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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米・戴蒙欣然同意，他就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能挣扎到什么时候。
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后，贝尔斯登的股价还是跟一潭死水一样，在已经快触底的情况下仍然时不时往下跌那么一点，投资人继续拿钱跑路，没有人把美联储和摩根大通的担保当作一回事。
行至绝路，再无他法。
让资金雄厚的摩根大通接手贝尔斯登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鲍尔森和伯南克只能点头同意让摩根大通的收购提议，对于贝尔斯登账上那笔坏债，美联储将向摩根大通提供三百亿担保贷款，并设立专门的机构来处理这些狗屎――以防摩根大通把自己的狗屎也夹在里面一起扔过来。
至于美联储如何同意借出这么大一笔钱――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黑岩信誓旦旦地说，贝尔斯登账上的房贷资产是安全的。
伯南克事后同鲍尔森抱怨道：“根本不知道芬克（黑岩的CEO）从何得出这个结论，他们有真的调查过贝尔斯登吗？”
黑岩有没有做到，鲍尔森不清楚，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实力仅好于贝尔斯登一点点的雷曼也跟着完蛋，那无论是美联储也好，政府也好，都得陪着一起爆炸。
鲍尔森昨天通过加密通话把这些事告知了雷曼的CEO富尔德，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和富尔德关系好，而是因为在贝尔斯登破产事情终于落下帷幕之后，击鼓传花的炸弹注定要轮到了雷曼手上。
“我建议你尽快展开自救。”电话里鲍尔森的声音充满疲倦，“谁愿意买下雷曼，就尽快去做，不要拖延，这样你至少还能保留一些谈判权。你要清楚，摩根大通最后收购贝尔斯登的价格是2美金/股，比起他们过去173美金的股价，摩根大通几乎是白捡来一整个投行。”
“这样的收购简直能用屈辱一词来形容。”富尔德忍着恶心说，“我们可不是贝尔斯登，我们资本雄厚得多。”
“乔菲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没得选，他在我的办公室里破口大骂，说这些人…杰米・戴蒙、布莱克费恩、芬克、当然还有那个俄罗斯姑娘莱伊诺娃・阿尔科维奇，这群人都商量好了诓骗他，逼着贝尔斯登走上绝境然后落到摩根大通手中。理查德（理查德・富尔德），我想你不想经受这样的折磨吧。”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富尔德勃然大怒，“你怎么能允许…”
“他们在狩猎。”鲍尔森打断他的话，语气严厉，“理查德，你得自己解决问题，这不是玩笑，这是命令，我说的已经够多了。”
作为财长，以及高盛前CEO，鲍尔森自我感觉对这个老对手已经仁至义尽，他竭力促成一切和雷曼有关的并购案。
晚间8点，富尔德从印度赶回纽约，前往雷曼总部和俄罗斯姑娘就收购问题进行谈判。
他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个荒诞的丑剧，难道这家历经南北战争，属于美国本土的古老投行，要落到那个俄裔女孩手中？
“我们可不是贝尔斯登。”富尔德心里这样想着，嘴上竟然也忍不住脱口而出。
“什么？”他身边的艾琳惊诧道。
“我说，我们不是贝尔斯登，雷曼也绝不可能卖给那个俄裔小姑娘。”富尔德如是道。
第86章 番外（四）：暴雪时刻
宽敞的办公室内，灯光明亮，将室内照得宛如白昼。
莱伊坐在办公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翻着手中的文件，她旁边站着一位西装男士，看起来年纪不超过三十岁，眉骨紧簇，一副很紧张的样子，额头上正不住往外冒着细汗。
“富尔德什么时候回来？”莱伊随口问道。
男人躯体一震：“马上。”
“马上是多久，你可是四十分钟以前就在和我说这句话，怎么，直升机也会堵车吗？”
“不…不是…”他结结巴巴。
莱伊便不再问他，周遭回归寂静，空气里流淌着沉闷与尴尬。
幸而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正不断播报晚间新闻，标准而快速的美音冲淡了几分紧张的情绪。
“经济通讯社7月1日报，由于通用电气公司第一二季度财报缩水严重，道琼斯指数受其牵连下跌两百七十二点，房利美、房地美两家公司股价下跌超过20%…多家公司遭受重创，巨额亏损从华尔街蔓延至工业领域……”
“美联储承诺将继续使用TSLF工具，但大部分民众对此持悲观态度，市场反应并不强烈。”
“华尔街多家对冲基金宣布抛空雷曼股票，截止到今天收盘时间，雷曼股价已经跌至17美金，突破历史最低点，《华盛顿邮报》称政府不得不再次出手挽救雷曼，就像他们过去几个月对贝尔斯登做的那样那样――促成大买家对雷曼的收购，但此前盛传的韩国开发银行已经退出交易。本台线报，雷曼总裁理查德・富尔德于今早同通用电气总裁杰夫・伊梅尔特以及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巴菲特先生通电话，这两家公司是否会为雷曼注资？让我们拭目以待。”
“CNN通讯社报道，尽管美股大盘表现差劲，但国际油价持续走高，原油价格已经突破150美金/桶，黑岩集团首席经济学家兰斯・迪克特称九月份原油价格很有可能超越170美金临界线，作为世界上最大产油国之一，俄罗斯声称他们将持续保持现有原油产量……”
尖锐的高跟鞋触地声响彻走廊，莱伊注意力被吸引，视线从电视屏幕上转移到门口――
最先进入眼帘的是一道姣好的身影，来人金色长发披肩，手里握着一个钱包大小的白色channel手袋，笔直流畅的腿部线条引人注目。
莱伊还听到身边那位小哥终于长舒一口气。
来了。
富尔德和他的绯闻情人，雷曼的首席财务官艾琳。
莱伊坐在椅子上，并不准备起身，一副老神在的样子，这叫杵在门口的富尔德很是尴尬。
要知道，一年前，还是雷曼叫嚷着要收购对方名下的公司，短短十多个月，一切都掉转过来，即便是风水轮流转，倒也没有转得这么快的时候。
艾琳眼观六路，连忙上前解围：“莱伊，你好。“她伸出手，”我是艾琳，很高兴认识你。”
莱伊对美人一向很宽容，她很给面子地握了握艾琳的手：“你好，艾琳。”
富尔德不用别人找台阶，他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和莱伊面对面，背靠曼哈顿城市天际线夜景，腰板挺得笔直，仍然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莱伊对他这样子也不意外。
富尔德出生富贵，是华尔街众多执行官中少数几个没有秃头的男人――从这两点来看，已经很能证明问题，他的能力一定是比不上那些出身贫穷且愿意牺牲头发奋斗挣钱的银行家们。
很明显，他也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看他这个样子，就好像需要帮助的不是雷曼，而是莱伊，想想当初高盛遇上麻烦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莱伊皱皱眉头，很不耐烦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她本来不想来，收购雷曼现在在业内就是个踩地雷的活计，据说韩国开发银行本来是满怀诚意过来收购（这家韩国银行的总裁此前也任职过雷曼），开出的价格也十分公道，五十美金一股，跟摩根大通两美金打劫贝尔斯登形成鲜明的对比。结果富尔德翻来覆去，怎么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公司落到亚洲人手里，乘着人家会议开到一半，冲进去打断了本来顺利得不得了的收购会议。
韩国人愤怒离场，表示爱谁谁买，反正我是不买了。
雷曼本身跟贝尔斯登也不太一样，贝尔斯登虽然体量小，但跟全世界对冲基金都有着深度的业务联系，单看这笔资源也是十分值钱。雷曼就不一样了，用奥黛丽跟莱伊说的话来表述那就是，雷曼体量是大，问题是那么大的体量里全是负债，谁当接盘侠谁倒霉。
这也不需要什么数据来论证了，光看另外几家大银行投行们毫无反应就知道了，没人想要这烫手山芋，各家避之不及，还是莱伊年纪小，看起来好说话，是个“软骨头”，这才被鲍尔森找上门，请她去接手这个炸弹。
莱伊：……
要不是她还有点人设包袱在身上，今天她肯定不会来！坐在这里干等一个小时，什么人啊这么耍大牌，看把他能的！
怀着点怨气没地方撒，加之新仇旧怨累积在一起，莱伊看富尔德怎么都不顺眼。
“你的报价是多少？”富尔德问。
莱伊：“二十美金一股，40%优先股。”直接了当，干脆利落。
富尔德：…
“二十美金？”他拉高声音，“这不可能。”
莱伊：“哦。”要的就是不可能，如果这个时候都捡不到便宜，那她还玩什么。
富尔德只觉得一阵屈辱的感觉涌上心头。
“六十美金。”他竭力忍耐怒火。
“十五美金。”莱伊再往下压一大截。
富尔德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以为自己勾搭上摩根大通和高盛就高枕无忧吗？你这个先把贝尔斯登拉下水后手就背刺美林的俄国人，即便现在赚到钱又怎么样，你在华尔街已经树敌无数，迟早有一天会被清算，雷曼不可能卖给你，绝不可能！”
他气的脖子都鼓胀起来，脸色更是变成如猪肝一样的暗红色。
莱伊面色不变，她一双眼睛背着光就像深邃的海，暗沉着涌动的浪流。
财务官艾琳被两人之间的对峙吓得手足无措，站在角落不敢说话。
隔了几秒钟，莱伊缓缓开口：“我会不会被清算我不清楚，但雷曼熬不过多久，这我倒是可以确定。”
“你胡言乱语。”富尔德怒道。
”你大可看看有没有人愿意来收购你的银行。”莱伊冲他抬了抬下巴，“去给巴菲特打电话啊，就在现在，看看他愿不愿意接手。”
巴菲特可是最没兴趣触碰金融衍生品和杠杆的投资家，雷曼的资产负债表对他而言就像是粪坑里埋烟花，一不小心就炸到自己身上。
也就莱伊自觉自己无比善良，才愿意陪富尔德浪费一晚上时间。
“至于通用电气。”莱伊拉长调子，“哦，杰夫・伊梅尔特也遇上了大麻烦呢，他们公司损失惨重，哪有钱来救救你这个老朋友。现在华尔街最有钱的人是我，不然亨利（亨利・鲍尔森）为什么要找我帮忙。”
“你是从投行手中骗的钱。”
“那又怎样。”莱伊挑眉，“现在全世界的大银行都在欠我的钱呢，我都数不清到底有几百个亿，包括你们雷曼，我没催你还钱已经是对你相当宽容了，十五美金不好吗？总比贝尔斯登强上太多吧。”
对外别人只知道华尔街有几家对冲基金赚了大钱，只有这些投行CEO们知道这些钱最后都流往眼前这个漂亮姑娘的口袋里。
俄裔、巨富、横行霸道、诡计多端，这几个形容词放在她身上可真是没有一点问题。只有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都喜欢她，相信她是一个善良的好人！？连鲍尔森，在明知道她坑了美林和贝尔斯登上百亿巨款的前提下，依然纵容她来抢劫雷曼，而不是去劝说富尔德心心念念的巴菲特前来注资。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是都疯掉了吗？富尔德在心中狂吼。
“老板，你还好吗？”艾琳担忧地看着他，试图让自己的上司冷静下来。
雷曼已经危在旦夕，不能在得罪了韩国开发银行后又得罪第二个金融巨头，这会彻底葬送这家公司的未来！
“我很好。”富尔德看起来并不如他嘴上说得那样轻松，他整个人焦躁不安，“我不会把公司卖给你。”他反复道，“绝对不会。”
莱伊终于有点生气了。
她再度后悔自己今天晚上浪费这个时间来这里，只为了帮鲍尔森收拾一个烂摊子，而结局就是听富尔德将自己臭骂一顿，顺带着诅咒她未来会倒霉……
有这精力，不如回去敦促一下阿森纳多花钱。
现在卡卡成了AC米兰的大股东，老贝被莱伊震慑一番后交权交的比谁都快，麻溜地让出大笔股份，卡卡那笔CDS收入也很可观，莱伊给他打的零花钱他都存着没有花，这给了他翻身做土豪的机会。
还真别说，仗着米兰刚夺冠以及卡卡本人的明星效益，现在AC米兰倒是很吸引年轻有梦想的球星，又加上老板有钱随便花，还比较有引援的眼光，米兰哐哐一顿操作引进好几位实力球星，在意甲成了独一份的存在。
而莱伊的阿森纳，从财力上来说当然胜AC米兰许多，但问题是――教练他，不会花钱啊！
莱伊给他两个亿，他只敢花1.5个亿，剩下的还攒起来准备留着下个转会期用。这节省的模样看得隔壁阿布嫉妒不已，莱伊则是闻之伤心。
正所谓有钱就是万能的，学不会花钱，很难赢的啦教练！
结果就是在今年欧冠的夫妻德比，哦不是，是AC米兰对阵阿森纳的淘汰赛中，钞票实力不足的阿森纳竟然惨遭被新金土大款米兰淘汰，卡卡他又拿了个冠军！还是卫冕冠军！
莱伊这辈子的滑铁卢都撞在卡卡身上，此等失败于她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今又到了转会期，莱伊就准备给温格下死命令，买！给我撒开手买！先花五个亿，把皇马切尔西巴萨那几个巨星全给我挖过来，什么英足总什么欧足联我都给你想办法搞定。
温格：这怕是有点难……
他委婉表示要不老板你还是专注商业领域的勾心斗角吧，足球就别来凑热闹了。
想到这里，莱伊就更生气了，也很委屈，她只觉得自己最近老被嫌弃，先被自己手下人嫌弃，然后被富尔德攻击，都看她好欺负是吗！
她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被撞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吓得富尔德都是一愣。“我不买了。”莱伊果断道，她把手里文件一卷，吩咐身边那位从头到尾都战战兢兢的小哥，“告诉鲍尔森，我已经仁至义尽，是他们太过分。”
边说着，她已经走到门口。
艾琳急得也顾不上尊卑，赶紧去推富尔德：“老板。”
富尔德这才如梦初醒。
完了，他怎么能直接骂出那样的话，虽然是心里话没错，但是传出去，就是他先出恶言，那以后恐怕再也没有别人愿意来收购雷曼。
“你……”他上前几步就要去拉人。
莱伊余光一瞥，灵巧躲过。
谢天谢地，终于合理摆脱了这坨狗屎可以去跟鲍尔森交差了，可不能真的被富尔德绊住。
富尔德扑了个空，眼睁睁看着莱伊拉开大门，门外站着她的保镖和秘书，再想留人已经难如登天。
机会从他指缝中溜走，看似是因为没能抓住，实际上手指本就留不住细碎的沙石。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莱伊一手把住门上拉杆，一边转头过头来，脖子微侧，眼睛写满天真，偏偏笑得有些狡黠，看起来像某种敏捷狡诈的动物，“介于你这样说我，让我很不开心，我这个人不开心呢，就总会做点让大家都不开心的事情，所以明天市场开盘后一定要记得看好雷曼哦，因为我会授意那些大型对冲基金，抛空雷曼，全，部，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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