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走两步看一下手机,又往每一个广告牌后面看一看,旁边跟着周媛媛,两人应该是在找温雪盈。
他徐徐低眸,看向温雪盈。
她还在叮嘱他:“按时睡觉,好好吃药。学生的论文让他们自己写,别过度操劳。要是我回来发现你没喝药。”
她捏了捏拳,“揍你。”
陈谦梵点头,淡声:“我尽量。”
温雪盈又踮脚,靠近他的脸,虚声说道:“还有啊,给我留几条内裤,别用完了。”
沉吟少顷,陈谦梵莞尔,眸色微沉:“看你表现。”
“……嗯?”她一头雾水,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陈谦梵瞥一眼脚步渐近的程泽,视线锐利如刀锋一般扫过去,而后用手掌揽她腰肢,将温雪盈往怀里拉一点,让她以踮脚的姿势贴在他的胸口。
他音色低低,意味深长:“睡前给我打电话。”
温雪盈一愣,几秒后反应过来,怪自己懂得太多,她失笑一下:“不累就打,累的话心里就没你喽。”
陈谦梵挑眉,这话像话吗?要挨惩罚。
不过现在不是时机。
他说:“亲我。”
她顺从地往前一吻,亲在他嘴角。
他不满意,声音又低了一节:“抱紧了,用力点。”
“……”
温雪盈面露为难:“公共场合,不太好吧?”
这儿明明连灯都没有,暗得很,路人也不会往巨型广告牌后面走。
陈谦梵说:“没人看见。”
温雪盈表现得有所迟疑。
他敛眸,轻轻拨她的头发,万分无奈又渴望的语气:“就一点也不留恋我?”
温雪盈看着他的嘴唇,心里也痒痒的,她抱着陈谦梵,深深吻下去。主动又火热地探到他嘴里,挡不住情真意切。
夫妻吻别而已,没什么可丢人的。
……
最后来的一个男生叫向承轩。
小分队的人到齐之后,就要进去过安检了。
陈谦梵送温雪盈到门口,偏眸看一眼旁边的女生。
周媛媛对上他的视线,面露做贼心虚的不淡定。咳咳清嗓,左右瞄瞄。
再瞄回来,发现陈谦梵还在看她。
视线对上,他忽然说:“照片发给我。”
又怕语气生硬不礼貌,他温和地加一句:“谢谢。”
“……”
周媛媛腹诽:靠,隔那么远偷拍也能被发现!
-
温雪盈落地伏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这里在下着大雨,城市群山环绕,走在夜里只感觉黑压压一片,乌云和山脉都连成了一体。
最近天气都不好,这场雨估计要下很久。
她提前联系了相关的人员接机,把他们从省城送到县里,又研究了一下要走访的路径,发现这里少数民族的寨子比她想象得深远,要开一个小时左右的曲折山路才能到,如果人烟过于稀少,就算他们有五个人住在深山里也不够安全。
几个人商量之后,决定不住在寨子里,温雪盈在县里租了辆车,方便他们往返来回。
找了个靠谱的连锁酒店,第二天去走访了寨子,晚上回到酒店大堂开会,没想到这时候发现,首要的不可抗力是天气。
“我看了天气预报,这几天雨都很大,一般来说下个月才到汛期,今年应该是提前了。”温雪盈给他们说情况,“我刚刚问了酒店前台,他们说这边的山不算安全,我们今天过去也看到了,那些山石还是比较危险的,不过大家不用慌,后面几天,我们看情势决定进不进寨子,提前做好预防。如果雨很大就在县里走访,没有太大的问题。”
她的观点就是人身安全为主,其余再重要的工作内容都往后排。
“如果有什么意见大家可以提,不要把想法憋在心里,不方便我们解决问题,还容易起内讧,团队协作是很难的,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大家更要同心协力,一条心,可以做到吗?”
“ok~”
“没问题。”
“听你的。”
……
温雪盈当惯了班干部,挑大梁不是什么难事,加上这回的合作组员都比较友好,愿意听吩咐行事。
虽然有一点客观障碍,但不算严重。
回到房间,温雪盈整理了一下昨天下飞机之后没来得及打开的箱子,准备拿两件衣服去洗澡。
一打开,她看到一个小小的礼品盒掉出来。
巴掌大小的盒子,不占地方,她取出里面的小桔灯。
干燥的橘子皮放在手心,里面的灯芯他已经换过了。干净的,崭新的。
应该是他去帮她托运行李的时候塞进来的。
虽然什么留言都没有。
温雪盈仿佛听见他在耳边说:记得回家。
她心里暖暖地,托着这盏小小的灯,这才想起来忙碌了一天没空回复陈谦梵的消息。
他好像找了她好几次。
16:33,陈谦梵:【那边雨很大吗?】
16:54,陈谦梵:【这种情况不要住在山里,我给你订房】
18:22,陈谦梵:【汛期快到了,提高效率,尽量提前回来】
19:14,陈谦梵:【交通不方便的话我开车去接你】
看到这条,温雪盈打开地图搜索驾车时长。
开20小时的车吗?
他疯了吧。
她失笑一声。
再往下看,三分钟前,陈谦梵:【忙完了回消息】
温雪盈一边去把房门锁上,一边给他发语音:“来啦,没住山里,刚回酒店,我室友出去吃饭了。”
第二条,声音低了些:“我洗个澡,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第57章
那天, 温雪盈洗完澡后,握着手机准备给他回电话的时候,没想到因为太疲倦, 就那么半分钟的工夫, 她脑袋一歪, 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手机上多了他昨晚发来的一条【晚安】。
他没质问她怎么说话不算话, 也没怪她偷偷睡着。
陈谦梵没那么粘人。
或者说即便他想粘人,但又要考虑到这个那个, 各个立场换位思考下来, 会适当地妥协退让。
知道她太累了,无暇顾及他,所以给她空间休息。
懂事, 非常懂事。
忙了三天,雨下一阵停一阵子, 好不容易放晴了一会儿, 晚上回到酒店,队伍里两个男生问要不要吃烧烤,温雪盈拒绝了,周媛媛跟他们一起去。
房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时, 温雪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陈谦梵正在做硕士生课程的课件。
她不在的日子, 他一个人住在宿舍, 就像回到了未婚的状态。
这几天洛山也下了雨,淅淅沥沥, 是他很喜欢的感觉。
反复地想起一年前,在雨里遇见她, 心脏过电,有了开始。
那中药真的有点用处,喝得他整日昏沉,别说睡不着,这睡眠都有些过量了。比如看教案的时候,陈谦梵坐在桌前,撑着额头看会儿电脑都觉得犯困,一闭上眼,神游了一会儿。
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陈谦梵拿过来看。
接通她的来电,他问:“在那边很忙吗?”
“嗯。”温雪盈懒懒的,刚洗完澡,她应答的声音还没有吹风机的声音大,“忙到现在。”
陈谦梵起身,去拉了卧室的窗帘,问道:“做了什么,可以聊吗?”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她脚步慢慢,应该是走到了床前,坐上去,跟他说:“去了一个村子,拜访了少数民族的村民,还骑马了,今天傍晚的时候又下雨,就带他们早点回来了,不然晚上还有篝火晚会,在古镇,其实我还挺想看那个的。”
她没什么重点,想到哪说到哪。
陈谦梵语气平和,并不觉得错过晚会是什么大事。他说:“以后还有机会,安全第一。”
温雪盈笑:“对啊,我也是这么安慰他们的。”
在一个人自己都有遗憾的情况下,还要安慰别人,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小委屈就不得不藏起来了,她得振作起来当干部。
直到他说了一句:“辛苦你了,队长。”
温雪盈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还是你最懂我。”
陈谦梵笑了一声,很微弱,像是不大认可她这话。
明明总是嫌他不够有情调,又不懂女孩心,现在倒是乐意改口夸他。
她恹恹地说:“好想回家呀。”
他问:“才第三天,就气馁了?”
温雪盈的声音委屈巴巴的:“统筹太累了嘛,大家都是成年人,加上这几天天气不好,搞得我丧丧的。”
陈谦梵没说太多鼓励的话,他默了默,纵容道:“想回就回来吧。”
温雪盈:“论文你帮我写啊?”
他竟然说:“可以,但需要你指导细节。”
“哈哈哈哈陈谦梵,”温雪盈笑得从床上坐起来,“你这么惯着我,完了完了,我要变成废人了!”
陈谦梵诚恳地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苦。”
继而,他又道:“认真说,几个选择,第一,你按照原计划,在那里坚持一段时间,把片子拍完,第二,你现在回来,通过看书,读文献,来搜集资料,也是一种可行的策略,论文总能写出来,不用焦虑。第三,真的写不出来,延毕,你也不会是唯一一个,不过以你的责任心来看,你应该不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所以问题总会解决的。”
这个男人还是这么镇定,问题发生了,就有条不紊地想处理的策略。
陈谦梵见她不语,又不疾不徐地说下去:“退一万步说,最坏的可能,拿不到硕士学历,但又怎么样,三年的沉没成本,你的人生多少年。”
温雪盈笑了,他想得未免太远。
她说:“可是会遗憾啊。”
陈谦梵说:“眼下会,等时间过去,自然而然就不执着了。”
似乎在理。慢慢地,她轻嗯了一声:“道理都懂,但你不要乌鸦嘴。”
陈谦梵了然,她当然没有陷入最坏处境的可能,他说:“我知道,毕业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温雪盈非常钦佩他冷静的头脑,并且从他的生活哲学里提炼到了精髓,应用到作为队长的实际工作中,相当管用。
比如这几天所有麻烦事堆在一起的时候,程泽的sd卡丢了,车子进了山里没油了,周媛媛被虫子咬了,跟少民沟通不便……
等等等等。
尤其是慌得手忙脚乱的时候,越是让自己平静,心里默默念着“整理思绪,解决问题”。
把事情分个轻重缓急,捋清主次的线头,再按照严重程度逐一解决。
再倒霉的一天也会过去的,烦恼也终将会过去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和思维,人就不会被丧气裹挟。
陈谦梵把宽慰的话说尽了,温雪盈也没有再问什么。
她是真的有一点累,坐在床上,听着他浅弱到难以捕捉的呼吸声,彼此安静了一会儿。
她不想说“你教会了我很多”这一类的陈词滥调。
许久之后,只是开口说一句轻轻的:“要是你在就好了。”
陈谦梵说:“这周有空,要我过去吗?”
温雪盈说:“不用啦,累的时候就爱找个人吐槽一下,吐槽完了就好了。”
他说:“总之,你要记得你有退路。遇到任何困难,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温雪盈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又应一声:“嗯。”
陈谦梵和她说了家里的事,他昨天在学校碰见温雨祯,廖琴已经决定跟温哲拉锯到底了,在一个律师亲戚的帮助下走了起诉流程,可能过程漫长,他安抚她,但一定会有好结果的。
温雪盈默默地听着。
她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在父母,她只想听他说话,说什么都行,听着他的声音,她就会觉得好安宁。
最后,温雪盈看了眼时间,提醒他:“周媛媛出去吃夜宵,已经二十分钟了。”
陈谦梵也看了眼手表,倒是不急。
“如果她不狼吞虎咽——”他放下手机,开了免提,人往后靠椅背,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接着是领扣,语气微沉,“还来得及。”
温雪盈热着脸“嗯”了声。
寂静下来的氛围里,温雪盈听见熟悉的轻响。
是他解开皮带扣的声音。
然后是拉链往下滑,轻脆细微,但是因为谁都没说话,就显得鲜明,像一根火柴在她耳边划着,轻轻一燃,让她脸色涨热。
温雪盈的呼吸急了一点,高频率地吞咽口水。
然后问:“要开视频吗?”
陈谦梵说:“不要视频,不安全。”
“喔……”
陈谦梵将他的衬衣团在手心,往旁边沙发丢去,问了她看似无关紧要的一个问题:“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带你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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