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了手上的余钱,慢慢地对着费奥多尔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书呢?”
纸币当着费奥多尔的面少了一张,我的另一只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本厚厚的书本,“是这本《完全自杀手册》呢,还是这本《爱与自由——让孩子拥有完整的成长》呢?”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费奥多尔头顶上慢慢地亮起了一个在雾气里无比亮眼的闪光头衔——债务人。
交易成立。
……没想到真的可以!我好像又学会了一种钻自己能力漏洞的方法了——我当初就应该去报东大的法律系,不然说不定现在也已经是个业界鬼才了,靠这个当律师能赚很多钱吧!
“……”费奥多尔还处于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情况里。
我就喜欢看这样聪明的家伙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于是脸上的笑容都更加真诚了一些,“还是说你想看的是别的什么书?我剩下的钱不多,许愿的话最好在我经济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哦。”
费奥多尔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了一点,“柳川小姐很会开玩笑啊,不过今天好像不是个好日子——”
我歪歪脑袋看着他,“你准备要走了吗?”
费奥多尔一副非常想要点头的模样,我试图挽回他,“别着急嘛,我们再聊聊,太宰不愿意和我说的,我看你挺愿意的,哥萨克君。”
我的替身使者『甜心交易』站在了费奥多尔的边上,手臂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这可是有300%的攻击力加成,让他被按在原地几乎无法动弹。
“咦?”费奥多尔终于觉得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但发现自己确实无法行动,明明旁边没有任何人的存在,肩膀上却好像被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
“我说了,再聊聊嘛。”
我冲费奥多尔笑笑,“聊个5円的。”
“那么柳川小姐想要聊什么呢?”费奥多尔从善如流地接受了,重新挂上了那一副无懈可击的营业模式笑脸。
“就是哥萨克君的理想啊,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
我说道,“不过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了异能力,也还会有咒力,有精神能量、有信仰之力,等等等等,每一种能力的能源不同,但某种程度上又极为相同,所谓‘殊途同归’可能就是这样。”
我缓缓地开口,“就像现在站在你旁边的这位,你看不见,但一定可以感觉到吧?”
费奥多尔的头转过去,几秒钟之后,又一点一点慢慢地转回来,语气里终于少了些油腔滑调的调笑,嗓音降下去,能听出几分冷漠的意味,“柳川小姐想说什么?”
“你的理想注定无法实现。”
我残忍地戳破他,“这个世界上的罪有千万种,有的人觉得只有总是一无所知的普通人才是罪恶的源头,所以应该要杀死所有的普通人,你却觉得该死的是异能力者,想要让异能力者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要是大家都这么想,那地球上现在应该没有人类了吧?”
我忍不住在心底嘀咕,我还想靠抢银行成为亿万富翁呢,这不是知道是犯法的,所以从来都没付诸过行动吗?
行动力太强果然也不完全是一件好事啊。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结果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呢?”费奥多尔认真地听完了我说的话,然后给出了回答。
嗯……说的有道理啊,我果然不擅长和演绎主义的家伙辩论。
费奥多尔是这样,夏油杰也是这样。
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人,好像总是容易走上歪路。
我深深地叹气,“好吧,那我们是谈崩了。”
替身使者一个手刀下去,就将费奥多尔敲昏了过去。
横滨终于迎来了破晓,海平线那头的朝阳闪耀着,仿佛要将海水燃烧一般缓慢地升起来。
周围若有似无的雾气散去了。
“谅月小姐。”
安室透把枪收了起来,“刚刚说的很好哦。”
“……这次就算你奉承得再厉害,我也坚持要求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我对安室透说道,他的眼睛里落了太阳的光,是闪亮着的,我看到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上一次见到这种耀目壮美的时刻,好像是在看夕阳。
这么说来,我好像和安室透一起看完了日出日落?
我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一个晚上的疲倦在这个时候一起涌了上来,“回去之后我绝对要睡个一天一夜,然后去把太宰打一顿!”
“谅月!”刚才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的研挤到我们边上,“刚刚那个是什么啊?黑色的!好酷啊!”
“是守护灵啦守护灵,《通○王》看过没有,类似那种东西啦,超酷的吧!”
第56章
经过大家一个晚上的努力,横滨已经被拆除得差不多了,我猜还剩着的应该就只剩下地基。
可以说是非常给力的拆迁大队了。
横滨人民一觉睡醒后发现自己的城市没了应该会相当惊恐吧?
如果昨天晚上有人刚好脱掉衣服准备洗澡的话,现在大概率会感到极度的尴尬和迷惑。
啊,怪不得普通人的负面情绪会滋生诅咒和妖魔。这个世界对待他们未免也太刻薄了些?
芸芸众生,永远奋斗,永远缺钱。
他们疲倦地学习、工作就是希望能够让自己未来的安稳生活有一个基础的保障,结果勤勤恳恳还房贷和车贷,到头来却落到一个两手空空的下场。
连银行都被炸没了耶……我光是想想,就绝望到有点窒息了。
横滨政府能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啊?
异能特务科里似乎也没有哆啦○梦那种类型的能力者吧……
我靠在车子里,侧着脑袋抵在车窗玻璃上,视线落在窗外的街区上,漫无目的地乱想。
现在连城区里的道路基本上也是破破烂烂的,所以车子行驶得非常颠簸,我的额头小幅度地反复撞在玻璃窗上,有点痛。
安室透坐在另一边,应该是听见了声音,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道:“谅月小姐,休息的话还是靠在椅背上更舒服一点吧?”
“别管我。”我拖着长音回答他,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我一点都不想动,就这样吧。”
我们目前坐在异能特务科的车上——二十分钟前联系上坂口安吾,十分钟前被开过来接人的车带走——这是一辆非常大的军用装甲车,我们前面的横椅上押着被敲昏了的费奥多尔,他的左右两边坐着异能特务科的成员。
我、研以及安室透则坐在他们的对面,当然了,在场好像只有我和安室透能够看到研,所以他们似乎捉摸不透我和安室透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俩人的中间空了一个非常大的位置,看上去好像我俩的关系非常差一样。
“谅月,这样会把额头撞红喔。”研凑过来,在我边上看了看。
我长长地叹气,终于肯挪动一下自己的身体,转回来坐正,然后无奈地看向对面的异能特务科成员,真诚地向他们发问。
“安吾他是不需要睡觉的吗?”
我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耶,他怎么还想着把我叫去异能特务科报告事情进展啊?
这应该就是我讨厌所有政府机关的一大原因了。
“不好意思,柳川小姐,因为现如今的情况比较特殊,大家都不好休息。”
对面的人这样对我说道,“特务科内也有休息场所的,柳川小姐和安室先生都可以暂时住下。”
“……等我睡醒了之后再帮你们善后?”
这是种田长官的老计谋了,每次都是这样,打着体谅的旗号,把人骗进异能特务科内,提供吃穿住行一条龙服务,本质上则是把人当成一种永动机。反正到时候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他们拜托你的事情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就那样一件件顺理成章地应承了下来……
还好那时候我没有接受异能特务科的招揽,不然我已经可以想象到安吾邀请我一起加班的场景,以及紧随而来的暗无天日的苦逼社畜生涯。
我对面的那人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我也就又靠了回去,半阖着眼睛,在颠簸的路途中昏沉沉地发愣。
费奥多尔的哥萨克帽在把他拖上车的时候就掉了,白色的毛绒帽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变得灰扑扑的,就放在空出来的位置上。
我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在他的服饰上游走,厚重的布料,带着毛边的衣领,感觉很有分量的披风……真的有人会这么怕冷吗?就算是俄罗斯人也不一定是自带西伯利亚环境场吧?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费奥多尔的脸上。他深色的头发凌乱地垂着,仔细一看的话,感觉他好像非常瘦,像那种在生长期猛地拔高了一截,但是营养却没有跟上,所以显得瘦削细长的男子高中生,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多了几分阴郁。
我盯着他,就感觉费奥多尔在刚才对我所说的那些话,这个时候又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蹦进了我的耳朵里,生怕我记不住一般,还要大声地在脑袋里复述一遍。
阴谋计划、陈年旧事……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我的脑袋搅得一团乱,我试图理清楚他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到最后还是由于大脑疲倦,极度缺乏血液转不动了而放弃。
车子开进一条暗道,窗外的光照消失了,只有车内微弱的顶灯。周围的声音忽然之间变得很安静,我在这种环境下差点就要昏睡过去,直到车子猛地停住,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我们到了,柳川小姐、安室先生,请下车吧。”
应该是异能特务科的大本营被炸了的缘故——罪魁祸首似乎还施施然地站在我边上——这里是他们的备用安全屋,反正我从前一次都没有来过。
我打着哈欠跟着前面领路的人弯弯绕绕地走到了一间办公室前。
费奥多尔在一下车没多久之后就被人带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房间里面亮着惨白的白炽灯,只有老旧的排风机运作的响声以及大功率空调吹出冷气的声音。
纸质办公意味着书面文件是用‘摞’来计算的,一摞文件大概就够人得头昏眼花了,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上却堆满了文件,几乎能够淹没一个人。
里面传来纸张被翻动的声音,一张又一张快速地被扫开。
我屈起手指,在办公室的门上敲了敲,坐在文件海里的人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了头。
“谅月!”安吾挂着浓厚黑眼圈的眼睛一亮,“还好你来了。”
我警惕地看着他,“先说好,我可不是来帮你工作的,别想压榨我。”
“不,”安吾从位置上走过来,“我只是需要知道你昨天晚上具体都遇到了什么事情,以及费奥多尔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就可以了。”
“……”
我看了眼安室透,对方正双手抱臂,转着脑袋四处打量这间办公室,“这个我们单独谈谈。”
坂口安吾爽快地点点头,招呼安室透,“这位先生,你要不然先找个位置休息一下?我的下属都还没有来。”
然后他从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了一本簿子,和我一起走进了办公室边上的一间封闭的审讯室。
“他是?”
坂口安吾回过头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安室透,疑惑地问我。
“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对安吾说道,“他就是个普通人,不小心被我牵扯进来的,事情没必要问他,也没必要让他知道更多。”
如果和安吾说那家伙就是前两天把你们异能特务科炸掉的真凶,安室透说不定会被当场扣押在这里。
我思考了一秒后,果断地选择先将这件事情瞒下来,还是等到我搞明白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再说吧。
“奇怪,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坂口安吾一边合上了门,一边摇摇头喃喃道。
“坐吧。”
我在房间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向他扬了扬下巴,“不是要听故事吗。”
安吾给我倒了杯热的绿茶,放在我的面前才坐下。
我看到氤氲着热气的水杯里,茶叶梗正沉沉浮浮,并不是很安定的样子。
“谅月小姐,开始吧。”安吾轻咳了声,拿出簿子和笔准备记录。
我垂着眼帘,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始挑着和安吾说晚上发生的事情。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我淡淡的嗓音,安吾的笔尖与纸页沙沙的摩擦声与老旧台灯发出的轻微的电流声。
等到我讲完删减版故事,也已经是在大半个小时之后了。茶壶里的水都凉了下来,我反倒清醒了许多,熬过了最困的那个时间段,人就又会像是喝了功能饮料一样清醒起来——可能也是猝死的前兆之一。
“这些事情你其实等到我休息好之后再听也没差吧。”我推开门走出去时,无语地对安吾说道。
毕竟我昨晚的行动路径基本上都是按照太宰治的安排在走,和安吾讲了一遍之后,我还是又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太宰治此人的心眼之多,已经到了吓人的地步了。
“因为太宰君说他说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让我先自己想想办法,”安吾也非常无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任务报告肯定要尽快报备上去……我也是刚从飞机上下来啊,感觉这次又要连续通宵一个礼拜了。”
“……你这样真的会猝死的吧?”
我忍不住对安吾说道,“社畜猝死的话就会在异世界转生成为勇者,走上人生巅峰……啊,这么一听说不定比你现在过得还舒服一点。”
“哈、哈哈。”安吾毫不期待地冷笑起来。
“你们谈完了,那么接下来是我吗?”
安室透打断我们两人的交谈问道,他的脸上笑眯眯的,我还在心里奇怪这家伙怎么好像也不会累的样子。
“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生硬地开口,“能说的我都和安吾说完了,反正你也一直和我在一块儿行动的,说出来的话应该也是大差不差。”
这家伙要是被安吾套走了别的信息,我可又要编出新的话去安抚安吾了——异能力者就足够他忙活的了,再加上什么幽灵什么咒灵,就算是超级单兵也扛不住这样的工作量啊。
“哦。”安室透收回打量坂口安吾的视线,“我听谅月小姐的。”
安吾在我的边上牙酸地抽了一口气,战术性地扶了抚眼镜,背过身小声地问我:“谅月小姐,你和那位先生是在恋爱吗?”
我瞪大眼睛,困意在这会儿完全地消散无踪了,我压着嗓子,瞥了眼安室透和跃跃欲试似乎想要凑近的研,“怎么可能?和那家伙?我疯了吧?”
安吾困倦疲乏的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好像在说:真的吗?我不信。
“可是他刚刚看我的眼神有点吓人。”
安吾说道,“我还以为要被打了……”
“不会吧……他脾气挺好的啊。”
我给安室透稍微辩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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