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两年,河豚大厦楼下加强了安保措施。
“大哥,我真的有事找何总!求您帮帮忙。”
应晴很诚恳地双手合十,拜托保安大哥。
保安大哥被她缠烦了,又见她一个小姑娘面善,便随手一指道:“你去前台问问吧。”
前台小姐姐,更是傲娇难缠。
作为河豚员工,她有骄傲的资本。
“您好!我有急事,想求见何总!”应晴急急忙忙道。
“有预约吗?”前台头都不抬。
“没有!但我昨天刚见过何总!”
应晴傻傻地梗着脖子解释。
“我真的有事找他!我、我、我……我是北熊的!”
情急之下,应晴将前公司给搬了出来。
这时,前台小姐姐总算抬起了她那高贵的眼皮,瞄了应晴一眼。
“你拜访哪个部门,就让哪个部门的人给你提入司申请,4小时有效。身份证带了吧?你可以先一边登记,一边让和你对接的同事提申请。”
“不是!我没有对接的同事,我就找何总!”
应晴一上头,脑子就别不过来。
萌蠢!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前台又吹下眼睑,“或者,你让何总直接给你开绿色通道?”
小姐姐一提醒,应晴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蠢了!
黎爽给的手机,像是救命稻草。
她提前预判了这里的预判。
应晴在闸机外,用“十二进制”的微信给何人可发了条消息。
[何总,您好!我在河豚大厦楼下,有事找您。但我进不去。]
何人可正在办公室里,拽着这个月的业绩漏洞,指着几个高管的鼻子骂人。
骂得热火朝天地动山摇!
高管们若不是拿着高薪,也是真的忍不下去。
他们一度觉得,何人可开公司,纯纯就是为了买“骂票”合理骂人!
“滴滴!”
微信提示音。
何人可随意翻阅了一下手机。
下一秒。
他龙威虎震的脸上,突然上演了莺吟燕舞。
比AK还难压的嘴角,也是看得那些们闷不吭气儿的高管们一愣一愣的。
老板这是中了500万了?
不对,中了500万,也没这么高兴。
不过是何人可一上午的时薪。
连秘书都看出不对劲儿了,他boss的眼神中什么时候浮动过这种惊天温柔?
明眸善睐,暖玉生香。
这是要出大事啊!!
“你们先都回去,好好干活儿!”
何人可用一脸暧昧欣慰的神情,遣散了众人。
办公室门一关。
何人可就忍不住随机一顶胯,抓起手机就往外走。
“十二进制”,你还是忍不住了吧?
何人可冲天的自信又重新从头顶重新灌入了全身。
整个人喜不自胜。
作为男人,他必须四海之内皆无对手,美女是他人格魅力碑文上的印章。
何人可亲自去楼下接的应晴。
他出现的时候,应晴真就觉得就像是一束光照过来,四周蓬荜生辉!
保安大哥的面容也和善了,前台小姐姐从工位上站起身,体态很婀娜。
那些在门口排队扯皮想蹭进去打卡的人,都向应晴投来艳羡的目光。
还有哪些进进出出的员工,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透露出探求的揣测:这到底是哪位大人物?
应晴在虚荣中略微沉迷,她绯红着双颊,低着头,跟随何人可从专用电梯,一层一层升到了总裁办公室。
“说吧,今天来找我啥事儿?”
何人可一进办公室,就老练地翘起二郎腿,在会客沙发上坐下。
那得意娴熟的姿态,仿佛在接待一个熟悉的客户,又像是在面试P8以上的高管。
“何总!北熊的数据有问题,洗码的模型有bug……”
应晴在偌大的轨道灯下站立,双手交叠拘谨地垂于腹前,老实“交代”道。
此刻,她没有心情去关心强烈的顶灯打在她脸上,形成了“死亡光线”;
也没有思考的空隙,去斟字酌句和何人可沟通的方式话术。
她必须抓紧一切时间,给何人可“灌输”,把自己想透的点都说出来。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何人可再次感受到了被“十二进制”当工具人凌虐的耻辱。
又整这死出!!!
他们之间,难道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话题可以聊了吗?
一米八七俊采星驰的大活人,难道抵不上她嘴里七穿八烂的北熊破事儿?!
熊熊的怒火,在何人可心中熊熊燃烧!
第15章 滴!好人卡
何人可边看手上的积家表,边竖起耳朵听应晴颤抖着音腔,颠三倒四地说完事情的全貌。
应晴说的时候,全程攥紧拳头,紧张、激动且无法释怀。
何人可倒是很有松弛感。
就像是他平时在高度饱和的工作之余,刷了一两个猎奇短视频,放放空。
“你的意思是,你痛恨北熊把卖数据的锅扣在你头上,是个傻逼公司;然后,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为了我帮你,重回这家傻逼公司?”
何人可确实是个人才。
任何事,他过一下耳,就能立刻总结提炼出问题的核心和抓取出对方的诉求。
通过这一点,何父本来很确认何人可会成为一个金融天才。
但奈何他不可商榷地选择了人工智能。
应晴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间有点懵。
她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大概是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何人可难得的,站起身,走到水吧,亲自给应晴倒了杯温水。
他将水轻轻O在应晴面前的茶几上,重新弯曲长腿坐下,温柔地侧目凝视应晴。
“北熊是数据标注的头部公司,你现在和我说他们的代码脚本有问题?”
应晴不知道,何人可的耐心,永远只会留给他觉得有价值的问题和答案。
她紧紧抓握着手里的玻璃杯,战战兢兢如实道:“北熊的数据处理流程比较粗糙,上头一直求快、求低成本。所以他的处理逻辑和处理模型非常急功近利!加上审核就是走过场,比例不足,所以我很早以前就开始怀疑北熊的数据清洗方法有bug。”
何人可眉心一动。
应晴说的这点,和他长期在市场中对北熊的调研结果不谋而合。
这丫头竟然不是个笨肚肠!
“那你这次是怎么发现的?”他问。
说到这,可把应晴给委屈上了。
她不甘心地抿了口水,又小心翼翼抬起眼眸扫了对面的何人可一眼。
四目相对,吓得应晴赶紧抽回视线!
看着帅哥,她是说不了话的。
“是我们主管。”应晴道,“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第一次洗数据的时候,时间明明是来得及的。但是她非说时间来不及,周末硬逼着我把公司的数据拷回去洗。”
“这不是常规操作吧?”
何人可质疑。
应晴点了点头:“我当时也很疑惑。但是没办法,主管说让我周一早上9点前提交数据。我想着,要是不拷回去做,就得来公司加班了。那还不如拷回去,反正主管同意批保密流程。”
“你接着说。”
何人可一抬他那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示意应晴加快节奏节约时间。
“数据我带回家之后,半天就洗完了。想着周末在家也没事,就又把数据逐条看了一部分,然后发现了里面有问题。就又洗了一遍,把原来的bug给修复了。”
应晴继续阐述当时的状况。
“但是,我不明确公司同不同意我这样做,于是当时就存档了两份。一份我周一9点前,提交给了主管;另一份私下发给了我师傅。”
“师傅?”
何人可狐疑地抓取到一个好新鲜的关键词。
AI行业什么重回学徒制了?
“是啊,是我入职后一个对我很好的前辈。”
应晴激动地搬出刘放的大名,想跟何人可套磁。
“我师傅叫刘放,在一个供应商大会上和您见过,还合了影。”
“不认识。”
何人可冷漠且笃定地说。
这也不足为奇,太多人打着跟何人可有瓜葛的旗号在行业里招摇撞骗了。
不过,何人可还是饶有兴致地翘起了二郎腿。
眼前这个丫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怎么说呢?
她就像某天一张报纸上出现的社会版头版,硕大的标题党下面,有太多细节值得他去探究。
“我第一次听说,有人喜欢加班的?你周末真没事儿?”
何人可不信。
以他过往对女生的经验,是剧不好追,外卖不好吃还是淘宝不好逛?
什么档次的班儿,值得应晴周末跳起来上?
应晴羞涩地红了脸,埋下头。
虽然难以置信,但事实确实如此。
她的生活,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枯燥。
“不用陪男朋友?”
何人可像是瞬间脑子被驴踢了!闪电嚓了!没头没脑又很顺理成章地问出了这句蠢透了的话。
“啊?”
应晴明显讶异地抬眼皮,眼神快闪了何人可一下。
何人可四指捂嘴,有些懊悔自己冲动越界。
人家来和你聊工作,你和人家谈男朋友?
有点机车。
他的确好奇。
好在应晴没有介意,搓着衣角道:“应该也没人会看上我吧?”
何人可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虽然从第一眼见应晴就觉得她有毒。
但还是秉承着惜才的大度,和对应晴敬业程度的认可,他站起来,很大方地说了句:
“实在不好意思,你托我的事,我实在是很难办到。但你可以来河豚上班,我可以现在就给人事电话,做个内推,你先去数据支持组吧。”
何人可本以为这就结束了,和这个本分有趣的姑娘的逗闷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还得去工作。
谁知,应晴又不知道哪里来的股邪乎劲儿。
她腾起身,耿头耿脑地直接给何人可,回了句:“我不要来河豚!我就想回北熊!”
何人可背对着她,眼看离自己的办公桌就只剩下几步路。
他当时脑子里已经在盘算:HR老大的分机是几号来着?
听到这句,他猛然回头,眉心不自觉地一蹙!
下一秒,应晴就感觉到有一股绝对零度以下的北极寒气,扑面冲她逼袭而来!!
“你神经病吧!”
何人可脱口而出!
世上还有这种24K蠢货?
放着老板亲自点名的大厂不来,要蜷缩在北熊这种给河豚提鞋都不配的小公司?
这家公司现在要她死。
她一句话,既侮辱了河豚,也侮辱了何人可。
侮辱何人可是因为,何人可方才说这句话的时候,尽管已经百般掩饰了,但其实他还是夹杂着一缕私心,想着把应晴弄进河豚,以后彼此间就还有合理的见面机会。
应晴非要把何人可追着喂的饭,强行给吐了出来!
吐得一干二净。
换谁谁不气?
“呵。呵。”何人可气到没脾气地重新拎裤管坐下,对应晴,“我凭什么非要帮你达成心愿?我是欠你钱?还是杀你全家了?咱俩就是萍水相逢。能让你进河豚,我觉得我仁至义尽。”
紧接着,应晴接了句,让何人可无力反驳的话:“因为你人好。”
“人好……”
这句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话,又把河豚老板呛了个七窍生烟!
应晴这是跑他办公室,给他发好人卡来了?
你人很好,但是我不喜欢你。多么熟悉的语录。
何人可决定不再纵容。
他对蠢蛋的耐性,已经看在和应晴故事性相识的份儿上,延长到世界尽头了。
应晴垂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脸熟涨红透。
她也知道这么说,很流氓很混账!
但她确实已经对目前的局面黔驴技穷,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无能为力之时,唯一能救自己于水火的,也就剩下一腔孤勇。
“行!我先不生气。”何人可像做慈善一样,又给了应晴一点耐心,“你为什么就非回北熊不可呢?老子百思不得其解!”
他嘴上说着不生气,其实心里已经生气了。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积淀了应晴这些年来吃过的所有的苦。
应晴说起来的时候,一整串一整串的眼泪,是不自觉地流下来的。
“何总,你不明白。像我这样毫无背景,从小镇通过高考来到魔都的人,其实命运留给我们的路并不多。”
应晴开始自我介绍。
“我是学计算机的,大学时候主修的就是数据处理。求职的时候,可以投的公司就那么几家。北熊算是我们数据标注行业最大的公司了。”
“我只是一个211本科,先不说我父母不支持我读研,就算是考上了研究生,出来也还是写代码当码农。”
“我永远记得,收到北熊offer的那个晚上,接到HR电话,我当时就兴奋地冲下宿舍楼,在操场上狂奔了好几圈儿!根本就停不下来!”
顿了顿,应晴抹了把脸上的泪。
“您说让我进河豚。是!您说的没错,河豚是比北熊大。但是和我的专业不对口。看您的面子,让我进了河豚,河豚又不做数据标注!我又能干啥?打杂吗?”
她这话没错,河豚又不做数据标注,如果河豚能做,那也不用外包给北熊了。
何人可想吃下北熊,还不是就想打通这条产业链?
何人可怔怔听她说,虽然只是一个魔都毕业生的吐槽,但从应晴的嘴里说出来格外动容。
有点心疼是怎么回事。
“我在北熊熬油一样,连实习,熬了两年多!我什么都没有,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您知道吗?当时他们劝退我的时候,我强烈地自我怀疑,是我的专业不够强?还是我的工作能力有问题?又或是,我职业生涯中唯一的一两次摸鱼,被他们给发现了?”
“何总!我想回北熊。我真的想回北熊!我还想继续洗数据,我唯一会的就是洗数据!人只能做自己会做的事,才会不给其他人添麻烦,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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