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渔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是吗?”她轻声说道,心中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队员见她笑了,脸上也绽开了笑容:“是啊,许队每次看手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很不一样。那时候我们就猜,屏幕上的人一定很重要。”
左渔心里温暖而酸涩。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面孔,忍不住地轻轻开口,问道:“你们许队他……伤得重吗?”
队员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不轻。他受伤后,我们都劝他先撤,毕竟他可是我们的头儿,他的命比谁都重要。可他怎么都不肯,就说自己是队长,该他去。”
左渔听了,心里像被什么紧紧揪住了一样。她垂下眼帘,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
“嫂子,”队员说完,转身面对左渔,语气变得郑重,“队长用命护着我们,我们也会护你的,绝对心服口服的那种。”
左渔心中的酸楚愈发浓烈,她感受到这份沉重的承诺,但不想让队员们为她分心。于是,她努力藏起情绪,露出轻松的笑容。
“不用护我,我又不上前线,你们把心思都放在任务上就好。我们尽早将救援物资重新补给,大家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了,嫂子。”队员答应道。
左渔点点头:“早点休息吧,明天下午一起去机场,南航运来的物资要到了。”
队员拍了拍胸脯,笑着保证:“没问题!”
翌日,左渔从机场验收完补给物资回来,便接到了技术人员的报告。
经过检查,队员们开回来的大巴车被判定为彻底报废的状态,已经无法继续使用。
然而,若想成功将108名被困人员接应出来,他们还需要几辆可靠的交通工具。左渔深知时间紧迫,立即与领导讨论新的方案,争分夺秒地寻找替代车辆。
次日晚上8时,左渔终于联系上了当地的一家外资企业,迅速敲定协议,包下了两辆客车和一辆装载物资的卡车,为紧急撤离任务做好了准备。
终于,在队员们休整到第五日时,许肆周传回了消息。
他在布达罗亚北部第一大城的西郊找到了被困的108人。这些人失联了长达两个多月,在炮火威胁下始终藏身于地下的防空洞。
许肆周找到他们时,一群人士气大振,但由于物资缺乏,部分人员受伤,体力和精神都经受着极限考验。外面又响起了猛烈的轰炸声,若继续行进,整支队伍恐怕只能再坚持72小时,行进距离也非常有限。
但坐以待毙就是死路一条。
许肆周始终沉着冷静,迅速分析局势,选取了30多公里外相对安全的小城——维什贡,作为汇合点。
他当机立断,召集起队伍内尚有余力的青壮年,连夜商量出一套撤退到维什贡的方案。
同时他将消息回传至左渔,让救援小队迅速带着医生和补给物资前往维什贡。
从这里到维什贡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R2公路。
这条路非常险峻,沿途设有武装关卡,被反叛军势力把守着,要想带着这108人撤离,必须有人打先锋,摸路的同时跟所有关卡的人武装分子打好招呼。
但无论是谁去,这一过程的风险都极大,不仅可能会被人用枪口指着脑袋,还可能面临被乱枪射杀的危险。
可是有些事,即使再凶险,也必须有人去做。
当天十点,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当得知许肆周将亲自充当急先锋,上阵跟武装分子交涉时,所有人都被他的这份魄力震撼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家都清楚,在这次任务中,许肆周已经付出得太多太多了,几乎是以命相搏。
清楚内情的人都知道,他对得起司淮这个名字。
当年老爷子以命守护祖国河山,而如今,他身上刻着老爷子当年的影子。
或许是许肆周在前线奋不顾身的付出,所有人突然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仿佛拧成了一股绳。
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更加坚定,沉默过后,迅速转入了待战状态。
气氛在瞬间变得紧张而又充满决心。
当听到需要医护人员随队行动时,所有医生都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没有人退缩。
就连红十字会的志愿者、护士、救援人员和退伍军人也都纷纷表示愿意加入。
若有战,召必回。
最后的救援队由六名队员和三名极有经验的医生组成,他们带上救援物资,火速从边境线出发。
这一次,他们绕开危机四伏的首都和中部交火区,依据许肆周布置的路线,北上穿越沙漠,前往维什贡展开接应行动。
救援小队出发后,左渔跟随有关部门商量救援成功后的撤侨方案,在极短的时间内制定了多达15个预案。
任务重,责任大,所有人争分夺秒地行动。
经过外交谈判,中方最后做出决定——为了防止更多变故,尽早将人接回,在距离维什贡最近的军用机场,派遣南航一架波音737飞机执行撤侨行动,撤离中国公民。
得到撤离指示后,左渔随队出发,前往DT军用机场协助撤侨,同行的除了外交官还有战地新闻记者。
然而,一行人抵达机场后不久,便接到消息称反叛军与政府军的谈判进展不顺,一旦双方没谈拢,布达罗亚的局势可能再次恶化。
这意味着,留给他们的撤侨时间至多只有72小时。
否则一旦开打,就会再次封路了。
幸好,随后的24小时内,捷报频传——
许肆周与反叛军交涉过后,成功带领着108人安全抵达维什贡。
次日,救援小队在沙尘暴中有惊无险,顺利穿越了沙漠。
紧接着,第三天,极限时间,两支队伍成功在维什贡会师。
救援小队的到来让被困的108人看到了希望。
不少人激动地高呼:“有救了,有救了!”他们穿着防弹衣和头盔,坐在客车上泪水涟涟,难掩疲惫与喜悦。
医生戴着口罩,为伤员进行细致的检查和治疗,队员们则在车厢里分发面包和矿泉水,确保每个人都能得到及时的补给。
时隔三个多月,他们终于终于离回国只有一步之遥。
所有人都思念祖国,都想家了,迫不及待地期待着重返故土的那一刻。
客车载着他们,缓缓跟随前车行驶,穿过危机四伏的环境,逐渐朝着DT军用机场的方位驶去。
机场内的指挥中心,所有人翘首以盼,等待他们凯旋归来。
同时,飞机也在进行起飞前最后的检查,空姐穿着职业套装,手里拿着鲜红的小国旗,站在机舱门前等待。
大漠黄沙,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是祖国在呼唤。
两名外交官乘车亲赴前线,迎接这些归国的同胞。左渔作为UNRWA代表,与两名战地记者同乘一车,一行人都穿着防弹衣和头盔,车队在黄沙漫天的环境中缓缓前行。
风声猎猎,尘土扬起,车轮在沙地上碾出深深的痕迹。
终于,远远地,他们看到了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三辆车,车头贴着鲜红的国旗,因为距离太远了,这些车看起来就像是缩小的模型,极其缓慢地行进在沙丘之间。
车辆的轮廓在炎热的阳光下显得模糊而遥远,记者拉起长焦镜头,准备记录下现场的第一手信息。
许肆周身穿防弹衣和作战头盔,坐在最始的前车内。他手肘搭在副驾驶的车框上,密切关注着周围的状况,手持一台对讲机与后方的车辆保持联系。
前方道路一片坦途,然而地面的尘土中陷着一块简陋的标志牌,上面用手写的字迹写着“500m—MINE”(前方500米地雷区)。因为风蚀作用,标志牌上的警示已经有些模糊,而且还被黄沙半掩着,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被忽视掉。
许肆周立刻意识到不对,打了个手势,让司机紧急停车。
同时他迅速用对讲机,向后方车辆发出指令:“前方发现雷区标志,所有车辆立即减速停车,所有人原地待命!”
说完,他推门,纵身一跃跳下车,车门“砰”一声合上。
远处的记者通过镜头最先注意到车队突然停下,他迅速调整焦距,狐疑道:“怎么停车了?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
左渔正帮助另一名女记者调整话筒线,听到后立刻停了动作,紧张地转头看过去。
而与此同时,几名外交官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相同的疑问。
“发生什么事?为什么突然不走了?”
这种临时停车实在太反常。
左渔迅速做出反应,回到车上,支起设备,调试信号,准备与他卫星连线确认情况。
视野所及的范围内,烈日炙烤着大地,沙漠的热浪扭曲着空气。许肆周下车后,往前走了好几十米,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手指轻轻拨开覆盖的沙尘,似乎在确认什么。
他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终于站起身来,接通电话,低沉的嗓音透出一丝紧张,语气谨慎:“前方可能有雷区,前进中断。”
“什么?雷区?”车内的男记者闻言愣了一下,脸色变得严肃。他迅速转头看向左渔,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安。
左渔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名战地女记者率先出来解释:“很可能是反叛军埋的雷。”
“今年这个DT军用机场两度易主,年初是由反叛军控制的,但后来二月底,这里再次被政府军反攻回来,所以这片雷区很可能是反叛军布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防御政府军的地面进攻。”
“没错。”许肆周声音低沉,认可了女记者的说法。
他依旧保持着理智,迅速布置任务:“现在绕路已经来不及了,马上跟当地的政府军取得联系,了解雷区的具体范围和安全通道。”
“我立刻办。”左渔维持着通话,迅速拨通二线。
另一边,许肆周拿出地图,铺在车前盖上,嘴里咬着笔盖,标记出可能的危险区域。
没多久,政府军那边传回消息,他们手头上只有一张雷区分布图,但这张图只显示了大概的雷区范围,未必能准确反映实际情况。
“我们只能提供雷区的粗略位置,并不能保证所有的地雷都被标记了出来。”政府军的通讯员在电话中说道,“或者我们可以派出扫雷专家,进一步去勘查,但这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左渔刚想进一步细问,许肆周突然出声。
“你问他们这是不是一片反坦克雷区?”
许肆周看了发来的雷区分布图,迅速在地图上圈出一条可能的路线。
他刚才检查过现场,初步判断这批地雷很可能是反坦克地雷,专门针对重型车辆,以及装甲车。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反叛军布下这片地雷,目的是为了防御大规模的坦克进攻,因此布雷的重点,会落在宽阔的道路以及主要的进攻路线上,而那些边缘的险要地形,则会让机枪手来负责把守,以确保敌人无法从这些较为隐蔽的区域进行突围。
但重型装甲车有一个很致命的弱点,就是机动性差,不可能在险峻的沙丘边缘地带进行有效的移动和作战。
这就意味着,那些崎岖难行的道路,就是他们今天的突破口。
只要车队避开平原,贴着沙丘边缘行进,就有很大概率避开雷区。
“是的,你说得没错,敌人埋的就是反坦克地雷。”通讯员在电话中确认了许肆周的猜测。
“触发重量多少?”
“大于180公斤。”
“行,我知道了。”
得到回复,许肆周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紧迫。他迅速整理好地图,一双军靴踩在黄沙上,走到车前拿起对讲机,对队员们下达指令:“全体都有,集合!”
他需要队员们在短时间内想办法扎出数个沙袋。
这些沙袋的意义不仅在于增加车辆本身的重量,还能用作最后一层防护,万一真触发地雷,也能勉强充当掩体,起到爆炸缓冲的作用。
队员们迅速反应,拿起工具开始在周围挖掘沙子,不到五分钟,整辆皮卡被沙包塞得严严实实。
许肆周径直上前,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原本驾驶该车的司机以及几名队员将他喊住:“队长。”
许肆周回头,手拉着车门,看到司机和队员们脸上写满了关切和紧张。
左渔也听见了队员们这一声沉重的呼唤。
所有人都知道许肆周要做什么,他要亲自开车走在前头,确保安全后,再让车队沿他的路线行驶。
但如果,出现个万一,真的碰上了地雷……谁也不敢保证后果会是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仿佛所有人的心跳都与四周的风声融为一体。
后面两辆客车陆陆续续有人从车上下来。
医护人员试图阻拦,但没有成功,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担忧,紧接着被困的108人中有更多的人开始下车,因为他们也看出来了,都很担心许肆周,久久站着,许肆周让他们上车,他们也不动,就默默看着他,然后有人哭了,眼睛红红的,一种悲怆的情绪笼罩着整个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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