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我等会儿出门,南爷爷陪我去试礼服。”
傅聿川:“嗯,带着段希一起。”
林浅:“会的。”
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林浅敲了一行字,余光又瞥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四十五,她从齐特助那看过他的行程时间,这个点他在参加局会。思考了几秒钟,林浅没发过去,等他不忙了再联系他。
与此同时。
榕城某私人茶馆里。
商会结束后大家组了个局,此刻正在闲谈。包厢里基本上都是已婚已育的老总,言语之间不免就聊到家庭。
王总推了唐总递来的酒,连忙说:“不行了不行了,今晚喝了三杯了。老婆规定过,出门工作喝酒不能超过三杯。”
唐总笑他:“大老爷们的能不能别这么怕老婆!”
王总来劲儿了,与周围人吐槽:“也不知道前两个月咱们去老孙的酒庄,是谁过了晚上九点半就立马回家了?门禁时间到了,晚归就不让进门呀。”
唐总不说话了。
一旁的孙总打着哈哈笑着两人,没笑几声,孙总手机铃声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媳妇儿的字样,男人立马与好友示意,包厢瞬间静了下来,孙总接了电话,声音很温柔:“是呀, 我下午跟你说过的晚上和老唐他们一起吃饭。你和女儿旅游提前回来啦?飞机刚落地榕城呀?在候机室等我一会儿,我就来接你们。”
等媳妇挂了电话,孙总才把手机关上放进口袋。
他站起身,将桌前的香槟酒一饮而尽,赔笑道:“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得先离席了。下次再聚餐,我来请客,抱歉抱歉。”
孙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利索拉开椅子,快步离开了包厢。他的爱人和女儿在机场等他,男人走得格外快,光是看背影都能看出他的喜悦。
唐总笑话他:“我和老孙上学那会儿就认识了,只要他老婆出现,他眼睛就长老婆身上。一通电话,跑得比兔子还快。”
王总说:“孙太太我也见过,看着人很温婉,一点都不凶。我老婆才是真凶呢,偶尔多喝一杯酒要被她训半小时,所以经商二三十年,我几乎就没喝过量,怕被骂。”
李总:“把嫂夫人说得这么凶,怎么不离婚?受不了被管就快离婚呀,你舍得吗?整个包厢里最舍不得的就是你吧!你老婆一天不管你一句你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爱上别人了吧!”
王总挠头,低头喝了口凉白开,笑着点头:“我确实喜欢听她唠叨,前些年有段日子她病了,没力气管我,在外面谈生意我都不安心,总觉得不接到她的电话,没收到她的短信,这一天都不完整。”
“要说自在那还是傅总,傅总年纪轻,跟傅太太结婚三四年,就没听说过傅太太管他。京城第一名媛果然名不虚传,性格是真好,傅总幸福得嘞。”
王总说着,手机铃声响了。
大家默契地安静下来,手机没开免提也听到了两人的通话声。王太太问他喝了几杯酒,他说三杯,已经盖上杯子了。太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王总正要说话,那头的人又说自己晚上下厨煲汤把锅烧了,听到这句话,王总接着电话就跟好友们道歉,提着公文包拿了车钥匙离席了。
包厢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接到了电话。
也逐渐离席。
傅聿川是最后一个走的,从茶馆出来,外头下起了濛濛细雨。齐特助走在他身后,为他撑好伞,随后上了车。
明天上午还有一个经济论坛会,傅氏有个招标项目要谈。今晚需要在榕城住一晚,明天结束工作,下午回京城,晚上便能准时参加太太的认亲宴。
齐特助认真开着车,往Bulgari酒店方向去。
车厢里昏暗,窗外的霓虹灯光偶尔透射进来,落在傅聿川身侧。男人五官隐没在光影之下,加上金丝框眼镜的伪装,窥不见他的神情。
他低下头。
按亮了手机。
屏幕上并没有红色的信息红点,也没有未接来电显示。记忆里,林浅确实没有管过他,如包厢里那些友商说的,他婚后过得很自由,没有门禁,没有喝酒的规定,也没有被老婆凶过。
孙总之前说过,被管才是幸福呢。说明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心疼你,事事为你着想,别人只看你做出的成就多不多,飞得高不高,只有她在乎你这一路来走得累不累。
傅聿川盯着与林浅的微信聊天框许久。
久到视线有点模糊。
“砰!”
伴随着上方樟树厚重枝干坠落砸中Cullinan车前盖的瞬间,齐特助本能扭打方向盘急踩刹车。车子重心不稳,轮胎在雨天骤然打滑,无法控制地朝前摇晃了十几米,侧翻在十字路口中央的绿化带里。
-
晚上九点半。
卡着傅聿川工作行程结束的那个点,林浅手上的筷子都还没放下,就拨了一通微信视频电话过去。中餐厅新来了一位厨师,今晚做的这道醋蒸鸡很不错,想跟他分享一下。电话拨过去却迟迟没接,响铃三十几秒钟后系统自动挂断了。
林浅敲字发过去:“还在忙吗?”
对方没回。
她等了几分钟,听见手机来电铃声,以为是傅聿川打来的,立马拿起手机,是齐特助打来的,电话接通,对方便说:“太太,车子在榕城城区侧翻了。先生受了些伤,我现在正跟着先生的救护车在回京城的路上,还有半小时就会到京城医院了。”
第164章 浅浅亲我啦
-
意识朦胧间,傅聿川好似听见林浅在喊他。声音由远及近,有点空灵,不那么真切。他平躺在床上,待目光变得清晰,才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眼睛里倒映进她的脸,她站在床边,正伏低身子靠近他,同他说话。
说的什么傅聿川没听仔细。
他视线从她拧起的眉眼落到她开合的嘴唇,伴随着她的话音,他能感受到她香软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他侧脸。
睁眼就看见她的感觉真好。
她双眸澄亮,漂亮的眸子里能清晰看见他的模样,就好像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傅聿川定睛许久,才逐渐回过神,有了正常的听觉,听见她的关切:“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傅聿川破天荒地没隐忍疼痛,他注视着她,试探地表达自己此刻的感受:“头晕。”
林浅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她手很软,手背贴上来那刻,傅聿川微怔了几秒钟。随后就听她说:“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会出现头晕反胃的症状。万幸齐特助是个稳妥的人,开车速度比较慢,不然我都不敢想象后果。”
“齐景怎么样?”
“他胳膊被撞出了淤青,其余没什么事。”林浅注视着他的脸,有两处擦伤,分别在鬓角和鼻子山根的位置,昨晚上了药贴了创口贴,她伸手轻抚了抚他的面颊:“也不知道你当时在干什么,想工作想走神了?一头撞副驾座椅背上,都破相了。”
她的手指也很软。
呼吸绵绵的。
身上带着一股很淡很好闻的清香。
傅聿川近距离望着她好看的脸,他忽然就不觉得疼了,头也不晕了。林浅扶他坐起身,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他背后,她偏头,就对上他的眼眸,听见他说:“当时在看你的微信,想发信息给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护士这会儿敲门进来。
推着医用车,准备给傅聿川输液。扎好针,林浅送护士小姐离开,折返病房卧室时,视线里装入傅聿川的样子,他靠坐在床头,穿着蓝白色的病服,显出几分脆弱的病态。
在他的注视下,林浅走到床边,在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坐在椅子上,一边削苹果,一边说:“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你给我发信息,想发什么就发什么。还是说,你背着我在外面偷偷做什么了,心虚,不敢跟我说话?”
“怕你生气。”
“我又不是充气筒,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气生?”
苹果皮断了。
林浅刚要去接,床上的男人先她一步拿住从她手里掉下来的果皮。他把果皮放到床头的骨盘里,才说:“你不生气了吗?”
“没有生你的气。”
“可是你不理我了。”傅聿川说。
听到这句话,林浅削苹果的动作停了一下。她抬头看他,刚醒来不久,他并没有戴眼镜,那双天生深情的眼眸注视着她,竟然有那么几分他书房老旧照片中小聿川的稚气感,有点小心翼翼,又有点小委屈。
林浅看着他数秒钟,反问:“你是从哪看出来我没理你?”
“你从南宅回来就直接回主卧了。”
“那是因为书房的灯熄灭了,韩嫂又说你十点半回屋休息,我就以为你睡了。”林浅盯着他,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你没睡,你看着我的车进的车库,看着我和段希进了家门?”
“嗯。”
“那你就不能下楼跟我打个照面吗?”
“……”
傅聿川抿唇沉默。
林浅似乎是把他看懂了,她拿着手里还未削完的苹果,从椅子上起身的同时弯了腰,完全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就在他薄唇上亲了一下。
她明显感觉到他怔了一下。
紧皱的剑眉忽地松弛开来,冷若寒霜的黑眸犹如冰川融化,令人无法窥探的眸底变得清晰透明,眼睛里仿佛有了些许光亮。傅聿川稍微偏头,抬眸看她,林浅便在他的注视之下,放缓动作再次吻了他一下。
接下来的这一整天傅总心情都很好。
韩嫂送来清淡的粥食早餐,林浅陪着他一起吃。住院期间需要戒口,她在一家老式港茶店订了午餐,也陪他一起在房间里吃。傍晚她同他下楼散步,全程牵着他的手不放。
-
入夜。
林浅接完南老爷子的电话,从阳台进来。她走向沙发,在傅聿川身旁坐下。因为这场意外的车辆侧翻事故,她得在医院顾着傅聿川,延期了认亲的宴会。
液晶电视上播放着财经新闻,林浅嫌它太正经,不适合养病的人休息,便拿了遥控器换了个轻松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动画片。
傅聿川剥了个甜橙。
等她调好自己满意的片子,开始看的时候,他就将橙瓣掰开,往她手心里放一瓣。她看着电视,下意识将甜橙放进嘴里。
她吃一个,他放一个。
吃得有点撑了,林浅拿着手里这个刚被放进来的橙瓣,她偏头看他:“傅聿川,你想让我管着你吗?”
他没说话。
林浅却捕捉到他细微的神情转变,像是有点惊讶,也是喜悦,好似在感叹:“我的妻子终于肯管我啦?”
这件事林浅是下午听齐特助说的。
傅寒匆忙从外地赶回来,当时这哥俩在病房里,她就没打扰。去洗水果的时候,遇上门口的齐特助,关心了几句对方的淤伤,就听齐特助说起前天晚上在榕城茶馆的趣事。一群老总饭后闲谈,说起自家老婆的事儿。
放在以前林浅也不会相信,平日里那么矜贵冷漠的傅总,会因为别人的老婆严管丈夫而吃醋,觉得自己的妻子不管他,心里酸酸的。
林浅注视着面前这张她喜欢的俊脸,又说:“我初步给你制定一个规矩,定个门禁时间,在外三不许,不许过量喝酒,不许超速开车,不许熬夜工作。要求会不会太多了,过于束缚你——”
“不会。”
“原来你喜欢被人管呀?”
“我喜欢你。”傅聿川纠正她的说法,在林浅微怔的眸光中,他伸手轻搂住她,弯腰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浅浅,以后在梨园,你早上醒来下楼的时候,先看看我再抱芝宝好不好?”
第165章 改病历
听见芝宝大名的时候林浅是惊讶的。
他跟合作商一起吃饭,心里有了落差感,林浅可以理解。对于前几日她去南宅吃饭,回来的时候没去书房见他,他内心有疙瘩她也能理解。但是芝宝它是一只软乎乎的小猫呀,还是他买来,从幼崽养到一岁多的亲儿子猫猫。
林浅可算知道他有多别扭了。
嘴上不说。
心底扭成麻花。
还要跟芝宝争一个高低。
林浅由着他抱了半晌,才跟他说:“不同的人相处的方式也不同,因为我相信你的人品,知道你行事稳重内敛,把握有度,又非常有主见,所以我就没有过多干预你的事。”
她压根不用给他规定门禁时间,只要他不是忙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每天都会准时下班回家。她也不用时刻查岗,因为他总会把自己的实时位置发给她,还学着她附带一张当时的实况照片。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对等的。
因为他本身做得已经足够好,作为他的妻子、朋友、兄弟才会无条件信赖。
现在看来,在傅聿川心里,他的妻子不能跟朋友兄弟划分到同一个框架里。他是弟弟的靠山,是下属的倚仗,也是朋友的支柱,强大又坚韧,仿佛永远不会倒下。
可是。
在他的妻子面前,他会露出身上的伤疤。就像原始的野狼收起了所有利爪和尖牙,褪去伪装与攻击性,蜷缩在她身旁,想让她看看他藏了多年的伤口,摸一摸他久经风霜的毛发,贪婪地想获得她更多的疼爱与怜惜。
液晶电视上还播放着动画片。
外头雨停了。
北风陆续将围困在夜空里的乌黑团云吹散,上弦月挂在苍穹顶端,居中的北极星闪耀,周围星群熠熠生辉。
-
第二天果然放晴了。
京城入秋后的雷雨气节终于告一段落,天气预报说接下来都是艳阳高照的晴天。林浅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看了四五集动画片子,智能电视上有电子象棋,她就选了个两人对战的模式,跟傅聿川下棋。
她说她在青城和南爷爷学了一年,技艺比去年进步很多。下了一晚上都是平局,她问他是不是偷偷修炼了,怎么他也比去年精进了?他说没有去专门请师傅修炼,有点空闲时间就下棋,自己跟自己下。
护士敲门进了病房。
走到卧室门口,见屋内纱质的白色窗帘拉着,晨曦微光从外面透射进来。林浅躺在床上熟睡,傅聿川坐在床侧的椅子上,正在输液。
药水已经输完了。
护士走上前,帮忙拔了针,收拾好药瓶和医用注射器。医院领导昨日都来看望过傅先生,因为他每年都给京城医院捐大量物资,还专门开设了一笔奖学金,发放给那些还未毕业前来院里实习的医学生。他说,人家学生来实习,积累经验的同时也需要得到物质和金钱的回报。院方资金不够,他来出,他希望这些靠自己努力读书爬上来的人能有一个不错的未来。
傅先生这几日住院,感觉人挺好的。
并不像新闻上说的是个自私的精利主义者,吸血的资本家,为了牟利不择手段。不过,傅先生不太好接触是真的,斯文却冷漠,上位者的模样不带任何情绪,第一眼就让人本能地保持距离,不敢离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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