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姮知道哥哥没掺和这件事,二班滑倒的人不是汤昳时,就没再多问。
斐霏说等她回寝室洗个澡就来叫徐姮去食堂吃晚饭。
徐姮从枕头底下扒出自己的手机。
竟然还是没有新消息。
她不该有任何期待的。
从现在开始,徐渚做什么事都和她没关系。
即使在这之后的几分钟里,徐姮确实收到了徐渚的短信。
但已经不是像中午的那一条,他问她什么时候去食堂,而是简单地说:
“记得吃饭。”
徐姮在删除和取消之间徘徊了很久。
这时斐霏进来叫她,她只按灭了屏幕。
属于那个号码的短信栏她留了三年多,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但她会证明的。
证明她不在乎哥哥有没有像以前一样无所不用地想要靠近她。
……
徐姮的月考成绩没有让所有人失望,全年级第三十九名,比她入班时的第五十二名还要进步了一些,化学单科是全年级第一,语文政治历史都有点扯后腿,她写字实在是太慢了,根本写不完。
她觉得自己应该选理科。
甚至徐姮的理想还有点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会说出来的梦。
她想成为一个科学家,生物物理化学,学哪个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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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生病之后调养到现在……大概或许好很多了。
没别的计划,争取把月河在年底之前写完,因为这本的正文应该不会超过一百章回。
第46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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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学习很紧张。
月考过了期中,期中过了又月考,跟一个考试机器一样连轴转,等到期末完了,元宵跨年也过了,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春节了。
但就算是放假也不会特别放松,每个班的班主任会直接把期末成绩和年级排名发到家长的手机上,各科的卷子总共发了三大摞,下学期开学就要分科。
今天上午考完了最后一门地理。
徐姮在教室里收拾自己的书包,整理寒假要写的那些卷子。
妈妈给徐姮打过电话,说一班放得早,哥哥已经回寝室了,要徐姮在教室里忙完了也快点过来,她先去寝室帮徐姮收拾衣服。
教室里吵吵闹闹,要么在说放假,要么在哀嚎说严老头为什么要发那么多卷子。
这时的徐姮感觉自己的肩被戳了一下。
她以为是坐在她后边的汤昳时。
回头睇一眼。
她的眼神可能因为迫切想要放假回家而太过气势汹汹,从抽屉边抬起头来的汤昳时对她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
“怎么了?”
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的羽绒服,发型还是硬硬刺刺的平头。
冬天打篮球热了,他上完体育课进教室的时候头顶竟然会冒烟,汗却冰在发梢上。
他经常去理发,平常周末里说起最要紧的事就是去推头和打球,徐姮不觉得汤昳时像是那种在青春期会对自己的外貌特别有计较的男生,但汤昳时的妈妈总是会念叨他头发长了不好看,催他去理发店,剃短一点才看着精神。
不过,在徐姮的印象里,男生似乎很少穿浅色的冬衣,她也就只有一件米色的羽绒服,其余的都是黑的灰的,就连朱佩琳都经常说她的羽绒服不好洗,特别是袖口,但是汤昳时有好几件,纯白的,白色带黒杠的,他都有。
在冬天乌压压的天里穿白色当然是好看的,尤其是现在,徐姮觉得他的眼睛很黑,眨那么一下眼,黑到有一种她冤枉了他的何其无辜。
徐姮又被戳了一下,就在他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
原来是她的同桌。
徐姮连忙对汤昳时摇了摇头,尴尬地回过头来。
热度从耳垂开始蔓延,变成整个耳朵都在发烫。
吕君妍问只顾低着头而没看她的徐姮:
“等会儿有时间么?”
“啊……有。”
徐姮小声回。
吕君妍的音量也跟着小了下来:
“帮我一个忙吧,来操场上。”
“嗯。”
徐姮答应了。
她表现出来的性格其实很沉闷,就算她再怎么想回家,她也不会拒绝。
这大概是儒学的中庸之道,她在长期的伪装中没悟到什么好的,只有一些懦弱的精髓。
即使一开始她只是在模仿徐渚,他是父母眼中比她要懂事无数倍的孩子。
但是他懦弱吗?
并不。
他在该承认的时候只会说真话,而不是她这样。
不管是三年前面对妈妈的时候……
还是之前那个晚上面对她的时候。
耳廓的热度还没有消下去,徐姮不知道吕君妍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她已经耐不住地捂住了另一边的耳朵,她现在扎着高马尾,只想着捂住耳朵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她留了一边给吕君妍来听她说话已经很大方了。
无处安放的眼神下意识地瞟去窗外的走廊。
……哥哥不在那里。
也对,妈妈说他回寝室了,怎么会在外面等她呢?
从考试的紧张感里舒松过来的徐姮又顿感失落。
大概就是某种曾经拥有过但蓦然间全都没有了的落差感。
而且明明只要说一声就能找回来的东西,她还偏偏不能去要。
直到徐姮背着书包走到了操场边的台阶上,她才开始想吕君妍到底要她帮什么忙。
是寝室的事?
吕君妍是寝室长,考试这两天有两个同寝的女生在闹矛盾,因为其中一个人的钱丢了,到现在还没找到。
背着书包会不会不方便?
徐姮在胡思乱想。
考完试了,脑袋也空了,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在想。
操场人好少,可以说到了放假的时候没有人会来操场这边,寝室在反方向。
早上八点开始的考试,考完了也就九点多,地理只考一个半小时。
冬天的丽云雾很重,是湿冷,早上跑操看不见前面的班级,头发会在雾里蒙一层水汽,头顶在跑完一趟之后就变得潮潮润润。
今天天阴,雾到现在都还没散。
徐姮本来打算来一趟操场就直接回寝室找妈妈的。
但她现在好像连吕君妍都看不着在哪。
远远见着篮球场的篮框下边站着一个人,好像在来来回回踢着小石子,徐姮快步往那边走去。
走过一大半,徐姮能看见那人是谁了,驻足,没再往前走了。
他或许早就看见了她,只听他对徐姮轻佻地说:
“徐姮,你还真来了啊。”
是五班的席思航。
漂红的头发不知是剃掉了还是染了回来,反正现在是黑色的,但他还戴着耳钉。
要还是红的,徐姮应该一开始就能看见,她绝对不会往这边走。
这是徐姮第一次听见他说话,也是第一次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
他的声音和他的五官一样张扬,甚至徐姮还觉得只要他挑一挑眉,就会很有挑衅的意味。
席思航才是徐姮心中标准的会抽烟的坏学生的形象。
自从听说上次他打篮球左臂骨折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偶遇过他了,他请了很久的假。
徐姮在某天下课和斐霏去上厕所的时候见过左手打着石膏的他和父母一起走去五班,好像是拿书。
现在他看上去已经生龙活虎了,至少期末肯定是考了的。
席思航外套没穿,羽绒服捞在手里,里面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显得既高又瘦,但是并不单薄。
然而冬天里喜欢把自己裹得圆滚滚的徐姮看上去就觉得他很冷。
可是。
明明是吕君妍叫她过来的。
“我看错了,我过来找人。”
徐姮实话实说,说完就想走。
席思航叫住她。
“你没看错,你也没找错人。”
席思航说话的轻浮语气里带着他对徐姮的调侃,他也很直接地承认了:
“是我让那个眼镜妹找你过来的。”
席思航边说边拿出了他的手机。
徐姮琢磨着他的想法,脑子里已经想好一些似是而非的托辞了。
但是席思航却和她说了一个她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事实。
“我有你的号码。”他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用拇指快速按点了几下手机屏幕,“先试一下。”
眼睛都快瞪圆了的徐姮根本不知道说什么,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起。
她兜里的手机也在这时震动了。
下意识掏出来,是完全陌生的号码。
“我打给你的,号码你存一下。”
席思航在自作主张。
而徐姮很讨厌他的自以为是,放假之后想回家的那颗迫不及待的心在这一刻让她不耐烦到了极点。
有那么一下没控制住,拔高音量,皱着眉差点吼了出来:
“我不——”
凭什么啊?!
他们在今天之前有说过一句话吗?
“我想你当我的女朋友,存个号码,放假我好找你出来玩。”
席思航的耐心解释像是说教一样,理直气壮。
第47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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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姮作为一个小女生,她当然幻想过被男生表白的白日梦场景。
可能彼此会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又可能指尖会碰碰点点,但就是没那个勇气牵到一起去。
徐渚和汤昳时都被小时候的她幻想过,她没有什么男性朋友,除了他们,她还想过数码宝贝里究极进化过后的亚古兽和犬夜叉里的杀生丸,想象着自己穿着泡泡裙样式的洁白婚纱的样子,还一定要穿那种银色的,在光下会闪闪亮亮的高跟鞋。
但徐姮越大越无法把哥哥和汤昳时往男友的方向想。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太熟了,知根知底,一想就无缘无故地膈应人。
总之她认可的告白一定会是浪漫的,心潮澎湃的。
她现在的确心潮澎湃了,但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大多来自于她的愠怒。
一旦徐姮在筹谋着要怎么骂人,她的心也会跳得怦怦快,还会脸红上头。
席思航一开始在军训的时候当着她的面故意笑她就算了,他们后来连话都没说过。
在搞什么东西啊?!
“我不认识你。”
“你是不是有病?!”
徐姮松开了自己紧凑在一起的眉,在停顿很久之后,压低了自己的音量,只骂了半句。
因为她听见后边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冬天穿的靴子走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会有“咯吱咯吱”的响声。
徐姮现在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她不想任何人看见她和席思航在这里独处过,她更不想听见她和席思航的名字被绑在一起当成无聊的八卦传来传去。
但走过来的是让她来操场“帮忙”的吕君妍。
她的短发在冬天里剪得得更短了,短到像她利索的说话方式,只刚刚好包住耳朵;她的眼镜从不起雾,在冬天很方便。
有一次徐姮上完物理的物态变化之后问过她,她说专门订的镜片,因为喜欢吃面条,但又很讨厌眼镜起雾。
徐姮能看见她皱着眉的表情。
吕君妍的眼神先看向了她,跳过她之后又看向了席思航。
如果再用笔帽戳着下巴,就更像徐姮见过许多次的,她在写题时冥思苦想的烦恼样子。
吕君妍也背着书包,看起来也和徐姮一样,在教室里收拾完作业之后才过来的。
后面好像还有别人,但徐姮看不清,貌似停在那里,并没有走过来。
“你生气了?”
徐姮身后的席思航在这时问她。
语气很单纯,迷惑且迷茫。
不知道他是认为他能做她的男朋友是天经地义,还是真的不知道徐姮在气什么。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多了一个人,也不在意会不会有别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但徐姮在意,非常在意。
她在揣在兜里的手都因为捏拳而握出汗了。
而席思航似乎想把这件事推向更混乱的开端,他继续解释:
“我说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让你存一下我的号码。”
“不认识就认识一下,有什么不对?”
徐姮终于能理解那些抓狂的班主任为什么要说“把嘴缝上”之类的话了。
她现在就想拿粘错字的胶带把他那叭叭不停的嘴给粘上。
甚至出离愤怒的她转过身来瞪视席思航的时候都克制不住地跺了一下脚,耳朵好像要把自己的头发点着了一样在发烧。
但有人好像比她嘴里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还要快。
“席思航,你做NMD白日梦呢——”
徐姮眼睛的余光瞥到一点白,耳边听到的是他这句问候对方妈妈的话。
是汤昳时。
他几步迈过来就拽住了徐姮的右肩,一把抓的手拉住了她的书包带子,还扯住了她的羽绒服。
汤昳时貌似比她还要激动,他的力气好大。
书包被稍微拉起来的感觉叫徐姮有一种她会被汤昳时提起来溜着走的错觉。
她没站稳,撤步稳重心的那么片刻还靠了一下他的肩膀。
心跳已经不能再快了。
但是看两个男生为自己吵架貌似并没有让她获得什么莫大的快乐。
徐姮的眼睛反而有点模糊。
像是早操晨跑时刮了一阵带了砂砾的风,眼睛怎么眨都不舒服,只会眨出泪。
谁吵,吵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只想回家。
但哥哥在收拾,妈妈还在寝室等她。
今天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整个人全都捂到被子里,缩着谁也不见。
这是最倒霉的一天,没有之一。
“关你屁事。”
靠在篮框下边的席思航当然会还嘴。
好在汤昳时比席思航更熟悉徐姮。
一看见徐姮垂头的动作,有了什么预感的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轻轻拉住徐姮的衣袖,试探着对她说:
“蛾子……我们走吧。”
徐姮咬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有任何哭腔,但也只回应了一个“嗯”。
汤昳时和徐姮从一直沉默着站在旁边的吕君妍身边走过。
一白一黑,一高一低的两个人走远了之后,吕君妍看着仍站在篮框下面的席思航,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面无表情地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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