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冰腾起,四处缭绕,拳手在主持人的介绍下和观众的欢呼声上场。丁点应主持人的手势滑动红色的键盘,热场音乐戛然而止。
隔着一层白色的烟雾,她看见任东与对手半掌交握捧了个手势,丁点放下心来,拿起手机准备联系人。
忽地台下起了不小的议论声,丁点抬头,任东穿着拳击服侧身跨出八角笼,将一旁马亮递过来的衣服边套在身上边往外走,全然不顾底下已经黑脸的文爷和议论声和不满的观众。
“你他妈是不是怂了?”对手气急败坏骂道。
“你够种。”
“傻逼,退钱。”
观众席有矿泉水瓶砸到他的脖子的,任东也没闪躲,就这么走了出去。
丁点看着任东义无反顾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同时又羡慕他的少年意气和纯洁真心。
他的一颗心纯洁而赤诚,
如同钻石一般。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女孩子喜欢任东了。
*
徐西桐瘸着一条腿靠在路灯边上在等丁点的到来,山间多蚁虫,她的小腿已经被咬满了包。
随着时间的流逝,丁点迟迟没有出现让徐西桐的心急躁起来,她看了看手机电量,是空白的一格,马上就要关机。
原本就暗沉的天彻底灰掉,“轰隆”一声,春天的第一道雷响起。紧接着下起了一场密集的阵雨,乌云翻滚,这条路上有几辆车疾速驶过而变得空荡。
风吹落了路边的枯枝败叶,残花卷进湿淋淋的泥土里,天空暗得一只云雀也看不见。徐西桐瘸一条腿跑向不远处的树下,焦急又苦闷地等待着。
天空轰隆作响,白昼如同黑夜一般,雨越来越大了,透过树叶缝在她身上,冷得不行,四周荒郊野岭的一个人也没有,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徐西桐慢慢蹲了下来,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内心绝望又焦急,极力忍住不哭。
倏地,不远处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一贯地不正经:
“谁家的爱哭包迷路了?”
徐西桐抬起头,远远看见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白茫茫的雨中,霎那点亮这灰暗的天,她张望过去,男生的身形挺拔,伞边缘挡住了男生的脸,露出的下唇饱满,弧度自然,他一步一步地靠近。
男生穿着一件纯黑的体恤走过来,短袖下的胳膊隐隐透着肌肉线条,他的脸隐匿在伞下,流畅的下颌线明显。
他出现在她面前,雨声就这么逐渐停止,滴答滴答,春天的第一阵风拂过每一个角落,不止不休,光秃秃的树干上衔着花苞在雨水的浸润下悄然绽放,地上的野草焕然一新,蜻蜓出现在阳光下,而远处的火车即将启程。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徐西桐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诗。
你和春天一起降临,从此我的世界升起了绚烂而不朽的彩虹。
雨声渐小,任东站在她面前把伞撑在她面前,唇角闪烁这笑意,声音低低沉沉:
“原来是我家的。”
她蹲在伞下仰头看着他,任东站在她面前,雨声窸窣,砸在伞檐处发出的声音,滴答滴答,十分密集。
像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
在看到任东的一霎那,一颗心像半熟的橘子,酸涩又胀胀的,同时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甜味。看见他,原先别扭的情绪一扫而空,也确定是他,徐西桐就想在他面前撒娇,因为不管她任性地做什么,
任东都会接着。
“你背我。”徐西桐蹲在那里,说话瓮声瓮气的。
任东不置可否“啧”了一声,认命地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来。徐西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望着男生宽阔的肩膀,他后背的肩胛骨明显,清瘦却有力。
徐西桐扑了上去,双手揽住他的脖颈。脖颈处传来的触感和女生贴过来的亲密接触让任东的嗓子紧了紧,身体僵了一瞬。
春风从两人身上拂过,任东背着徐西桐往大路的方向走,徐西桐趴在他背上,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苦艾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对不起,每次都让你不省心。”
任东背着徐西桐望上颠了颠,语气随意:“你哥习惯了。”
“都说了你不是我哥。”徐西桐急了,声音不自觉地拖长,听起来却像撒娇。
任东觉得好笑,却什么都依着她:
“好好,我不是你哥。”
彩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乌灰的云层里出来,光圈是着棱的橙色,远看是七种五彩的颜色,朝地洒在温柔的清晖。
荒无人烟的马路上,男生背着女生往前走的影子被拉出长,他们说话的声音也回荡在空旷的天与地之间。
“就那么喜欢陶喆?”
“对呀。”
“行,以后我让你亲耳听到陶喆唱歌。”
“嘁,你就哄小孩玩吧。”
“话说你怎么变重了?”
“没有,我很轻的好不好。”
第35章 月亮代表谁的心
回到学校正常上课后, 孔武一连好几天没来学校,他不在,徐西桐和陈羽洁感觉日子无聊了许多。
她们一个坐在孔武的空位上, 一个站旁边, 徐西桐托着下巴问一旁的任东:“孔武去哪了?他都有一周没来上学了。”
“他奶奶生病了,在医院照顾他奶奶。”任东早上刚和孔武发完信息。
徐西桐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刚好周末, 我们去看一下孔奶奶吧, 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陈羽洁对上徐西桐的眼睛, 两人默契地击了个掌。
“好。”任东答应道。
周日下午,她们在有着红色招牌的麦肯鸡楼下集合,三个人一起前往县人民医院,路上他们凑了钱买了袋水果去看孔奶奶。
来到住院部302,推开门, 扑鼻而来的药水味与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里面是个大单间,躺着很多病人, 每个病床由淡蓝色窗帘隔开。
徐西桐感觉里面的氛围死气沉沉, 像搅开的面粉水, 混沌没有方向。孔奶奶睡在第二张病床上, 孔武穿着一件宽大的橘色体恤,后背印着“where am i going”,他坐在床边,把削好的苹果块放在碗里,拿着木槌捣成泥, 打算等奶奶醒来喂给她吃。
听到声响孔武回头,看见他们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孔奶奶啊。”陈羽洁走过来把水果放在桌上。
任东轻点了一下头跟孔武打招呼,他们来到病床前,一帮小孩吵吵闹闹的给病房注入了无限生机。
“孔奶奶怎么了?”徐西桐语气关切,她看向老人,她躺在床上闭眼睡着了,身体干瘦,身上的皮肤像树皮松垮,鼻子上插着管子,喘气声很重。
孔武低下头,露出一个笑容,可他这个笑比哭还难看:“奶奶前几天摔了一跤昏迷不醒,送医院抢救过来了,但医生说没多少时间了,让我尽可能让……奶奶最后几天开心点。”
话说完,气氛低了下来,陈羽洁拍着孔武的肩膀安慰了几句,徐西桐见他眼里透着一抹消沉和迷茫,努力开玩笑道:
“你也要振作起来啊,不然奶奶会心疼的,还有你不在学校的日子,立刻就有人来欺负我。”
“是啊,学校没有你这个校老大坐镇是真不行。”陈羽洁说道。
孔武眉眼的乌云消散了些,他说话也精神了些:“那当然,你们大哥我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妹啊,等我回学校了,肯定帮你修理他们。”
“好。”徐西桐笑起来。
一帮人在病房陪着孔武,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只有任东,来到熟悉的医院,闻着消毒水的味一整个下午都在沉默。
孔武送他们下楼,陈羽洁见他背着背包问道:“你要去哪儿?”
“哦,我回家一趟去拉我奶奶的三轮车出来,她在医院这些天,只要一醒来就是惦记她的年糕摊还说要现在出去赚钱,我肯定不让啊。”孔武再次挠了挠头。
所以孔武为了让奶奶安心或者说开心些,他就自己接替奶奶每天晚上出摊,然后拍照给她看。
“我帮你。”任东忽然开口。
“我帮你!”徐西桐说道。
“我也来。”陈羽洁也加入。
于是,四个年轻的少年少女在有名的二泉小吃街支起了摊子,孔武干起活来十分认真,他大声吆喝着路过的人:“新鲜又好吃的孔奶奶年糕出摊咯。”
陆续有人在摊前停了下来,两位女生负责招待客人堂食或打包小吃。任东在孔武的指导下开始上手,他虽然话少但干起活来十分利索,一点也不含糊。
他一身黑,戴着黑色鸭舌帽站在摊前,肩宽腿长,光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很多顾客驻足。
徐西桐忙里偷闲,她站在任东旁边,看着铁板上被烤得逐渐膨起来的年糕,表面微微焦黄,男生随手撒了一把辣椒面,看起来更香了。
一个脑袋探过来,挨着男生修长的手臂,徐西桐吞了一口水:
“我也想吃。”
任东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年糕,示意徐西桐张嘴,她张开嘴,男生塞了进去。
“烫烫烫。”徐西桐感觉嘴巴像有火烧,舌尖都麻了。
她嘴里含着年糕冲任东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任东扯出一个塑料袋示意徐西桐吐里面。
吐完之后徐西桐像只小狗一样哈哧着舌头,任东拿着食物夹将年糕翻面,偏头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这么娇气。”
任东一边说她一边又口嫌体正地倒了一杯水送到徐西桐嘴边,示意她张嘴喝下。
在身后正忙着收拾垃圾的陈羽洁看到这一幕眨了眨眼,愣了几秒。
一帮人忙到很晚,徐西桐累得腰酸背痛却觉得能帮到朋友十分快乐,她弯腰将地上的饮料瓶,小方桌上客人吃剩的食物,一次性快餐盒扔进大垃圾袋里。
任东帮孔武把厨台收拾干净,他借了隔壁摊贩的水管正弯腰冲手,转头看着正在忙的徐西桐,问:
“烤年糕还吃不吃了,晾了一下,不烫了。”
收拾齐整的厨台上放着一叠白盘子,里面盛着切好的小块白年糕 ,在灯泡光底下散发着晶莹的光。
“好,我收完这些就来吃。”徐西桐声音软甜,她的语气欢快。
摆摊结束后,夜色微凉,一群人站在摊前跟孔武分别,任东双手插兜,下巴点了一下这些行当:
“用不用帮你把这些搬回去?”
“不用,蹬个三轮车的事,倒是你们帮了我很多的忙,”孔武笑笑。
他站在阴影里,突然走出来站在明亮的灯下,人高马大的少年弯腰郑重其事地朝他们鞠了一躬,认真地说:
“谢谢。”
任东第一反应上前踹了孔武一脚,徐西桐和陈羽洁也扑上去打他,一帮人闹在一起。陈羽洁吐槽道:
“孔武,你这演电视剧呢!我们不爱看煽情的。”
“对,换台,我要看校霸孔武的风云事迹。”徐西桐立刻接话。
孔武被弄得脸颊通红,他摸了摸脑袋,跟一帮人说笑。分别后,他们三人站在二泉路的十字路口,任东单手插着裤兜,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看了一眼,转过头同两位女生说话:
“我还有事要去台球厅一趟。”
“好,那我跟羽洁你一起回家,你路上小心点。”徐西桐朝他挥手。
“嗯,”任东作势要走,想起什么抬眼问她,“我钥匙是不是在你这。”
徐西桐低头摸身上的口袋,果然在卫衣口袋里找到了任东的钥匙,她抛给任东,不满道:
“你的东西不要老是放我这,真的很重……”
话说到一半,男生抬手捏住小姑娘的脸颊,他稍微使了点寸劲,徐西桐就能吃疼喊放手,不敢再念叨他了。
任东拿着钥匙走了,两个女生站在一起,徐西桐冲他的背影小声地骂人,又不敢骂得太大声生怕任东下一秒回头过来收拾她。
“娜娜,任东是不是喜欢你?”陈羽洁站在身后问道。
徐西桐正小声地骂着狗东西,闻言“啊”了一声,她的反射弧有些长,听到陈羽洁说完后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最先热的是后脖颈,慢慢滚烫起来,语气不敢相信:
“不是……吧。”
那个“吧”字自己说出来都带着迟疑,陈羽洁认真回想了一下:“你前两天跟我说演唱会那件事的时候,我其实还蛮震惊的,如果不喜欢,他怎么会放下一切来大晚上地跑来接你,而且你当时还有人来接。而且今天摆年糕摊的时候,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他都记在心上。”
这么冷酷的一个人,做到这个份上。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我和他认识这么久,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但对你不同,”陈羽洁慢慢说道,下了一个结论,“所以,上次玩游戏他说有喜欢的那个人,应该是你。”
“可是他就是这样的呀,他人就是很好,对我也很好,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徐西桐一颗心扑通狂跳,想相信又不敢相信。
此时孔武正蹬着三轮车路过,车上拉着折叠桌椅子等这些东西,过重的物品他已经叫熟悉的邻居摊贩帮忙给拉回去了。
陈羽洁出声喊他,孔武猛地一刹车,车停了下来,他别过头问道:“什么事?”
“问你个问题,是假如,假如娜娜晚上在郊外回不来需要人接,但她这个时候已经联系了靠谱的朋友,朋友也说了来接她,你知道这件事后会去找娜娜吗?”
“我有病啊,她不是有人接吗?”孔武说完蹬着三轮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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