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之前拍的那几部是靠着港岛那位大佬,但你现在看看视频软件的排名,《朱粉壁画》和《放生》在电影和电视剧的前三名都待多久了。资本每年都捧那么多人,像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但能真正有成绩的,能被观众记住的也没几个。这还是证明你有天赋有实力,为什么要浪费呢…”
钟晚看着她:“…其实我最近也有这个想法了。微博后台有好几家公司用官方号给我发了私信,其中有两家在圈里口碑比较好的。过段时间我联系一下吧。”
昨晚聚餐时张老师还提到,她没参与演出的那几个月,上座率并不算高,她一回来就又是场场爆满。
不用运营专门分析流水都知道,许多观众是冲着她的名气来的。
但她如果以后只演话剧,靠两部影视作品积累的名气用不了多久就没了,以后剧团的演出大概就会恢复刚成立时的热度。
既然绕不开,她不如就继续去拍戏。
没有演员不想让自己出现在大荧幕上,用有限的时间留下更多作品。
吴邈邈点点头:“那太好了,我也觉得签个公司更好,到时候乱七八糟一堆事,还是要有专业的人帮忙打理。”
“而且你现在能去跟他们谈条件了,不像刚大学毕业的时候,那几家找我们的娱乐公司没什么水平,还咬死了必须要签二十年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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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晚原先是有点选择困难症的,做决定之前总会犹豫很久,甚至有时各方面利弊都权衡得很清楚,还得再拖延一阵。
也不知是不是跟梁序之在一起待久了,行事作风也被他传染。
圣诞假期的最后一天,钟晚就去两家公司分别问了情况。
最后选定了一家名下一线艺人数量较少,但演员们作品质量都相对高些的,名叫星云传媒。
公司总部就在杭市,成立时间也久,根据她的情况拟定了合同,按照她的要求,她对剧本的选择有决定权,合同也可以以三年为期,每三年一续。
只是现在的情况跟在港岛时完全不同,她即使有点名气,也只是个没背景的年轻演员,公司需要综合考虑投资与回报的比例、她个人的商业价值等等。
所以,在期限和话语权方面做了让步,就需要抬高公司的分成比例,且对她每年参加的宣传活动、综艺、商务合作都做出了数量上的要求。
钟晚的新经纪人姓乔,是个年近四十的女人,入行近二十年,带过许多知名艺人,说话做事的风格跟阿白完全不同,严肃又认真,扎着高马尾,喜欢穿职业套装,跟影视剧中的职场女强人形象一模一样。
当天晚上,乔姐抽出时间跟钟晚单独见了一面,地点就在星云传媒的小会议室。
乔姐跟她握过手,示意她坐。
几句场面话说完,乔姐直奔主题:“你之前在港岛签的公司应该也没有给你定过长线的发展规划,现在很多信息需要我们再同步一下,方便我制定方案。”
钟晚扬了下下巴:“你问就行。”
乔姐:“第一个问题可能就有点冒昧,但作为你的经纪人,我必须清楚情况,你也放心,我们公司的保密制度很严格。”
“你之前在万泰影业,是面试签约的,还是有什么人引荐,或者什么关系。”
乔姐的表情很严肃,看起来就没有任何探听或是八卦的意思,只是单纯了解情况。
钟晚直言道:“算是有万泰的人引荐,所以直接签约,合同也跟其他艺人不一样。”
乔姐:“方便透露具体是谁吗?最好是能让我心里有个数,以后出现任何问题我也大概知道怎么处理。”
钟晚:“梁序之,万泰集团的董事长。”
内地和港岛娱乐圈信息差的因素,星云又是常年只在内地发展,乔姐作为星云的经纪人,没关注过港岛圈里的传闻,但当然也知道这个名字。
她听到时,还是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乔姐看着她,淡笑了下:“这是我近很多年听到过的最大的靠山。”
“那你们现在的关系呢,还有联系吗?”
钟晚摇头:“完全没有了。”
也许是梁家来头太大,乔姐又继续问:“那你们是好聚好散,还是有什么矛盾冲突所以分开。抱歉,我是想知道,他对你之后的发展是否会有限制或者帮助。”
钟晚很笃定地说:“都不会有。”
以她对梁序之的了解,他们的关系既然在他那也彻底宣告结束,他自然不会再干涉她任何,更不用说做雷锋帮她什么,他不是那样的人,也更没那个空闲。
乔姐:“那就好。我下午签过约,就看完了你从出道拍第一部 戏到现在所有社交媒体的内容,万泰那边应该也没有给你定过在粉丝面前的人设,或者长线的发展规划,关于这些你有什么想法吗?”
钟晚笑:“我听你安排就行,只要别太离谱。”
乔姐:“天然呆这个人设就很适合你,跟你之前发过的微博、短视频也都是契合的。而且跟你演过的角色有反差,粉丝会喜欢这种人设,不论男女艺人都适用。”
钟晚愣了下:“…天然呆?”
说真的,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呆过。
乔姐看着她有点懵的表情,笑道:“当然你的性格不一定是这样,但你在镜头下的表现就有点靠这个人设。比如现在的表情。”
钟晚:“……”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倒也不抗拒:“那就这样吧。”
乔姐:“平时社交媒体你还是该怎么发就怎么发,等接综艺的时候我再找人专门给你设定一些剧本,用来偶尔凸显人设,总之不用太刻意,现在粉丝也都不傻,越刻意他们反而还越不吃这一套。”
这场两人会议持续到深夜才结束,不止确定了人设和日后的发展路线,还有各种她的学历背景、恋爱经历、亲友关系,甚至包括下一部要接的戏,以及在接广告、代言方面的偏好、手里几个社交媒体的运营方式。
钟晚走出星云传媒大楼的时候,因为说话太多嗓子都有点干。
她现在才真正意识到,在港岛时进的仿佛是个假的娱乐圈,虽然戏没少拍,但其余劳心费力的工作基本一样都没接过,全是因为有梁序之在背后撑腰,流水的钱砸出去。
而现在、以后,她都要独自面对。
公司安排给她的司机、助理和保镖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位。
钟晚戴着口罩和帽子,站在路边等网约车过来。
已经快凌晨一点,街道上空无一人。
她抬头,看到天边一轮孤零零的残月,再往多远往,都是林立的大厦楼宇,看不见山和海湾。
杭市的夜晚似乎也格外凉、格外萧瑟,比之港岛更甚。
***
过了农历新年,梁序之又去了澳城。
他有投资的那家赌城扩建工作已经开始,几个朋友邀他过来看进度。
庄伊禾已经回英国去准备毕业展,澳城的别墅里又只剩下陈妈一人。
梁序之考察完新场地,照例跟几人去原先的赌城。
今晚没太多正经生意要谈,其余人除了带着女伴,还叫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女孩过来。
一行人坐在地下一层最豪华的包间,到处都被布置的金碧辉煌,桌上摆着各种名贵烟酒,穿着低胸短裙的荷官脸上笑容洋溢,双手捧着托盘,协助几人玩轮盘,下注的金额都是天文数字。
新场地仿照拉斯维加斯赌城的风格,在固定时间安排各种表演。
请的艺人也都已经到位,今晚就当是试演,有魔术师和杂艺表演者在包间里努力展示着技艺,从帽子里掏出活生生的兔子,或是用普通的纸巾掩住口鼻,而后喷出蓝色的火焰。
梁序之兴味索然地坐在沙发上喝酒,偶尔跟身边的男人交谈几句。
其他男人都是左拥右抱,只有他身边空无一人。
混这圈子的人八卦消息都极为灵通,包间里的女人几乎都知道这位港岛来的梁先生之前有过女伴,而且两年多都没换过,但现在掰了,身边还没新人。
梁序之不仅比在座的任何男人都有钱,更难得的是人年轻,样貌也极出众,除了腿上有伤影响行走之外,找不出任何毛病,而且攀上了或许就能一步登天。
两个专做此行的年轻女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笑眼盈盈地往梁序之身边凑。
“梁先生,我来帮您倒酒吧,您喜欢加多点冰块还是加少点?”
梁序之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对她的意思也心知肚明,淡淡道:“不用。”
“那您吃水果吗?”说着,叉了块橙子递到他眼前。
梁序之蹙眉,声线很冷:“我说了,不用。”
女人很识趣一般地站起身,坐回先前的位子,给身边同伴递了个眼色,耳语几句,两人相视一笑。
于是,另一人又挪到梁序之身边的位置,也没跟他说什么,就安静坐在那。
许久,她悄无声息地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梁序之的腿。
梁序之侧眸,目光凌厉到了极点,甚至看着都有些森然。
他看到身边这女人跟钟晚差不多年纪,留着跟她一样的发型,连摸样都是五六成相似,不知是真长得像还是故意化妆化成这样,穿了件墨绿色的旗袍,像钟晚《朱粉壁画》定妆照里的那套。
女人见他没阻止,抱着赌一把的念头,看到他的眼神和表情也没退缩,大着胆子,手指继续向上。
梁序之倏地抓住她手腕,很厌恶般的丢回去,冷声:“离我远点,也告诉你们其他人,别来招我。”
女人咬了下唇,瞬间就红了眼眶,楚楚可怜的表情看着他。
“梁先生,我…我之前就见过您,以为您喜欢我这样的才…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梁序之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也素来不吃这一套,转回头不再看她,淡漠出声:“我是喜欢这样的,但不是每个这样的都喜欢。”
他扫她一眼,蹙着眉,失去耐心的语气:“还不走?”
第二个女人梨花带雨的离开,正好撞上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先前一直坐在梁序之身边的男人。
男人坐回原位,看向他,笑了:“Keelan,你好像吓着人家女孩了。”
梁序之被她身上的香水味熏得头疼,俯身去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取出一支点燃,深吸了两口,未作声。
男人笑道:“本来看你之前两次过来身边都带着个女演员,以为你转性了,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
轮到他们投注,荷官托着筹码走过来。
选完号码下好注,男人见梁序之没说话,又道:“算了,你久没来过,赌城里这些女人换了好几拨,不知道你的脾气也正常,回头我让人跟她们交代好。”
说着,举起桌上的酒杯。
梁序之同他碰了一杯,神色寡淡道:“那就多谢。”
……
今晚的局散场,梁序之没从vip通道直接去停车的位置,而是带着保镖和林叔从正门出去,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赌徒和游客。
夜风微凉,阵阵拂过去,也吹散了身上些许酒意。
林叔在一旁说:“这里越到晚上越热闹。人太多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梁序之身后跟着一群人,往贵宾停车场方向走。
途中,听到路边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在议论什么,梁序之本没在意,但却似乎听到了他和钟晚的名字。
“港岛来的梁先生真有这么难搞吗,哪一套都不吃?”
“具体我可不清楚,不过,肯定难搞,不然今晚他身边不会一个人都没有,也不会轮到你们过去。”
“之前不是听说有个叫钟晚的女演员是跟他的吗,那证明他还是能被搞定的。…你说,他会不会是那方面不行,所以才看起来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钟晚又怎么解释?”
“不行也有办法爽啊,说不定那个钟晚在这方面有什么过人之处,会我们不会的呢。”
几人纷纷笑起来,在夜色的掩盖下议论着其他更不堪入耳的话。
梁序之顿住脚步,冷眼扫过去。
而后,他看了眼身边的林叔,林叔立刻会意,皱着眉道:“我这就去处理,您放心。”
梁序之没再理会,黑沉着脸继续往停车场走。
.
回到别墅已经很晚,陈妈早都睡下。
梁序之还有集团的几项工作没处理完,洗完澡,就去窗边的桌前。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揉揉眉心,终于合上电脑。
微弱的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提醒他这是不知第多少个不眠之夜。
梁序之站起身,偏头,看见书架上一本英文版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全集。
他在原地静默须臾,抬手,将那本书抽出来。
随手一翻,恰好翻到第十五首。
记得先前那年的圣诞节,钟晚喝醉酒,要他念给她听。
但她自己其实就会背。
梁序之阖上这本诗集,将它放回去。
之前钟晚要他把这本书送给她,当时他答应了,但没急着给,总觉得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不想现在她都没取走,就这样,他好像还莫名欠了她一本书。
桌上放着一瓶褪黑素,一瓶医生开的安眠药。
梁序之转身,拿起那瓶安眠药,不知想到什么,又放回原位。
他再次坐下,打开手机,下载了几个原以为他不可能下载的内地软件,都是社交媒体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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