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回了昨天意见相左的地方,朝铁手原本认定的方向走去。
追命好奇道:“绣花大盗真的会将珠宝放到这种地方吗?”
这地方虽然地形复杂,能够很好藏匿珠宝,可山路难走,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干吗?
“一定会。”叶蝉衣肯定道,“绣花大盗是一个极其喜欢冒险并且藐视他人的一个人。对于他来说,他很清楚,像无情捕头和铁手捕头这么聪明的人,要是他弄来的是假珠宝,那么这一路上,铁手捕头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哦,我明白了。”追命握着拳头,一砸手掌心,“像他这么喜欢冒险,并且不愿意承认别人比他强的人,他一定会十分自负地用真的珠宝来设置陷阱,让我们去踩。如果他能够顺顺利利将我们抓住,那就说明我们所有的人加起来都不如他。”
啧啧啧。
这样的心理啊……
他这里里外外瞧着,都只看出了“自卑”和“自以为是”几个字。
叶蝉衣撇了撇嘴:“只可惜人有时候太自负了,就容易阴沟里面翻船。”
譬如现在。
金九龄何止翻船,简直就是翻了座山,把自己压死。
当是时。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日光穿破层层厚重绿叶,洒落一行人头顶。
铁手根据查探的痕迹,最终停在一处坟头前。
“得罪了。”他抱拳行礼后拄着剑蹲下来,伸手在坟包上抓了一把土,搓揉着,让泥土迎着日光洒下。
土壤十分松散。
花满楼听着那扑簌簌掉下来的土壤,轻笑道:“看来这个坟包即便不是空坟,里面怕也不会装有骸骨。”
叶蝉衣卷着小辫子看铁手忙活,闻言问道:“怎么说?”
秀雅君子温声解释道:“一般的坟包,若不是新近才挖的,经年累月,坟头上的土壤风吹雨打,会被压得很结实。可听铁手捕头捏土壤时,动作十分轻松,只轻轻一捏就碎成飞灰,可见这里的土壤松散。”
叶蝉衣实在很好奇:“那花花怎么就知道,这个坟不是最近才挖的呢?”
她瞧着那墓碑,可新的很。
“因为墓碑。”花满楼缓缓道,“要是我没听没错,风吹过石墓碑上还有些裂痕,要是新起的坟,总归不会让墓碑裂开。”
那多不吉利。
这下子,连多年的好友陆小凤都惊讶了。
他靠过去,细细观察那看起来还挺新的石碑。
绕着石碑看了两圈,他才在石碑背后发现了两三条裂缝。
“花满楼啊花满楼。”陆小凤感叹道,“我有时候真是怀疑,到底我是瞎子还是你是瞎子?”
他感觉自己眼睛白长了。
“为了生活练出来的耳力罢了。”花满楼摇头轻笑,慢慢扇着自己的扇子。
扒拉着坟包最上层土壤的铁手,闻言笑道:“即便花公子只是为了生活才练出来这么厉害的耳力,也很了不起。”
“铁手捕头很有眼光嘛。”叶蝉衣赞许地看着他。
夸她花花的人,她都喜欢。
她凑了过去,用树枝帮忙将最上面的土壤扒拉开,露出里面还带着湿润水汽的松散土层。
无情轻轻敲着轮椅扶手:“看来这座坟最近被人开过。”
叶蝉衣将树枝丢开,拍了拍手上的土:“那我们就再打扰一次咯。”
铁手点头,吩咐跟着来的几个捕快将这坟包打开。
坟包夷平,露出一块石板盖子来。
将石板盖子移开之后,底下并没有森森白骨,只有结实的石棺底。
铁手跳进去,敲敲打打好几遍,没能找到入口的痕迹。
叶蝉衣挽了挽袖子,对他说道:“让我来吧。”
她跟柳天问学的手艺,这时候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石棺里面的机关,并没有青衣十八楼的机关精致巧妙,叶蝉衣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入口。
轰隆――
石棺底部露出一个只容一人的洞口。
花满楼和无情他们都围过来。
冷血头一回主动开口说话:“我先下去。”
他的眼睛不受黑暗影响,可在黑暗之中视物,现在这样的情况,由他去最适合不过。
无情并没有反对他,只叮嘱了两个字:“小心!”
冷血点头,侧耳听了一下底下的动静,就双脚一并往下跳去。
除了花满楼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听到他落地时候发出的声响。
没过多久,底下就传来冷血的声音。
“安全,可以下来。”
他们下到底下,才发现这地方除了入口之外,压根没有任何的机关陷阱,那一箱箱的珠宝就这样叠起来放置在底下,连同紧贴洞穴墙壁的那些巨大铁笼,将整个地下空间都填塞得满满的。
叶蝉衣看到那铁笼子里面的恭桶和被子,心道,金九龄那厮,不会想过将他们囚困起来吧?
冷血伸手指了指箱子背后:“还有一个通道。”
无情点了一些捕头在这里清点核算珠宝,自己则是由铁手背着,进了那通道。
――轮椅不能进来,他若想要进得底下来,只好这样。
那通道只有一条,并没有太大的弯弯绕绕,更加没有什么岔路口。
叶蝉衣他们跟着走了一趟,直接通到了洞穴另外一侧。
另一侧临水。
花满楼已听到了水声。
“难道这个通道后面是一条河?”陆小凤趴在通道最底处,细听外面的动静。
叶蝉衣敲打了一阵,成功找到机关。
机关一按,石板门往上一缩,漏出点点光进来。
拨开遮挡着洞口的藤蔓,就能看到一条大河。
“难怪绣花大盗能这么快就将珠宝全部运走,原来他离开运河,走了旁边的水道,直流而下。”叶蝉衣感觉自己放远目光去望,还能望见运河那端的林子。
铁手都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我们在山间兜兜转转走了大半天,也只不过离运河不足三十里。”
无情望着眼前静水流深的大河,眼中思绪不明。
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半晌只是说:“追命,劳烦你回府衙一趟,让知府派船过来。”
叶蝉衣眼珠子一转,多叮嘱了句:“追命捕头,你让知府大人记得在船上安排好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人。”
“明白。”追命眼里闪过明了的光,不等无情同意,就横水渡江而去。
将珠宝重新运回府衙的事情,他们办得热热闹闹,一路上锣鼓不息,唢呐不止。
不到半天,河间府的老百姓就知道那一批要运去凤阳府和淮安府赈灾的珠宝,被他们河间府和六扇门的捕头,重新找回来了。
河间知府还是个实干派,清点过珠宝和上头的记录无误之后,就赶紧派人重新护送到凤阳府去。
金九龄醒来的时候,装载珠宝的大船都已经走了一日多。
就算他现在通风报信,也不可能拦截下来。
他眼前一黑,差点儿又晕死过去。
轰轰烈烈搞一场,结果心血全白费了!
叶蝉衣去探望的时候,还坏心眼道:“金捕头也觉得这是一个绝世好消息吧?”
金九龄笑得勉强,只不过他现在脸色本来就不好,不知情的人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妥。
“我跟你说……”叶蝉衣语气浮夸道,“原来铁手捕头昨天发现草折痕迹那条路,是正确的!那些珠宝就藏在一座大坟底下!”
金九龄嘴角牵了一下:“铁手向来是个观察细致的人。”
“是吧!”叶蝉衣用拳头砸手掌,一脸懊恼,“可惜昨天没听他的话,要不然我们早就找到那些珠宝,回了府衙,你也就没了后面的倒霉事。”
金九龄:“……”
这下,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要是他们早早就顺着线索,前往洞穴那边,那他只要寻个机会,将药粉包和迷烟往下一洒、一丢,静候着他们晕过去,事情就成了。
只要他们几个消失一段时间,就没有人能够再阻拦他要做的大事儿!
可事情没有万一!
金九龄现在瞧着叶蝉衣,心里的火气就冒起来。
他锁在被窝里面的手,捏成了拳头。
叶蝉衣还在叭叭说个不停,求的就是一个杀人诛心。
哪里疼痛哪里补刀。
在金九龄真的彻底崩掉,不管不顾直接动手将她嘎掉以前,她住了嘴。
金九龄那股气,瞬间被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更是难受。
“你好好休息吧。”她拍了拍金九龄的肩膀,留下了一点东西,“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心梗金九龄默了。
如果这都不算打扰!那怎样才算打扰!
他在心里怒吼,面上还是得将人客客气气请走。
憋屈!
叶蝉衣一出府衙后门,就忍不住捶着墙壁,无声狂笑。
“噗噗――”她笑得肩膀直抖,“你们看见他那像是啃了隔夜馊饭的表情了吗?我的娘惹,笑死我了……”
她从未见过,有人的表情能够堪比变脸。
现在总算是欣赏到了。
不枉这一趟路。
花满楼将她的手轻轻抓住,无奈道:“墙壁粗糙、坚硬,小心别伤了手。”
陆小凤、楚留香:“……”
他们的花花公子哟,请不要太离谱。
叶蝉衣吸了吸鼻子,擦干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好了。走,我们启动下一步计划。”
争取将金九龄坑得底裤都不剩!
她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朝着酒楼走。
包厢里,无情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红泥火炉已烧开,蒸汽蔓延。
四人的面孔,在水汽里,变得模糊不清。
“绣花大盗,就是金九龄吧?”见面的第一句话,无情就这么说。
叶蝉衣倒也不意外,大家都是聪明人,猜到不出奇。
只是……
“我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她用脚背勾住凳子,往外一拉,落座,“金九龄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
要是这样的话,他们的计划,就要稍稍变一变了。
无情点头:“极有可能。哪怕之前只是怀疑,但经此一遭,他又在病中无人打扰,只需要静下来仔细想想,就能发现蹊跷。”
叶蝉衣双手握着,抵住下巴:“啧,麻烦。”
陆小凤惊奇:“我们衣衣姑娘还怕麻烦?”
对面难道不是和他一样,喜欢多管闲事?
“那当然。”叶蝉衣白了他一眼,又嘿嘿笑道,“不过整治一些坏蛋,就算麻烦也能接受。”
她最终所能得到的,也不少。
不存在白干活的事情。
铁手怕他们聊着聊着扯开别的话头,便道:“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他见识过叶蝉衣和陆小凤两人胡扯的能耐,三个时辰聊不完一场天那种。
连花公子和楚香帅,都只能偶尔插嘴。
“分三步走。”叶蝉衣虚握的拳头,伸出第一根手指,“首先,摧毁他所有好的坏的声望。”
这个追命懂:“叶姑娘还写话本子?”
叶蝉衣摇了摇头:“不,话本子哪有直接在台上唱戏来得直接?”
“叶姑娘的意思,是传唱绣花大盗此次盗宝失败的事情?”无情将热水倒入杯中。
茶叶被热水一烫,舒展开叶片,上下浮沉,打着转儿。
叶蝉衣扬眉:“不错,而且这个故事需要加点料。”
“什么料?”
一群人抬眼看她。
不知为何,总觉得衣衣姑娘所说的“料”,或许有些炸裂。
叶蝉衣恍然不觉,对他们说着自己的猜测:“你们想啊,绣花大盗一人,能完成这盗取珠宝的过程吗?”
只有俊雅君子配合,温和道:“不能。”
“所以……”叶蝉衣眯了眯眼,肯定道,“他一定有同伙!”
花满楼将无情推过来的茶,转到她面前:“衣衣想要在故事里,添上同伙招供的事情?”
“还是花花懂我!”叶蝉衣一个眼神飞过去。
众人仿佛看见,那飞过去的不是一个眼神,而是一个亲吻。
肉麻。
花满楼倒是不觉肉麻,脸上笑意还多添了一分,继续道:“这个故事,是否就写绣花大盗此次失败,乃是同伙暗地里招供,对方之前还抖出了不少线索,才促成《追妻》一书面世?”
叶蝉衣激动拍着陆小凤的肩膀:“花花太懂我了!”
陆小凤:“……”
那就拍他们家花公子啊!
拿他当肉盾作甚?!
懂她的花花笑意又增了一分:“既是如此,那么此人的形象,便可如《追妻》一书那般,隐晦透出来。届时,他们一群同伙,互相之间定会忌惮。”
楚留香慢悠悠摇着扇子,摸着鼻子看花满楼:“这么一来,故事就不能和《追妻》一样,出自同一人之手。不如……这次就由花兄执笔?”
可千万要放过他们的眼睛。
故事大致走向都定了,花满楼自然没问题。
“那这第二步……”追命听得兴致勃勃。
叶蝉衣手指旋了一圈,捏成拳头。
“主动出击,放饵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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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广东大风大雨,被困在外头,九点才回到,手机码字很慢,晚了晚了……加更我看看等会儿洗完澡能不能肝出来,如果不够字数的话,明天早起弄。对不住了,说好的加更不一定能兑现……呜呜,有机会一定要存稿,不全职现码太难了。TvT】
第81章 打工人累得要死要活又没钱,还得热情微笑
好深奥,听不懂。
追命晃了晃自己的脑子,没听到水声。
“叶姑娘的意思是……”
哪个意思?
“还记得去神水宫之前,我让无情捕头递的信吗?”叶蝉衣提醒他。
追命恍悟:“飞仙岛税银压期收缴的请示?”
叶蝉衣点头。
除了已料到这一步计划之外,她还有点私心。
想要顺道验证一下这件事情,到底和南王造反案、和叶孤城,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
追命猜到了叶蝉衣想要做的事情,倒吸一口凉气。
他万万没想到,叶姑娘这么勇。
“万一事情失败……”
叶蝉衣左眉低压,右眉高抬:“你在说什么笑话?”
诸葛神侯能批下来的事情,会没有准备,不预估一下事情成功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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