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渔对此并不担心。输赢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她选择这个游戏是有点小心思的。
因为之前在恫山,许肆周跟陈仲远的妹妹玩过一次。
这件事场上的众人都不知道,那是她跟许肆周共有的小秘密。
“没关系……我想试一下。”左渔看着那男生回答,Jeff就伸手替她理牌,干脆麻利地洗完两副牌,然后盖起来,一副丢到她面前,另一副丢到渡嘉奈隔壁那男生面前。
“那就先跳过这俩祖宗。”Jeff一指那男生,“从你开始。”
左渔跟那男生对视一眼,其实这几年,她偶尔也会自己算着牌玩,因为发现这样的心算对于提高思维敏捷性和专注力都很有用。
因此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
一圈下来,她几乎不输,自己不用被罚酒,但赢了之后要提要求,左渔没有设置什么过份的惩罚,也不罚饮酒,都是让回答一些略带挑战性但不会让人感到尴尬的问题。
一群男生像是在温柔刀里滚了一圈。
终于轮到了最后两人,许肆周仿佛等着她已久,拿着一沓牌“哗啦啦”地拉牌。
左渔微微有些紧张,看着他问:“那……我先开始?”
这会儿恰好是音乐之间的空隙,漫长的前奏延伸出一段短暂的宁静。许肆周漫不经心地挑了下唇角,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当然可以。”他轻声回答。
“哇哇哇,妹妹,给我们玩趴他。”周围的人看见许肆周的样子,不禁兴奋地起哄。
左渔手指轻触在牌堆上,顶着压力,默默吸了口气,开始了她的回合。
Jeff在计时,手机屏幕的秒数跳得飞快,但左渔眼睛只跟着牌面快速移动,嘴唇微动,心无旁骛地报着数。
最后,终于在46秒12的时刻,她轻轻报出了最后的总数364,Jeff立即按下了手机上的停止按钮。
左渔一瞥手机,心知自己的速度还远远不及许肆周。
紧接着,许肆周手指在扑克牌间舞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摆弄扑克牌,他游刃有余地翻牌、读数,手臂上的青筋很是欲气,右手那只黑色的尾戒在光下若隐若现。
可是,就在众人以为毫无悬念的时候,许肆周咬着根烟,伸手弹了下烟灰,然后就这短暂的动作,他落后了几秒,最后在46秒18的时刻,他报出了最后的总数。
与左渔的成绩差距微乎其微。Jeff眼神一闪,紧接着按下了手机上的停止按钮。
一时间,整个场面仿佛凝固了,两秒之后,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左渔赢了。
起哄声此起彼伏,许肆周悠然搁着条二郎腿,在今晚终于跟她说了第一句话。
“行,爷输你了。”
左渔心尖微震,一时心乱如麻,收拢手指,攥进掌心。周围人都在起哄,要她问个劲爆的,说这祖宗好不容易输了一次,怎么着也得让他难堪一番。
说实话,左渔哪有拿捏他的份,阿B见状给她支招:“宝宝,你问他上次打飞机是什么时候?”
左渔脸嚯地一通红,她怎么敢问这种啊,耳尖红红的。
偏偏许肆周悠哉悠哉地坐着,一副要杀要剐全都悉听尊便的态度。
左渔到底不敢太出格,将阿B的问题稍微调整了一下:“许肆周——”
“嗯。”
“你上次遇见心动的女生……是什么时候?”
许肆周附身去拿柠檬水,停了下,才口吻平淡地撂了俩字:“刚刚。”
第67章 惦记67
这话一说出来, 所有人都好奇死了,起哄声不绝于耳。
两分钟前是刚刚,十分钟前是刚刚,半小时之前也是刚刚。
“哇, 这可太他妈刺激了!”
气氛一下子热了起来, 有人趁势加码, 抛出问题, “是哪种心动, 周,想睡还是想亲?”
在场的女生不少, 闻言各自害羞起来。
大家琢磨不出许肆周话里指的到底是谁, 阿B最先按耐不住地问:“稀奇呀,谁啊?桌上的女生?”
“不用问了, 看他那副表情,肯定是不会说的。”
左渔心情忽上忽下,在这燥热的气氛里,心口也跟着一下一下地跳。
湿热的风吹着, 靡丽的灯影照出很多女孩旖旎的脸色。左渔借着往果盘里拿小番茄的动作来掩饰。
许肆周坐在那里, 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伸手灭了烟, 任凭一群人怎么起哄,他都毫不在意。
像是稀罕死了那女孩。
所以藏起来。不说。
一阵哄闹过后,Jeff重新主持大局,他发出一声清嗓,倾身将扑克牌移到渡嘉奈前边, 微弯着腰,笑笑对左渔说:“妹妹, 漂亮啊,还有这位祖宗,赢了他今晚男生随你使唤!”
Jeff嬉皮笑脸,渡嘉奈则咬着一支烟,下颌微微紧绷,眯着眼在理牌、洗牌。
跟刚才一样,左渔正准备问她先开始?
她还没问出口,渡嘉奈挑眉,在晦暗不明的场合里盯着她,叼着烟含糊地问了句:“你先还是我先?”
那会儿刚好背景的音乐声浪高,而且他咬着烟说话,声音含混不清,左渔跟他隔着大半张桌子的距离,一下子没听清,于是身体朝前凑近了些,雪白的颈脖抻长,眼睛明亮灼人:“你说什么?我听不太见。”
她这幅模样太娇,一张脸柔软又清纯,许肆周跟渡嘉奈同时一顿。
渡嘉奈目光落在左渔那张纯净的面庞上,觉着有趣,别头看了眼许肆周,而后干脆将嘴上的烟丢下,稍微抬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你先还是我先?”
这次声音清晰了一些。左渔听清楚了,忙说:“都可以。”
“要不你先?”她又问。
“行。”渡嘉奈语气轻松,眼神一指Jeff,然后三秒后开始一张张地算牌。
黑桃6,方片9……左渔跟着一众人的视线落在渡嘉奈的牌上,没留意背景的音乐被人刻意调小。
等渡嘉奈的回合结束时,左渔一瞥眼,才发现许肆周刚刚不知什么时候起身了,现在边落座边低头刷手机,身板挺直,一双长腿抵着地面无处安放,膝盖屈着。
左渔悄悄看了他一眼,然后被隔壁阿B轻轻的一记搭肩膀给拉回了神。
阿B想离席,去趟洗手间,临走前贴她耳边跟她说加油。
左渔点点头,可是渡嘉奈将优势差距拉得太大,她今晚最好的那次记录都比不上,最后成绩果然不出所料。
左渔落败,照游戏规则自罚三杯,她自觉地端起酒杯,正要喝的时候,渡嘉奈将一沓牌“嗒”一声放桌面上,看着她稳如泰山地笑了笑。
“不用你罚喝酒,吃个葡萄吧。”
空旷的空间里,渡嘉奈嘴角勾着坏,就这么撂下一句,许肆周眉头一拢,将眼神从手机上挪出来一点。
这个游戏没这玩法,都是庄家输了自罚三杯,在场的人见渡嘉奈这样,就又起哄,都察觉出他对人家有意思。
许肆周表面看着没什么异色,但玩手机的动作戛然而止,看起来就跟其他人一样在看热闹。
左渔微微俯下身,在众人的哄闹声中放下酒杯,去拿果盘里的葡萄。
渡嘉奈对她没有那种想法,她能感觉出来的,所以愿赌服输,她吃下一颗葡萄,之后一双笑眼盈盈,轻轻巧巧地说:“好啦,我这一圈游戏结束啦,我是不是该转酒瓶?”
温温柔柔的一句结束语,场上男生心魂俱飞。
许肆周面色清淡地看她一眼,真行,是长大了,现在不动声色的一句话都能勾魂摄魄了。
她转完酒瓶不久,阿B回来,左渔穿着一件短款黑T,牛仔裤的裤腰紧紧勒着那一截细腰,肤白,腰臀处凹凸有致,包裹的臀型圆翘,阿B落座的时候漫不经心地占了把便宜,她也毫不介意,甚至笑吟吟地亲自给阿B喂了个小番茄。
许肆周心头火热,浑身上下起了股燥意,喉结轻滚,将冰块往杯子里一扔。
一群人继续玩着游戏,左渔虽然输得不多,但还是被罚喝了几杯酒。在这群人狂欢的氛围中,她一个小白兔,根本不是对手。起初还能勉强招架,后面明显力不从心。
之后一轮,酒瓶悠悠停下,转到了渡嘉奈面前。
玩了几圈终于轮到渡嘉奈做庄。他挑最简单一游戏,摇骰子,比大小,但玩的时候几乎就是全程掌握着节奏。
摇骰子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对于这种脑子灵光的人来说,其中的门道很多,容易将人绕了进去。
左渔很清楚,但也没有好的法子。
一连数轮玩下来,渡嘉奈玩得很强势,一直是一路无敌,对局没输过。
他懒得想惩罚,怕麻烦,干脆通通罚喝酒,一群人玩不过他,被他罚完一杯又一杯,个个喝得面红耳赤,舌头都快打结了。
左渔旁边那女生喝了两杯,晕乎乎的,眼眶泛起微红,手里的杯子都有点晃。
一行人被渡嘉奈虐得体无完肤,有人甚至特地调侃说他连女生都不放过,不懂得怜香惜玉。渡嘉奈则是一边懒洋洋地罚着喝酒,一边做出了一副明里暗里的无奈表情,侧着额头,嘴角挂着一丝笑,说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啊。”
有男生嘻嘻笑说:“渡哥哥,该不会是想今晚把我们都喝趴下,好让你明天的帆船比赛赢得轻轻松松吧!”
“滚!”渡嘉奈嘴里咬着烟,烟灰簌簌地掉,“老子需要这么点小把戏来赢你们?”
说完,他仰头喝一口酒,笑着回:“明天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实力。”
左渔歪着脑袋,一脸烂漫天真地问阿B:“明天什么帆船比赛?”
“嗯?哦,那个啊,”阿B笑了笑,“就是这群男生搞的帆船比赛,这边水上运动很多,一群公子哥儿折腾的事,航线就在外面这片西海岸的蓝色峡湾上。”
阿B刚讲完,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是一群人在说瑞典语。阿B明镜似的,了然地朝她使一眼色,说:“听,楼下的工人卸船来了。”
许肆周笑着听一群人插科打诨,伸手捞起一个橘子在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果皮在他手下被他慢条斯理地分成好看的五等分。
女生终于被渡嘉奈罚完酒,红着脸蛋,将骰子盅推移至左渔面前,软声说:“……加油。”
左渔伸手抓过骰子盅,咬了咬手指,用力一摇,骰子在盅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刚准备揭开,结果就听见渡嘉奈挑着眉给她撂话:“我赢了明天帆船比赛陪我?”
他这话落地,大家的脑内雷达狂响,几秒钟后现场几乎炸翻——
“我靠,我靠,我们输了是罚酒,这会儿就变成约会了?”
“我听见了什么,我听见了什么?!这他妈明着撩啊?”
“哇,渡渡好会噢!”
所有人都在往渡嘉奈的方向看,只有许肆周脸都黑了。
渡嘉奈亮出自己的点数,稳稳当当地坐着,挑下巴示意左渔开骰盅。左渔心脏跳得飞快,她想看许肆周的表情,但如果这时候看过去太明目张胆,只能垂着眼皮,缓缓推开骰子盅,揭示出点数。
结果当然毫无悬念,渡嘉奈赢了。
“明天几点?”左渔轻声问,周围的喧嚣声划过耳畔,有人答:明天早上十点,就在这栋建筑外。
阿B续着说了什么,但左渔没专心听,偷偷看了许肆周一眼,他低下头,在拢火点烟,今晚好像抽的不知道第几支烟了。
旁边有一女生伸手想替他点火,他似笑非笑地拦下,咬着烟声音含糊:“不用,玩你的。”
女生满脸红晕,垂头柔柔一笑,嘴角含羞。
他的模样很坏,看似一贯的不正经和不上心,可眉眼漆黑凌厉,不知在想什么。
渡嘉奈最后一轮摇骰子,对上许肆周,众人见许肆周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对游戏并不在意,于是好奇地询问道:“周周,玩吗?”
“玩啊。”许肆周懒散地抬眸,灭了烟,眼底泛着一丝不经意的笑意,直起身伸手勾一勾食指。
一位男生毫不犹豫地将骰子盅滑到他跟前。
许肆周伸手抓住,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桌上各式鸡尾酒和洋酒目不暇接,他不着痕迹地将半空瓶的威士忌转移到自己面前,右手却快速又熟练地倒酒、兑酒,伏特加、朗姆酒,哪种够烈他就偏加哪种,一杯杯黄黄绿绿的酒从他手底下炮制出来,一股子要“搞事”的劲头溢于言表。
场上的众人开始起哄,说他玩狠的啊。
许肆周不回应,只微微勾唇笑,明明是憋着一肚子坏水的笑,笑起来的嘴角特别好看。
Jeff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帮忙将几杯酒一列排开。
渡嘉奈知道许肆周特地调制这几杯酒是几个意思。
今晚是他搞事在先,一而再再而三地拉着左渔引人误会,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妹。这祖宗面上不动声色,这会儿有一算一,睚眦必报回来。
连着摇了几轮,他都输,渡嘉奈硬着头皮,一杯接一杯下肚,喝得眉头直跳。
许肆周在声色犬马里谈笑风生,连赢几盘后,眼皮撩起灼灼的光,问渡嘉奈要不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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