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令人安稳的生活方式。
人脑记忆力有限,一个细节的回溯工作量太大,将鲁伯茨这个姓氏默念着,她在特丽农花园安置好了王储殿下的寝居, 饮食。
回到家中时,已经接近黎明。
莫莉打着哈欠,她从房间里头出来,先点了烛再围上披肩, 打开大门,街边已经透出微弱晨光, 安妮在院子里栓马。
“您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她上前去接过安妮手中的弩袋,仔细查看安妮身上的伤, 推着她去换了衣裳。
她穿的可是绸,甚至还有刺绣和珠子,怎么在外头呆了一天一夜, 不仅刮破了不说,还受这么严重的伤, 都流血了。
“没事,都是擦伤。”安妮避开伤口擦洗过后,她谁也没惊扰,进书房将自己锁在里头。
她找到了鲁伯茨这个姓氏, 出现在“戈登”的信中。
她如今已经知道戈登先是就是赛巴斯蒂小伯爵。
又结合昨日白听说的鲁伯茨大主教,安妮可以确定, 这位大主教与伯爵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恩怨。
二十年的巨额欠条,似乎是尘封已久的故事。
这与她无关,只当不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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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王储做午餐是一件难事。
清晨,推着木板车从市场回来的杂工从后门进入特丽农花园,木板车上装满了新鲜瓜果,蔬菜,刚拔完羽毛的鹅肉和香肠。
汉姆从仓库里起出来他藏了许久没让人瞧见的一坛子金桔酒,敲掉封口的黄泥,倒进敞口的玻璃壶里,他把这酒送上楼,放进橱柜锁好。
午宴食单是安妮临走前订下的,一共六道,海鲜和红肉,主食,以及蔬菜和汤,甜品。
前方海湾战事彻底掀起,底层士兵的粮食在城内有专职的治安官负责,领主们的食物全都出自特丽农花园。
是方便携带的果酱三明治,肉夹馍。
安妮休息了几个小时,起床后就在王储的授意下一起前往海港附近的营地。
自打挟持王储之后,敌军也不隐藏踪迹了,他们打算在大部队赶来之前在丁戈港攻下一个据点。
按照安妮的说法,王储派人去寻来了土弹的原料,加紧赶制。
敌军上岸后,很快组成方阵,他们的武器是长毛与盾牌,没见过这种会炸裂投掷弹,一下子慌了神,很快就被骑兵冲散。
两个小时过去,他们呼号撤退。
安妮躲在营地里听伯爵跟王储议事。
“他们虽然损伤惨重,但我们的士兵也没讨到什么好处,他们现在盘踞在港外,夺了制海权,长此以往我们补给恐怕会受影响。”
“但在陆地上,他们不敌我们。”
王储面露侥幸。
白色帆帐外有近卫掀开门帘,“殿下,伯爵。他们撤了!”
王储点点头,他起身拉着斯特兰奇的胳膊:“走,我要宴请你。”
临走时,斯特兰奇站在门帐外,他替安妮撑开门帘,想问些关于土弹的信息,而她却目不斜视,不做停留直径走出去。
安妮姿势麻利,翻身上马,扬起马鞭跑的没影儿了。
午宴。
王储殿下居正位,其他贵族在两侧排开,安妮只在边上伺候,她还没这个资格上座。
王储格外喜欢用那盘奶油蛋糕,他心满意足地用过饭,大庭广众之下,扭脸对安妮说道:
“米勒小姐,你救了我一命,我该怎么赏赐你呢?”
安妮半跪下,她看起来诚惶诚恐。
“作为臣民,守护王储是我的职责,怎么敢要求赏赐。”
餐厅里,几个男爵互相对视,他们其实也知道王储的意思,要赏她爵位,但没想到,这位米勒小姐竟然会这么答。
“呵,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想就好了。”王储的脸上露出满意神色,他又道:“我已经决定,封你为默沙威女子爵,赐百金。要驻守领土,你能做好吗?”
安妮又波澜不惊起来,答道:“既然殿下有令,那么即使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去做的。”
她的眼底泛起淡淡的嘲弄,低着头,并没有让人瞧见。
“很好,依我看也不必去王都授勋了,依照斯特兰奇的例子,在神殿办授勋仪式。”
得了明确的示下,安妮这才应声,本国不缺女爵,但大多是世袭,像她这样因为功劳而封的女爵,凤毛麟角。
子爵在骑士和男爵之上,又在伯爵之下,但安妮认为,如果她能在这场战役中立下功劳,王储就会有理由将她升为女伯爵。
毕竟在王储的眼里,她即使是公爵,也只不过是可以随意驱使的年轻姑娘,是他用来制衡国王情妇的棋子。
安妮很快就忙碌了起来。
授勋仪式因为战争办的简单,寥寥几人见证,过后就开始收拾上任行装。
“马格,这艘船如何?”存放在船厂的海鸥号被安妮启用,她也没想到,第一次使用这条新船是为了搬家。
“女勋爵,这些铁桶是做什么用的”
马格与安妮在船上行走,他却在这里见到了从未在船上看见的装置。
在甲板的侧面,像铁桶,但中间是空心,还铸的很厚。
安妮没说,她摇摇头:”等用上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玛利娅和伊莎贝拉没有跟着这条船走,安妮的目的地是前任默沙威子爵居住的默沙威堡。
默沙威地区很贫困,远远没有丁戈繁华,她需要坐船从委娜河南下,再换马车走上三四天。
安妮把特丽农花园的得力人手都带走了,以及远在村子里的玛丽,酒坊的亚丁,还有硬要为她效力而跟上来的斯蒂文。
王储赐了一百金币,这对安妮来说聊胜于无,她把全服身家都装上了船,浩浩荡荡的往鲁尔普郡中部赶去。
安妮住的简单,海上条件艰难,吃饭都是面包配咸肉,奶酪。
为了省事儿,她并没有让罗茜单独做饭,而是跟着大家一起吃大锅饭。
四五天之后,亚丁都跑来抱怨受不了了,要去河里捕鱼改善生活,安妮拎着他的耳朵严厉警告,他和他的朋友们才作罢。
船上晃晃悠悠的,玛丽晕船严重,她携带了许多作物的种子,带了四五个农奴,照顾船上带的粮食不受潮。
抵达岸上,到了安妮的领土内。
这里已经是鲁尔埔郡的地界,与丁戈的繁华不同,这里的河港总长不过百来米,用石头堆砌而成,只有三两艘小船停靠,狭窄难行。
兰铎男爵远远地就看见了河面上飘来的大船,他打起精神,与侍从们一同迎出去。
早就接到了信,说新上任的子爵是救了王储一命,立下功劳的女人,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郡里那个杜卢克男爵做了子爵,否则岂能有他好日子过?
他打眼一瞧,女勋爵怎么那么年轻
安妮从船上下来,男爵堆着笑意上前鞍前马后,他对安妮介绍了自己:“马车早就备好了,让行李先去城堡安置。船上休息不好,女勋爵不如在我们镇上休息两天再动身。”
安妮本意是想直接去城堡的。
但她又转念一想,默沙威地区包含八个男爵领,这些人都是她未来的下属,而她空降下来,恐怕没有人会轻易服从。
她对男爵颔首,“就按你的安排来。”
鲁尔埔郡被委娜河分割,切成了一大一小两半,大一些的默沙威地区,像个香蕉。
它北界是海岸线,南界是委娜河,地虽然广,但人口上千的镇只有八处,其他的村子里,有几十人已经算不错的。
唯一能拿出手的,就只有默沙威堡城,建立在她的城堡外,人口三千左右,但因为太靠近海岸,这里的人经常受天灾人祸叨扰。
安妮的船上共有百人,分别是农奴,护送的骑士卫兵,以及各处产业带来的工人。
不需要安妮多吩咐,玛丽就与汉姆主动提出先去城堡安置东西,亚丁和斯蒂文在安妮身边陪她休整。
跟安妮曾经住的村子样貌差不多,一眼看去,超过三层的石头房子几乎没有,只不过规模稍微大点儿。
瓦顶,木屋,石房子,泥泞的街道。
最瞩目的,也就是镇中央的教堂了。
兰铎男爵说,他的庄园就在镇外五里路的地方,站在塔楼上,就能把整个小镇尽收眼底。
安妮抽搐嘴角,她被这地方的贫穷震到了。
“属于管辖的村子有多少?整个镇有多少人口多少耕地多少骑士人头税每年有多少?交易税又有多少?”
正要进庄园的大门,安妮就把她的问题堆出来。
男爵也并不慌乱,只是给下人使眼色。
“这些事儿,吃过午餐之后再议吧!女勋爵,您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我就派治安官把账目给您送来。”
安妮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这个人心急,你现在就去把治安官叫来,边吃边聊吧。你也知道,王储着急让我上任,就是为了早点接手叛国者留下的烂摊子。”
“万一他给鲁尔埔留下了其他隐患可怎么办。”
男爵汗颜片刻,把安妮请进了庄园的宴会厅,他点头称是。
第33章 默沙威堡
在兰铎镇的第一次晚餐, 精致的银盘里装着散发腥味儿的羊腿肉,她只用了一点点葡萄酒和煎梭鱼。
兴许是男爵太穷用不起香料,又或者是这个地方的饮食习惯实在令人难以下咽。
餐厅里明亮干净摆着雕塑, 可桌上的饮食却油腻腥臭, 毫无搭配一说,不是炖就是烤。
呈上来总是一碗看不清食材的糊糊,或者冒着油光。
她一路饿急了,到这里也慢条斯理起来, 割一点点煎鱼,又抿一口红酒。
兰铎的治安官与男爵在桌子对面,他们看起来胸有成竹,正在给安妮口述账目。
“今年战事多, 年成又不好,比往年都少了大半收入, 就是昨儿,他的农庄里还跑了十几个农奴。”男爵指了指治安官, 如有悲戚地说道。
“是啊......”治安官的话到了嘴边,被安妮打断。
“我认识字,拿来吧。”
安妮朝二人伸手。
治安官只好把账递上去。
本国收税分成几部分, 自耕农向国王付税,农奴, 地主,以及骑士给男爵交税,男爵再把税款的百分之六十交给上一级,以此类推到本地的大领主。
而大领主的收入, 除了财政税收,还有私人庄园的产出。
各处村子以及贵族农庄的耕地有一千五百亩, 交上来的土地税收只有四十个金币,交易税才三十个金币。
而且年年都批注了天灾人祸,没有足数的。
这样算起来,八个镇所辖地区每年才五六百个金币的税收。
上一任默沙威子爵私人有农庄十九座,大型磨坊二十三处,年收入五六百金币,这些地方等安妮去了任上就尽数归她。
要开支军队,要建设领土,还要养自家的生活,还要把自由农的人口税交给国王。
林林总总一千金币,做这个子爵可真够清水衙门的,怪不得要叛国呢。
安妮忽然味如嚼蜡,又缓缓平静下来,没关系,不就是赚钱吗。
有了领地,就有了权利,她说了便算,再也不必遮遮掩掩的做生意。
她新官上任,并不着急立威,男爵说了什么,她也不表态,只是颔首点点头,把账本放下了。
饭后,安妮在侍女的安排下睡进了一座宽敞的房间,这庄园显然是哥特风格,窗户细窄,阴翳潮湿,晚上还能听见有老鼠吱吱的动静儿。
清晨,从狭窄的窗户看出去,浓重的晨雾彻底笼罩了庄园外的绿茵草地,一眼望去就知道这里是默沙威平原地区,迷雾之都。
侍女进屋来给安妮洗漱,她把木盆放在床边,安妮以及起来了,她穿着睡衣,很宽松,侍女想找安妮的束胸,却被告知她根本不穿束胸。
安妮从衣箱里拎出来一件她托伊莎贝拉制作的类似后世内衣的抹胸胸衣。
侍女目瞪口呆,但又不敢多说什么,这可是女子爵,半个郡的大领主,虽然年轻,但又不是府上未婚的男爵小姐,她僵在一旁,看女子爵自己三两下就把贴身的衣物换好了,又穿上一件她看不懂的裤裙。
“或许你能帮我梳个头?”
“是。”
安妮坐在梳妆台前,她拒绝往脸上敷铅粉,只是洗了脸,任由侍女把头发盘起来。
其实这个国家在百年前就经历过大规模的猎巫行动,他们说脸不够白,腰不够细,识字的女人都是女巫,但这帮神棍的胃口一天天变大,影响到了君权的统治,在前几任国王发动战争与教皇国割席,成立国教后,神权没落,大主教都要看国王的脸色。
如今没人再动不动就猎巫,特别是不再招惹有权有势的女人。
如今能威胁到安妮生命安全的,只有国王口中薛定谔的叛国罪。
她再怎么穿着古怪,博学多识,甚至是草菅人命,也没人能越过君权私自处置她。
喝了一杯刚煮好的热牛奶,安妮也不打算再停留,她披着皮毛斗篷上了男爵准备的豪华马车,一路上,斯蒂文与亚丁骑着马跟在马车两侧,与安妮讲述他们二人在镇上闲逛打听来的消息。
“我询问了一个贩宝石的商人,据他所说,在默沙威地区,兰铎算是适合做宝石生意的了,这儿的土地靠近河流,比别处倒还肥沃一些,骑士的夫人也能买得起珍珠和黄金项链。”
“于是就又去了附近的村子里找人打听。”
斯蒂文和亚丁打听消息的功夫倒是一流,一个小偷,一个煤矿主,在船上初见就熟的像亲兄弟,安妮在男爵府休息的间隙,他们二人分别去了附近的村子里,以及镇上。
想要清查土地问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走到田间地头去。
找一户自耕农,花点小钱就能知道临近几个村子的收成如何,受天气,战乱影响多大,取个平均值,也能估出来一个镇的税收有多少。
“这个男爵看起来殷勤老实,实则胃口还不小,我听市井里给老鸨浆洗衣裳的老妇人说,男爵在镇上偷偷养了七八个情妇。他的夫人姓杜卢克,前边彭伯利镇的男爵,就是杜卢克夫人的哥哥,乔尔.杜卢克。”
斯蒂文打理了那么多年的煤矿,没破产,说明他还算是个懂得盘算的。
至于亚丁,也只有他能知道从哪打听男爵养了多少个情妇。
整个默沙威平原,除了安妮自己驻守的城,其他八个男爵领分布如下:
娜委河畔,有三个男爵领,分别是兰铎,彭伯利,库丁森。
中部平原,有四个男爵领,瓦万西,蒙撒查,肯索特,加维。
海岸线边,除了城,还有一个男爵领,叫路里亚特。
安妮从委娜河登上兰铎,要经过彭伯利,蒙撒查,路程如果不停歇,四匹马轮流拉车三晚也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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