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蝉衣上一次看过那么倒霉的事情,还是金九龄上一次倒霉的时候①;她上一次看过那么倒霉的人,还是石观音。
何知府将小捕头批评了一番,小捕快表情还挺愧疚的嘞。
叶蝉衣感觉把人指使起来:“大夫找了吗?干爽的衣服准备好了吗?”
在廊下小板凳抱着医箱,坐了许久的老大夫伸了伸手:“老夫就是大夫。”
何知府办事还怪妥帖的嘞。
叶蝉衣不想金九龄这么快嘎掉,垃圾还得回收利用一下,也不能直接销毁了。她也就不耽误时间,拿出剪子就给金九龄剪掉黄铜炉子。
剪子还蛮好用,咯吱咯吱几下,就把铜皮给剪开了,就是看着有点儿费力。
他们家花花的手背,薄薄皮肉之下,青筋都凸了起来。
可见用力不小。
铜皮剪开,露出里面一张通红起泡的脸来。
那惨样,可比当初的四大恶人还要像一只猪头。
――还是一只烤猪头。
陆小凤瞥见叶蝉衣盯着金九龄的微妙表情,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烤乳猪。”叶蝉衣脱口而出。
听到这三个字,不止陆小凤,其他人都忍不住看向金九龄,然后在心里肯定道:这譬喻,真贴切。
这下子,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微妙起来。
何知府心肠还挺软,加上不知金九龄真面目,真心真意为他难过了一番,还叮嘱老大夫,只管为对方治伤,不用省药钱,他来付就好。
叶蝉衣看着何知府那线头冒出来,磨得发白起毛的衣服,直接拉住金九龄腰间玉佩,递给老大夫:“这就是医药费,不用向何知府收了。”
何知府急道:“这怎么行,金捕头是在我河间府出的事,于情于理……”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蝉衣截断:“于情于理,金捕头都是六扇门的人,他的主意,理所当然要全权交给我们无情捕头来决定。您说对不对?”
按理,在六扇门,四大名捕和金九龄是平起平坐,可这一次的绣花大盗案,上面授命的是无情,也就是说,在这个案子里,无情压金九龄一头。
金九龄出了事,交由无情来决定处理,的确没问题。
无情也开口道:“何知府放心,金捕头锦衣玉食,不缺这一块玉佩。”
缺也无已经所谓了。
反正对方晕了,无法开口辩驳。
何知府嗫嚅几下:“那好吧,要是有什么地方需要老夫,还请几位捕头不吝吩咐。”
“那是自然。”铁手接过话头,“我们还得仰仗何知府帮忙。”
何知府又关心了两句,实在放心不下公务,便带着几个捕快,亲自去田间盯耕种的事情去了。
碰上这样干实务的好官,叶蝉衣都想帮他多缴几个豪强,抄一些银子来补贴库房。
无情端坐在轮椅里,轮椅就靠在金九龄床头。
他闭目养神,等着金九龄醒来。
叶蝉衣他们不便久留府衙,回了客栈。
金九龄悠悠转醒后,看见旁边的一抹白,都想哭了。
终于不是永无止境的黄铜色加刺耳声了……
无情却没给他太多感怀的时间,他公事公办掏出一封信:“世叔来信,说绣花大盗的事情已毕,让我们尽快赶往崖州,护送白云城的税银入京。”
崖城?
金九龄的眼神闪了闪。
“崖城的税银和其他地方不同,素来是几年收一次,数目甚大。”无情继续说道,“近些年天灾人祸众多,陛下不堪其扰,对这批税银看得格外重,绝不能有差错。不过你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赶路,我会和世叔说明原因,将你从任务名单剔除,你只管放心养病。”
说完,无情就转动轮椅走了。
他等在这里,似乎就是为了说这么一件事情。
半点关心对方两句的意思都没有。
铁手露出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温和道:“抱歉,大师兄他向来是这个性格,其实他还是很关心你的,这瓶药……”他从腰间拿出来一瓶药粉,“你收着,对烫伤有奇效。”
金九龄摆出个客气的笑容:“多谢。”
追命也关心了两句,冷血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随着无情轮椅后踏出房门。
金九龄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目光都能化刀。
晌午一过。
无情等人就收拾好了东西,赶往崖州。
叶蝉衣他们倒是还在河间府游山玩水两日,又过来探望了金九龄两次,带了不少好吃好喝的过来,才告辞回了杭州府。
对方这态度,倒是弄得金九龄不敢确定,他们是不是识破了他的身份。
――这和传言之中,狂人四侠客快准狠打击对手的风格,完全不同。
对方的状态太松弛自然了,半点紧张都没有。
金九龄还派人跟踪了他们一路,飞鸽传书回来的消息显示,他们还真是回了杭州府!
难道真是他想错了?
回到杭州府的叶蝉衣四人,全都住进了百花楼。
他们在等无情的消息。
除此以外,每日就是进出奇异杂货铺,或者一起游船玩乐,郊外练武。
年后忙活了许久,不知不觉,系统任务都完成了。
【终级任务:售卖五万件食物主题盲盒(50000/50000)――奖励:随机招式】
【恭喜宿主获得随机招式――残影脚】
【滴!】
【盲盒主题五终极任务:售卖食物主题盲盒50000份,已完成】
【恭喜启动盲盒主题六任务:售出商品“酒醉的蝴蝶”】
系统红色警示过多,一时之间,叶蝉衣还有点眼花缭乱。
一个个点完,一本秘籍和一份特殊商品,便安静躺到了她的背包里面。
花满楼已习惯了叶蝉衣让他配合说“借”的话,一听就明白,她又是得了什么宝贝。
大概是要应付组织那边的人,她才会每次都装一装,那边的人也是宠,似乎每次都乐意给这么一个方便,从不追究。
不过……
温雅君子暗里失笑,这样机灵可爱的姑娘,谁不愿意宠?
果不其然,没多久她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残破的秘籍,交给他们三个。
“研究一下,趁现在还有空,教教我。”
趁绣花大盗本人还在养伤,且税银还没靠近朝廷重要的地界,对方不会动手之前,多学一点,就多一分保障。
道具有限制次数,实力才是永恒。
陆小凤最积极,捞起秘籍就看入神了。
看完,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这秘籍,老楚练起来应该比我快,让他来当主教,我来助教。”
――主教和助教,都是从叶蝉衣身上学来的词儿。
楚留香没意见。
论腿功,刚硬一道不说,可论灵活变幻,全江湖数不出三个比他厉害的人物。
饶是如此,他也和陆小凤一起,废寝忘食研究了两天。
叶蝉衣叼着勺子看陆小凤把粥喂到嘴巴前面,然后嘴巴一张,勺子一倒,粥流回粥碗,嘴巴啃了一口空气。
“至于吗……”她不太理解。
她当年高考都没这么醉心。
――看来她还是努力得不够,比较适合当一条有实力的咸鱼。
花满楼嘴角挂上了弯弯的笑:“看来这功法,的确很独到。”
然后,温雅君子也加入了废寝忘食的行列。
叶蝉衣:“……”
仿佛看见了三个疯玩不吃饭的皮孩子,想打。
算了,一个都打不过。
她抢回秘籍,生气道:“全部给我去吃饭睡觉!”
又过了两日,楚留香将“残影腿”练出了变化万千的模样,才开始教叶蝉衣。
腿法的基础对叶蝉衣来说,是最难的一关。
为了加强腿功,她每日扎马步都要一两个时辰,运轻功围着杭州城跑两三圈更是常事。
就这样,痛苦磨了半月的基本功,无情都带着车队入徽州府,叶蝉衣才开始练招式。
招式灵活多变,没有定型。
叶蝉衣反倒只用了三五天就掌握了。
“衣衣姑娘除了基本功不扎实,倒也在练武一道上,有些天分。”陆小凤摸着胡子赞许道。
叶蝉衣捶着自己发力时候能摸到结实肌肉的腿,皮笑肉不笑呵呵道:“谢谢夸奖。”
他们一群看了一遍就基本掌握,再看一遍已完全掌握,研究四天就将人招式从有形变无形的武学奇才,搁这说她有天分。
哼!
她迟早要超越这几个人!
陆小凤:“……”
他不就说了一句真话嘛。
花满楼摇头失笑,温声道:“衣衣练武的时间不到两年,已有这样的成就,便超越了江湖十之八九的人。衣衣不必妄自菲薄,尽管傲气一些,也是应该的。”
叶蝉衣又开心了。
“还是我们花花说话好听。”
说话好听的花花只是温润微笑。
又磕到了糖的陆小凤,又甜又心酸。
楚留香安静看了一会儿,道:“大捕头已来信,我们要出发了吗?”
“走!”叶蝉衣一拍桌子,“赶紧把这件事情给处理了!”
不要妨碍她继续攻(诱)略(惑)花花!
有些情趣,需要两人世界时,才好发挥嘛。
他们收拾了一些东西,就骑马出发,往应天府去。
还没下马,吃货陆小凤就开始推应天府美食。
等入了城里头,下马牵绳走,他们压根儿不需要问路,只管跟着陆小凤就能找到最好的酒楼和客栈。
客栈先订好,再徒步去吃饭。
路上,逢应天府书院下学,学子蜂拥而出,人流偌大如江水入旱河。
叶蝉衣怕被冲散,伸手拽住花满楼的袖子。
花满楼也一反常态,主动靠近,两人的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
“小心。”温雅君子将人护到身后。
他们往后退,退到了后头的小巷子里,等被冲开的陆小凤和楚留香找来。
小巷子口,老婆婆带着小孙儿摆了一个摊子。
摊子是一个简单的炉子和锅,锅旁边有一个装浆的壶。
叶蝉衣好奇问了一句:“婆婆,这是什么呀?”
老婆婆还没开口,小孙儿就机灵道:“仙女姐姐,我们这是‘扎卷’,用绿豆和小米磨成的浆在锅上摊开,一个叠一个,酥酥脆脆,可好吃了!要是仙女姐姐不喜欢这一大卷,还可以让奶奶切开一小块,去大山叔的摊子炸一炸,弄成焦咯炸后就更香了。”
小男孩眼睛又大又黑,面容稚嫩可爱。
叶蝉衣忍不住蹲下,捏了他嫩滑的脸蛋一把:“好啊,那你给仙女姐姐来一份焦咯炸。”
其实她还不饿,可是对方叫她仙女姐姐诶。
真是令人可耻的心动啊!
小孙儿马上催着老婆婆摊浆,又仰头问花满楼:“神仙哥哥也要一份吗?”
叶蝉衣也跟着侧身仰头去看他,笑道:“神仙哥哥可以吃三份,麻烦婆婆一共做四份。”
老婆婆头发花白,一张脸呈古铜色,手上有些颜色很深的沟壑,却洗得很干净。
闻言,她劝道:“我们家的‘扎卷’份量大,一个人吃三份,可是要撑着肚子不舒服的。”
“婆婆放心。”花满楼也蹲下来,揉了一把小孙子的头,“我还有两位朋友,已经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能有这么香脆的食物垫垫肚子,他们一定很高兴。”
原来是这样。
老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但也高兴食物不会被浪费。
扎卷拿去炸过后,变成了焦咯炸,用洗干净的叶子包着递给他们。
叶蝉衣刚丢了一块进嘴里,陆小凤就闻着味儿过来了。
“这是焦咯炸?”陆小凤接过花满楼递来的叶子,“好久没吃了,还是这么香。”
学子走得七七八八后,他们才顺利走到陆小凤说的那座酒楼。
一层已坐满,他们又上了二层。
二层唯有靠窗的位置还剩一桌,陆小凤赶紧过去占座,嘴里噼里啪啦开始向小二哥点菜:“给我来一份薛湖牛肉水煎包、三清羊肉汤、龙岗烧鸡、宁陵杠子馍、徐家火腿、垛子羊肉……②”
他一口气说了七八个菜并两坛酒。
叶蝉衣批评他:“点汤还点酒,败家!”
那语气仿佛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弟弟,或者小侄儿。
实际上比小姑娘要年长十岁的陆小凤:“……”
花满楼和楚留香安静听戏看戏,并不说话。
他们只是压不住唇角蔓延的笑意。
陆小凤幽怨看他们。
损友!!
他收回视线时,往窗外瞥了一眼。
“噫?”他当即趴到窗台上,往下看去,“你们看,那是不是金九龄?”
叶蝉衣也探头往外看,乐了:“我们的运气是真好啊。老陆,请金九龄一起游山玩水怎么样?”
陆小凤当即就踩着椅子,翻过窗台,朝大街落去。
他快走几步,一拍金九龄肩膀。
金九龄转头往右看,陆小凤顽皮地转到左边去,一旋身,站到金九龄面前:“金兄!一别半月多,我们又见面了,身体可还好?”
对方脸上被烫过的地方,还有些痕迹,但并不算特别影响美观。
相比当初告别时候,那副刚出炉的烧猪样子,现在可好看多了呢。
金九龄心里一抽,下意识防备起来:“陆兄有事?”
“没事。”陆小凤露出个上能征服八十老太,下能哄住八月婴孩的可爱笑容来,“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聊天了?”
金九龄想起那锅白粥,心里就有一股气梗着,要忌口的话,他现在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听无情说,神侯批了你一个半月的假?”陆小凤将他另一个借口也堵死了,“正好我们打算游山玩水一段时间,金兄一起?”
金九龄艰难道:“不了……”
陆小凤拍着他的胸口道:“嘿呀,和我们客气什么!要是你也来的话,我们还能退了客栈的房,租个小院子,再找两个手脚利落的人洒扫……想想就美!”
他边说边勾着对方脖子,往酒楼带去。
金九龄气结。
才半月多不见,这家伙怎么更加不要脸了!
陆小凤一边畅谈应天府美景美食,一边往楼上座位带去。
羊肉汤在厨房大锅里一直煨着,火候很足,只要装上汤盆就能上桌。
金九龄看见伙计捧着一个大瓷汤盆,下意识往后一撤,生怕只是一个分神的功夫,就要汤锅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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