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晚不会要睡到树上吧?”陆小凤将手撑在树干上,停下歇气。
叶蝉衣倒是不怕:“放心,你皮糙肉厚,就算野兽要吃人也不会先盯上你。”
被扎心的陆小凤:“……谢你安慰。”
“不客气。”叶蝉衣笑眯眯回答。
陆小凤:“……”
他还是低估了衣衣姑娘的脸皮厚度。
花满楼慢慢踱着步,侧耳细听山林响动,收四方动静。
走了一小段路,他耳廓微动,将折扇一收:“陆公子放心,就算你想要入野兽的口,也没有机会了。”
陆小凤惊喜:“有人烟?”
“再走两里路吧。”温雅君子只是这么说。
两里路处有酒家。
不过他们只走了一半的路,就已经看到了密林里亮起来的灯火,以及灯火处传来的欢笑声。
这林子里不仅有人,还十分热闹。
走近,才发现这是一栋两层的木房,后头还有两间小木屋,按经验判断,肯定有一间时茅房,另一间就不知做什么用了。
木方一层的大门关上,他们对视一眼,前去推门。
门扇推开的一瞬间,里面蓦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和欢笑声,人人回头看他们。
“诶哟。”有个穿着鲜艳大胆的三十岁左右女子,笑着道,“原来只是又来了客人而已,没事儿,大家继续。”
叶蝉衣略扫一眼。
一层左手边是柜台,柜台旁边有道帘子,应该通厨房,再往前是通往二层的木梯,大堂摆着六七桌,都坐满了人,一桌两三个汉子,怀里搂着个穿着大胆的女子。
他们大部分都在喝酒吃肉,行酒令什么的。
唯有右手靠门那一桌,三四个女子站着,直勾勾盯着他们。
叶蝉衣知道,自家花花和两个损友都是讨人喜欢的男人,落到这种场合,和唐僧肉掉在妖精窝也没区别。
这屋里的姑娘,都长得各有特色,清秀有之、可爱有之、妩媚有之、清纯有之。
反正比那些胡子拉碴,不知多少天没洗澡的臭男人强多了。
他们一眼扫过,打量别人时,别人倒是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们,肆意看。
花满楼忍不住向前几步,将叶蝉衣挡在身后。
那些男人黏腻的目光,实在令人不适。
“来啊!”右边传来一道很有少年气的声音,“继续玩!”
站着的四个女子,依依不舍收回眼神,转身重新坐下。
她们这一坐,才露出后头踩着凳子坐的少年。
少年对上叶蝉衣看过来的眼神,朝她灿烂一笑:“这位姐姐,你要一起玩玩吗?”
叶蝉衣嘴角弯起:“好啊。”
她从容走过去,看着坐到一起的两个女子,弯腰朝她们笑道:“两位美人,介意我坐到中间来吗?”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掩唇笑了:“这位姑娘是想要点我们伺候你?”
“不敢。”叶蝉衣抓住了那根朝她点过来的手指,“只是想请美人行个方便。”
两人起身,朝她身后的花满楼和楚留香伸出手:“那这位公子……”
叶蝉衣眼疾手快,闪到花满楼前面,将那伸过去的手抓住:“美人,这是我的人。”
她用气音轻说,透着几分不能动的意思。
清秀女子先是一愣,继而笑着扑到叶蝉衣怀里:“那我伺候姑娘好了。”
“好啊。”叶蝉衣从善如流,搂着她的腰肢,旋身落座。
美人身上衣衫裸露多,她将身上外袍解了,披上去:“春夜寒,小心着凉。”
叶蝉衣的动作行如流水,做得很自然,清秀女子反应过来,身上就是一暖。
“怎么玩?”她看向对面的白衣少年郎。
少年搓着手上的骰子,咧开嘴笑道:“简单,猜大小。猜错的人,手放在桌子上,被猜中的人闭着眼刺一刀。”
“刺一刀”三个字,音轻尾调高,透着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顽皮。
花满楼听得眉头蹙起,拢成山峰。
“衣衣……”温雅君子站在她背后,语气里有担忧。
陆小凤和楚留香听着这赌注,也有些变了颜色。
没想到看起来阳光开朗的一个少年郎,心肠居然如此歹毒,丝毫不将身体发肤看重。
“你们放心。”叶蝉衣摆了摆手,对白衣少年郎道,“六面骰子有什么好玩的,十八面的玩过没?”
她手里转出来一粒闪着黝黑光泽的骰子。
骰子沉坠,材质似乌金非乌金。
叶蝉衣将骰子抛到桌上:“你先验一验。”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坦然的姿态,让白衣少年郎多看了她两眼。
白衣少年伸手捡起骰子,在指间翻转几遍,没看出任何蹊跷。
叶蝉衣面上维持着清冷淡笑的模样,在无名空间已乐得嘿嘿笑。
她抱着小猫咪道:“这要是能给你看出来蹊跷,我们家统统岂不是白干了。”
这玩意儿可是系统加持商品,名叫如意骰子,能随叶蝉衣的意念转动,别说是用来赌,就是用来当武器都绰绰有余。
简直就是“阿三的飞饼”次数告罄以后,抽到最随心的商品!
统统牛批!!
“如何?”叶蝉衣微微往后一靠。
花满楼听到动静,在考虑礼节之前,就先把人接住,当了个靠背。
啧。
某人身体可比嘴巴实诚。
三人不约而同闪过类似的想法。
叶蝉衣挪了挪,后脑勺枕着君子肋骨,垂眸笑看少年郎。
这闲适的姿态,胸有成足的模样,瞬间将人的不服气激到最高值。
看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出来蹊跷的少年,将骰子往桌面一丢。
叶蝉衣默念了一个“六”,骰子滚了几圈,停下,正面朝上的果然是六个点的面。
她抬眸:“还是赌猜大小?”
“不。”少年双手交叉,脸上虽然还是那副灿烂天真的脸,但一双眼里面多了几分慎重,“我们来比谁投的点数大,三次加起来如何?”
叶蝉衣也露出个笑容来,不过只是浅笑。
“我倒是有个更好玩的想法。不如我们交叉投五次,累计点数最靠近二十四点的人为胜,离二十四点越远的人,便输。要是相距二十四点一样的点数,则偏小的数赢。如何?”
这是什么新鲜玩法?
陆楚二人对视一眼,确认了对方都没玩过。
等会儿可要仔细瞧瞧,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陆小凤有些手痒。
少年也未曾听过,但这和投最大点数,似乎区别不大。
他满口答应:“好。”
叶蝉衣伸手向前:“你先请。”
白衣少年也不客气,抓起骰子一掷,得了个九点。
玩过的人都知道,开局拿到大数字可不是什么吉利的预兆。
哪怕少年以前没玩过,但是常年混迹赌场的人,焉能不知其中关翘。
叶蝉衣拿过骰子:“到我了。”
素手随意一滚,得了个三。
少年抿唇,转着手中骰子,轻轻推动。
骰子咕噜转了两圈,两点朝上。
他似乎找到了一点儿手感,神色轻松起来。
叶蝉衣拿着骰子,又是信手一掷,高高抛起,重重落下。
这一次,她得了个十二。
陆小凤惊讶得瞪大了眼,死死拽着楚留香的手。
才第二局!就得了十二!
叶蝉衣却像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所觉。
第三局和第四局,少年掷了三和六,他现在的点数加起来,共二十。
叶蝉衣的手气反倒是有些臭,刚掷了个一,就出了个十四,已经超了二十四。
只要少年能稳住,掷出来的数字不超过十个点,他就赢了!
按照少年当前的表现来说,这不难做到。
可惜。
叶蝉衣能控点。
她直接让骰子滚到了十八点。
现在,全场的目光落到了叶蝉衣身上。
她仍旧信手一掷。
少年紧盯着转动的骰子,骰子边线摇晃,点数在十八、一和九之间,迟迟未曾落定。
咚。
一声轻响。
骰子一点朝上。
叶蝉衣含笑看向对面:“这局,我赢了。”
少年脸色难看。
他腾地起来,俯身靠近叶蝉衣,反手抽出匕首。
寒光在叶蝉衣眼前一闪。
第91章 替她梳发
叶蝉衣从那光洁匕首上,看见了自己无波的一双眼。
她不着调地想,这张脸果然是装X的不二选择。
瞧这淡定漠然的样子,多有大佬风范!
花满楼三人往前一步,团在叶蝉衣两侧,盯着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反手向下一掷,匕首倒插桌子,左手也拍到了桌子上,就在叶蝉衣眼皮子底下能看见的地方。
“你赢了。”他脸上的喜色不见,剩了几分阴森沉郁,还有不怀好意。
叶蝉衣伸手,拔走桌上匕首,伸出两根手指弹了弹。
叮――
匕首回声清脆。
她看着少年,闭上眼,用力往下刺去。
白衣少年紧盯着她,并不看自己的手,好像是为了将她一张脸记住,来日好找机会报仇雪恨。
匕首却猝然悬停,停在白衣少年手背皮肉上。
叶蝉衣缓缓睁开眼,抬眸朝白衣少年微微勾唇,眼角笑意弥散。
她在无名空间问猫猫:“统统,怎么样,我这姿势,够不够邪魅狷狂?有没有三分薄情,三分讥诮,四分漫不经心的淡定自若、喜怒无常的高手气质!”
小猫咪:“……”
她家宿主开口之前倒是有,开口之后,就只剩沙雕。
猫猫痛苦捂住脑袋,昧着良心道:“嗯,十分邪魅狷狂。”
愿主系统原谅她的谎言,这可都是善意的啊!
“我不要你的手。”叶蝉衣将匕首收回,把玩着,“你是天公子的手下吧?”
白衣少年下睑一缩,又重新捡起那种顽皮明媚的笑容来。
“冰蝉仙子好眼光!”
叶蝉衣半点不谦虚道:“我知道我眼光好,低调,不要宣扬。”
白衣少年:“……”
他嘴角扯了扯,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叶蝉衣也不需要他说话,自顾继续道:“看来是了,你是来接我们进山庄的人?”
“是。”白衣少年干脆利落应道。
派出去的人都被抓了去换钱,他不亲自出马怎么行。
叶蝉衣点头:“怎么称呼?”
白衣少年托着腮帮子看她:“仙子叫我小公子就好。”
小公子?
叶蝉衣的目光凝了一瞬,她转着手中匕首,若无其事问:“现在就走?”
小公子嬉笑道:“若是仙子想在这里住一晚,也省得。不过这老板并不是我们山庄的人,得付钱。”
叶蝉衣当即将匕首一收,站起来:“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
付钱?
那是不可能的。
小公子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踩着凳子翻到他们前头,做了个微微躬身“请”的姿势。
叶蝉衣他们对视一眼,跟上。
“姑娘……”清秀女子喊住她。
叶蝉衣回头:“怎么了?”
清秀女子将外衣摘下来:“你的外衣。”
叶蝉衣一笑,清冷的声线多了几分柔和:“不用,天寒料峭,你穿就好,小心不要着凉。”
她重新转过身,出了木房子。
身后酒家逐渐成了一点光,最后消失不见。
小公子还在前面带路。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问他,只是惯例互相开玩笑。
一路嘻嘻哈哈。
小公子暗暗翻了个白眼,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他们来到一条大河前。
大河平缓,并不如何湍急。
小公子拿出腰带上的信号弹,朝天发出。
嘭――
白光在天际炸开。
不多会儿,对岸有黑影摇摇晃晃而来。
大河雾气弥漫,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等黑影行至河心,才隐约窥见一点轮廓。
一方长舟,一人站立中间,左右两边立长杆,长杆挂布,迎风扬扬。
再多的,就看不真切了。
等黑影近前,他们才看清楚,那长舟并非长舟,而是一副棺材!
站在中间的那人,脸色惨白,嘴唇青紫,极其瘦弱,身上宽敞的白衣裳像极了白无常的衣裳,和那张脸一样惨白!
立在两边的长杆,挂的是麻布,是坟头的幡,而非船上的帆!
深夜,雾气缭绕。
夜风轻吹,寒气从脚底升起。
回头望来路,只有黑黢黢密林张开的一张大嘴。
陆小凤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嘀咕:“这到底是人是鬼?”
楚留香也觉骇然,一股寒气冒脊背,不过他倒是敢肯定,眼前的是人不是鬼。
“有影子,莫怕。”他伸手拍了拍陆小凤头顶的发。
陆小凤:“……”
这安慰孩子似的两下轻拍脑袋是为何。
“来了?”白脸人开口说话,声音飘渺,鬼气森森。
花满楼看不见,眼前光景并不能给他什么冲击。
他只觉得,这大河之水,大概有些凉,迎面而来的水汽冷冰冰,得给衣衣添衣。
温雅君子将外衣除下,披在叶蝉衣肩头。
带着君子身上香气和温度的衣服落在身上,叶蝉衣转头望了一眼,压了压自己翘起的唇角,努力保持清冷神秘难测的人设。
“统统!他好细心!他给我披衣诶!”
猫猫:“……是,他细心,他温柔,他体贴。”
她举爪捂头。
主系统啊,请告诉她,她家亲亲宿主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清醒搞事,一边给她展示恋爱脑的!
叶蝉衣炫耀完,心里满足,嘴角一翘。
人设开始崩塌之旅。
“这棺材这么小,站不下我们吧?难道要拆了一人一块棺材板板?那也不够吧?我们一共六个人,这带上盖也顶多拆四块大板,剩下两块这么小,狗都不站上去。”
陆小凤、楚留香:“……”
忍住,他们不能笑。
花满楼一直弯着唇微笑,笑容再深一点点也不算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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