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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昨日说的要早起的借口，他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起身，将被角扯平，小心地拧开了房门。
在郑昭一房门前站了许久，他才离开。
等到套房门闷声关上，郑昭一才打开房门，迈出一步。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在一起，中间却隔了一堵墙。
郑昭一整个晚上都能听到他那边的动静，或是翻身，或是叹息，或是辩不分明的呢喃。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分析，他的每一声动静是什么意思，却只是累积了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疑问。
尤其是，他站在门前的那一分钟，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
昨天的拍摄顺利结束后，按照原计划他们是该回首尔的。
集合后一同到了机场，告别热情的粉丝，等到上机，东咏裴才发现权致龙不见了。
“哥，致龙呢？”
经纪人正在看他们的行程表，闻言道：“他说有事，明天再过来，我没劝动，唉。”
东咏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知为何，总觉得权致龙的留下和昨天见到的那个陌生女人脱不开关系。
此刻，留在酒店里的权致龙，从郑昭一那里回来开始，就在阳台上抽烟。
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铺满了一层，阳台上的窗开了一道小缝通风，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像是一支说不清是欢快还是悲伤的乐章，和氤氲的烟雾一起模糊了他眼前的景象。
郑昭一……
权致龙垂眸，看着手腕上已经逐渐掉色的珠串。
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的材质，掉色也是在所难免，他担心哪天手绳在外头断开，找不回来，便总是隔一个星期就记得换上一根新的。
指尖摩挲着线头，遥远的天边突然传来沉闷的一声雷，像是谁一声令下，雨声骤然变得密集起来，凉风裹挟着烟草气，钻进权致龙的鼻子。
迷雾忽的散开，尝尝的一截烟灰坠在脚边，很轻，又很重。
几颗雨点随着风落在他的手腕上，权致龙下意识地抖动手腕，将烟头捻灭。
他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爱或者喜欢。
原本以为他的行为、他的音乐已经足够体现这一点了，无意中，竟真的，从未将自己对她的感情付诸于口。
所以，昭昭才会……
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抓住的突破口，权致龙摸出手机，先在网上乱七八糟地搜索了许多帖子，又直接打电话和朋友们探讨。
：“喂？哥，那个，你觉得告白重要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怎么？你要告白吗？”
：“嗯洙荷啊，你看了那么多台本，交往的时候，‘爱’是用行动表现出来更重要，还是用语言说出来更重要？”
——：“唔，都重要吧？都需要。”
：“那，万一只做到了前者呢？”
——：“行动传达的意思可能会有偏差，有时候不用直接说的，可能对方和你的理解不一定一样呢。怎么，那女人出现了？”
：“……回去和你细说。”
：“喂？朋友，你是怎么和你女朋友告白的？可以说吗？”
——：“告白？怎么，你要和谁告白？”
：“……不是那样，写歌词遇到了点问题，想参考参考你的例子。”
——：“喔！是荣幸啊！等等，我的例子好像没什么参考意见，只是，在接她下班的时候带了一束花，说了一句‘我喜欢你，能做我女朋友吗’而已。”
：“……那也谢谢你。”
他指尖轻点，抬手从脖子里拉出一条项链来。
一大一小两个戒圈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初雪那日没能送出去的礼物，总该回到它的主人手上。
*
郑昭一在中午总算见到了迟到的合作对象，好在她的准备足够充分，昨天的电话沟通也已经差不多，今天的合同便非常顺利地签了下来。
“你爸爸享福呀，儿子女儿都这么有出息！”中年男人拍拍她的肩，称赞道。
郑昭一用一个完美的微笑和流畅的恭维做回应，送走他们之后，小小地松了口气。
韩少妍敲门进来，问该订什么时间的机票回首尔。
“尽早回去吧，我……”郑昭一早上有看到权致龙他们在机场的图片，自然以为权致龙已经回了首尔，没想到话才说了一半，就收到了权致龙的katalk。
：有时间吗？可以一起吃晚饭吗？
“等等，少妍姐，先不用订票了。”她一边和韩少妍说话，一边轻敲键盘，给权致龙发了一个“好”。
*
担心在酒店的餐厅被认出来，又因为决定得过于仓促订不到合适的餐厅，权致龙只好将地点定在了自己房间。
借用厨房做了一道干酪意面，其余的食物则都是厨房准备的，挑选甜点的时候那个胖乎乎的大厨饶有兴致地问他是不是要准备求婚，他可以帮忙把戒指藏在蛋糕里。
权致龙盯着蛋糕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这个建议：“不是求婚，是告白。”
“噢，告白！我们酒店也有提供场地布置，需要吗？”
权致龙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谢谢！”
大厨有些遗憾，但仍乐呵呵地祝他成功。
和郑昭一约的时间是七点半，从七点开始，权致龙的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依旧是红白双色的娇艳玫瑰，被他放在了阳台，下了一天的春雨终于有了停下来的趋势，只是空气中仍带着湿润的水汽。
七点多一些，酒店的餐点按时送了过来，权致龙将东西一一摆好，又打开手机，看了眼他下午费尽心思写好的台词。
怎么比歌词还难记……
他跺跺脚，闭了闭眼。
七点二十，郑昭一按响了权致龙房间的门铃。
小世界资料上的内容已经全部发生了，进度条也只是堪堪停留在百分之七十三的位置，所以她现在完全没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她能做的，只是顺应着权致龙的行动而已，跟随着男主角的选择，等待着世界剧情的进一步发展。
房门打开，郑昭一看着穿着一身休闲格子西装的男人，唇角微勾，笑着打招呼：“致龙哥，晚上好。”
权致龙第一次在她面前做这样的打扮，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衣服下摆，抿唇笑了笑：“晚上好，昭昭。”
郑昭一挑眉，不知道他为什么将他的称呼从“郑昭一”换到了“昭昭”，但不可否认，从他口中听到熟悉的“昭昭”，她分明生出一些清晰的愉悦来。
“过来吧，餐点已经送过来了，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权致龙习惯性地想要去拉她的手，但又犹豫了一下，而此时郑昭一已经毫无芥蒂地拉住了他的手。
“你做的呀。”郑昭一坐下来，一眼就看到面前那盘干酪意面。
权致龙惊喜地抬眼：“你看得出来？”
“当然，你撒奶酪的数量和方向。”郑昭一点点盘子，莞尔一笑。
“尝尝，看有没有比以前进步。”权致龙给她倒了一些红酒，温声道。
平静又温馨的一顿晚餐结束，甜点不知为何，迟了一些还没送过来，权致龙看了眼时间，对郑昭一说：“等一下。”
郑昭一点头，坐在位子上，好奇地看了一圈他的房间。
他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背包放在沙发上，茶几上散落着几包烟，郑昭一定睛看了下，和权致龙身上的气味是一样的。
纱帘后有人影浮动，郑昭一抬眸看过去，正巧有晚风顺着打开的窗吹进来，将纱帘吹开一条缝。
她看到权致龙深呼吸了一下，转过身来。
湿润的风掀起他外套的一角，对上郑昭一的视线，他弯唇笑了下，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郑昭一专注地看着他，读出他面上隐约的紧张和期待。
“昭昭。”他在她跟前站定，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
郑昭一不由坐正了些，眨了眨眼。
“仔细想一想，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应该更成熟、更慎重才对，而不是表现得那样轻率。”
郑昭一歪头，摸了摸他的手背，摇摇头。
“郑昭一，昭昭，说得太迟了，对不起，希望还来得及，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用说的，而不是用做的。”
“在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记住了你的样子，所以那晚才会……昭昭，那一个月，我一直以你的男朋友自居，却未曾想过你的看法，我以为我表现得足够明显，却忽视了有些话一直未曾对你说过。”
郑昭一眨了眨眼，核心缓慢而清晰地振动了一下，像是平静水面上冒起的泡。
“昭昭，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无法自拔地被你吸引，那半个月里没能和你说的话，是‘我喜欢你’，而在后半个月里没能和你说的话，是“我爱你”。”
“昭昭，还有一句话，也欠了很久。”
“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他握着花的手指一松，一条银色的项链突然出现。
两枚精致的戒圈落在郑昭一眼前，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流光溢彩。
第43章 失忆后（12）
郑昭一轻而易举地读懂了他的紧张, 盯着那两枚戒圈，眨了眨眼。
“……昭昭？”权致龙忐忑地开口。
郑昭一正在飞快地计算着，如权致龙所说, 他以为他在那段时间是她的男朋友, 那她该是……他的女朋友？
她谨慎地开口：“你是说, 在那一个月里, 我们的关系, 是男女朋友？”
权致龙肯定地点头。
郑昭一完全糊涂了, 如果当初她的判断错了, 可为什么小世界进度还能向前走？可如果当初她的判断是对的, 又为什么和男主角的想法相悖呢？
她的沉默让权致龙心里的不安更加扩大起来，玫瑰花束的包装纸在他的用力握紧下发出窸窣的声响，权致龙咬了下唇，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郑昭一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进度条, 反而又前进了百分之一，这就说明，现在发生的一切, 都在小世界意识的允许范围内。
不管她当初的想法是出自她的失误还是小世界意识引导下的失误，剧情都顺利地发展下去了。
想到这里，郑昭一抬眸，对上权致龙的眼神, 轻轻地点了下头：“好啊。”
权致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脏剧烈跳动着，弯下腰，温柔地抱住了她。
“太好了, 昭昭，我就知道, 你也是爱我的。”
“爱？”
权致龙松开她，从花束上摘下项链，将戒圈拆下来，应了一声，然后捏着小一些的那枚，拉住了郑昭一的手，轻柔地将戒指推进她的中指。
“可以给我戴上吗？”
郑昭一安静地接过他手里大一些的那枚戒圈，拉起他的手，一边将戒指套上他的中指，一边温声开口：“对不起，我还不知道爱一个人该怎么做……”
权致龙面上的微笑一下僵住了，不敢置信地抬头，然后听到郑昭一说出了后半句。
“……但如果你教我的话，我会学得很好的。”
郑昭一拉住他的手指，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得像羽毛一样的吻。
权致龙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心脏像被浸润在一汪温泉里，咕噜咕噜地冒着幸福的泡泡，对郑昭一的喜欢无限膨胀，冲向四肢百骸。
“……昭昭，这样就足够了。”
权致龙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注视着她，一寸一寸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唇与唇之间几乎贴近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开口：“现在，我可以亲吻我的女朋友吗？”
“……嗯。”
郑昭一眼睫轻颤，说不清自己为何会生出一些陌生的情绪来，像是喜悦，又像是期待。
她看着权致龙的眉眼在眼前放大，被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包围，唇上落下极致轻柔的一个吻，唇瓣被温柔细致地舔舐着，良久才被探开了唇缝。
权致龙又欺近一步，一只手把住她的椅子，一只手托住她的脖颈，大拇指微微用力将她的下巴向上抬起。
他在接吻时总是喜欢这样极具掌控力的姿势。
郑昭一微仰着头，任由他攫取，手不自觉地扶上他的腰。
权致龙摸了摸她的脖子，又向上，轻轻地解开了她的发绳。
长发失去束缚落在他的手上，权致龙掌住她的后脑，更加用力地品尝她的气息。
突然出现的敲门声终于打断了这个漫长的吻，权致龙不舍地放开她，看着她朦胧的眼睛，又将一个轻吻落在她眼尾。
他声音微哑，轻抚她的长发：“等一下。”
郑昭一懵懂地点头，放开他的衣摆，低头摩挲着中指上的戒指。
不过分华丽的款式，切割成流线型的凹陷里镶嵌着一排碎钻，在灯光照耀下流转出璀璨的光。
郑昭一摸着戒指，突然想起去年有一夜，她装睡的时候，权致龙偷偷抚摸她的手指，那时只以为是无意识的小动作，现在想来……
见权致龙推着甜点进来，郑昭一开口：“这个……你是什么准备的？”
权致龙将小蛋糕和冰淇淋摆在餐桌上，轻描淡写道：“初雪那天，我带了花和戒指，只是没来得及给你。”
郑昭一的脑海中飘过一缕隐秘而清晰的疼，她无措地眨了眨眼，开口：“……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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