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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毛氏的闺名叫毛杜鹃，说话的妇人显然跟她的私人交情不错，说这话也没有调侃的意思。
就是卫毛氏本就是一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别看她体格瘦小，实际上干起活儿来甚至能当个男人来用。
“没，没什么……”
卫毛氏被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
同村的妇人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又悄悄道：“你婆婆今天也让你摘点菜回去？”
妇人说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同情。
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有个不好惹的婆婆，同时男人不顶用，就只能被婆婆欺负。
虽然挺同情她的，但是也没办法。
这都是个人的命。
谁知卫毛氏的反应极大。
“你……胡说，胡说八道！我婆婆啥时候让我摘菜回去了？”
她黝黑的脸涨的通红，紧张得不得了。
反倒是那说话的妇人皱了皱眉头。
“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上次你摘了那个红酸果子我瞧见了，你该不会是又有了吧？”
卫毛氏这会儿心里已经没有其他念头了，只想否认这件事情。
“我没有，你别胡说，你瞎说烂嘴巴的。”
原本还只是随口一说的妇人见她反应这么大，不由神色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只是心里忍不住嘀咕她究竟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发脾气呢？
其实严凤茹早就说过，都是乡亲，不过是一点菜，若是想要，只要跟林氏或是应氏说一声，算是类似“员工福利”，每天摘点回去炒也不错。
但是庄户人家在吃上面向来节俭，能吃得饱就不错了，一般不会追求味觉上的享受。
顾家的菜味道是好，可有些费油。
再加上人是给了工钱的，第一次过来干活摘点回去尝尝味道说得过去，次次摘自己都不好意思。
因此在大棚干活儿的妇人们都有一个默契，那就是不摘棚子里的菜。
当然，偶尔家里孩子馋了会摘点瓜果。
这些都是有数的。
不管是顾玉珠还是小婉都心知肚明。
因此必然是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偷偷的攒着蔬菜并且卖给了桃花香。
只是不知道那人是攒起来直接卖给桃花香的，还是攒起来直接卖掉，而被桃花香的人看中，次次都买了下来。
这其中的区别可是大了。
前者的性质更恶劣一些。而后者未免心思太活了。
总之两者都不能留了。
而卫毛氏也确实每天都会带点回去，原因大家都知道她有个难缠的婆婆。
还有个宠成宝贝的儿子每日都要吃好的喝好的，所以她会厚着脸皮每日摘取人东家的蔬菜半点都不奇怪。
但她做了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说？
这就很奇怪。
“你别搭理她，谁都知道她那个婆婆难缠，她自己也立不起来，你又何苦去招惹她，让她不痛快？”
另一个妇人很显然也听见了两人之前的对话。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她们的这些对话都被小石头兄弟几个一字不漏的说给了顾玉珠和小婉听。
顾玉珠的心情格外复杂。
“所以偷攒咱家的菜卖给桃花香的很有可能就是毛婶子？”
小婉点了点头。
她早就发现了卫毛氏时常会带一些蔬菜离开。
不过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事情，只要卫毛氏自己不尴尬确实没什么。
可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再看看，务必抓个人赃俱获。”
顾玉珠对这些同村的嫂子婶子们摘自家菜一点意见都没有，反正种的多，她们就算每天摘上一把两把也不多。
算是员工福利这样子。可是把她家的菜攒起来卖给外人就很过分了。
有本事你自己搞大棚自己管理，那你爱卖给谁就卖给谁。
几日之后，卫毛氏总算是攒够了量。
但这几天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大概是因为这个，偶尔有一两天她摘的量会稍微多点。
但因为她一直会往外带菜，众人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某天傍晚，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的驶进了村子，停靠在距离卫家不远的小道上，卫毛氏赶紧就提上自己攒下的那一箩筐的蔬菜瓜果过去了。
这次，卫尤氏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她一直怀疑儿媳妇儿偷偷藏私房钱，所以这次也跟着一起去了。
……
十岁的卫家宝如今在村子里的私塾读书，他性子有些顽劣霸道，但一直被卫尤氏哄着将来读了书可以改换老卫家的门庭，倒是还算老实。
可因为资质有限，时常被先生留下来就是了。
这一日，因为上课打瞌睡又被留了下来，被老秀才一番耳提面命之后，忽然外面跑进来几个童子。
“卫家宝，你娘和你奶偷东西被抓住了，你快去看看！”
卫家宝一听，顿时急眼了。
“呸！胡说，你娘跟你奶才偷东西呢！”
那传话的小童闻言也不高兴。
“我好心给你传话，你自己去看啊！”
卫家宝虽性子任性，却也不坏，知道关心自己的亲娘和亲奶奶，就赶紧往家跑，远远的就听见他奶的嚎叫声……
第203章 狡辩
“你们严家如今有钱有势就可以随意欺负人吗？”
“大家都知道我儿媳妇儿老实，你们就是欺负她老实，污蔑她不成？”
“我们卫家可不接受这样的污蔑！”
卫尤氏本就泼辣，那声音一声一声的就跟唱戏似的。偏偏她自己好像还把自己说服了，那话说起来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就好像真的是被人冤枉了似的。
有一些耳根子软的妇人见她这样，不由就开始动摇了。
“谁家地里没种菜，也别长得好的都是她严家大棚里的吧？”
有跟严家关系好，人也明白事理的就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去你家菜地里摘一把菜看看，跟人家的菜有啥区别？”
那耳根子软的妇人一听，顿时就不说话了。因为确实村子里大家种的菜就没人家严家大棚的强。
别说是颜色了，就是同样是菜，大小都是不一样的。
刚刚大家伙儿可都看见了，好家伙！那个白菜叶子青翠的就跟上好的白玉似的，寻常人能种出成色这么好的白菜？
更遑论卫家什么样的情况谁不知道？
卫老爷子身体不好，干不了多重的农活，夫妇两人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卫家宝他爹，那就是一个老实懦弱的，说老实懦弱都是好听的，实际上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
若他真跟卫老娘嘴里说的能种出这样的菜，那老卫家早就发财了。
哪儿还能靠着卖闺女儿给儿子读书？
对，卫家就是靠着卖闺女儿给卫家宝读书的。
为的就是一个痴念，卫家宝若是读出个什么名堂来，卫家就能改换门庭。
为了这个，卫老婆子狠心卖了两个孙女儿。
大孙女儿卫青草命好，在村子里就有一个肯替她“赎身”的竹马，卫家狮子大开口，两人这才成就良缘。
不过卫青草自己好像有些拎不清，如今还跟卫家人打得火热，一心盼着自己这个弟弟能出人头地，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就算卫家宝将来真的有出息，以卫家人对她们姐妹这样的态度，怕是享不了什么福的。
旁人的心思卫家人大概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卫家宝长在这样的一个家里，自小也没觉得他奶有什么不对，可自从开始读书以后也隐约意识到了他奶平时说的话做的事是不对的。
可是更小些的时候，他还能跟他奶撒泼耍赖，如今他都已经跟着夫子读书了，难不成还学那市井泼皮无赖跟自己的亲奶奶撒泼耍赖吗？
卫家宝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围了一大圈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的，他的几个姐姐正焦急的站在外边，可就是怎么都挤不进去。
看到卫家宝，几个姐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卫家宝的几个姐姐最大的是卫青草，今年已经十九了，她怀着抱着个流鼻涕的男娃子站在一边。
那男娃子看到小舅舅正张开手要他抱，卫家宝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卫大姐顿时尴尬的拍了儿子一下。
这下卫大姐的婆婆就不干了，忙一把夺过她怀里的娃娃。
“好好的你打铁蛋干啥？”
马氏狠狠的瞪了卫大姐一眼。
当初她就不同意儿子娶这个狐狸精。
可奈何实在是拗不过儿子。
人也就一般，长得也不是顶好看，还有这么一家拎不清的爹娘奶奶，有个无底洞似的弟弟。当初成亲，光是聘礼就开口要二十两。
一般庄户人家成婚，双方都有意结亲的或许聘礼要的高一点，六两八两的凑个好听吉利的数字。但不管聘礼要了多少，疼闺女儿的人家都会给女方如数当嫁妆送回来。
因此，这聘礼虽说是给的多一些，但最终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还是会跟着女方回到男方家里来。
家里有男丁的父母辛苦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儿子吗？
所以哪怕是这银子从他们手里拿出去，倒去女方父母那，最终到了女方手里，成为小夫妻俩的私房钱，这当公婆的心里也不会不高兴。
但跟卫家这样的，当初说要二十两的聘金，经过几番拉锯战之后变成了十二两，这十二两到了卫婆子手里，连个铜子儿都没有带回来。
以为你卫家姑娘是镶金的呢？
因此哪怕卫青草性子柔顺，嫁过来之后伺候男人，孝顺她跟老头子，马氏依然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总之就是各种看不顺眼。
“娘，我没有，我就轻轻拍一下。”
马氏没好气的抱着孙子搂着哄了一下。
“什么就拍一下，你看我孙子的手都红了，就你卫家的宝贝蛋子金贵，我娄家的子孙就不值钱？我呸！”
卫青草本就不是什么伶俐的性子被马氏给怼得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她抬头一看，就见弟弟和妹妹早就已经钻进人群中不见了。
马氏见了咧嘴就笑了，不过那笑容里面满是讽刺。
“满心都是人家，人家眼里都没你呢，认不清自己姓什么的玩意儿！”
卫青草被马氏骂的不知所措。
可她从小就被娘教育要对弟弟妹妹好，她有那么多个妹妹，却只有一个弟弟，娘也说了，只要弟弟有出息，将来当了官，卫家改换门庭，她婆婆就不敢再轻视她。
这般一想，卫青草也不觉得委屈了。
她却不想一想，她那个弟弟，如今还没如何呢，见着她被她婆婆骂尚且不置一词，更遑论将来出息了，定然也没这“闲工夫”来管这个无关紧要的姐姐。
顾玉珠很显然也没想到，人赃俱获了，这卫家婆媳俩竟然还能这般无耻。
哦，不是，卫毛氏尚且还好，就是低着头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好似羞愧不敢抬头看人，而卫尤氏就是一个泼皮无赖，被抓到了还躺在地上撒泼，乱喊乱叫，就好像谁喊得声音响亮，谁就有理似的。
顾玉珠自传来之后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多年，向来都是看着旁人扯头花，还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亲自上阵跟一个无知泼辣又无赖的妇人吵架。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真特么的新奇。
顾玉珠以前就喜欢钻人群里面听人家说八卦，东家长西家短的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那些婆娘说到兴头处偶尔会因为意见相左吵上两句。
顾玉珠也算是理论经验丰富，但实战经验几乎为零。
第204章 打蛇打七寸
这会儿给她整出一个实战，说实话，顾玉珠心里有点懵。
不过懵的同时还有点小兴奋。
但是看着卫尤氏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脏兮兮的手还抹着根本就没有眼泪的眼睛，脸也被手上衣服上的灰给弄得脏兮兮的，看上去既滑稽又可笑。
忽然之间就觉得索然无味。
还没等小婉说什么，顾玉珠就对气愤的林氏和应氏使了一个眼色。
林氏和应氏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要真说起来，卫尤氏搞这么一招明摆着就是因为知道严家和应家的年轻汉子多，而她家就三个，老头子和儿子都是不顶用的三寸丁，人家严家和应家男人随便拎出一个都能把老头和儿子暴打一顿。
卫家宝就更别说了，这小子小的时候还有一股子蛮力气，后来长大了一直在读书就别说了，手不提肩不能扛的读书人一个。
况且卫尤氏也舍不得自己的乖孙子被欺负。
索性就豁出去自己的老脸。
反正她也是惯常这样撒泼的，早就没什么脸面可言了。
乡下人解决冲突向来都是比谁家年轻壮丁多，谁家拳头硬。
卫家的拳头硬不了就只能耍赖了。
卫尤氏一边在地上撒泼耍赖，一边悄悄的用眼神观察众人，想看看大家是怎么想的。
这么水灵的蔬菜当然不可能是她儿子种出来的。
可就是那酒楼的人可气！
说好的价格一降再降！这次人刚被抓到就跑了，以后可别想她家卖菜给他们！卫尤氏理所当然的想着。
就听那漂亮的小姑娘笑了。
“卫阿婆既然说这些蔬菜是你们家自家种了，那便是你家自家种的吧，只是难为卫婶子，分明自家种了一样的东西，还要到我们家帮忙，那以后便不用来了。”
卫尤氏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卫毛氏则被惊得直接抬起了头，一脸呆愣的看向了那笑眯眯的人畜无害的小娘子。
小婉原本想说什么，不过见姐姐心里都有章程，就抿着唇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这……我们家杜鹃在你们家大棚干得好好的，又没烦什么错误，凭什么不让她干？”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银子。
顾家的银子好挣，人又好，卫尤氏下意识的就想拿捏她。
只是又偷卖人家蔬菜，又想占人家的便宜，这天底下哪有一个人就把好处占尽的道理？
林氏忽然就笑了起来。
“大伙儿说说这可笑不可笑，你放人家镇上那些员外老爷家讲理去，人家怀疑你偷东西不把你扭送官府那都是厚道的，耍赖不承认就算了，还想留下来继续干活，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严氏母女弄的那个大棚实在是个美差，要不是顾玉珠跟卫青妮的关系好，而卫毛氏确实是个老实本分的，这事儿还真轮不到她。
好不容易众人等到这卫毛氏出了事，当然恨不得把她给撸下来，给自家人腾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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