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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尼・康帝之所以售价如此昂贵，是因为酒庄地处法国布尔戈涅-弗朗什-孔泰地区的维欧纳，他们的葡萄园种植着一种名为Pinot Noir的葡萄品种，这种品种在勃艮第地区被认为是最顶级的红葡萄品种。”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慢悠悠地说道，“法国和意大利都以生产奢侈品而闻名，只不过前者实现了集团化，而后者仍然以家庭作坊为主，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不等老贝回答，莱伊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L'antichità seppellirà ogni germoglio di prosperità.”
――古老将埋葬繁荣的萌芽。
“这是注定的结局，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老贝喃喃，“是你指使雷・达利奥（注：桥水基金CEO）来攻击我们吗？”
莱伊失笑：“你是商人，怎么会问出我这么好笑的问题。当然不是，没有人可以控制这些资本，连纽联储和美国财政部都管不到华尔街头上，你未免将我看得太高了一些。我只是告诉这些人，在你们国家压上一笔钱，然后他们可以赚上许多，再附赠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就像海中的鲨鱼闻到血腥味，他们自然而然会蜂拥而至。”
甚至于她闭口不谈，那些投机者也早就蠢蠢欲动。
“就因为我们将你拉下水？”
“对啊。”莱伊点点头，“就这么简单，你们做出事情之前，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不是吗？”
“我承认，这样做是有些不道德，不过也别觉得是我的错，在东方有句古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你们的蛋壳都四分五裂，又怎么能怪别人来捡便宜。要怪就怪自己，谁创造了危机，谁就是最大的罪人，你说是吗？”她侧头凝视老贝，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贝卢斯科尼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那时她呆在帕斯特身后，甜美可人，容貌精致，像是上世纪黑白影片中走出来的小公主。
因为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以至于她真的骗到了所有人。
“也许我是个政客，一位奸商，但都比不上你这样心狠手辣。”贝卢斯科尼摇头，“我有错，我不应该纵容我的伙伴去肆意抹黑你的形象，但我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受伤害的只是你一个人。而你的错已经远超乎我们的想象，你的报复心是要将一个人口数千万的国家视为自己可操控的棋盘，用来铺平你往上爬的道路，你不就是索罗斯那样的人吗？或许他都比不上你，毕竟他只敢挑最弱的东南亚诸国下手，而你直接把枪口对准了自己人。”
“谁和你是自己人？”莱伊笑了笑，“你永远不可能和我们相提并论。”
“你这么高傲就不怕自己有一天倒台后被清算吗？”
“倒台？”莱伊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当然怕，谁不恐惧有一天荣华富贵都如过往云烟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区别，亲爱的西尔维奥，你会坠落，而我不会。”
Too big to fail
大而不倒
夜幕终于驱逐燃烧着的云层，黑暗缓缓笼罩在城市上空。天幕先是被染做粉紫后，随后蓝色渐深，仿佛是染料透过几层细纱慢慢浸上重彩，最后深到近乎黑色的蓝紫颜色取代了□□的天空。
失去了柔和的光线，教堂尖顶忽地就尖锐起来，在夜幕中如同巨人高举长剑，失去白日的庄严与圣洁，平添一分惊悚的意味。
“你要怎么样才肯善罢甘休？”贝卢斯科尼问她。
“我随时都可以收手啊。”莱伊笑言，“你跟我道个歉，我明天就能让弥撒停止抛空行为，可是我已经没办法阻止其他人的行动。”
列车一旦驶出就很难停下来。
贝卢斯科尼一口郁气堵在心中，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就没想过怎么收场吗？”他愤愤道。
“我以为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呢。“莱伊冲他眨眨眼，“你可以印钱呀。”她铛铛敲了两下玻璃杯壁沿，发出如同硬币撞击地面的声音，“用印出来的钱去买股票，把市场价格抬高，桥水基金一边抛售，你就一边买入，他们抛五十个亿，你可以买六十个亿，他们抛一百个亿，你就买两百个亿，这样来去几回，然后他们就会不敢再抛出股票和债券啦，说不定你的救市行为还能带动整个大盘上涨，这些对冲基金的空头寸就会爆仓。”
“想想看吧西尔维奥，把全球最大的对冲基金逼到清盘离场，让他们狠狠亏损几十亿，你会闻名世界，你的选票可能一夕之间上涨到80%，或者更高，你会成为大英雄，罗马的救赎者！”
“可是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她故意皱着眉头一副在思考的样子，然后一瞬间冰雪消融，展眉而笑，合掌愉悦道，“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你们的货币，用的是欧元呐！你们没办法自己印钞票，想要钱，你就得去找我的舅舅。可他一定不会同意，因为欧元区的风险可不能再扩大啦，一旦纸票从印刷厂中出来，通货膨胀，债务会变成泡沫，然后气球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爆炸，水流倾泻而下......而你们的容器中乘不下这么多的水，流水会向邻近的地方蔓延，你们的债务会变成整个欧盟区的债务，更多的人会跟着倒霉......所以为了更加伟大的的利益，只能拜托意大利人民牺牲自己了......”
"你闭嘴。"贝卢斯科尼听不下去，他站起来，像只受困的猛兽一般暴躁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甚至想抡起眼前的凳子冲莱伊砸过去，"You're just crazy. You're truly too insane."（你就是个疯子，你丧心病狂）
“你这话敢当着你舅舅的面说吗？”贝卢斯科尼指着她，“我真应该给你录下来，让全世界人都听一听，认清楚你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你这么说我，我会很不开心。”莱伊语气冷了下来，“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要挑衅我，为什么就是不听呢？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是你在任期间放纵债务增长，无度扩张，是你纵容手下拉帮结派，打压那些体量小的企业，还是你，纵情享乐，声色犬马，满脑子都是女人，却不知道当你在床上和模特欢愉整夜的时候，桥水一直在加持空头头寸，这在华尔街甚至不是什么秘密，而你对此毫无准备。”
“你只知道责怪别人，不知道反思自己，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了。“莱伊起身，拎起身边灰色Mouawad手袋。
贝卢斯科尼意识到自己失态，想去叫她，莱伊已经握住青铜门把手，却又忽然停住，回头，正对上他伸出的手臂。
她笑着把他的手按下去：“西尔维奥，别求我，赶紧去求欧洲央行吧，否则明早开盘，我真担心你去上班的唯一目的就是递送辞职报告，球迷顶多是骂我两句，可是意大利人民的唾沫是真的会害死你呢。”
她说完不顾眼前男人双目欲裂，扭头出门。
厚重的铜门在身后扣紧。
*
室外空气清朗，一扫而过室内的沉闷。
“老板，你要现在走吗？”一直等在门外的秘书小姐问道。
莱伊还要赶回美国参加一个会议。
“不急，先走走吧。”她轻声道。
珀莉抬头看了眼夜空，很担心：“会不会不安全？”
但莱伊已经走进夜幕。
她穿着黑色衬衫长裙，Chanel双环腰带紧扣腰间，显得身材修长无比。长发扎做高马尾，露出全部的额头与无关，气质也顿时凌厉起来。
当她抬头仰望宏伟的教堂时，珀莉一瞬间觉得两者已然融为一体。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莱伊忽然问珀莉。
“什么？”珀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您是在说和桥水联合这事吗？是我的话，我当然也会做同样的事情，我没有您那么多的顾虑和情怀，当然也没有所谓的纠结可言，能赚钱就行。”
莱伊摇摇头：“不，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
莱伊没有说话，珀莉就不敢问了。
她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珀莉跟在身侧，几名保镖在后头，就这样过了许久，久到珀莉觉得自己小腿肌肉酸疼不已，莱伊忽然停了下来。
前头人声嘈杂，人群挤在一起，似乎是在......游｜行？
不少人聚集在街道两旁，举着各式各样的牌子，纸板颜色各异，形成一道五颜六色的海洋，这些人正充满激情地高声向一旁楼上喊着什么，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
再往里走一下，一行人站在巷子口，恰恰借着两侧高楼与狭窄的道路遮蔽，被黑色吞没在内，但从莱伊的角度，却可以清楚看到那些人在喊着什么。
他们在喊卡卡。
手中高举的牌子上，歪歪扭扭写满了KAKA22字样。
他们希望他不要走，留下来，留在米兰城。
街道对面，是卡卡曾经来米兰时居住的公寓，他现在依然会经常住在那里，因为别墅离市中心太远，而且莱伊很少会回来。
莱伊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回了米兰，她以为他会在圣保罗，或者来美国找她，向她服软。
但他一个人回了这里。
那扇窗户里有昏黄色的灯光，就像今日黄昏时照在米兰大教堂屋顶的那一缕阳光一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蕴含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在游行人群呼喊了十多分钟以后，窗口终于有了动静，有人从窗帘后推开玻璃，将一件红黑色22号球衣挂出来。
亚平宁半岛的风吹起球衣和白色纱帘，露出站在窗前的卡卡。
震天欢呼声响起，白色闪光灯不断对准那套球衣和数字亮起。
“他选择留下来。”有位棕发姑娘尖叫道。
圣西罗的王子坚定留在了米兰。
......
从卡卡露头的那一个瞬间，莱伊就知道事实如此，已经不可更改。
比起人心诡谲却易于操控的名利场，他们这些足球远动员以及他们的粉丝似乎真的有种该死的信仰。
有很多人爱他，他也爱他们，这种爱和他与她的爱情无关，很宏大，也很磅礴，甚至可以具像化为一种力量，抵挡洪流，所向披靡。
*
卡卡收回球衣后，他的粉丝依然站在楼下不肯离开。
莱伊站在原地不动，珀莉也就不敢动。
直到良久以后，“走吧。”莱伊侧头对珀莉说。
她必须走了。
“我们需要跟达利奥打电话，继续下一步行动吗？”珀莉揣度莱伊心情，小心问道。
莱伊站在黑暗里，半边脸被路灯照亮，长长的睫毛遮住神色，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波动：“不用了，你跟他说一声，差不多的时候就收手，别玩的太过。否则我不保证ESMA（欧洲证券和市场监管局）会不会采取什么措施来制裁他们。”
“是。”珀莉应下来，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您家人那边？”
“不用管帕斯特，他比我更懂要怎么做，比起意大利这点股市震荡，整个欧盟区放水带来的后果更加严重，他不会妥协的。”
他不妥协，卡卡也不妥协，老贝反正是破罐子破摔，根本没得选，那最后只能是莱伊妥协。
她一直是风波中极少数可以踩下刹车的人，只不过她从来不会那样做，而在这样的股债交易行动中，很少会出现因个人情感影响交易结果的事件。
珀莉回头往巷口望去，狭窄的尽头，是耀眼的光芒，如同太阳，将黑夜照亮似白昼。
那应该不止是爱情，珀莉想。
那是一种超越一切的凝聚力，它终将战胜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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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后面有章节是呼应这一部分，我本来不准备说，但看到有说女主恋爱脑的，我发现还是要解释一下：
1.莱伊不完全是因为卡卡才放弃，她从一开始就没准备下狠手，比如她跟老贝说的关于印钞那番话，她是知道如果下死手很可能会导致危机蔓延，到时候她舅舅也不会放任她这么做，所以她就是警告老贝，不管是葡萄酒也好，钞票也好，能做主的都不是你，而是‘我们’。而且欧洲是她的大本营，她只要脑子没进水都不会过来给自己捅一刀致命伤。
2.我都在很多地方写到过，这些对冲基金或者投行私募的行为会对经济体造成很恶劣的伤害，难道非要女主去重现索罗斯那样的行为才是爽文才是大女主吗？以及她不是为自己的爱情妥协啊！！！！！我不是都写明了不是爱情嘛！！！
――那应该不止是爱情，珀莉想。
――有很多人爱他，他也爱他们，这种爱和他与她的爱情无关，很宏大，也很磅礴，甚至可以具像化为一种力量，抵挡洪流，所向披靡。
到底还要怎么写才能证明她不是因为恋爱脑才放弃呢？代入我们普通人的视角想一下，我们难道不希望自己热爱的东西不被资本控制吗？这种热爱汇聚在一起是不是也在逐渐改变很多东西，比如这些年一些女性视角的作品开始变多，这个就不一一举例了，女主她就不能是被这种感情触动了一下吗？
2.卡卡为什么不现在走，因为他07年天神下凡一人带着球队登顶欧冠啊，去哪个豪门能再现这种场景？
第71章 螳螂捕蝉
七月中，欧洲央行否定意大利提交的关于增发货币援助市场的议案，这个消息一出，富时100指数再次下跌3%，但值得庆幸的是，从意大利市场已经捞到十多亿欧元利润的桥水基金和弥撒基金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干净利落地撤出亚平宁。
两大巨头一走，其它空头没了当前锋的老大哥，也作鸟兽散，跑得一干二净。
老贝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清楚这些巨头退场的内幕，也不理解那天不愉快的谈话后莱伊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但总之莱伊确实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给已经濒临崩溃的意大利经济包括意甲联赛续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个人情算是欠了下来。
总理肯定是没得做了，不过老贝保住了大部分产业，几个party间他们社会party因为多是垄断工业头头，没有直面股票和债务波动的风险――这一部分都被联合国民银行、联合圣保罗银行、伦巴第信托银行、裕信银行等几个金融巨头抗了下来，所以老贝觉得自己未来东山再起的可能性非常大。
意甲电话门事件完成宣判，尤文降级，AC米兰、弗洛伦萨、拉齐奥、雷吉纳等多支球队扣除积分，下个赛季从负分开始，其中尤文不服气想要上诉，被意大利司法机关驳回。
不少投资意甲的商业品牌都撤资离场，其中包括之前育碧和苹果以及MR联合发行的最具吸引力的传媒项目，同样在风波后宣告暂停。
大量球员想要转会逃离意甲，在卡卡宣布留下之后，切尔西仍然为AC米兰另外一位巨星舍甫琴科开出六千万高价转会费，他的去留成为整个转会窗口决定球员未来动向的重中之重。
老贝总算是主动站出来澄清有关莱伊和国米之间那荒谬的‘绯闻’，但媒体敏锐察觉到意甲这对豪门小夫妻感情出了问题，不仅仅是在投资项目停摆后MR没有发表任何声明，也因为莱伊无论是在世界杯期间，还是在赛后这样沸沸扬扬舆论攻击中，都没有和卡卡一同现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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