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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店禁止驯养饿虎——璞玉与月亮【完结+番外】

时间:2024-08-20 17:14:10  作者:璞玉与月亮【完结+番外】
  但是曹国静这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就找了许建邦。
  可是许建邦也不同意。
  没关系,英雄难过美人关,许建邦跟赵明明好了之后,就像一只套上绳套的狗一样,任他摆弄。
  就在这时候,赵明明怀孕了,她威胁许建邦,也威胁周隐要多给她分钱。
  周隐不同意。
  于是,他想到了高飞。
  诱导高飞很简单,他本身就一个愚钝易怒的人。
  于是高飞,变成了黑蜘蛛。
  杭寻负责调查这个案子,他查到了黑蜘蛛和周隐,但他没有声张。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这么多年,周隐不仅仅是“找“潜在犯罪者。
  他还一直跟他们通信,让他们信任自己,并且诱导他们去犯罪。
  把黑蜘蛛和周隐抓进去很简单,可是有多少“黑蜘蛛”被制造出来了,他完全不知道。
  他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们一网打尽。
  因为这个潘多拉魔盒,是由他亲手打开的。
  他这个笔记,不能再发表了,甚至它不应该存在。
  里面记录了很多“刺激”天生犯罪人的方法,他本意是想要帮助警方不要受伤,可是现在,这些居然成了有心之人的武器。
  他远赴江南,找到了自己的老家,立了一块墓【来潮之墓】
  他被赶出去之后,就再也不是来潮,而是杭寻。
  他更愿意做杭寻,一个光明磊落的警察,而不是旧社会的养子。
  就让这个笔记,跟‘来潮’一同埋葬吧。
  可是到底不忍心,如果有一个人能找到它。
  他希望是他最爱的小女儿。
  杭攸宁。
  ——
  周隐有钱,在香港做了小买卖,却也过得不好,他发现当年在内地跟他称兄道弟的大哥,拿到了他的钱,就把他当狗一样使唤。
  任何一个人,都能欺辱他,抢夺他的钱。
  他不忿,他想像当初一样,去控制一些凶悍的、敢杀人的人,保护自己。
  可是香港的年轻人,都像看智障者一样看他。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没有杭寻那么厉害,他知道杭寻有一本笔记。
  如果找到那本笔记,他一定会无所不能。
  于是他又潜回了内地,寻找藏起来的黑蜘蛛,想让他跟自己一同去找那本笔记。
  可是黑蜘蛛这个蠢货,多年的躲藏生涯,已经让他变得无比暴躁易怒。
  本来想杀死来凤鸣和杭家所有人,可是谁都没能杀死,黑蜘蛛就死了。
  他仓皇想要回去,可是那根线断了,他再也无法偷渡回去。
  他只能回家。
  可是这个时候,许建邦的案件被调查了,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赵明明的讨论。
  如果不是方临河给他当了替死鬼,早就查到他了。
  他当然不敢回去,只能四处一边打零工, 一边流浪。
  他明明赚了那么多钱,可是十七年来,无妻无子无事业,却一天的好日子都没有过成,这让他怎么能不恨。
  尤其是在电视上看到杭攸宁的身影,就好像杭寻在嘲笑他自作聪明一样。
  他终于忍不了了。
  要么,拿回笔记。
  要么,让杭攸宁生不如死。
  ——
  杭攸宁翻开笔记,爸爸俊逸的字迹:犯罪者,颊骨同耸;齿列不齐……
  这跟她的感觉一样,她在想,她所谓的能识别犯罪,究竟是真的有特异功能,还是因为爸爸从小把这些东西,教给她呢?
  想着想着,眼泪就落下来。
  她赶紧合上,怕弄脏爸爸这最后的遗物。
  不,爸爸最珍贵的遗物并不是这个笔记。
  而是教给她那些东西,坚韧,善良,正义和爱。
  晨曦微露,江边升起一抹晕红的太阳。
  杭攸宁跳下来,映着朝阳开始起势——
  今后,她不会再恐惧命运。
  她足够强大。
  命运由她掌控。
第68章 谁能豢养凤凰(来凤鸣番外)
  来凤鸣到老了的时候,已经回忆不起来潮的脸。
  只记得少女时代的那些清晨,江南的水汽弥漫,有人练武归来,踏着青石板路轻快的响声。
  她顶讨厌那欢快,支开窗户瞥他一眼。
  他无论有多雀跃,也在一瞬间收拢所有的情绪,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叫一声:“大小姐。”
  随后便一溜烟的跑了。
  她洗漱完毕之后,桌上已经已经摆好了早饭,江南富人家吃食极细,用笋丝、韭芽、肉丝包的春卷、生煎包子,火腿蒸的笋干……
  而他伺候在来老爷子身边,后颈上头发湿漉漉的,带着一股薄荷的冷香,他是惯常早晨冲凉的。
  来凤鸣顶讨厌他爹,来潮排第二。
  来家是江南大族,传承百年,支系繁多,来父这一支,只能算是小富之家。
  那也非得拿出大户人家的款儿来,住着大宅院,丫鬟仆妇养了十几个,老头抽烟的烟斗,都是金的。
  来父是个纨绔,不过他在纨绔这行当里算还不错,他不喜欢斗鸡赌狗,他喜欢练武。
  这练武包括请师父、置办家伙、资助各大“武林大会”,一年到头还动不动有江湖人士来投奔,白吃白喝个把月,临走还得带包银子。,
  家里的产业就这样被慢慢的败没了。
  这不是她最恨他爸的地方。
  他爸没儿子,权且把她当儿子养,教她打拳、用剑、轻功,他说这是有年头的门派,叫做小燕青,讲究身法轻盈,必须是童子功。
  自然,她也没裹脚。
  那时候裹脚早就被废除了,但是有些大户人家还讲究这个。一个女孩子,不学琴棋书画,学一身武艺,谁能要她?
  来凤鸣原把这事当成他爸对她的一种看重。
  可那其实就一个误会,他爸只是任性,他想教孩子学武,压根就没想过她日后死活。
  一边教,一边逼着她妈生孩子。
  生了一个,没保住,又生一个,夭折了。再生,大人和孩子,都没了。
  来凤鸣记得妈妈那像纸一样薄的肚皮,也记得小妹妹那软乎乎的小手,攥在手里还没热乎,就已经成了一座小小的坟头。
  她恨他爸,但是中国人讲究君臣父子,她不能恨。
  她就只能加倍的恨来潮。
  来潮是他爸从钱塘江畔捡回来的,他爸每天寅时三刻起床练武,就看见一个孩子躺在岸边,是个男孩。
  来凤鸣这一辈行“凤”,夭折的弟弟妹妹,叫来凤春,来凤晓……而他爸给这孩子取名,叫来潮。
  意思养子就是养子,跟亲生的孩子到底不一样。
  可就在来凤鸣十岁的时候,他妈去世了,来老爷也彻底绝了生儿子的念头,于是就把来潮当做亲生儿子培养。
  亲自教练武,请先生开蒙……那个不起眼的,瘦小的男孩,一跃成了整个来家宝贝疙瘩。
  ——这一切,是以来凤鸣失去母亲为代价。
  她当然不喜欢他,甚至是恨毒了他。
  但是当时,对她来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那就是“管家”。
  他们家这一支早就分出去了,她爹不善经营,又讲究排场,家里一整个坐吃山空的状态,当然得有人精打细算。
  来凤鸣从十岁开始就管家,家里人情往来、仆人的任免,都清清爽爽,人还没有柜台高,就开始査家里铺面的账目。
  唯有一点,就是她太小了,人家有时候不听她的,她爹又时常和稀泥,不跟她一条心。
  这时候就得用上来潮了。
  来潮是个很温和的性格,谁也不得罪,但因为她一句话,他就直接上前把整个铺面,砸了个稀巴烂,有壮年男人出来瞪眼睛。
  可他不怕,他功夫好啊,他往她前面一挡,还挡不住呢,就像一座小小的山。
  后来实在入不敷出,她为了节约家里的成本,削减了大半仆人,跑前跑后的活计,都交给来潮。
  来潮从不告状,他永远是恭敬谦卑的,伺候她爹抽烟、喝茶、倒夜壶,又要去学堂,次次第一名,回来被她使唤,从不抱怨。
  她讨厌他。
  可是有一次去办事,正巧路过他放学,她以为像他这样读书好,人又温和的孩子,定是很招先生和同学的喜欢。
  却没想到,一群顽童们围着他,一个劲儿叫“阿捡!”“捡来个儿郎做佣人!”
  他低头的走着,被推搡的狠了,就抬起头,笑一下。
  那笑容的意思是求饶,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就别欺负我了呗,嘿嘿。
  来凤鸣叫停了车。
  直接下来:“几个死尸小瘪三,讲何个东西!来家门里是你们好话三话四的?覅命的是伐?一个个死过来,我要上门问问你们屋里大人,哪个教出来个种覅好胚!”
  一连串把孩子们都给骂傻了,一溜烟的跑了。
  来凤鸣低头看来潮,孩子眼睛亮亮的,就那么瞧着她笑,这笑看起来舒坦多了。
  “你哪个不还手啊!”她虎着脸问。
  “我不想给老爷,还有小姐寻事体。”
  “老头子哪回弄出个事体不比你大!”她瞪着他:“后卯哪个欺负你,打回去!晓得没?”
  他抿嘴一笑,小声说:“晓得了,阿姐。”
  “你叫我何个!”她又瞪眼睛。
  “小姐!”
  这还差不多。
  那天下了雨,他第一次跟来凤鸣一同坐了人力车回家,半道有卖桥头糕的,来凤鸣还买了一份给他,警告他不许告诉老头。
  雨丝飞溅在脸上,凉凉的,可是心里却是很暖,很踏实。
  2
  来潮很快就不受欺负了。
  因为他结交了一个古怪的朋友,是顾家的小少爷,顾其行。
  顾其行眼白多眼黑少,听不明白人说话,又凶又横。别人都不爱跟他玩。
  只有来潮跟他关系很好。
  慢慢地,来凤鸣就琢磨出味来,欺负来潮的人,多半要倒大霉。
  其中一部分人,必会“不小心”的得罪顾其行,顾其行打起人来吓死手,家里人又宠得厉害。
  那些爱欺负的人的坏胚,不是转学了,就变了个人似的,唯唯诺诺的到班级最后排坐着。
  另一部分,也必倒了其他霉。
  而来潮,仍旧是个温和有礼的“小先生”,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只有来凤鸣看在眼里。
  她加倍的讨厌他。
  她知道他一个养子,为了自保,不能不使点心机。
  但她就是讨厌他这一付表面上可怜巴巴,实际上什么都有样子。
  而她,表面上是来家的大小姐,见谁不顺眼就能踢一脚。
  实际上,才十六岁,已经有了两条下耷的法令纹,愁的。她从十岁开始就活在来家有一天吃不起饭的噩梦里。
  如今,铺面赔钱,要养佣人,来潮要上学,还要提防着来老爷子的突发奇想,又收几个不成器的徒弟。
  对掌柜的,她破口大骂,对佣人,她斤斤计较,对来老爷子,她倒反天罡,吐沫星子喷在他脸上。
  她如此费心费力,却不招人待见。
  而来潮,什么都不用做,就什么都有了。
  这种讨厌,在来潮被送到了城里去念书时,达到了巅峰。
  他走那天,全家都出来送行,都指望来潮以后有出息,担起这个家。
  只有来凤鸣说不舒服,没出来。
  一方面,她知道,以后整个院里,整个镇上,她都没有一个可用的帮手了。
  也没了一个巴心巴肺对她好的人,唯一一个。
  另一方面,她恨,恨来老爷,也恨来潮。
  凭什么他就能去外面念书,做学问,将来还要出国。
  她就只能固守在这长满青苔的深宅大院里,算这永远都算不明白的账目。
  他是养子,成天可怜巴巴的,可是他什么好的都得到了。
  而她是大小姐,她什么都没有。
  泪水洇湿了缎面的枕头,她想,她是女的怎么了?
  她一定要出人头地!
  3
  没等她出人头地,她就被许了婆家。
  来凤鸣声名在外,人又长得不好看,富人家瞧不上,穷人家也高攀不上,自然很难找婆家。
  但不要紧,天聋总能配上地哑。
  蒋家正好有一个儿子,不务正业,爱嫖妓,有大烟瘾,但家底还算厚实,夫人就说,想找个厉害媳妇,给他管住了。
  来凤鸣当然不乐意,听说那个男的,身上全是杨梅大疮,都烂到大腿根了。
  他爹说:“大姑娘么早晚要嫁人。”
  来凤鸣说:“我寻个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那是人家勿有儿子,我有儿子!”
  早年间,跟人比武伤了根骨,来老爷说话有气无力的。
  来凤鸣说:“对!伊是你儿子,我同你何个关系都勿有!”
  她摔了东西,转身就走。
  其实她是知道的,来家支撑不到来潮出人头地这一天了,她的嫁妆,就好比一笔及时雨。
  可是她真不甘心。
  她不甘心这些年操心这里里外外,全为他人做了嫁衣。
  蒋家没分家,是个大家族,再怎么管家权也是轮不上她的。
  她不甘心日后就在深宅大院里领一份钱,就那么活着。
  4
  逃婚是不可能逃的。
  但是她可以去城里看来潮,看弟弟不违法吧?
  跨过建在钱塘江头的长桥,坐着公交汽车就进了城。
  她讨厌来潮,但是她喜欢进城。
  城里没有小镇上那腐朽湿烂的味道,有明亮的大楼,教堂上的玻璃,还是五颜六色的。
  她也喜欢来潮的学校,干净、明亮,他们穿着笔挺的中山装,从里面走出来,其中最挺拔,最清秀的那个男孩,就是来潮。
  一地碎金似的阳光,他朝她跑过来,眉里眼里都是溢出来的笑容,却在差三五步远时,停下来,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小姐。”
  她们去他宿舍里,张妈忙忙叨叨的,给他带的东西拿出来,厚的衣服、家里晒得脯鲞、新的被面……
  她问:“个里有人欺负你?”
  他说:“哪个可能,同学们都对我很好。”
  她哼一声,低头把玩着他的文具,她知道,他这人有手段。
  张妈出去晾东西了。
  他们就相对而坐,她抬起头,就看见他的眼睛,下午三点阳光下,少年的那么明亮,那么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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