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闷哼一声,抱着小团子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冰雕玉琢似的手背,蹭破大片油皮,混着灰尘与血液。
陆小凤纵身踏上墙头,黑衣人已掉头溜走。
小飞爹从大堂看见有危险,不管不顾就要跑出去,二老死死将他压住,低声吼道:“别出去添乱!”
东家厚道,拿他们的命当命,这出去就是做累赘!添乱!
花满楼快步跑过去,扶起叶蝉衣,他鼻尖已闻到了腥臭的血。
――飞镖有毒。
温雅君子脸色变得极差,他将人一把抱起,急急朝房间跑去:“四周已无异样,三娘,你先去烧一盆热水进来。楚兄,其他人的安全劳烦你兼顾一下。”
“你放心给衣衣姑娘解毒。”楚留香将其他人都召集到一处,保护起来。
小飞被二老拉住,三娘三哥厨房里外跑着,楚留香就站在厨房门口,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花满楼将叶蝉衣抱进房间,放到床上,扶她趴在叠好的床铺上。
他掏出匕首,燃起火烛。
点燃火烛时,火舌一直抖动,也不知是手抖,还是有风。
叶蝉衣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混沌。
她额上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唇色褪去,尽显天上烟火炸裂过后一样的苍白。
火烛跳动,火舌舔舐刀锋。
寒光在火光下闪耀着越发清冷的光,也映出君子那紧皱不敢松开的眉头。
花满楼握着匕首烫火的手很稳,但是指尖却透着如同叶蝉衣唇上一样的白。
――苍白、惨白。
匕首烫热了,他伸手拉住叶蝉衣的衣领,说了句:“失礼了。”
衣裳被除下,露出叶蝉衣半个圆润肩膀,以及肩上流淌着黑色血液的伤口。
花满楼握着匕首的关节越发苍白,手背青筋似要突破表皮,直接冲出来。
“衣衣,咬住帕子。”他将怀中染了体温和百花香的手帕递过去。
叶蝉衣接过,道:“花花不用不忍心,我能忍住。你再不动手,毒就要蔓延了。”
要不是怕毒素扩散太快,她现在就要抽药包,直到抽到麻药为止!
她说能忍,那是为了安慰花满楼,其实心里怕得一批!
暗地里,手都在颤抖。
可这样的动静,又怎么瞒得过温雅君子?
他对着叶蝉衣后背坐着,伸出手将叶蝉衣的左手握住。
她的手实在很凉,像冰一样,他的手却很热,热出了掌心一层汗。
“如果实在疼,就抓紧我的手。”
叶蝉衣点头,用气音虚弱应了一句:“好。”
她用蹭破皮的手,将帕子放到嘴边咬住。
花满楼不敢再浪费时间,刀锋贴住皮肉,往下……
噗。
鲜血顺着肩膀往下滑。
叶蝉衣瞬间绷紧了身体,贝齿也忍不住紧咬百花香的手帕,只是手帕也抵不住牙齿咬合的力度,那纯白的唇,生生咬出了一丝红来。
她眉头紧蹙,扬起脖颈,细密的汗珠从她额头、颈侧往下滑落。
“唔……”
叶蝉衣忍不住痛哼出声。
花满楼忍住心疼,将伤口划开,俯身用唇贴住伤口。
温热湿润的感觉从肩膀传来,稍稍安抚了密密麻麻痛意带来而叫嚣要造反的神经末梢。
“噗……”毒血被吐到地上。
那片温热又贴上来。
叶蝉衣的手指忍不住松开来,绷直,生怕自己用力,将花满楼的手给抓破。
花满楼左手追上去,将那白皙的手拢住,收进自己掌心,再撑开五根手指,滑入指缝之间。
牢牢锁住。
叶蝉衣手一缩,就要挣开,
温雅君子却一改温和作风,紧追不舍,将她的手背压在床榻上,死死压住不放。
红润的手背,青筋爬满,掌心的汗沾惹了一只素手。
“噗……”又是一口毒血吐出。
叶蝉衣已失去了挣扎的力度,死死扣住那红润的手背,指甲陷入青筋皮肉里。
她眉尖紧蹙,拧成一座深远黛山。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如风中飘零的一朵花,摇摇晃晃。
痛。
似在反复被利器割破一般,唯有温热的气息贴上来时,才能安抚半分。
她挣扎了几次,便有些泄力了,往后倒去。
脆弱的脖颈,就贴在花满楼脸颊边。
温雅君子心疼地蹙紧眉头,俯身将伤口吮住,继续吸出毒血。
“噗……”
叶蝉衣另一只手也揽过来,将君子左手抓紧,牢牢拽住,横在自己腰腹上。
花满楼就着这半抱的姿势,继续吸走毒血。
只是怀中娇躯细软,身上幽幽的冷香,随着蒸出来的热气,带着一些汗水的潮湿,全黏到他胸膛上。
叶蝉衣转动着脑袋,埋进他颈侧。
苍白的唇就贴在大动脉旁边,若有似无擦过。
温雅君子喉结滚动,险些将毒血给吞到了肚子里面去。
“花花……”
“噗……”毒血吐出,君子柔声回道,“我在,别怕。”
他额上也起了汗,汗水将不知何时滑落下来的碎发都打湿了。
叶蝉衣迷蒙着眼睛看时,瞧见的就是君子难得狼狈的模样。
竟也是帅的,还有些惑人。
她满脑子凌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她忍不住轻笑一声。
一笑,扯着伤口,整个人都抖了抖,像是被人摇晃的树枝一样。
花满楼心中一突,比叶蝉衣还要紧张。
那一直规矩捏着自己膝盖衣裳的手,连忙松开,扶住对方的肩膀。
手掌之下的肌肤冰凉,腻滑,拇指扫过肩骨处,有一点轻微凸起,应该是痣。
便是瞬间,嫩白与点墨的黑,就在脑海里面生了像。
花满楼暗骂自己孟浪,将人扶稳,继续俯身吸血里的毒。
“噗……”
唇上所触,犹如凝脂。
他额上的汗更大,顺着发梢,垂到叶蝉衣锁骨窝,卷成一小团。
有汗从这一缕发滑落,坠到窝里。
如荷叶承玉露。①
锁骨上的痒,让叶蝉衣又瑟缩了一下。
花满楼手掌收紧,不让她动弹。
他闭上了眼,一边念着《心经》,一边将毒血吸清。
洒上药粉的瞬间,两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叶蝉衣整个人一松,汗涔涔倒在他怀里。
“花花……”昏迷之前,她还伸手摸着他的脸,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温雅君子将人抱起,铺好床铺,让她平躺得舒服一些。
他拉开门。
陆小凤已回来,听到声音,他和楚留香都弹起来:“怎么样了?”
“毒都清了。”花满楼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暗哑如斯。他转向三娘的方向,“劳烦三娘小心衣衣肩上的伤,帮她换一身清爽些的衣裳。”
三娘赶紧捧起脚边的木盆:“好。”
她连忙跑进去,婆婆也跟了上去帮忙。
小飞也一抹眼泪,想要冲进去,只是被抱了起来,不让进。
楚留香摸了摸他的头:“仙女姐姐不会有事的,她可是仙女啊。等三娘出来,你就可以进去看她了。再等等?”
小飞拉住花满楼的袖子:“神仙哥哥,真的吗?”
“真的。”他朝小飞露出个笑容来。
陆小凤上下打量着花满楼,眼神在对方指甲满手背的手上,以及胸前湿了一片的地方顿了两眼。
“这里有我和老楚,你赶紧去洗洗,不然衣衣姑娘醒来,还以为我们怎么你了。”
瞧这狼狈得仿佛从荷塘捞出来的样子。
花满楼也不客气。
他心里明白,只有自己健健康康的,才能有余力,也才可以更好照顾衣衣。
等他洗浴完,换一身干净衣裳出来,就马上前去叶蝉衣的房间。
叶蝉衣这一昏睡,直到黄昏才幽幽醒来。
花满楼倚靠床头,听到动静马上扶起她:“怎么样?渴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好。”
一个字刚出口,他就已倒好了温热的水,送到嘴边。
叶蝉衣捧着喝完,抬眸看温雅君子在黄昏橘色暖光中的剪影。
“我这伤……什么时候可以好?”
花满楼接回杯子,放到床头小几上:“伤口不深,毒素也已经清干净了,再过两三日,毒素排干净就好。”
“两三日啊……”叶蝉衣有些失望。
花满楼疑惑:“衣衣有事?”
叶蝉衣脸上可疑地红了一下:“啊,是……”吧?
花满楼真心实意道:“可要我帮忙?”
帮忙?
叶蝉衣脑子一歪,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了。
“不用不用。”她连忙拒绝,“这种事情,还是我自己动手比较好。”
光看就没意思了。
花满楼觉得这些话有些奇怪,可要说哪里奇怪,他又一头雾水。
将想不明白的事情,暂时放到肚子里面去,他给叶蝉衣揉松背后的垫子:“三娘应该还在煮给你吃的粥,我去看看。”
养伤的日子,比当皇帝还要爽。
皇帝还要批折子,叶蝉衣就只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闷了还有个小团子逗乐。
对方信誓旦旦,说要做个文武全才,以后有了危险,都由他来保护两个“老婆”。
那一脸认真的奶呼样子,将叶蝉衣逗得单手盗税胩臁
毒素排得差不多,肩上伤口也结了疤,叶蝉衣甩着自己快要僵硬的手臂,找到陆小凤,让他和楚留香今晚带三娘一家出去吃个饭,顺道与那绸缎铺子的老板,唠嗑唠嗑。
陆小凤眼神微妙:“那衣衣姑娘……”
“咳。”叶蝉衣理直气壮,“我伤刚好,不宜油腻酒水,花花留下来照顾我。”
陆小凤满眼了然:“放心,不到亥时,他们绝对回不来。”
叶蝉衣拍着他的肩膀,嘴角浮起一丝笑:“懂事。”
懂事的陆小凤,不仅把人都忽悠出去,还瞒过了除楚留香的所有人。
这嗑糖嘛,一个人磕就没意思了。
陆小凤扬着眉毛,撞了撞楚留香的肩膀,往身后灯火迷离的房间,递了个眼神。
楚留香摸着鼻子挑着眉毛,一脸姨父笑,和陆小凤并肩离开院子。
贴心的他们将院门反锁住,跳墙出去。
花满楼听到动静,还觉得楚留香有些莫名。
他是有些不懂盗帅习惯的。
纯洁花花,踏进了大灰狼的屋子。
“咳咳。”叶蝉衣握着拳头咳了两声,“我有些冷,花花把门关一下可好?”
花满楼也不觉异样,一手托着饭菜,一手将门关上。
咔――
门扇阖上。
花满楼将托盘放到桌上,摆开。
叶蝉衣枕着手背,趴在床榻看那在暖暖烛火下忙碌的身影。
那宽肩窄腰翘……咳。
“怎么了?”温雅君子听不到某人起身的动静,还以为她又哪里不舒服了。
他自然走过去,俯身用手贴在小姑娘额头上。
手上温热触觉,让叶蝉衣回神。
她嘴角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勾手圈住君子的手,脚尖踹在君子大腿上,将人往床榻上一反摔。
砰。
背磕在锦被上,不疼,但懵。
叶蝉衣翻身半跪:“不许动。”
第89章 问他三个问题
衣摆的风,将窗边案几仅存的蜡烛吹动。
火舌随风摇摆,如实将两人投影在里墙上。
啪――
君子衣摆打上床头一侧挂起床帐的玉钩,玉钩摇晃,滑下半块香纱。
香纱将床头遮掩住,给两人面孔落下朦胧光影。
花满楼反应也快,当即小心按住叶蝉衣的肩膀,顺势将人一翻,压到里墙叠成一长条的锦被上,腰腹一用力,起身就要跑。
叶蝉衣能让她跑?
她腿一伸,脚尖点在君子腰侧。
刚起身的花满楼,腰撞上了一截光滑的小腿,马上就往回退了。
叶蝉衣趁机撑着胳膊肘起身,用刚好了伤疤的那只手,按在温雅君子胸口上。
“花花别乱动,我伤口可要裂开了。”
听到这话,花满楼的动作僵住。
拿捏。
叶蝉衣见他果真不动了,才放心松开手,食指上挑,勾住君子一缕发,用拇指细细摩挲。
“跑什么跑。”她气鼓鼓俯下身,凑近对着那张温润的脸恶狠狠道,“再跑我就用发带将你绑在这里!”
清冷神秘的幽香,扑在花满楼脸上。
鼻间全是心上人带着体温的响起,令人忍不住遐想连篇。
在这融融春日里,温雅君子鼻尖冒出了一点汗。
叶蝉衣附身时,有几缕发从左肩滑落下,就落在他右耳边,如今耳廓一片滚烫。
丝丝的痒,像蛛网蔓延,将他整个人裹住。
他想说,其实他并非想跑,只是怕自己情难自禁,做出禽兽行为。
可嘴巴微开,空气滑入咽喉,令他一阵干痒。喉头难耐滚动两下,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叶蝉衣却因他的动作,盯上了那在幽微烛火下,还泛着水润光泽的唇。
她捏着君子发丝的手一顿,肆意盯上他的眉眼、他的唇、他那不住小幅度滚动的喉结。
想亲。
叶蝉衣清了一下喉咙,才维持住自己已经堕落的理智:“我有三个问题想要问你,视你的回答考虑要不要放你走。”
听到这样的话,花满楼反思了一下自己近段时间所为。
他……做了什么,惹衣衣不高兴了?
“第一,”叶蝉衣勾着他的发丝,晃到他脸颊上,轻轻点着,“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说的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朋友的不算!”
温雅君子愣住。
缘何有此一问?
莫非,他最近真的哪里让衣衣觉得不舒服了?
“喜欢。”花满楼心中莫名,语气倒是一贯温润好听,“自是男女之间的情爱之喜欢。”
总不能是对陆小凤一样的朋友之情。
叶蝉衣瞥到自己滑落君子胸膛的右侧发,捻了一缕,和君子的头发捏在一起,继续点着对方的脸颊:“确定?”
她语气带着几分逼供一样的意思,仿佛手中的并不是发丝,而是刑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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