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说得不错,唯有这样的绣花大盗,才敢在运河停靠船只的地方,公然抢走船只上的珠宝。只因他自己本身,就对公门中人处理事情的安排,一清二楚。”
铁手也点头:“若是他后来在公门之中,事事被人压一头,那么那个压着他的人,对他来说,无异蒙比于铁秀,都是一座他想要逃离的大山。”
“又是自卑,又是嫉妒。”追命抱臂,撇嘴,“说来说去,不就是图个不值钱的面子。”
金九龄:“……”
这个包厢,他是一刻钟都坐不下去了!
“既然已经得到了这么多消息。”金九龄面上依旧镇定,“不如我们继续顺着发现的痕迹,找一找那些珠宝到底在何处。”
无情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行动不迟,距离世叔给我们的时间,还有半个月,应当来得及。”
铁手也道:“是啊,大家都好好休息,总不能一直都不眠不休查案子。案子重要,但人也重要。”
“两位捕头有见地。”叶蝉衣就喜欢这种给手下放假的好上司。
他们下了酒楼,就兵分两道,一道回府衙,一道去酒楼。
刚开好房间,三个大男人就站在叶蝉衣房门前,对着她露出三种不同感觉的笑容来。
一人温润亲和,一人优雅亲切,一人潇洒可爱。
叶蝉衣:“……”
干嘛?
花满楼脸上笑容温柔和煦:“方便进门一起聊聊吗?”
叶蝉衣就知道,这事儿骗不过三个机灵鬼。
“行吧。”她拉开房门,自己往里走,“最后一个关门。”
陆小凤闻言,抢在楚留香之前,贴着花满楼后背往前走。
楚留香:“……”
幼稚。
优雅香帅,伸手合门。
叶蝉衣坐下,双手枕在桌上,主动道:“都看出什么来了?”
陆小凤、楚留香朝花满楼点了点下巴,示意他来说。
花满楼听到两人脑袋偏转的动静,已然明白,便开口道:“金九龄身上,是不是有蹊跷?”
衣衣每次开始作弄一个不算熟悉的人时,往往都是那人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叶蝉衣斟了一杯清茶,推给花满楼:“花花可以更大胆一些来猜测。”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金九龄便是那绣花大盗?”
叶蝉衣没说话,只是很有深意地“唔”了一长声。
这已是肯定。
陆小凤:“……”
为什么出问题的人,又是他朋友。
楚留香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道:“节哀。”
陆大冤种双手扶头,不,他不太能节哀。
大家都不能换个人霍霍吗?
干嘛老逮着他一个人薅?!
花满楼也无声拍了拍他肩膀。
任谁知道自己的朋友,居然是这样臭名恶扬的人,都不会太高兴。
陆小凤心塞了一阵,又重新振作,活跃起来。
确认之前和四大名捕一起商议的计划,并不需要改变,他们就告辞了。
从神水宫一路马不停蹄奔走归来,的确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
他们不想叨扰叶蝉衣休息。
“老陆。”她忽然喊了一声。
陆小凤下意识回头。
一瓶透白琉璃装着的白酒,朝他丢来,他伸手接住。
“别喝醉了,明天还要查珠宝去向。”叶蝉衣对他笑道,“我们老陆长得俊,性格也可爱,人人都喜欢,这朋友多了嘛,就容易混入渣滓。不过你放心,我们三个永远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小凤怔了一下,举着透白琉璃笑出一对小酒窝:“我信你们。”
他说的语气并不铿锵有力,显得异常坚定,只是寻常口吻。像是看到天气晴朗时,脱口说了一句“太阳真好”一样。
叶蝉衣却松了一口气。
她摆了摆手:“你们几个赶紧走,别影响我沐浴睡觉。”
花满楼眉眼也坠了点笑意:“你好好休息。”
“嗯。”
看着三个男人前后离开的身影,叶蝉衣才轻笑出声,把门关上。
客栈屋顶上。
除了白酒,楚留香还提了三壶竹叶青上来。
“给。”他将酒分给陆小凤和花满楼。
陆小凤将白酒塞进怀里,撕开竹叶青的封口,仰头喝了一大口。
头顶明月耀眼,无星无浓云,只有幽蓝的天幕衬托。
澄净如水。
他们对着青天明月,把酒言欢。
酒咕噜噜下肚。
温雅君子就算对着自己灌酒,姿态也是斯文好看的。
等陆小凤喝了半壶酒,他就伸手拦住了:“若是心里还不痛快,那就说说吧。”
陆小凤斜靠在瓦片上,脸上还是挂着那样吊儿郎当,却显得无端可爱的笑容:“我还以为,花公子会劝我不要难过。”
“难过乃人之常情。”花满楼此时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
陆小凤看着他那张在月色下越发显得柔和的侧脸,忽然道:“要是我想抱着你哭一场呢?”
花满楼愣了一下,温和一笑:“那就哭吧。没人规定,男子汉大丈夫就一定不可以哭。”
楚留香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要是你觉得花兄一个肩膀不够,楚某也是能牺牲一二的。”
陆小凤只是说笑罢了,他摆摆手:“我哭不出来,只是心里还是有些苦闷罢了。”
先是霍休,后是金九龄。
他看朋友的眼光,难道真的那么差吗?
“既然心中苦闷,不妨说一说。”
陆小凤还是摆手:“不了,你们陪我喝完壶中酒,我的苦闷自然就消除了。”
花满楼和楚留香举起手中壶,朝陆小凤的酒壶撞去。
“那就干了。”
“干了!”
陆小凤喝完那坛竹叶青,又将叶蝉衣给他的白酒都喝光了,醉卧在屋顶上。
花满楼和楚留香二人将他抬回房间,给他擦了把脸。
司空摘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坐在窗台边上看着他们。
“我有时候真是嫉妒你们之间的感情。”
花满楼将陆小凤的头摆回枕上,直起身来,面朝司空摘星的方向。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浅浅笑意:“司空兄为何这么说?”
“楚某倒是常听陆兄提起司空兄。”楚留香将被子盖到陆小凤胸口,“每每言及,陆兄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容,还带着一丝丝可爱顽皮。想必,司空兄在他心中,定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说得司空摘星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皮,怎么回事儿,总觉得有些热。
“花七公子和香帅就别捧煞我了,我害怕。”司空摘星往后倒仰,“既然陆小鸡没事,我就走了。”
花满楼听着司空摘星带起的风声,和楚留香相视而笑。
又是一个嘴硬心软,口不对心的可爱家伙呐。
昱日。
醉酒的陆小凤还是被毫不留情挖起来,追查珠宝下落。
铁手在前头带路:“这半个月以来,我一路追查到牛头村,就查不着了。”
牛头村地形崎岖,无情坐在轮椅上,被颠得左右摇摆。
叶蝉衣都看不过去了:“要不我给你找个椅垫吧,你这样也太辛苦了。”
铁手奇道:“叶姑娘上哪找?”
“充气椅垫,巴掌大小的新型材料所造,只要放在空气中,不一会儿就能膨胀起来。”叶蝉衣嘴巴溜得飞起,“不收你九九八,现在只需要九两九,就能带回家!朋友,来一个?”
铁手和无情:“……”
噗――
众人皆忍笑。
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抿唇的抿唇。
叶蝉衣真诚道:“友情价,其他人我都卖九百九十八两银子的!”
最终,铁手还是掏了银子。
他觉得自己接下来的半个月,要考虑一下哪里的树皮比较好啃。
有了充气坐垫之后,无情的确好受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有点儿享受。
他感觉自己仿佛坐在摇篮里面,又像是被海水轻柔包裹住一样。
九两九,倒是真便宜了。
“这里离运河足有半日路程。”叶蝉衣用花满楼的帕子擦了一把脸,“绣花大盗果真能将珠宝运这么远?”
铁手摇头:“不知,只不过按照查探到的线索来说,的确指向这个方向。”
要是这其中没有蹊跷,叶蝉衣觉得自己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写。
她扬眉看向脸上没有表情都仿佛刻着“正直”二字的铁手,心里思忖着,对方到底是装呢,还是傻呢?
他们商量的计划,可没有这一环。
不过,河间府这边有无情坐阵,要是利用对方设下的陷阱,再反设他们商量的陷阱,也不无可能。
叶蝉衣落在后头,看着无情和金九龄的背影,眼珠子转了半圈,一个好主意涌上心头。
她扯了扯花满楼的衣袖:“花花,我累了。”
花满楼的脚步顿住,提议道:“要不我背你?”
那怎么行,累着他们花花。
“不了。”叶蝉衣指了指不远处的河,“不如我们去对岸的林子里歇一歇。”
铁手看了一眼高高挂起的太阳,道:“也好,午间太阳热辣,是该要歇一歇了。”
知道据此不过还有两刻钟功夫的金九龄:“……”
行吧。
那就歇歇。
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进了林子,他们开始坐下,掏出干粮和竹筒,靠在树干上歇息。
叶蝉衣咬着堪比她“飞饼”的干粮,只觉得牙齿都快要崩裂干净了,她有些嫌弃地把干粮丢给花满楼:“花花,这干粮不好吃,我们去抓兔子烤吧。”
花满楼将干粮一包,塞给陆小凤,好脾气道:“好。”
“老陆和老楚也别吃了。”叶蝉衣对他们道,“你们去河里抓点鱼,我们再烤点鱼。”
陆、楚抬眼,对上叶蝉衣的眼神。
他们拍了拍手,站起来:“好。”
追命也跳起来:“加我一个,我去抓山鸡!”
铁手看了无情一眼,道:“那我去摘些蘑菇、野菜和野果。”
无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金九龄:“???”
“大师兄?”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年纪要小许多的年轻人,语气里满是不赞同,“陆小凤他们是江湖人,出来办事不守规矩就算了。我们几个代表六扇门出来办事,事情还没办好就吃喝玩乐,是不是有些不妥?”
无情转着手上的扳指,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常闻金捕头在我们六扇门,向来以潇洒、会享乐出名,昔日出门办公,金捕头哪次亏待过自己?”
金九龄叹了一口气:“可这件事情非同寻常,神侯只给我们争取了一个月的事情找回珠宝,并抓捕绣花大盗。可如今半个月过去,我们连珠宝都没找到,绣花大盗更是不见踪影。”
“金捕头不用着急。”无情脸上出现了一个很浅淡的笑容,“绣花大盗挑衅朝廷的举动,已被化解,世叔借此帮我们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更多的时间?
金九龄面上露出个释然的笑容来:“原来如此。”
无情只是点了下头,不再说话。
金九龄被弄了个没脸,寻了个内急的借口,到了密林处。
冷血这次没跟上,而是守在无情身后,一声不吭。
没多久,大家都回来了。
一顿饭愣是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
准备出发时,叶蝉衣又捂着肚子,说自己闹肚子了,要找个地方方便。
金九龄:“……”
吸气,呼气,不要生气。
他默默靠在树下等。
叶蝉衣两刻钟后才回:“真是不好意思,隐秘的地方不好找。”
金九龄看了一眼西斜的日光,道:“我们走吧。”
走了半刻钟。
铁手和叶蝉衣有了争执。
“按照这草上倾轧过又扶起来的痕迹看,珠宝应当是往这边去。”
叶蝉衣却不屑:“假,都大半个月过去了,这草还能看到折痕?金捕头受伤那么重,养个半月多也一个月就好了。这一看就是陷阱,专门引我们过去。”
被点名的金九龄道:“叶姑娘说得不错,可你刚才也说过,绣花大盗要是刚抢走珠宝,肯定不至于能藏这么远,说不准他是最近几日才藏到这附近来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叶蝉衣坚持道,“可绣花大盗太过狡猾,我们不得不防。无情捕头,你说呢?”
无情看着那青草下部的折痕,道:“听衣衣姑娘的。”
金九龄:“……”
不是,这群人中了情丝毒不成?
干嘛一个个开口闭口,就是听一个黄毛小丫头的话!
叶蝉衣朝金九龄得意挑眉:“金捕头放心,我运气一向很不错,保管能找到珠宝所在。”
你运气好个P!你能找个der der!
金九龄在心里破口大骂。
叶蝉衣与金九龄交换位置,和铁手一起走在前头开路。
担心她安全的花满楼,紧随其后。
冷血和追命推着无情的轮椅,也跟了上去。
金九龄摸着自己胸口藏着的毒药,垂下的眼眸里面,闪过恶毒的光。
既然他们不愿意承情,被困在此保住小命一条,不再插手他的大事,那就不要怪他直接除掉碍事的人。
他收起自己起伏的心绪,坠在其他捕快后头,跟上队伍。
牛头村多山路,并不好走,队伍拉得格外长。
陆小凤跳着落脚,走到花满楼旁边,撞了撞他的肩膀:“衣衣姑娘这次又要做什么?”
“不知。”花满楼细听风声勾勒出的路况,精准下脚,竟连绊脚都不曾有。
陆小凤诧异:“你不知?”
花满楼从容走着,摇头笑道:“不知又不要紧,知道怎么配合便好了。”
等配合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能想明白。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花公子啊花公子,你还真是心大。我还真是好奇,要是你有一天发现,衣衣姑娘下计,针对的是你,你会有什么反应。”
花公子只是摇了摇自己的扇子,笑道:“那你可就要失望了,有你在,衣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先放过你,给我下计的。”
陆小凤失笑:“花兄啊花兄,我还以为,你要说一句,你信衣衣姑娘不会对你下手。”
“那倒也是。”花满楼点头,笑容更是和煦温暖,眉目俱是春意,“衣衣要想对我下手,多少会有些舍不得。你……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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