这回知道挑了个最小的馒头。
宋妧一直在打量他,看他没事,终于放下心,她乖乖接过,眼睛却盯着汤水。
“放我下来,我自己坐在旁边吃,我都是先喝汤再吃点心。”
谢行之虽然觉得麻烦,但他没把人放下,随便挑了一碗汤,又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勺子,坚持要喂。
谢煊之前虽然没有抱着她喂饭,但也经常喂她,宋妧知道拒绝没用,时间也来不及,她只能深一口浅一口的吃了起来。
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吃完了,谢行之简单用了两口就吩咐着出发。
尚书房建在前朝保和殿,距离御书房不算远。
两人走到御书房时,周茯苓和六公主早已规矩的等在殿外。
察觉到小姑娘轻轻挣扎,谢行之死活不撒手,就得牵着走。
他甚至还要出言恐吓:“你再乱动再松手,我就抱着你走。”
宋妧明白这男人行事没有理由,肆意妄为,别说抱着她,大庭广众的亲她的事都干的出来。
她连忙回握住他的手,顺着毛捋,表示臣服,“不松不松。”
跪地行礼的两个姑娘压根不敢抬头,谢行之连个眼风都没有扫过去,蠢货到底有用,他沉声开口:“起。”
随后,也不管其他人,牵着宋妧静默的前行。
走到保和殿外的围墙下,谢行之止步,他低头摸了摸小姑娘的脸颊,又俯身亲了好几口。
“妧妧进去吧,午时就跟着红菱走,记得用完午膳歇一会。”
宋妧进宫前,姐姐说过,让她在人前稍微注意一些,但一切还要听陛下的。
她点头答应,依依不舍的道别:“你要早一些回去休息,否则我会很担心。”
谢行之淡笑,应了:“乖,去吧。”
周茯苓上前,很有礼貌,“阿妧,我能牵着你的手吗?”
宋妧犹豫了好半天,主动伸手,她也没忘记旁边的六公主,笑的腼腆:“我们一起吧。”
三个小姑娘倒也不生分,走了很远,到院门口时,宋妧回头,还能看到谢行之挺拔的身姿。
她心里依恋,但还是转身进了院子,还没等收回思绪,不远处就窜过来一道敦实的人影。
“妧表姐!”
宋妧眼睛一亮,“阿浩。”
顾浩是二舅舅家的表弟,她为数不多的玩乐时光都是和他在一起。
她比表弟大三岁,但她不像个姐姐,很像妹妹。
顾浩冲了过来,锐利的眼神先去把周茯苓和六公主打量了一遍,随后牵过宋妧的衣袖,把人拖到眼前。
“你哪来的朋友?有没有欺负你?”
宋妧摇头,还给他介绍了一番,“阿浩,这是六公主,你要守礼,这是周将军家的姑娘,周茯苓。”
顾浩长得特别壮实,才十四就比宋妧高大半个头,但他的长相很俊秀,有些像他姑母顾氏,甚至和宋姀也有三分像。
他小霸王脾气,以后是要上战场的,他不耐烦应付姑娘家的事,简单行礼示意,牵着宋妧的衣袖就走。
“我给你挑了座位,你就坐我旁边,谁敢欺负你,我就去揍死他。”
宋妧听得好笑,还不忘教育他:“阿浩别打架,你闯祸了,二舅舅会打你。”
两人进了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间课堂有二十多个学生,有男有女,年纪相差不大,家世却有不小的差距。
宋妧的身份在里面无疑是靠后的。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同龄人,心里真的很紧张,这和上一世的同学不一样。
前世的同学们不说话,性子孤僻,各玩各的,但这些闺秀公子有很多一看就不好惹。
她的座位在第四排的靠窗位置,这里明亮且挨着墙根,很有安全感。
她后面是阿浩,前面是六公主,左面是周茯苓,她很满意。
她刚坐下,眼前就来了一个狐狸眼五官明艳的少女,气势汹汹的,一看就是要找茬。
“谢佳的伴读?瞧着也就那么回事,宋家落魄成那样,你是如何能进宫来读书的?”
宋妧坐在那,纯净剔透的大眼睛眨了眨,静静地望着她,毫无反应。
“我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吗!”
说完,就想上手掐人,如果不是顾浩一拳把人打飞,这跋扈姑娘尖长的指甲差点碰到宋妧的脸。
说打飞是真的打飞,那姑娘倒地后,滑出去好远才停下。
寂静过后,她气的尖叫。
“啊!顾浩你敢打我!我要让我爹好好收拾你!”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又漫不经心的声音由远及近。
“哦,你那个尖嘴猴腮的爹还有这样的本事?朕怎么不知道。”
第53章 探底
课堂上有眼色的学生不在少数,有那么几个反应快的带头行礼,随即整个殿内呼啦啦跪了一地。
谢行之进了殿就去找宋妧的身影,正好看到小姑娘被顾浩扯着一起跪了下去。
他蹙眉,心疼的很,语气多少有些不耐烦:“起。”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起身时愣是一点声音也没敢发出来,悄无声息,静谧到诡异。
谢行之泛凉的目光快速掠过这群年岁还不大的无能之辈。
高矮胖瘦,五颜六色,形态各异,丑的白的,黑的俊的,这里站着一堆,那里站着一个,瞧着就烦。
即便有几个顺眼的又有何用,这长着长着自然就蠢了,都是些有头无脑的愚夫俗子。
除了他的妧妧,没一个拿的出手。
谢行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还躺在地上的人,嗤笑,“朕瞧你这模样就能猜到你爹是谁,獐头鼠目,小家子气。”
“陛下,我是淑慧啊,您怎么能帮着外人,我是您的堂妹....”
淑慧郡主谢曲是顺王府的嫡女,是皇室旁支中为数不多得了封号的姑娘。
顺王掌管着宗人府,在皇室宗亲中极有脸面,且他早在几年前便投靠了谢煊,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人。
谢曲躺在地上,口中嚷嚷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从她自下而上的角度,她看清了陛下眼底的神色。
冷酷阴晦,毫无温度,像某种冷血爬行动物,根本不像是个人。
她惊惧不已,莫名想起父王说的话,万不可与陛下兄妹相称,否则你悔之晚矣。
“陛下,不是堂妹!臣女说错了话,望陛下恕罪。”
“还有我刚刚只是想抓住那个姑娘的衣领,我没想伤害她,我问她话,她不回答,我一气之下才....”
她只以为陛下是因为不喜学生在课堂起争执,所以生了怒,她急忙辩解。
谢行之抬眸,看向宋妧的目光早已恢复常态,哪还有方才恐怖的模样,他装作不知,沉声问:“哪个姑娘?”
谢曲急于给自己找个作伴的,她伸手一指,“是她。”
这事谢行之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前来就是想借助这件事引导教导这小姑娘,想探探她的底,也想瞧瞧她那封闭的内心究竟都在想什么。
“把你心里想的说出来,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必害怕。”
这声音没什么特别,不冷也不热,但语速缓慢,莫名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味道。
宋妧感知到了也听懂了,她制止顾浩的动作,往前走了两步。
她看到谢行之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心里担心的不得了。
这里还有外人,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想速战速决,早点让他回去。
“陛下,她没有撒谎,我看的出来,她不太聪明,她对我没有过分的恶意,我觉得有人利用了她。”
谢行之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他的妧妧很特别,因为病症异于常人,但她心思干净,眼睛总是能看穿一些藏在暗处的污秽事。
所以,那些骂她的女人,言过其实,犯口业,因果报应,千刀万剐都不为过,死不足惜。
这番话倒是惊醒了趴在地上的谢曲,她灵光一闪,浑身都激灵了一下子,她顾不上恐惧,起身就去揪了一个姑娘过来。
“是她是她,她说六公主偷摸说我眼睛长得小,背后说我坏话,我气不过,就想拿捏六公主的伴读,把人拉我的阵营里。”
“对了,她还说六公主的伴读听都没听过,小门小户也配和我们在一起读书,我就好奇,想去问问这姑娘是怎么进的宫。”
被拉出来的姑娘是宫里的七公主,她愤恨的甩开手,还嘴:“谢曲你撒谎,我没说!”
谢行之本就头疼,现如今被吵的真的想杀人。
宋妧看出他不对劲,心里愈发担忧,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轻声开口:
“陛下,学堂是上课的地方,这件事很小,可以交给老师解决。”
小姑娘的意思,谢行之如何能看不懂,这是让他赶紧离开的意思。
他冷眼扫视着站在后面神色紧张的几个人,什么谢曲七公主都是别人的靶子,真正主使还在暗处。
他心里不放心,但想要小姑娘成长的快一些,总要放放手,不能握的太紧,也不能管的太宽。
总得留着这些人犯犯蠢,眼下将人一网打尽,接下来还怎么玩。
“说的好,你这位姑娘不错,识大体懂分寸,比皇室的公主郡主还要明事理,极为难得。”
看似简单的夸了几句,谢行之又把冷然的目光滑到七公主身上,“你是谁来着?”
七公主心里恨极了谢煊,她的养母是郑贵妃,宫变之前她过得极为体面,甚至她的封号已经拟好了,然而新帝登基,她的一切都毁了。
“你这怨气看起来可不小,宫里的好日子过够了,细糠不吃倒是想着去当畜生吃吃粗食,既如此,朕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谢行之也懒得管这是个什么公主,左不过是个要被折磨死的人。
七公主目露惊恐,还没等说话,就被侍卫拖了下去。
谢曲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未知的处罚才是最可怕的。
她扑通跪地,又说又比划,“陛下夸赞这位姑娘,那她就是顶顶好的人!”
“臣女以后绝对要好好和她相处,臣女习过武,以后还能保护她,这回是臣女的错,求陛下饶命!”
谢行之如果手里有剑,这聒噪的女人早已人头落地,他头疼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他垂眸,“淑慧?这封号是废帝赐给你的,不如朕把你送到他身边做郡主,如何?”
谢曲福至心灵,浑身发颤,“臣女不配做郡主,臣女不配。”
谢行之不想在小姑娘的课堂上杀人,他冷着脸,语带深意:“记住你说的话。”
他的目光一直在宋妧身上流连,定定的看了最后一眼,两人视线交汇,他给了一个安抚的神色后转身出了大殿。
今日授课的是翰林院的孙大学士,他在殿外已经跪了许久,余光瞥见一截龙纹衣摆飘过,他大松一口气。
陛下之龙威,非常人所能承受。
陛下为何突然来了尚书房?此举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颤颤巍巍的站起身,今日的授课也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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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行之步履匆匆的回了御书房,刚走近就看到殿外跪着的人。
他头疼,浑身的戾气无处消散,拔出身后侍卫的长剑,一脚便踹了过去。
“滚,没眼色的东西,也敢挡朕的路。”
第54章 深意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截断臂从空中扬起,随后又落到了地上,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缓缓流淌而后消失在身后的台阶处。
睿王谢智望着眼前被砍下来的胳膊,吓得差点失禁。
恐惧令他的双臂发凉发抖,牙关打颤,面容惨白到毫无血色。
谢行之见了血,心里的戾气愈演愈烈。
他不想吓到宋妧,适才在学堂压抑了许久,此刻面对这些窝囊废,他根本不会再忍耐。
他声音十分平静:“滚进来。”
谢智根本不敢起身走进去,他真的是跪着进了殿,身后断了一臂的人早已昏倒在地,最后被侍卫裹住伤口,抬了进来。
他想到王妃唐萍说的话,稳住心神后,哆哆嗦嗦的开口:
“陛下,是臣的错,臣本想着八皇弟的母妃生了病,为人子,为了孝道,也要进宫看看,这才托了顺王皇叔的门路,让他行了方便。”
“臣没想到他竟敢在宫里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竟与后宫废妃勾缠在一起,臣有罪。”
谢行之姿态闲散的坐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缺个胳膊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的八皇子,目光寒凉。
他就说呢,谢煊怎得就忍不住了,原来是碰上了活春宫。
欠杀的蠢货,污了小姑娘干净的眼珠子,他砍下一臂都不解恨。
他突然沉声问:“顺王,你在殿外跪着是何用意,是想等着朕去请你进殿不成。”
顺王还不知道自己的闺女刚刚闯了祸,他倒是起了身,躬身疾步进殿后又跪了下来。
“臣不该心软,臣也是想着母子连心,到底是孝心难得....”
谢行之冷声嗤笑,“母子连心?那朕就把他们的心肝挖出来放一块,让他们永生永世连在一起,如何?”
眼见顺王吓得浑身发抖,他笑了笑继续说:“顺王到底会做人,哪哪都能兼顾到位,看来德高望重不是说说而已。”
“你的交情倒是广泛,段侯爷的闺女,你倒是心疼上了,听说你帮着打点了数回,怎么?朕饶过这些人的命,还嫌不够?”
殿外的段长青身形一顿,她的长女段如银是废帝的妃嫔,当年也是受过宠的。
曾经段家也风光过,然而如今物是人非,段家没有从龙之功且还犯过错,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万不敢冒失。
他进殿后,急忙认罪:“臣教女无方,秽乱宫闱罪不可赦,臣望陛下将废妃段氏赐死,以儆效尤。”
谢行之目光深沉,语气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
“前几日晚上,在京郊大营闹事的那个莽夫是段侯爷的亲弟弟,朕一剑砍了他的脑袋,据说你前去收尸的时候,面色极为平静。”
“段侯爷不愧是正直之人,大义灭亲这事干的是炉火纯青。”
段长青脸色乍红乍紫,嗫嚅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谢行之面带嘲笑,又去看睿王谢智,“你府上还有几个废物?”
废帝有二十九个儿子,睿王排第三,除了下落不明的郑贵妃之子谢信,就属他最大。
他幸运,宫变前几日突然被封了王,原因他猜不透,但好处是有的,最起码有了自己的府邸。
然而新帝登基,剩下的这么多皇子根本不会再封王开府。
年龄小的还在皇子所苦熬,年龄适中的就随意安排,他的王府就被塞进去好几个弟弟,老八就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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