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腿坐在临时搭建的工作室中,让她惊喜的是咪咪也在。
有了幼清给的符箓,应星做了个自动给火、水、电的“机枪”,在工作台就能操作,幼清都惊叹他的智慧,她在旁边瞧着,忍不住出声提议道:“不然我给你存储一些,你把它们当弹药装上得了。”
冷不丁冒出一道声音,应星讶然回头,见是她,他又端正身子,专心研制着眼前的东西,问:“怎么来了?”
“我给你送好吃的呀。”幼清说着便端出她的酒酿圆子,放下后,她也坐在地上,伸手去抚摸眼前的小猫,哪知道应星拿起一个螺丝就丢过去,咪咪张口就吃,吓得幼清直扒它的嘴。
“你干嘛啊?怎么能让小动物吃垃圾?”
应星还真就把咪咪当垃圾桶用了。这噬元兽什么都吞的下去,那些无法处理的废料都能喂给它,说起来,他碰到咪咪也是因为这玩意在偷吃工业垃圾,应星这才把它捡回来。
听他说了原委,幼清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不由得说:“好变态…”
应星皱眉,目不转睛道:“说什么呢?”
“可是它长得那么可爱…”幼清摸着猫头说,“你竟然忍心?”
应星哼笑:“它吃得高兴,何乐不为。”
“你这人真可怕!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奇怪的人类。”幼清抱着酒酿圆子说,“看来你也看不上我给你准备的吃食了……”
说着就要拿走,应星脱下手套,用素白干净的手捏过汤碗,就这么豪迈地一饮而尽,可惜这并不是什么酒水,里面的小圆子跳进口腔,他神色复杂地咀嚼着,幼清不免推推他,抱怨:“别露出这么不明所以的表情啊!”
他咀嚼、吞咽,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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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吃完,他也没发布任何感想。于他而言,酒便是酒,不是甜品,醪糟之类的他很少吃,多数喝的都是清酒,更别说里面还加了圆子之类的东西,对于应星来说,大概就是吃惯了咸豆腐脑之后突然尝到甜豆腐脑的感觉吧?
谈不上难吃,就是不适应。
他继续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因为他什么都没说,幼清抱着胳膊,忍不住说道:“合着我来就是贴你的冷脸喽?那我走了!”
说着就要离开,待她起身后,应星丢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幼清下意识接过,竟然是一个雪白的毛球,她眨眨眼睛,瞧瞧毛球,又看看他,应星不甚在意道:“随便弄的小玩意。”
“送我啦?”
“嗯。”
她瞬间被哄好,笑着摇晃他的肩,嘴甜地说着:“谢谢应星哥!”
他勾勾唇角,幼清瞧他还戴着她送的木簪,便明白他为何突然想要给她礼物了。
原来是答谢。
幼清抬手,将他落在眼前的发拢了过来,轻轻为他簪在脑后,应星侧头,只见她笑容明媚,和他说着:“那我回去看看这是怎么玩的。”
应星挥手赶她离开,幼清嘟嘟嘴,一边退一边说:“白珩去哪了?”
应星指了一个方向,幼清不免抱怨:“这么指,我哪知道在哪啊!”
但他也忙得可怕,她不敢打扰,搓搓咪咪的脑袋就离开了他的工作间。
她沿着他指出的方向找到了白珩和镜流。这时候已经快黄昏了,白珩在做返航的准备,而镜流则在清理最后的残党,环境利好,那些枯枝在她的攻击下灰飞烟灭,幼清看着满天飞雪,人也向白珩靠了靠,白珩知道她怕冷,就用狐狸尾巴把小幼清拢了起来,埋在白花花、软绵绵的大尾巴里,幼清长舒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团子,她捏了捏,一个小猫脑袋钻了出来,发出一声“喵”。
小猫会玩绣球、伸懒腰、舔爪子,还有一个蜷缩起来睡觉的动作,这样就是恢复了白团子的模样了。
白珩见了,笑说:“应星给你的?”
幼清点点头。
“他也给景元弄了个机械小鸟,这人脾气怪,但是心地并不坏,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其实很温柔。”
幼清轻轻“嗯”了声,她道:“那些工匠们似乎并不喜欢他…”
“仙舟人自诩铲除孽物,功勋无限,实则对于自己是长生种的事很骄傲呢。”白珩侧头道,“于他们而言,外来的短生种,即便再有天赋,也不过是朝露蜉蝣,很快就会死了,什么都留不下。”
“即便如此,也没见他消极呢。”
“消极?他这个人最要强…比我,比镜流,比丹枫…甚至比景元还要强。”白珩低声问他,“这阵子景元还好吗?他年纪轻轻就肩负这样的重担,镜流叫我去和他聊聊,可你在这,我就不去多话了,若是还行,我也给剑首回个消息,让她放心。”
要强这个词在景元身上似乎没有体现,不过幼清也察觉了,她一整天都可以赖在丹枫他们身边,唯独没办法接近景元。
他始终在忙碌,调度、调整、规划…他肩负了统领与策士的工作,夜里也不会有一点点松懈,幼清还听见士兵们暗暗的哭声,但景元没有过。
可她清楚他休息不好的事实,倘若她不在这帮他安眠,他兴许…睡都睡不安稳。
幼清轻叹:“他有些内疚,但现在睡得不错,镜流可以放心。”
“多亏有你呀,以前景元和我无话不谈,他原来总是迢迢望着丹枫和镜流,仰慕却不敢亲近,现在多亏了你,我们的关系更像是好朋友了。”
幼清摇头,“应当是多亏你吧?大家都藏匿着情绪,唯有聚在一起把酒言欢,才会展露自我。”
“那你呢?有没有藏起来的情绪?”
幼清短暂地沉默了。她摩挲着自己的剑柄,抬头道:“曾经有过,早已释然。”
白珩揉揉她的脑袋,笑道:“瞧你的样子,活像一个哲人!我不多问了,按照景元的意思,我们可能明日就要陆续启程回到仙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抽出休息的时间,我打算在镜流那里再对付一晚,你来的话就躺我旁边!”
幼清忽然一阵脸热,她点点头,白珩轻轻松开尾巴,向镜流招手:“剑首大人,还没杀净呢?”
镜流侧头,白珩笑着迎过去,也给了幼清一个眼神,幼清挥挥手,和她们道别,今晚各自分开,吃不到一块去,等到她回了云骑军营,天已经昏暗,景元站在门口,瞧见她,他露出笑容,幼清小跑两步,伸手抓住他的大氅,他垂下头,低声问着:“都去哪了?”
分明是很普通的问候,她却从他的尾音中听到了一丝浅浅的宠溺,让她心里甜蜜。
幼清仰着头说:“找丹枫他们玩去了。”
“要启程返航,我夜里还要调度休整,不去白珩那凑合一次?明日清晨我同样要早起…恐怕影响你休息。”
她没讲话,反而去握他的手。
冰凉凉的。
景元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垂着睫毛说:“外面太冷了,没办法给你暖暖手,回去烤烤火?”
“嗯。”幼清点点头,脑袋磕在他的胸口,他笑笑,搂着她的肩膀呢喃,“清清…”
幼清攀上他的腰背,在他胸口磨蹭紧贴,“你别太累,有我帮得上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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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没有,倘若有,我就把你摇起来帮忙。”
幼清噗嗤一笑。她点头说好,两个人藏在帘幕下,彼此依恋地靠着,外面有人在寻他,听到喊声,他站直身体,手却握紧了她的肩头,恐怕并不想这么快就撒手。
见她也没有走的意思,他还真的理直气壮地给她布置了任务。
“明早就要收帐,这东西自己就能收起来,但是里面的东西还得装好,就有劳你了。”
“真会使唤人。”幼清昂着脑袋看他,“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帮你这个大忙人好了。”
“救命了。”
幼清笑着捏捏他的耳垂,景元并未用手碰她,并非是不想摸,而是手太凉,怕冰到佳人,只能把她搂了又搂,直到鼻尖都是她甜丝丝的味道,景元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和她挥别了。
第36章
收拾屋子用不了半柱香,景元的东西都是井井有条放着,她只需要让它们飘起来一起堆进箱子里就行了。
夜幕降临,温度骤降,幼清点燃炉火,将棉被裹在身上烤火取暖,她无聊地清点景元放在桌子上的信件,偶然间发现还有不少他写的信。
多是家书,分明知道寄不出去,却还是固执地向父母报着平安。幼清轻抚上面干涸的墨迹,把它们一起安置在稳妥的位置,一封封…一件件,全是对家的想念。
幼清轻轻叹息,仔细保存好这些信封,收拾得差不多后,她在角落里意外看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号信件。
她捡起来翻了个面,上面居然写了她的名字。
没什么致啊给啊…就是幼清二字,却让她愣在原地。
她心跳加剧,好奇填满了她的脑袋和胸口,明知偷看别人的信是不对的…可这上面写了她的名字,那不就是给她的么?
不管她想了什么理由,她将自己说服了。
幼清捏开信封,小心取出里面的纸。
展开洁白、小巧的信纸,里面的内容却让她失神。
并没有字,只有一滴墨。
他在想什么?又想要和她说些什么话呢?幼清的目光凝在墨迹上,眼前渐渐浮现他在夜里握笔垂头,却无法写出一句的背影。
因为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更没有堂而皇之的勇气。
他想了多久?既然纸上一无所有,又何必把这张纸留存?
但…即便空无一字,她也清楚,他在想她,一如她想着他,那就足够。
幼清把信件私吞了。
她将信封埋在胸口,这信件和他一样暖,她放在这里,仿佛在用它熨烫自己的心。
*
景元一直忙碌到夜深,留给他入睡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他没有把自己逼得太紧,值夜的兄弟催他去歇息,他没再推辞,回到了帐中。
屋里只剩下了燃烧的火苗和蜷缩在棉被里的幼清。
她果真没走。
景元脱下外衣,跪坐在她身侧,寒气袭来,她敏感地缩了缩,景元只好挪远一些,遥遥地看着她。
他同样能做到无声无息,但没有幼清那样神乎其神,所以她有所察觉,悠悠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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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那么远干什么?”她含糊地问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怎么不休息?”
“我身上太冷了,先暖暖再睡。”
“我可以暖暖你呀…”幼清伸出手臂,试图抱他,景元无奈一笑,靠近道,“你个头这么小,怎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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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嘟嘴:“当然能暖,可别小瞧我这个小个子啊。不信你就试试。”
景元揉着她的发,她不依不饶,非要证明她能做到,他实在没办法,也因为太累了,便没再矜持,就这么钻进了她的被窝。
好像滚进来一块冰!
她哆哆嗦嗦,抱着自己不讲话,景元笑道:“如何?都说了,身上…”
话音未落,她还是哆嗦着靠了过来,将他的手拢在胸口。
吹气、揉搓,做得和他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是她小小的双手握着他。
像个跳在他指背的小团雀。
手贴上她并不温暖的脸颊,她的睫羽刷着手背的皮肤,反而比她传递体温让他热得更快。幼清还未完全苏醒,她抽抽鼻尖,鼻子、嘴唇、下巴以及脸蛋都在他的手背上胡乱地蹭着,景元不禁笑道:“这是什么法术?”
她嘴里含着话,他听不清楚,于是靠近…
只听到“啵啵”的吐泡泡一样的声响。
活像一条睡迷糊的小鱼。
她有时会忘记自己是一位仙人,迷迷糊糊、毫无防备。更何况,她没理由去自己不喜欢的寒冷地带,她尚不适应这样冷的天气,在梦中,幼清回到了那片温暖的海域。
幼清小时候会趴在石头上吐泡泡,阿娘小鱼小鱼的叫她,她才有了一个俗姓。
这样每当别人叫她小鱼,她就会想起阿娘。
景元的手就像一块冰凉凉的石头,不管她怎么打滚都暖不了…忽然,她的脸贴近一片温暖的胸膛。他的双手盖住她的肩背,幼清挪动身体,却被他封得更紧了。
“景元…”幼清努力睁开眼睛,抬起头去看他,他声音沉沉,带着浓郁的疲倦和困乏,“嗯,怎么?”
“这样你怎么暖手?”
“你的背同样温暖。”
幼清脸红道:“但是你的手还晾在外面…”
那他也不能将手伸进去不是?
景元的身子很快就暖和了,他的大掌拍在她的背上,几乎将她的上身整个拢起来。
“景元…”
“…”
幼清又试着叫了一声,但他没有回应,她瞧瞧他,景元累得一秒入睡,她叫他都听不见了。幼清心疼得紧,用手抚着他的胸口,为他驱散疲惫,景元的手心裹着她的腰,上下摩挲,他低头去寻她的温暖与味道,幼清仰起头,他果然钻进她的胸口,枕着她呼呼大睡起来。
活像个还没长大的猫。
*
幼清迷迷糊糊间又被叫醒了。
对上景元的脸,她揉揉眼睛,凝神了好一阵才听清他说的话。
“要走了,帐篷得收起来,怎么样?还困吧?”
幼清点点头,她配合起身,裹着他的大氅,将脑袋磕在他身上,景元笑笑,就这么带着她收拾好了自己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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