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跟公婆叫板,晚上就跟他抱怨。
他脾气好,从来不骂媳妇儿,一开始劝她不要计较,可她越发不高兴,抱怨得更厉害。
既然媳妇儿实在是不高兴,那得想办法解决。
他就商量脱离一队去二队跟着二叔,媳妇儿也很乐意,催着他赶紧跟二叔说。
他知道转队的规矩,所以先去找刘友发商量。
刘友发现在跟刘老三很不对付,他之前捣过几次乱,结果都被刘老三带人摁下去,他很不爽,也想转队。
去一队总比受刘老三的气强。
唐大哥见二叔答应,高兴得很,“二叔,那我再去和七爷说一声。”
唐炳德也没意见。
虽然刘友发干活儿有点磨洋工,可要看分在谁手里,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没几个敢磨洋工的。
结果最后在唐大伯那里碰了钉子。
唐大哥转完队晚上回家随口跟唐大伯说了一声,压根儿没当回事,寻思他爹不会有意见的。
谁知道唐大伯听完之后直接发飙了。
大晚上的他一点都不压抑大嗓门,“老大,你翅膀硬了啊?是不是也想跟你二叔学单飞?”
自打二弟当上二队长以后,唐大伯的脾气就大,心理失衡,咋都不顺心。
没想到大儿子也丢下他去找二弟,咋滴,嫌弃他一个小队长没有生产队长威风?
唐大哥笑道:“爹,没有的事儿,我这不是之前跟二叔学种水稻嘛,现在要割稻子那我不能落下吧,来年再种水稻我也算熟手了,以后就能专门负责稻田那里。”
唐大伯拉着脸:“咱们这十年九旱的地方种什么南方水稻?我看就是瞎折腾,也就今年运气好,来年指定抓瞎。”
他这话就是歪缠,当地年份虽然总体偏干旱多,但是雨水并不少,那些蓄水的大井、水库都没干过呢。
唐大哥不高兴的是爹怎么唱衰大队种水稻呢?
季干部都很看好,大队长也很高兴,二叔带人付出那么多汗水,明明很成功。
爹咋……是了,爹是嫉妒二叔了。
他劝道:“爹,二叔当队长也是大家伙儿选……”
“咋,你爹我没选上就是大家伙儿不稀罕呗?”唐大伯一下子就炸了,“我告诉你唐文儿,还轮不到你来嘲笑你爹!”
唐文都惊了,他什么时候嘲笑爹了?
大伯娘在东厢看佟雪呢,这货一天到晚地不舒服,不是要点好吃的就是不去下地,偏生老二个老婆奴宁愿跟家里闹也得护着宠着,让媳妇儿吃好歇好。
晚饭后她还额外做了个鸡蛋花给佟雪喝。
家里鸡蛋不多,就给佟雪没给大孙子,大儿媳站在西厢门口拉着脸老大不乐意。
大伯娘就很来气。
当初二儿子没媳妇儿,她求爷爷告奶奶的许愿给二儿子一个媳妇儿就行,自己别无所求。
现在二儿子有媳妇儿了,她又想让大儿子二儿子和睦,让俩儿媳妇孝顺她等等。
听见男人跟大儿子在屋里吵吵,她就跑回去拉架。
当然是拉偏架,虽然是唐大伯骂唐大哥,她却推了大儿子一把,“文儿,你爹干啥不是为了你们考虑啊,你咋还气你爹呢?”
唐大哥也委屈,二弟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呗?打小二弟能闹腾,就能多吃多占。
娘说什么“哎呀,让他哭得我头疼,快给他吧,别让他哭了”。
现在二弟为了护着自己媳妇儿就委屈他媳妇儿多干活儿,一次两次算了,哪能天天这样?
谁的媳妇儿谁疼不是?
大伯娘看大儿子沉默不语,也来气,帮着唐大伯数落他,“老大,不是娘说你,这些日子你有点飘,不知道自己是谁儿子了。”
西屋的唐奶原本不想管,自己年纪大了,谁都嫌弃累赘,不聋不哑不当家翁,她不如少管点事儿多活两天。
可看大儿子两口子都数落大孙子,她不乐意了。
她拿拐棍儿乓乓敲门,“吵吵啥呢?文儿去哪个队不是给家里赚工分?他能自己拿着花了还是咋滴?唐炳德现在看重水稻,谁去种谁光荣,文儿去种是好事儿,你们干嘛扯后腿?”
唐奶骂人,唐大伯就不说话了。
大伯娘虽然不服气,倒是也没和唐奶明着顶嘴。
自己下面还有俩儿媳呢,自己和婆婆顶嘴,那不是擎等着俩儿媳跟她顶嘴吗?
东厢佟雪小声对唐武道:“瞅瞅,你大哥也怕你沾光呢。”
唐武:“我沾啥光?我也是满工分呀。”
佟雪:“那就是瞧不起你呗,不想和你一个队干活儿。”
唐武是个棒槌,一听他就不乐意了,冲出东厢去了正屋,“大哥,雪儿说你瞧不起我,不和我一个队,是不是?”
这话问出来,所有人都默了。
唐大哥的确对他有意见,但是这话能揭开说吗?
那不是撕破脸吗?
唐大伯和大伯娘也不跟大儿子吵了,又觉得二儿子虎超超的。
西厢的唐大嫂重重冷哼一声,东厢的佟雪臊得脸火辣辣的。
这个唐武真是莽死了,一点心眼子也没,我和你说悄悄话,你听着就得,心里有数就行呗,你跑出去质问啥?
尴不尴尬?
还让我怎么和大嫂大哥见面儿?
二队割稻子那天,唐圆听唐大嫂说了老唐家的闹剧,也是被唐武整得很无语。
夫妻俩没有不私下里说点悄悄话的,说别人坏话也没啥,但是你别说出去啊。
唐大嫂脱离了公爹的小队,归到二叔这边来,二叔为人公正,分派活儿都是按照各人擅长的轮流来,即便也会轮到累活儿脏活儿,她却很高兴。
她和唐妈几个能干的妇女也过来帮忙割稻子。
她朝唐圆笑道:“圆圆,我娘家给了几双鞋底,有一双大点儿,我瞧着你穿正好,赶明儿我把鞋面儿上上,你穿着进城。”
唐圆忙推辞。
唐大嫂却非要给,大有唐圆不要她不安宁的架势。
唐圆知道她的意思,觉得转到二队来欠了爹的人情,就想补给她。
唐圆对唐大哥印象不错,分家以后唐大哥也常来说话,瞅机会就帮忙,对爹娘也向来尊重,她并不抗拒和大哥大嫂交好。
唐大哥是普世意义上的好人,都愿意和他交好。
他有自己的主意,能趋利避害,也乐于为善,如果她有发家路子,自然不会吝啬教给他,所以不管原剧情还是现实大哥都能越过越好。
收了两天稻子,赵股长突然来下乡监督秋收了。
他找到唐炳德,“唐队长,你们这个稻子按照规定要给粮管所交公粮的。”
要是以前唐炳德不好和公社干部顶牛,衡量再三会妥协的。
现在有鱼仙人和季干部撑腰,他底气很足,“赵股长跟我们刘支书商量了吗?”
赵股长干笑:“唐队长,这是公社的决定,刘支书管不到公社。”
唐炳德心里啐他,你们不是穿一条裤子的吗?
你的决定不就是刘光明的决定?刘光明还能越过他老子去?
这一次唐炳德倒是冤枉刘支书了,还真是刘光明的决定。
他知道季宏岳想靠前进大队的水田攒政绩,高盛不高兴,他自然要想办法添堵。
最好都给收上去,让季宏岳没的显摆。
只是他们没想到唐炳德自打麦收压了刘支书一头,突然就有仗腰子的了,不怕刘支书也不怕刘光明了。
他道:“赵股长,这些稻种是季干部从市里审批来的,市里有稻种协议,我们留够自己的得先给市里交,你想要得往后稍稍。”
你想要?你梦里去要吧!
咱有市里撑腰,咱腰杆子硬邦呢!
第60章 上报纸
收水稻虽然不像收麦子那么赶, 但也不是轻快活儿。
稻子用稻草捆起来,架在地里晾晒两天,干了就能直接摔稻谷。
稻子不能像麦子那样用碌碡打场, 他们也没有脱谷机, 自然只能摔打脱粒。
封辰依然不让唐圆下地,只让她和封奶做饭、送饭, 他帮着唐爹等人收稻子、摔稻子。
他一人干三个人的活儿, 还能带动其他人加快速度,所以大家效率都很高。
唐圆不但把稻子样本留下, 还记录了病虫害、稻子产量等等。
经验是积累出来的, 她前世的经验并不能完全套入眼前, 因为每一块土地脾性得靠种地来摸索。
她教唐爹和刘老三几个精选稻种。
不等摔出来选, 而是收割的时候就选植株粗壮、稻穗沉甸甸的、颗粒格外饱满的做种儿。
最好的留待明年, 多余的则交给市里。
她经过封辰身边的时候没忍住, 站在那里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
什么叫力与美?
眼前就是了。
大佬肩宽背阔, 肌肉流畅清晰, 随着他每一次挥舞镰刀都能泼洒蓬勃的力量。
她没忍住在本子上勾勒了一副速写。
封辰早就瞥见她过来,结果半晌儿不见她到跟前说话, 便直起腰回头看她, “嘛呢?”
日头明明不毒辣,小丫头的脸却红扑扑的, 很可疑。
唐圆不好意思地把本子背到身后,朝他笑了笑, “你真好看。”
封辰的耳朵就红了,轻咳一声, 转移话题,“晚饭吃什么?”
唐圆很认真地想了想, “南瓜长得可好了,我给你做蛋黄南瓜吃吧。”
自己腌的咸鸭蛋可好了,蛋黄又沙又流油,炒南瓜刚好。
封辰:“听着很好吃。”
她做什么他都爱吃。
小两口在这里自以为清白纯洁地聊天,旁边唐爱国和唐爱党兄弟俩交换一个神色,吃吃偷笑。
唐爱国:“老三,你学着点儿。”
唐爱党:“圆圆那丫头还挺会,以前看不出来。”
唐圆跟封辰说两句话,一阵风吹来,见封辰额发乱扑挡住了眼睛,大佬突然有一种凌乱美。
哎呀,大佬真是帅不自知,发型不是短得露头皮就是长的能扎个小揪揪。
以前都是封奶帮封辰理发,自打他和唐圆定亲封奶就不管了。
唐圆还没有要帮封辰理发的意识呢,这会儿突然意识到他头发长了,得理发了。
哎呀,前几天去县里忘记了,回头她帮他理发吧。
她跟封辰说了一声回家做晚饭去了。
封辰目送她离去,继续弯腰割稻子。
唐爱国和唐爱党兄弟俩就凑过来。
刘支书拄着棍儿站在地头看着稻田里热火朝天地收稻场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起初他一点都没看好这块稻田,寻思不出个把月估计就要玩完,到时候唐炳德理亏自己也能翻身。
谁知道唐福林这人倒真是种地好手,从没种过稻子竟然也能打理得很好。
这都是季干部指导得好?
难道这个年轻轻的季干部真的有两把刷子?
可光明说……
刘支书叹了口气,见收稻子的社员们没有过来跟他奉承的意思,便转身走了。
不只是刘支书落寞,唐香瞅着这片稻田也很茫然,真的让他们种成了?
唐圆有这么大本事?
不,不是唐圆,是季宏岳的本事。
是季宏岳教唐圆的。
想到唐圆从前那么愚笨粗俗、脾气暴躁,结果瞒着家人暗中结识季宏岳,还装疯分家,又跟封辰腻歪在一起,帮二叔获得大队长青睐当上二队长,唐香就有一种克制不住的厌恶。
唐圆竟然这么心机的吗?
明明自己才是穿越者呀!
她现在其实和唐圆也没有利害冲突,她只需要静等77年恢复高考就可以一飞冲天,而唐圆绝对没有那个实力考大学。
季宏岳可以帮她种稻子,却不能帮她考大学。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舒服。
尤其知道季宏岳家世不俗,爸妈被打倒下放又被起复的背景,那比宋华章家还厉害。
还有封辰,明明就是个泥腿子,他竟然生得那般高大挺拔气质不俗,不像个农民倒像是什么大人物来乡□□验生活的,看他在稻田里挥洒汗水,看唐爱国几个凑到他身边奉承他,让她有一种他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
比如,可能是某老爷子流落在外的孙子?
毕竟他那身干练剽悍的气质可不像农民,更像杀人于无形的大将军。
这必然是优质的军人基因。
从气质、身材、体能等方面来说,他又把宋华章压下去了。
她和唐圆没有利益冲突,可她就是不想对方比自己更好。
唐圆脾气差、口碑烂的时候,她可以倍有优越感地点评、同情以及劝导唐圆改了吧,要孝顺向善,现在唐圆脾气好、人缘好了,她就只有酸和难受。
她难受她的,唐圆可不知道,知道也不在乎。
唐圆晚上跟封奶炖了山药鱼汤,肉渣炖油豆茄子,蛋黄南瓜。
菜园里的菜除了南瓜和豆角,再有白菜、土豆、萝卜几样晚种的,春种蔬菜已经进入尾声。
这几天她们也忙着晒干菜、腌咸菜呢,等入冬收了白菜还要积酸菜,活儿也挺多的。
吃过晚饭,外面大月亮,唐爹闲不住又召集了刘老三、唐爱国、唐大哥几个去割稻子。
早点割完晾干可以摔稻子了。
封辰原本想去,却被唐圆叫住。
唐圆拿了剪刀、梳子出来,“我帮你理发吧,你头发都长了。”
封奶立刻瞥了孙子一眼,打趣道:“哟,我说怎么不让我帮你理发了,原来是等圆圆呢。”
封辰:这老太太见缝插针笑话人,明明是你不给理。
唐圆让封辰坐下,他吃晚饭前刚洗了头,现在湿润着更好理发。
唐圆找了个包袱要给他围上,免得头发茬子落身上扎人。
封奶一把抢过去,“哎哟,他头发那么硬,别给我扎包袱上洗不出来,把衣服脱了不是刚好?”
这一下可给唐圆和封辰都整不会了。
别看这俩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小手也没少牵,可都克制着呢,从来没越雷池。
封辰没解过唐圆的衣服,自己也没故意在唐圆面前脱过衣服。
在山里洗澡的时候他都躲唐圆远一点呢。
唐圆毕竟是见多识广呢,不能露怯,故作大方地对封辰道:“奶说的对,你脱了衣服回头洗洗也方便。”
封辰耳朵又红又烫,连着耳根半边脸颊都发红。
唐圆催他,“你快点呀,别磨叽,费灯油。”
于是封辰就在唐圆地注视下把上衣脱光了,露出宽阔光滑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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