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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奇犽再见到芙洛拉时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她头上的草莓发卡，事实证明他的记忆没有出错，女孩子发髻间的草莓发卡还好好地在她头上呆着。
他就说他肯定没拿。
“你还真推开了啊？推开了几扇？”
[四扇！]
“骗人！”奇犽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女孩子的细胳膊细腿：“你哪里像是能推开四扇门的样子？就连我也才只能推开三扇啊！”
[不是我，是中原先生！]
“反正也是来帮你的。”奇犽没在意她画出来的那些朋友。
因为芙洛拉进来揍敌客家前没说过她的目的，管家是将她当做正常上门拜访的访客带到了会客专用的宅邸。
奇犽也是在听说了有客人上门后才会先偷跑出来见她的，再过一会儿梧桐大概就会来招待她了：“你想好等会儿怎么说了吗？”
[什么？]
奇犽看她一脸懵懂，忍不住捂脸：“借口啊。梧桐肯定会问你是来做什么的？”
[不能说是来找你的吗？来朋友家玩？]
……奇犽噎住。
揍敌客家从来没有会上门来做客的朋友，更遑论“玩”了。他下意识觉得这个说辞绝对行不通的。毕竟伊尔迷都是那种态度。
但出乎他的意料，前来会客专用宅邸接待芙洛拉的人并不是梧桐。
“爷爷！？”
桀诺在奇犽震惊的目光中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这就是伊尔迷提到的小女孩吗？能推开四扇门，以这个年纪来说很不错啊。”
芙洛拉站起来很有礼貌地和长辈打招呼：[您好，我是芙洛拉·特里亚]
“特里亚？”听到小女孩的姓氏，桀诺微微抬眉。他对这个姓氏有些印象。
因为职业性质，揍敌客家难免会和犯罪猎人打些交道。而安里·特里亚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很强，曾经在席巴杀掉目标人物之前将目标人物逮捕，害得席巴多废了一点功夫才在目标人物被遣送去监狱的路上将其抹杀。
不过最让他有记忆点的还是另外一件事。
身为犯罪猎人，安里·特里亚曾经在揍敌客家下过委托。
桀诺逐渐回忆起事情的全部，短促地笑了一声：“伊尔迷说你想和奇犽成为朋友，你是来找他的吗？”
看到芙洛拉诚实地点头，奇犽无奈扶额。
“既然你堂堂正正推开了试练之门，那么就是揍敌客家的客人。稍后管家会给你安排客房，你就暂且住下吧。”
啊？？奇犽懵圈了。
桀诺背着手走出会客室：“奇犽，你跟我来。”
“……是。”
被点到名，奇犽老老实实地跟着桀诺往外走，临出门前还看了一眼留在原地朝他傻笑的女孩子。他一哂，关上了会客室的门。
桀诺呵呵笑了两声，听上去心情不错：“命运，还真是玄妙。”
“什么？”
“你们小时候见过，你还有印象吗？”
奇犽脚步顿住，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不不不，他是直接没睡醒吧？爷爷会让她住下来已经很不合常理了，现在还说他们小时候见过？
等等。
他突然想起那枚在抽屉里发现的草莓发卡。
桀诺并没有在意他的沉默：“她父亲安里·特里亚是个出色的犯罪猎人。太过出色了，所以遭人嫉恨打击报复。他很强，所以那些人想到了对他的妻子和女儿下手。”
安里·特里亚的妻子米希尔是位画家。女人知性优雅，身上永远是颜料和碳笔的味道。他们相爱三年后结婚，婚后一年生下了他们满怀期待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芙洛拉。
一直在芙洛拉5岁前，他们的家庭幸福而美满。到了芙洛拉5岁那年，她和米希尔被安里的仇家绑架。犯人不图钱财，纯粹为了报复安里，因此通过米希尔的手机给安里拨了视频电话。
“和你的妻女道个别吧，安里·特里亚。”
倘若这个犯人就在眼前，安里有一千种打倒他救出妻子和女儿的方式。但隔着手机屏幕，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救人。时间紧迫，他几乎无路可走。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绝望。
奇犽好奇：“然后呢？”
“他当时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委托揍敌客家杀掉那个犯人。”桀诺略带怀念：“为了能救他的妻子和女儿，他几乎掏空了全部身家。为了抢时间，除了当时正在执行别的任务的席巴，揍敌客家可是久违的全员出动。”
“奇犽，是你最先找到她的。”
“我？”
“没错。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的母亲在你到之前已经被害，就连她自己也是因为在千钧一发觉醒了生存本能拖延了时间才等到你。”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
奇犽逐渐想起来了。
实在是安里·特里亚给的太多了，就连还没正式接过任务的他也被叫出去找人。偏偏就是他最先找到了犯人，把命悬一线的她救了回来。
那枚草莓发卡是他在那里捡的。
原来他们那么早以前就见过。
“朋友啊。”走出会客专用的宅邸，桀诺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奇犽，我并不反对你交朋友。只不过我们是杀/手，太难和人交心。这点你应该懂的。就算是朋友，我也希望你尽量结交有价值的朋友。”
“所以爷爷是认为她有价值吗？”
桀诺笑而不语。
那孩子当年在濒死之际觉醒了念，这才活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念还是和新触发一样杂乱无章，可见安里·特里亚根本没交她如何控制念。
一个12岁的孩子，在不完全能掌握念的时候都能推开四扇门，还曾经成功骗到了伊尔迷，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
“奇犽，她现在可比你强。”
怎么可能？奇犽的第一反应就是质疑。但爷爷显然没打算向他解释，说完那句话就一个人离去。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找出那枚草莓发卡，埋葬在时间里的记忆被抽丝剥茧地挖出来重新拼凑。
那天是个暴雨的夜晚。
他冒雨奔袭，在经过一个贫穷街区时突然有种莫名的直觉。直觉指引着他进了贫穷街区里的一栋烂尾楼。他悄无声息地潜入，入目就是满地蜿蜒流淌的鲜血和跪坐在其中、眼神茫然懵懂的小女孩。
小女孩身后有利器的寒光划过，他飞身上前，改变了骨骼形状的手轻而易举地挖出犯人的心脏。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杀/人。
血液沾染在手上的感觉糟透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失去温度、失去呼吸，变成一坨瘫倒在地上的烂肉。这种感觉让他极度的不舒服。
但他一低头，小小只的、脆弱的生命仰视着他。这是他救下来的生命。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他浑浑噩噩间捡走了她掉落的那一枚草莓发卡。
第9章 草莓发卡×03
29.
奇犽的脑子一向很好使，很快就回忆起了那件事情的起末。
由于雇主安里·特里亚愿意支付天价，并且非常爽快地支付了不菲的定金。揍敌客家当然也不介意提供一些额外的服务。
杀/人是他们的主业，除此之外，在委托人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提供相应的保护或是别的需求。
奇犽原本收到的任务内容是杀掉任务目标，并在原地保护安里的妻子米希尔和女儿芙洛拉·特里亚不受生命威胁直至其他家族成员到来。
但现场的情况是米希尔已死，而芙洛拉·特里亚命悬一线，绝对撑不到其他人再赶来。
事急从权，当时尚且年幼的奇犽决定带小女孩去看医生。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喂，你还好吧？”
女孩子的瞳孔没有聚集，对他的话反应茫然。
奇犽就知道自己是白问。她的状态很差，脸上几乎没有血色。他抿了抿唇：“我带你去找医生，别死啊！”
这次女孩子有反应了，她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只是幅度很低地点了点头。
奇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握紧了手心的草莓发卡。
是那个时候导致她无法开口说话的吗？
他还叫过她小哑巴……
半夜奇犽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他从左侧躺转成右侧躺，又从脚朝床尾转成了头朝床尾，整个人烦躁得安定不下来。终于在又一次翻身后忍无可忍地坐了起来。
他翻身下床，又打开抽屉拿出了那枚草莓发卡。
十五分钟后，芙洛拉的窗外浮现了夜半爬窗的小猫身影。
芙洛拉的作息一向健康，这个时间早就已经睡死了。奇犽隔窗看到她微弱的呼吸起伏，转头又跳下楼去。
他真是被那段记忆迷昏头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奇犽原本想把那枚草莓发卡放回抽屉里，但关上抽屉前他顿了一下，又将发卡取了出来。
反正明天就要拿去还给她了，没必要再收起来。
等第二天奇犽结束惩罚之后拿着草莓发卡跑到芙洛拉住的地方发现她不在，一路上都很兴奋地猫猫立刻尾巴都不摇了。
“梧桐。”
“少爷。”保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奇犽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她人呢？”
“特里亚小姐欣赏这一带的景色，午后用过膳就拿着素描本出门了。”
奇犽撇了撇嘴。
骗子。还说什么是朋友，眼巴巴地跟他回家是来找他玩的，结果这不是完全不在意他嘛！小猫忿忿不平：“带路。”
30.
芙洛拉没跑太远。
她早上问过管家先生，得知奇犽白天都有事情要做没空见她才想着出去散散步打发时间。
枯枯戮山是揍敌客家的私有，山上鲜有人迹，高海拔的气候和生态跟鲸鱼岛很不一样。芙洛拉稍微还有点不习惯。
她挑了棵长势喜人的高树，召唤出了沢田纲吉。
少年穿着学校的制服，手上还捏着一只自动铅笔，一看就是课堂中被她拉过来的。
芙洛拉很自然张开手臂等抱：[我想去树上]
“嗨嗨。”少年已经很习惯和女孩子的相处，平时和女生凑太近都会脸红的人弯腰抱她时的动作却无比熟练：“这里好像不是鲸鱼岛，你出来玩了吗？”
现在的他已经能自如地凭借自己的意志进入超死气模式，将人带到树上，他在芙洛拉身边坐下。
[是哦！出来参加猎人考试了]芙洛拉献宝一般地拿出小杰替她带来的猎人证。
虽然她在正常考试结束前擅自离场，但猎人协会仍然认定了她的合格。其实她之前也是这么判断的，毕竟小杰那场尼特罗会长都说了——当半藏说出认输的瞬间，小杰就已经被认定成考试通过，任何人和事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
以芙洛拉的思维来看，同理可得，她的对手说认输了=她考试通过了=她是猎人了。
当然，芙洛拉也不是十拿九稳。只是和当时的奇犽比起来，猎人考试的优先级确实排不到第一。
“猎人考试？？”纲吉怀疑自己听错了，上上下下打量小女孩。
她到底哪点像猎人了？而且猎人还要考试的吗？考官又是什么人在当？
芙洛拉并不知道世界观的差异给纲吉带来的一点“小小”震撼，高兴地和他分享自己过去一个月的见闻和新结交到的朋友。
奇犽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并肩坐在树干上相谈甚欢的两个人。
芙洛拉是个笨蛋，根本没发现他的到来。倒是她身边那个人，他接近时对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个眼神过来，随即笑着向笨蛋说了什么。
这个距离奇犽听不清，但他大概可以猜到。因为笨蛋很快就转头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一边招手一边举起素描本。
[奇犽！]
招手完她就侧身搂住了身边人的脖子，棕发的少年带着她从树上飞了下来。
奇犽走近了还能听到少年说话。
“你的朋友来接你了，我先回去，下次见，芙萝。”
[好！下次见！]
芙萝。
奇犽留意到了少年对女孩子的称呼。
在猎人考试里她画过不少朋友来帮她，但从来没一个人像小杰一样称呼她。毕竟这是一个非常亲密的昵称，除了长辈和兄弟姐妹以外很少有别的社交关系会用到。
[奇犽，你的事做完了吗？]
“啊，算是吧。”奇犽和她并肩往回走，插在裤兜里的手还握着那枚草莓发卡在找机会：“你……记不记得小时候？”
[什么？]芙洛拉歪头：[要多小？]
奇犽的语气轻描淡写：“五六岁吧。”
[那我不记得了。我对认识小杰以前的记忆很模糊，米特阿姨说是因为我那年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提到这个问题，女孩子的神色落寞下来：[妈妈好像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逝世了，病好之后我连她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奇犽心头一跳，立刻停住了原本要提的内容。
他明白了。难怪芙洛拉对“小哑巴”这个称呼一点都不抵触。她根本不记得当年的绑架遇害，当然不会再因为这件事对她造成的伤害而产生什么阴影。
是她的本能出于自我保护让她忘掉了过去，或者是安里·特里亚用了什么方法消除了她的记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能在她面前提起那段她忘掉的往事。
想通了一切，奇犽松开了草莓发卡，若无其事地将手抽出来枕在后脑勺上：“听梧桐说你是出来画画的，我还以为是画风景。”
好拙劣的转移话题。
芙洛拉知道奇犽是照顾她的情绪，弯眼笑了一下。
[奇犽，好温柔，就是有点笨拙]
“哈！？”猫猫突然炸毛：“谁笨了啊！明明你自己才是笨蛋好不好！还有温柔是怎么回事！你的脑袋坏掉了吗？”
[我是认真的！]芙洛拉停下脚步，奋笔疾书后举到奇犽面前：[奇犽明明就超级温柔，明明说过讨厌我身上的气息，考试的时候还是帮了我很多次，非常变扭但其实超级好]
[我很喜欢这样的奇犽，所以想成为被奇犽认可的朋友]
即使是闲聊，她也不忘记见缝插针地把自己的单向好友地位提正。
“……”奇犽有时候是真讨厌天然的这种无边界感。
不管是小杰还是她。
变变扭扭的三少爷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能毫不脸红地说出这种会让人不好意思的话？
31.
奇犽拉芙洛拉消磨时间的方式就是打游戏。
如果换个别的什么地方他还有兴趣去探险，但枯枯戮山他待了十几年，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他带着芙洛拉和她能使用幻术的朋友偷偷潜入糜稽的收藏室，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糜稽珍藏的各种游戏机和卡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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