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怎么样了”,张婕妤问,贾姑姑为难的道“娘子出了乐坊不久后,她与一位新科进士相恋,已经出嫁了”
张婕妤一怔,“出嫁了,有孩子吗”,嫁为正妻,纳为妾室,贾姑姑这样说,就是她嫁给进士为正室。
贾姑姑见张婕妤面色没有变坏,也放下心来,想必同龄人的好消息没有刺激到她,语气轻快的道“听旁人说,生了两个孩子,夫君对她也好。”
“这样啊,比我好”,张婕妤喃喃的说着,曾经也有一个人对她说要娶她,可是那年元宵宴,高高在上的君王对她伸出了手,展露了天子的柔情,珠宝、华服、美丽的宫殿,他人的敬畏羡慕。
她无止境的从官家手里得到,那时太幸福了,可是嫉妒啊,不甘啊,官家已经这么宠爱我了,为什么不能多一点,再多一点。
薛氏出现了,官家的目光毫不停留的转移,君王薄情,她却陷的太深。倒不如嫁入寻常人家。
刹那间,张婕妤颤抖着身子,面色急剧转为青紫,双手紧紧抓住浸满药味的锦被,贾姑姑吓得打翻了药碗,“娘子,你怎么了,太医,快叫太医。”
一双手阻止了贾姑姑,“不要叫太医,我知道自己好不了了,何必在这时惹人烦。”张婕妤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只是想通了一些事,官家不欠我的,但是我来生不要再入宫廷”,听见这样的不详之语,贾姑姑泣不成声。
“我的女儿比我有福气,官家是个好父亲,他不会亏待乐宁的,我走了以后,告诉官家,替乐宁选一个养母,最好把我的存在抹去,乐宁会活的更好的”
张婕妤越说越畅快,只当看不见贾姑姑哀痛的目光,她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她看向贾姑姑,曾经保养的乌黑浓密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白发,“我留下的东西,都给姑姑吧,算是报答你的养育之恩,还不了的,来世再报。”
乘芳殿主仆一片凄风苦雨,宴会的气氛逐渐到达高潮。
“范爱卿近来辛苦,赐酒一杯”,范仲淹起身谢恩,喝下张茂则亲自端来的太液酒,脸色涨红。
接下来是富弼、欧阳修、韩琦,赵祯一一点名嘉奖。改革派的中坚基本都被点起身。
殿中其他大臣若有所思,后面保守派只有寥寥几人,还都是资历高,有功的臣子。
天子图穷匕见,明晃晃的支持变法。改革派纷纷欢欣鼓舞,保守的大臣垂头丧气。
朝上的风头要彻底转变了。
薛冬羽不太关注这些,暗搓搓的把系统叫出来,靠着官家的肩膀看欢天喜地七仙女。
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了,八个人抬出来一大块月饼,印着福寿仙宫、嫦娥月桂的图案,金黄泛油。
天子手执银刀,切下第一块月饼供奉月神,第二块嫦娥面容的月饼放在御桌上假公济私,示意薛冬羽先吃,然后是皇后,大长公主,长公主,嗣王。
剩下的臣子妃嫔原本不需要他动手了。赵祯眉眼带笑,轻巧的划下一块月桂图案的月饼,“范卿长子应该到了科举的年纪了,这块月饼就送与他,祝他蟾宫折桂。”
满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范仲淹,凭什么什么好事都给他占了,天子金口玉言,说范家子要蟾宫折桂,明年科举必有他一席之地。
范仲淹不动如山,面带欣喜的谢恩。
赵祯把银刀交给张茂则,月饼就这么大,给谁不给谁都是有说法的,自然不能乱来,张茂则心里有数。
回到御座,薛冬羽用银匕首切下一块嫦娥的金钗,递到天子嘴边,众目睽睽之下,赵祯淡定的吃完。
台上恩恩爱爱,殿中中间位置的女子面色忧伤的看着,原本的欣喜转为了悲凉,身旁的英俊男子时刻注意着她,以为她是羡慕,小心切下一块月饼递上。
“我不想吃,你儿子不是闹着要吃吗,带回去给他吧”,温柔清秀的女子吐出这样一句话,看也不看他。
男子好像没有受到打击,放下月饼之后,开口“修儿也叫你母亲,要是不想吃月饼,我们回家以后做你最爱吃的菜好不好”
“家,什么家,我的家不在那里”,女子受到刺激似的,反驳道,看着他,想起了曾经的山盟海誓,还有她的天真愚蠢。
英俊男人脸上温柔愧疚,小心翼翼的哄道“好,岳父岳母应该也在庆祝佳节,等出宫我们去看看。”
女子不说话了,望着薛冬羽,那也不是我的家,吃了一口桌上的月饼,油润细腻,馅料清甜。
五仁月饼真难吃,好想再吃一次莲蓉蛋黄月饼啊。
第59章 危机
先是曹皇后举杯,“中秋佳节,臣妾敬官家一杯,愿我朝千秋万代,官家长乐无忧”,红唇一启,整杯酒都喝了下去。
看皇后这架势,赵祯不喝也得喝了,毕竟是皇后,总要在众人面前给面子,想必曹皇后也是拿捏住这一点。
“嗯”,赵祯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接过张茂则递上的酒,稍稍沾了唇就放下了。曹皇后也不纠缠,自顾自坐下。
后宫嫔妃此后也开始敬酒,史淑仪常年抱病,场上位份最高的就是苗昭容,她牵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灵动可爱的福康公主,出列。
“嫔妾祝官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福康祝爹爹佳节永享”
福康公主清甜稚嫩的声音响起,赵祯浮现出一抹笑容,喝了一口酒。
宠爱的说“徽柔是第一次参加中秋宴吧,要好好玩啊”怕宫宴吵闹,惊到孩子的魂,皇子公主在六岁之前是不能参加宴会的。
“嗯”,徽柔用力的点着自己的小脑袋,赵祯对女儿笑笑,从桌上赏了一碟子酥油泡螺给她,苗昭容谢恩后带着女儿坐下。
其余妃嫔两两成对,敬酒祝贺,赵祯不过点点头,连酒杯都没拿起来过。
孟婕妤敬酒后坐下,并无失落之色,状似无异的,扫过天子被酒液滋润过的嘴唇。无声一笑,被逼急了,皇后的手段真是下作。
她用玉杯自斟自饮,不准备去提醒,也不想掺和,夹了一颗酸梅子含在嘴里,咂摸酸味,表妹得宠,孟家一封封的信送进来,孟婕妤只当狗屁。
突然前面出现一位小太监,放下一碟胭脂鹅脯,小声说,是珍婕妤送过来的。
说完退走了,孟婕妤望着鹅脯出神,她确实爱吃这个,不过不耐烦点,表妹居然能注意到。
本来就天真,被官家宠的更笨了,孟婕妤这样想着,一筷子一筷子斯文的吃完了,用帕子擦嘴,对一旁的芳菲说“我醉了,去太医院找沈太医看看。”
芳菲想说只是醉了,歇一会就会好,可是孟婕妤的眼睛一看她,就不由自主的执行她的话了。
转头又对芳月说,“扶我去休息”,芳月找了个小殿,放下帐子,铺好软被。孟婕妤躺下了的时候想。
芳月长得美,伺候人又如此细心体贴,也有向上爬的野心,从前她确实是起了收她做养女举荐给官家的心思。
没办法,她不得宠也不想争宠,觉得可笑又无趣,又早看出来孟家出不了头,迟早败落,果然混到今天,连个中秋宴的座位都只有两个。
为了继续清静的过下去,她找个你情我愿的人巩固地位,也没什么过错。
孟婕妤翻了个身,可是表妹又蠢笨又可怜,找的男人也粗心大意。皇后给官家下了下三滥的药,就是看中了他们喜欢独自待在一起。
情潮一起,七个月不到的肚子,很可能一尸两命。
芳菲去找被她捏住把柄的沈太医,江湖郎中出生,下药解药都是做惯了的,芳月嘛,要是官家实在忍不住,拿她泄火也行。
孟婕妤无聊的数着床帐上的葫芦纹,渐渐地睡了过去。
宴会进行到高潮,台下人你来我往,交际说话,谈笑风生。这时赵祯表示先退,留下的大臣气氛更加热烈,一壶壶宫廷好酒上来,美食佳肴应有尽有。
天子急着走,是因为薛冬羽已经开始发酒疯了,说了不允许她喝酒的,也只给她上了果汁子,一错眼的功夫,把赵祯的酒杯当自己的,喝完了。
刚开始还只是脸红,最后已经开始手脚不安分,对官家上下其手了,赵祯一个人实在按捺不住她,草草吩咐张茂则宴会快结束的时候,给薛家封爵,就遮掩着带着薛冬羽走了。
怕她乱动,轿子也不敢上,随便找了附近的宫殿,摸脸滚烫,让白杏打来凉水,赵祯亲自拧了帕子,解开衣裳扣子,给她净脸。
感受到凉爽,薛冬羽被酒精控制的脑子清醒了一点,不乱动了,像小猫咪一样蜷缩在赵祯怀里。嘀咕着“孩子踢我”
可怜可爱,赵祯原本有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知道自己是个孕妇,还和馋猫似的”,嘴上这样说,手小心的放在薛冬羽的肚皮上。
轻轻拍动,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见人慢慢安静下来舒服的睡着了。赵祯照例挥退了所有的人,觉得时间还早,褪下外衣陪着她睡了。
朦胧中,赵祯感觉自己好渴,想要喝水,不,是好热,好像酷暑下一群群蚂蚁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他想叫人,可是浑身难受没劲。
勉强睁开眼睛,赵祯竭力控制住自己,烛光下,美人越发美丽,那嫩白的肌肤,微微开启的唇呼出来的香气,都在吸引着他。
不行,有人想要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磅礴的怒火暂时让他神智清晰了一点,“系统,系统出来,你宿主有危险了”
似乎赵祯的呼喊起了作用,系统跌跌倒倒得出来,一看这样子也慌了,“没有宿主同意,本系统不可以购买商城产品啊,怎么办”
赵祯开口“别慌,我听说,你能购买实体,是不是”,系统点头“可是我还没攒够钱呢。”
“挪用我们的积蓄,买一个实体,然后再殿内闹出动静,就会有人来查看的”,赵祯强自冷静,想出一个办法。
“可,”
“不要犹豫,快点”,一阵蓝光闪过,出现软乎乎毛茸茸的小狐狸,舔一下爪子,跳到桌子上,左边推倒花瓶,尾巴一扫茶壶茶杯也摔了下去。
赵祯意识昏沉,手已经放到薛冬羽身上了,终于听到一声惊呼。
成功了!
第60章 解危
因为官家和珍婕妤的特殊癖好,白杏和张茂则两个已经站出经验了,从大眼瞪小眼进化到时不时聊几句。
现在两人没有利益冲突,大多数时候白杏能够畅所欲言,张茂则也放下大太监的架子闲闲的指点她几句,几次下来,白杏来劲儿了。
“那个刘通嚣张跋扈,从前管着郭宝也就算了,殿里新来的那些太监大的小的,对他连爷爷都叫上了,这还不够,汪陵那么可怜,刘通还欺负他,要他给刘通洗脚”
白杏愤愤不平的说,她早就看刘通不顺眼了,说完还期待的望着张茂则,求肯定。
面前的人却不急着回答,大爷似的伸出手,“果饮子就在跟前,还要我递”,白杏翻了个白眼,还是把杯子递到他手上。
张茂则喝了一口,才满意,“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刘通是珍婕妤身边的大太监,理所应当,延辉殿里当差的太监都得听他的,要不然,就没了规矩你说的那个汪陵才是聪明,洗脚算什么,他要是没入刘通的眼,洗屁股都轮不着。过了这一遭,他才算延辉殿的自己人。”
白杏好像懂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疾手快的把杯子抢回来,“哎,你这人,用完了就丢”,张茂则故作不乐的道。
就在这时,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起先两人还不在意,官家和珍婕妤独处时,偶尔也会摔到什么东西。
两人起身静立,准备听吩咐收拾瓷块,可是没有官家或珍婕妤的声音,反而接二连三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很不对劲,张茂则沉凝着脸,小声的呼喊官家,没有动静。殿里面有情况。张茂则迅速的反应过来。
顾不得礼仪,抬脚踹开了殿门,招手让外面侯着的宫人太监跟着,疾步进殿,白杏被这氛围吓到,紧张的牙齿打颤,还是跟了上去。
殿内无人,他们也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有贼人暗害了官家,白杏站在左边,疑惑的眯眼,刚刚她好像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闪过,想仔细看又不见了。
张茂则走到床前,示意众人警惕。自己侧站着掀开帘子,官家满脸通红,大滴大滴的汗水留下来,整个人看着就不对劲。
显然官家中了下三滥的算计,再看他旁边躺着的薛娘子,白杏为这恶毒的算计破口大骂,张茂则也不阻止,转头让人先把快黏在一起的两人分开。
“官家,官家,您还清醒吗”,张茂则试探的叫唤着,赵祯全无反应像野兽一样没了理智,甚至要不是四肢都被禁锢,还想扑到薛冬羽身上。
众人把睡的太沉也不正常的珍婕妤,小心转移到另一个殿内,让白杏看着。
张茂则吩咐人去叫太医,不准任何人传递消息,一切等官家醒来再说,有人提议请皇后主持,被他狠狠一巴掌扇倒。
“呸,狗东西,不管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最好给我安安分分的。”说完还不解气,又是一脚踹中心窝。
先不说这事牵扯到珍婕妤和肚子里的皇子,手忙脚乱的,谁知道皇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再者,皇后可还没脱了嫌疑呢。
出去叫太医的小太监,没两步就返回来了,说孟婕妤那边有太医,张茂则对这位沈太医不熟悉,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谁知道他还真有两下子,进门,先打凉水兑了药水,吩咐人擦赵祯的全身,提笔写下药方,猛火煎药给他喂下,肉眼可见,官家慢慢平静下来了。
皇后这边胃口大开,难得吃了一碗饭,面带春风,关心几句福康公主,与宗室几位老王妃和长公主谈笑风生。
平嬷嬷没有这么好的心态,几乎是度秒如年,娘娘的计划太冒险了,万一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她害怕下一秒就有一队侍卫出现,抓住她们。
等到宴会尾声,皇后也得意不下去了,按照计划,应该会有人闹出动静,她再带人去查看。
就能发现,珍婕妤不要脸狐媚官家,两人胡天胡地。这件丢脸的事一出,珍婕妤不说必死,也无法再威胁到她了。
当然,她肚子里的皇子如果没掉,也不能让皇子待在声名狼藉的生母身边,而贤德的皇后自然会大度的收养皇子。
“娘娘,派出去的人还没传消息过来”,平嬷嬷小声的说,背上全是冷汗,事发皇后可能没事,她是必定要死的,还要连累家人。
曹皇后捏着金酒杯,脸上还挂着笑,不动声色的示意平嬷嬷去处理掉线人,她也感觉不对了,只好先善后。
宴会一直开到三更,薛家人知道封爵的好消息后,连酒都不敢喝,正襟危坐。等到后面,曹氏不耐烦的动来动去,被薛老太太掐住皮肉警告。
可是等到结束宴会,也没有消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垂头丧气的回家,薛老爷子勉强说了几句话,就叫他们都散了。
宴会结束前,赵祯已经完全清醒,除了宴会的宫殿,整个皇宫此时都处于风声鹤唳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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