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角落的冰盆,顾有枝猛的跑过去,将冰块丢到一旁,抬起盆子就朝失火的地毯上倾盆倒了去。
呲啦一声,火焰熄灭了下去。
王嬷嬷等人一进屋就看见这满屋狼藉,湿漉漉的地毯上满是灰烬。
春心看着惊魂未定的姑娘,小跑到床边,将其揽在胸前,不停的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姑娘可有受伤?”
黛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想到顾妈妈,连忙推开了春心就跑下床,气力尚未恢复的她,一下地就踉跄了一下。
跌跌撞撞的跑到顾妈妈身旁,拉着她的手不停的看了看,语无伦次道:“妈妈,你没事吧?”
顾有枝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内心的震撼,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耳边不停的环绕着黛玉刚刚说的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都说了什么?
她说她梦见她变成了一株草?
还有一位看不清面容的人为她浇水!
那不就是书中写照的神瑛侍者和绛珠仙草的故事吗?
为什么会这样?
黛玉看着木然的顾妈妈,见她面色惊慌,以为被刚刚的突变给吓住了,连忙叫了王嬷嬷等人将顾妈妈扶到隔壁的屋子里去,让点酒赶紧去请大夫过来。
春心一瞧姑娘也要跟着去,忙将人给拦了下来:“哎哟喂,我的好姑娘,您这儿还病着呢,可别跟着去了,当心您和顾妈妈互相染了病气,到时候难受的紧。”
“可是……”
“没事的,顾妈妈就是这几天操劳过度,没有休息好,待会儿大夫来了开几幅安神的汤药,喝了就好了。”
听着春心的话,黛玉也想到这几日顾妈妈肯定日日守着她才会这样,一想到这里,黛玉就独自懊恼了起来。
“姑娘,我扶你去暖阁那里休息吧,今儿夜里是住不得这里了,待明日收拾好了再搬回来。”
黛玉点了点头,神色黯然的跟着春心去了暖阁。
而在另一个屋子里,王嬷嬷等丫头们都离开了才坐在顾有枝对面,沉着脸色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刚刚险些酿成大祸了你知不知道!”
“王嬷嬷,我们走吧。”说着顾有枝就抬起头,一双眼正正的凝视着王嬷嬷,“我们带着姑娘离开荣国府。”
王嬷嬷一听,眉头紧锁了起来,身子往后撤退了半步,一时间没有听清楚顾有枝刚刚说的话,便头问道:“你说什么?”
顾有枝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下床走到王嬷嬷身前,严肃的看着她重复道:“我说,我们带着姑娘离开这里。”
越说顾有枝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玄幻的事情,什么身瑛侍者、绛株仙草跟她统统没有关系!
她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黛玉陷在荣国府。
王嬷嬷看着她,不住的摇头,只当她是被姑娘这次意外给吓破了胆。
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递给她:“先不说走不走,单单是走不走的了想想不可能,你觉得老太太会让姑娘独自一人下扬州去?喝杯水冷静一下,好好睡一觉。”
顾有枝拿着水杯,急的不行,难道让她告诉王嬷嬷,姑娘是来还泪的,因为和宝二爷的前世纠葛,恐会造成今世的孽缘不成?
她敢相信王嬷嬷第一时间就会以为她疯了!为了离开荣国府什么神鬼妖魔的话都能编排出来!
砰的一声将其扣在桌子上,拉着王嬷嬷的衣服低声喊道:“必须走!我这颗心跳的不行,如是不走,姑娘恐有劫难,你信我,这么多年,我何曾说错过?”
说完顾有枝就定定的看着王嬷嬷,满眼的都是藏匿不住的忧思。
顾有枝的这个状态看的王嬷嬷也是一愣一愣的,对她们来说,王夫人一直以来都是劲敌,但是三年了,她从来没听顾有枝说过要离开的话,怎么这一次,要吵闹的走?
“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不是你我二人说了算的。”
顾有枝一听泄气的坐在椅子上,她又何尝不知,她现在整个人都慌乱不已,只想从王嬷嬷口中得到一丝期望罢了。
“不过……”
顾有枝猛的抬头看向王嬷嬷,只见她撇了她一眼,扭头说道:“算了,你好好休息,以后再说吧。”
说完王嬷嬷就离开了屋子。
徒剩顾有枝一人枯坐在屋子里,看着那若隐若现得灯火,喃喃道:“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就在那件事发生后的半个月里,顾有枝一直如履薄冰的守着黛玉,她去哪儿顾有枝都跟着,连同宝玉等人聚会,她也是死死的看着二人得反应。
就这样守了半个月,丝毫不见异常,就在她以为这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梦的时候,事故发生了。
贾母生辰前夕,大观园里举办了一场百花宴,恰逢那里顾有枝出府去了京郊别院。
因着顾妈妈的吩咐,想着姑娘要入园子,所以这次是春心带着几个丫头亲自陪着一道。
大约是贾母的寿辰将近,园内外都是一片喜气,听说琏二奶奶将拖欠了三个月的月银都分发了下去。
一路走来,那些丫头婆子都忙活的干劲儿十足,纷纷畅想着好日子的来临。
黛玉等人刚刚走过临湖轩,就被从月洞门里走出来的宝钗拦住了去路。
“林妹妹,好久不见。”
春心一瞧,默不作声的上前了两步,走到了姑娘的身侧。
黛玉举起团扇摇了摇,让春心退了下去。
“呵。”宝钗见状,忍不住气的笑了起来,挑眉道,“怎么着,妹妹还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岂敢,只是最近事多,身边的人难免小心了些,还望宝姐姐莫怪。”
说着黛玉微微点头致歉。
听着她的话,宝钗也想起前几日同宝玉见面时,宝玉也曾说起过林妹妹昏迷的事情。
思及此处,宝钗也就不将其放在心上了,摆了摆手里的扇子,向一旁的凉亭指去:“聊两句?”
“也行,反正离开宴还有一会儿,好些日子没见宝姐姐了,正好聊聊天。”说着黛玉就跟着宝钗一道走了过去。
迎着徐徐清风,看着湖面上盛开的朵朵莲花。
“我哥哥被押解回京了。”
“嗯?”
冷不丁听着这句话,黛玉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事,转眸看向宝姐姐,只见她浅笑着望着湖面。
好似只是聊了几句家常。
“本来不该来跟你说这些的,无奈母亲四处打点,散尽家财都找不到出路,听闻苏家……”
听着宝钗的话,黛玉连忙出言打断,以扇遮面,一双眼眸耐不住好奇的看向宝钗,疑惑道:“王家舅舅不是要回京了吗?你们还怕什么?”
宝钗闻言手指微微一顿,眉眼闪烁了一下,顾左言他的说道:“还未收到回京的消息呢,所以想向林妹妹求一封拜帖。”
“宝姐姐言重了,我一介闺阁女子,人微言轻,哪里值当宝姐姐的一个请字,再者……”
还没等黛玉说完,就听见一旁的竹林深处传来一道声音。
“呀,袭人,你快过来看,这株兰草居然活了,还抽了嫩芽,我一直以为它活不了了呢。”
“二爷你慢着点,仔细脚下。”
啪嗒一声,黛玉手里的团扇猛的掉落在了地上。
“这声音……我好似在哪儿听过……”
黛玉喃喃自语,木然的转身看向那丛竹林,那抹熟悉的红,不用猜都能知道那头是谁。
怎么可能?
突然心头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传来,黛玉抬手捂住胸口,只觉得心痛难耐。
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从口腔深处袭来,呕,黛玉忍不住呕出一股浓浓的鲜血。
“姑娘!”
“林妹妹!”
第108章
本因惬意宁静的京郊别院,在今日气氛出奇的凝重。
连久在聚贤楼当差的顾阳也被叫了回来,看着屋子里围坐的一圈人,性子跳脱的顾阳在这一刻也安分了起来。
“顾妈妈你这是何意?怎么突然说起要回姑苏的话了?”
顾有枝咬着后牙槽,很多事又不能明说,思及前段时间在老太太屋子里听到的消息,眼下刚被升任郎中,又因黄河水患而被拖在府县不得回京的贾政,再到求救无门,险些倾家荡产的薛家姨妈之事。
这些接二连三出现的变故,已经让那位深居内宅的老人惴惴不安了起来,也真是因为如此,她才着急着贾薛两家的联姻,希望还有余力来力挽狂澜。
顾有枝思衬再三的说道:“眼下朝廷迫切想要收拢政权的心思连内院妇孺都能明白,我想林管事日日在外行走,更是了解的颇多,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顾有枝就皱起了眉头,若非她当初无意之间从彩霞口中得知,妄她两世为人,她都不知道荣国府居然还有那么大的胆子。
神情复杂的看着林管事,顾有枝正色道:“荣国府内还有一位潜在的风险,那就是被安置在大观园内的妙玉,我听说她可是那位犯了事儿的义忠亲王的亲孙女!如若当真是真的……要是让朝廷知晓荣国府包庇窝藏罪犯,那......岂不是置姑娘与险地,所以我才想趁此机会将姑娘送回姑苏。”
“此事当真?”
“我从王夫人跟前儿的彩霞处得知,且我同姑娘去过几次栊翠庵,听闻她来贾家之前曾在苏州蟠香寺内隐居,被王夫人一封书信请到了京城。”
蟠香寺?林管事一听,连忙转身看向顾妈妈,眼中尽是震惊,这贾府当真是胆大妄为啊!
一手握拳,重重的敲击在左手的掌心之上,内心波涛骇浪,此事必须尽快告知沈大人,让他查明真相才可。
看着屋内交头接耳,林管事挥手稳住,沉声道:“刚刚顾妈妈所言事关重大,切不可外传,误了大事,过后再议!”
其他人一听,默默歇了八卦的心思,就着搬离荣国府的事继续探讨了起来。
一直倾听的弄弦听了顾妈妈刚刚的话,这时也犯起了难来,因为林家三房在姑苏虎视眈眈,上月收到京城的来信之后,她便处理了不少远在姑苏的家产,月底才随同商船来到京城。
说话间,弄弦就将姑苏的账本交到了顾妈妈手里,并说道:“现下姑苏除了畅园的资产就只余下几百亩的薄田,变现的资产都按照林管事的交代在蜀中置办了良田,换购了商铺和地块。”
“蜀中?”这事儿顾有枝还真不知道,当初听闻林三太太去畅园拿乔,她与黛玉合计了一番,到底还是当初林老爷仓促之间留在姑苏的资产过于显眼,于是去信安排,嘱咐弄弦将除了畅园之外多余的资产转卖出去。
但是去蜀中置办家业......顾有枝看向坐在上首的林管事,疑惑道:“蜀中离京城甚远,且蜀道之难,往来多有不便,林管事如何想到要去那里置办田地?”
林管事举目在屋内环视了一圈,见屋内均是林家之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沉思一瞬才缓缓说道:“说起来,我这也是听从了老爷生前安排所做出的决定。”
林老爷?顾有枝转眸看向对面的负责商贸往来的钱掌柜,见他摇了摇头。
于是开口向林管事询问道:“何出此言?”
“其实,早就该告知你们,无奈这几年大家分散各地,难以相聚在一起,也就不好细细道来,正好前段时间姑娘有了变卖姑苏家产之意,我这才私底下越了顾妈妈,授意弄弦前往蜀中置产。”说着林管事就拱手向顾妈妈以示歉意。
顾有枝见状忙起身避了避,说到底大家都是给姑娘办事,虽说此事越了规矩,做起事来难免会让底下的人心生非议,但既然与林老爷生前意愿有关,那倒也说得过去。
于是顾有枝也就不再过多计较。
林管事见此,心中大安,抬起身继续解释道:“老爷生前在得知自己时日无多之时,就书信前往蜀中沈家,沈家长子沈云归与老爷不仅同朝为官,更是莫逆之交,于是写信将姑娘托付与他,望他对姑娘多加关照,这也是为何在京这几年沈云归沈大人会多次在关键时刻施以援手的原因。”
听着林管事说到这里,顾有枝就忍不住视线扫向了角落里发呆的顾阳,亏他还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待了三年,日日嚎着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连何时被偷了家都不知道,要你有何用?
一想到这里,顾有枝就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他一眼,复而转眸继续和林管事商议着出府之事。
顾阳坐在角落里,手在桌子底下把玩着铜钱,一抬头就被他娘盯得头皮发麻,吓得他立马端正的坐好,将手里的铜钱塞进了腰间。
林管事将其默默的看在眼里,无奈的摇头失笑,转而对着顾妈妈说道:“结合顾妈妈刚刚栊翠庵所言,待我与沈大人和苏夫人合议之后,再做妥善安排。”
“这样也行,那就静候林管事佳音。”
言罢,大家也无其他事情,均纷纷散了去。
顾有枝同弄弦、桑安说了几句之后,就草草的让人退了下去。
在风雨亭等了没多久,就看见顾阳同林管事的儿子林一朗相谈甚欢的走了过来。
林一朗从小在林管事的耳濡目染下长大,老早就看见了顾妈妈在此处等人,扫了一眼身旁缺心眼的顾阳,林一朗隐晦的挑了挑眉,先顾阳一步朝顾妈妈走去,俯身行礼之后,才道:“顾妈妈安好,许久不见了,今日是不回府了?可是要在庄子上待几日?”
“许久不见,今夜不回了,等明日同庄子上带进府的食材一道回去,倒是你小子一年不见越发健硕了,看来日日在河道上行走得了不少锻炼,听闻你母亲为你寻了一桩亲事,可见过那姑娘没有?”
说到这里林一朗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耳朵更是跟着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听父亲说是母亲在镇江相看的,我前几日刚从蜀中回来,还没来得及回镇江呢。”
倒是一旁的顾阳听的新鲜的很,一把子揽住了林一朗的肩头,抬手捶了捶,兴奋的说道:“呀,哥,你行啊你,这么大的事儿居然还瞒着兄弟。”
说着就要带着林一朗去别的地方好好盘问盘问。
还是林一朗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顾妈妈眼神微沉,连 忙将顾阳的手扒拉了下去,一下子跳的老远,讪笑的朝顾妈妈说道:“那个......我爹还等着我一道用饭,顾妈妈我就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等顾有枝有所反应,三两下的跑远了去。
“诶,不是说好了去聚贤楼的吗,你别走啊哥。”
看着好不容易回来的林一朗跑了,顾阳正打算跟上去,就被他娘给揪住了耳朵,疼的他嗷嗷直叫。
“你倒是潇洒啊,还聚贤楼!”
顾有枝揪着他的耳朵一路往群房走去,对他的嚎叫充耳不闻。
路过秦嬷嬷屋外的时候,正巧小豆子正在路边逗蛐蛐儿,听着声儿抬头一看,哎呀,可不得了那不是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顾阳哥吗?
哈哈哈,居然被揍了,小豆子一把将蛐蛐儿搂进怀里就跑了上去,伸出一根手指划拉着脸颊就冲顾阳喊道:“羞羞羞,真没出息,还被打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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