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问将杯中酒饮尽:“你知道我为何不杀你?”
不然。
对方不会主动送上门来。
“我有价值。”宫九说这话,仿佛在评价什么工艺品一样,“我武功高,也还算机智。若是我与花满楼他们几人练手,他们的武功可以进步更快。”
柳天问放下手中空杯,叹了一声:“你的确是个聪明孩子。”
没错。
她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你是蝙蝠公子本人,还是与他有莫大的关系?”柳天问瞥了一眼旁边的原随云,这么问道。
宫九如实回道:“我师父救过蝙蝠公子,还指点过他的武功。蝙蝠公子的武功不亚于我,要是我们联手,让花满楼他们练手,效果还能更好。”
原随云:“……”
那还真是谢、谢、夸、奖、了。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生怕对方下一句就是:你旁边的人就是蝙蝠公子,不信可以试一试。
“难怪你能在蝙蝠岛里出入自如。”叶蝉衣现在对宫九是看不见也不顺眼,说话冷锐,像是用冰锥刺人一样,“原来是已经和蝙蝠公子搭上关系,还关系匪浅。莫非,你还和对方拜了把子?还是已经成了同门师兄弟?”
听到“拜把子”三字,原随云背后生起一股冷汗。
他还真怕这个疯子说“是”。
没想到。
宫九竟然否认了:“没有。”
蝙蝠公子喊他义兄,那是对方的事情,他可没和任何人拜过把子。
他不需要什么兄弟朋友之类的累赘。
“当真?”叶蝉衣怀疑。
她对宫九的印象,只有“路痴”和“有受虐倾向”两点印象,并不太敢确定对方的话真假。
此人心跳数值,规律得像机器人一样,半点也不科学。
宫九冷冷道:“我说话算话,从不骗人。”
叶蝉衣借着这个机会,将小猫咪扫描完的信息,由头到尾全部看完。
行吧。
宫九这家伙,竟真没骗过人。
勉强信他说的话。
明白宫九话里意思的原随云:“……”
很好,对方从未将他当过义弟,难怪金灵芝找错人,他也不吭声。
原随云控制住自己捏酒杯的力度,不要一下子将酒杯给捏碎掉。
他将酒杯递到嘴边,慢条斯理喝完。
听不到半点异动的叶蝉衣,真是佩服死原随云这种忍辱负重到这样程度的性子。
啧啧。
能当上大反派的人,就是不一样。
这场所谓宴会,不欢而散。
宫九还要放一句:“花公子小心些,我说杀你,是认真的。”
叶蝉衣:“!”
嘿呀……
她拳头硬邦邦咯吱作响,说它想要打人。
柳天问当即捏碎杯子,拿起一块碎片,站到叶蝉衣背后握着她的手腕,给宫九甩过去。
――宫九不能现在就死,但先给儿媳妇顺顺气要紧。
杯子凝聚着柳天问的真气,带着一股冷肃的罡气,朝宫九脸面飞去。
宫九躲开了杯子碎片,脸上却被罡气割破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液,从他那张白瓷一样的脸上,淌下来。
宫九伸手摸了一下,低头去闻自己手指间的血腥气,眼中泛起浓厚的兴味。
“明日拍卖会见。”他的嗓音陡然变得兴奋沙哑,低沉幽魅。
他,在高兴?
叶蝉衣四个年轻人,不太理解对方这种病态的奇怪想法。
他们转身回去。
还没踢爆身份的原随云,自然是跟着叶蝉衣他们回到蝙蝠公子房间。
路上,叶蝉衣气愤痛骂宫九和蝙蝠公子八百遍。
原随云脸不红气不喘,充当没听见,只是在心里默默给叶蝉衣画了个红名。
夜深。
山洞很安静。
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在睡觉。
幽暗之中,石门发出“轰轰”断断续续的低鸣。
有人进来了。
花满楼先听到动静,伸手拉动旁边楚留香的衣袖。
香帅快速清醒,用手肘撞醒陆小凤。
陆小凤平日长睡不愿醒,那是因为环境安逸又能放松下来。
在这样的地方,他绝不可能完全放松自己。
楚留香的手肘刚戳到他腰窝,他就睁开眼睛,看向声音来处。
山洞黑暗如旧,什么也看不清楚。
可他们清晰听见,有人摸索着,还算熟练往床铺的方向去。
床铺?
等一下……
花满楼垂眸别脸,楚留香尴尬摸鼻子,陆小凤望天摸胡子。
柳天问依旧抱着手臂躺着,毫无动弹的意思。
叶蝉衣倒是撑起手来,看向原随云的方向。
“随云……”
金灵芝有些忐忑的声音响起。
她的手,已经摸到床尾,顺着床尾,又拉住原随云的手。
原随云已经坐起来,神色十分复杂。
金灵芝扑上去,一把将他抱住:“随云,我今天以为是你在那里,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宫九。我……我只愿意和你……一起,并没有……”
“好了。”原随云打断她的话,“我明白。温泉的事情,我们就让它过去,我不问,你也不必再提。”
叶蝉衣他们五个可都在这里,他并不想让别人看热闹、看笑话。
“你……”金灵芝含着泪仰头看他,“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对不对?”
她拉着原随云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
“我第一个男人是你,最后一个男人也希望是你。”她抱着原随云的脖子,仰头亲上去。
原随云缩回自己的手,伸手将她肩膀压住:“灵芝!你是万福万寿园的大小姐,你有你的骄傲和尊严,不需要为了原某折辱自己。”
这里可有五双眼睛盯着!
他们没必要给别人表演活春宫啊!
金灵芝蓄着的眼泪掉下来,她倔强盯着看不见的原随云:“你是嫌弃我?”
他们又不是没有过!
之前不说折辱,现在来和她谈什么折辱?!
“灵芝……”原随云深深吐出来一口气,“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我们的婚约,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变。”
金灵芝甩开原随云的手,吼道:“那是因为你需要万福万寿园的大小姐,而不是我金灵芝!可我金灵芝想要的只是你原随云的这颗心!”
她的手指,狠狠点着原随云胸口。
听了一出大戏的五人:“……”
哇……
姑娘真是通透,看得清渣男的心。
不过。
他们现在是装睡比较好呢?还是装睡比较好呢?
原随云捏了捏自己的额角:“灵芝,这里不适合谈我们之间的问题……”
那五人可全部都清醒着,听得津津有味!
“借口。”金灵芝任凭眼泪淌下来,那双眼睛盯着原随云的方向,一动不动,绝不移开。
她知道,对方一定能感觉到她的眼神。
“你不过是不爱我。”她颤抖着嘴唇,说出这样的话,“你若直说,我金灵芝绝不纠缠,可你不该答应我婚约却从不回应我对你的感情!”
嘶……
姑娘敢爱敢恨,还在乎区区一个男人作甚!
江湖好男人一抓一大把。
原随云:“……”
他头疼得要命。
“我知道了。”金灵芝瞪大眼睛,“你喜欢的是今天和你一起浸浴那个女子?”
叶蝉衣:“?”
这样说话,她就不能忍了喔。
“金姑娘。”叶蝉衣开口说话,“你讲归讲,不要污我清白,谁和他一起浸浴了?!”
金灵芝吓了一跳。
房间里居然有别人!
难怪原随云一直想推她走。
惊吓过后,漫上来的是愤怒:“原随云!你还金屋藏娇!”
叶蝉衣掏出小手电,“啪”一下打开:“金姑娘,我重申一次,我对你们家原随云半点意思都没有,大家就是萍水相逢,一起坐船来参加拍卖会的关系而已。”
她的手往旁边伸过去,一脸坦荡:“请看清楚,第一位身穿淡黄色袍子的俊秀温雅公子,他性格温柔善良会赚钱,疼我爱我敬重我,那才是我的心上人。我们明年成婚,你要是想来,我们可以给你发个请柬,但是不要误会,好吗?”
叶蝉衣朝金灵芝露出个职业微笑。
花满楼被夸得耳根烧红。
陆楚:“……”
好大一口糖,差点儿J死。
金灵芝已目瞪口呆,扫过房间一二三四五,五个人!!
她自觉丢脸,尖叫一声,准备逃走。
叶蝉衣哪里允许她逃,万一对方破坏他们的计划怎么办!
不需要多想,她就一个翻身扑出去,快步追上金灵芝,伸手朝她后心穴道点去。
手刚伸出去,还没点上。
砰。
金灵芝就往后,倒在她怀里。
叶蝉衣只能伸手把人接住,抬眼看向那将将收回手指的人。
――是宫九。
宫九在手电的光亮下,看清楚叶蝉衣眼中的敌意。
他并不在意,甚至还露出个算不上冷淡的笑容。
“不必言谢。”
叶蝉衣扯着嘴皮子,动了一下又收回,毫不客气翻个大白眼送他。
神经病。
谁要谢他!
她将金灵芝搀扶到原随云床上,安置下来。
对方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死死盯她,那火气,都快要从眼睛里面冒出来。
叶蝉衣扯过原随云的衣袖,将那双烧着的眼睛盖上。
――眼不见为净。
将金灵芝安置妥当,她才转身看向宫九:“你来做什么?”
宫九闲闲靠在石柱上,看向花满楼:“找机会杀他。”
叶蝉衣:“……”
她撸起袖子,抓过原随云床上的玉枕,朝宫九丢过去。
宫九身形鬼魅一闪,直接挪到叶蝉衣面前来。
哐――
玉枕撞在石壁上,四分五裂。
一击不中,宫九又近在眼前咫尺之间,叶蝉衣毫不客气,举起手朝他扇过去。
啪――
宫九不躲不闪,被打得脸都朝一边歪去。
他用舌头舔了下自己破损的嘴角,轻笑一声:“还真是狠心。”
除了叶蝉衣以外,全场愣住。
原随云都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宫九是不是有大病。
不过……
他好像真有大病……
花满楼跳下床,蹙着眉心,小心抓过叶蝉衣的手,捧起来。
她打宫九这一巴掌,力气实在不算小。
宫九的脸肿出五根手指印,嘴角也破裂开,可她的手也仅是好一些。
力度反弹,手掌通红发麻。
“怎么不用内力去打,直接用手打?”温雅君子光是握着她的手腕,都能感觉到上面的热度。
――肯定有红肿。
他朝腰间腰包掏去,给小姑娘上药。
“太气了。”叶蝉衣嘀咕道,“顺手就甩出去,没考虑太多。”
宫九扯着受伤的嘴角,冷冷看着接触亲密的两人。
“虽说我想杀他,但他这句话说得没错。你要是想打我,最好还是带上内力。”
不然这点伤,明日就消了。
叶蝉衣举起另一只手:“那就再赏你一巴掌。”
宫九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眼里跳跃着一点儿火苗:“今日不行。”
若是对方不介怀,可以挑个好点的日子再打他,不到死亡降临头顶威胁,他绝不还手。
叶蝉衣对上那甚至带着些兴奋的目光,挣开手腕,拉着花满楼远离他。
他们温柔的花花,要远离这样心理变态的人。
宫九看着叶蝉衣那防贼一样的动作,也不生气,只是看着花满楼那张脸半晌,意味不明低笑一声,大摇大摆离开石室。
轰隆。
石室的门,被他用内力顺带关上。
“他来了。”一直躺着不动的柳天问,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谁来了?
橘子皮老头!
柳天问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朝其他人笑道:“快睡,养精蓄锐,明天教你们怎么打宫九。”
拍卖会还没开始举办,现在不是打宫九的好时机。
拍卖会结束,就可以放开手尽情打。
说到这个,叶蝉衣可就开心了。
“好!”
一觉睡醒。
隆重的锣鼓声响起。
五人知道,这意味着拍卖会正式开场。
蝙蝠公子的手下,站在各个石室门前候着,将人带去拍卖场就坐。
少了蝙蝠公子指挥,事情还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毕竟。
这样的事情,手下已经做过上百次。
拍卖会在山洞高层举办。
叶蝉衣他们早早就混到二层去,等着其他人入场。
两刻后。
对面响起一道空旷的声音,宣布拍卖会开始。
拍卖的名头繁多,不管是武功秘籍,还是杀人凶手的名字,又或者谁睡了谁的男人、女人这种事情,都有人要买。
而且。
这样的消息,蝙蝠岛向来是只掌握在自己手中,买断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后患之忧,蝙蝠岛绝不会再卖第二次。
其中,还有不少潜逃在外的朝廷通缉要犯,花钱将自己做过的事情的线索全部买下,以此逃避责任,放浪江湖,继续潇洒。
人性的黑暗,比眼睛看不见的漆黑,还要幽深。
光是听着那些宣布的拍卖名单,都令人后背悚然冒起寒毛。
拍卖会进行得格外顺利。
没有半点风波。
甚至拍卖会结束以后,将客人送出去时,也无半点变故发生。
可不知为何。
原随云感觉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
他不信叶蝉衣几人千里迢迢而来此地,就为了听一场拍卖会。
忽地。
他想起了一群被遗忘的人。
“等等。”他停下排队坐箩筐出山洞的脚步,“那些姑娘,我们不救了吗?”
叶蝉衣已听到,排在楚留香前面那人,已坐上箩筐,正缓缓出山洞。
她闻言,回首笑道:“救啊,已经救了。我估计……她们现在已经上岸,回到中原安置好了。原公子,不必多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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