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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年明月夜——芸香青柠【完结】

时间:2024-08-31 14:36:16  作者:芸香青柠【完结】
  身旁的李楹却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崔也没管她,而是继续向前走去,过了一会,李楹才小跑着过来,她气喘吁吁跑到崔身边,递给他一个绘彩兽首面具:“喏,戴上吧。”
  崔皱眉:“戴这个做什么?”
  李楹很诚恳的说:“你长得太好,戴上面具,可以在上元灯会省去很多麻烦。”
  崔瞥了眼那面具,他接过,李楹欣喜,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崔却忽将那面具远远扔到一边,李楹瞬间愣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崔已经走远了。
  李楹抿了抿唇,她去捡起面具,然后又追上崔,安安静静的
  和他一起走着,只是她却一言不发,再也不劝他戴面具了。
  等到绿衣小娘子的戏码又重复了四五次之后,李楹还是一言不发,而是依旧安安静静的拿着面具,走在崔身侧,崔却忽开了口:“人人都对我避如蛇蝎,你为何反道而行?”
  李楹想了一下,说道:“你能帮我查案。”
  崔嘲弄道:“为了查案,去求一个臭名远扬的奸佞之徒,不怕脏了你的往生路吗?”
  李楹小声道:“其实,那些传言也未必是真的。”
  “什么不是真的?”崔忽停住脚步,潋滟双眸直视着李楹,他眼尾微微上挑,是极漂亮的桃花眼,盯着女子的时候,眸中会倒映出女子清晰身影,水光微漾,如一树树桃花盛开于幽潭,望之深不见底,使人沉醉。
  李楹张了张口,心脏突然跳的很快,她飞快的低下头去,嗫嚅道:“很多。”
  “比如?”崔咄咄逼人,他欺身上前,李楹不敢看他眼睛,只能狼狈后退,崔讥嘲:“比如说我上了你阿娘的床,做了你阿娘的男宠,也是假的?”
  他这话说的粗鄙,李楹抬头,她愤然道:“这是假的!”
  “哦?为何?”
  李楹一字一句道:“我是我阿娘的女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在阿耶驾崩后,身为一个女人,她也许会寂寞,也许会找一个男人陪伴她,这是她的权利,但是,她除了是一个女人,还是大周的掌权者,更是一个公私分明的掌权者,那个陪伴她的男人,她只会将他视为一个玩意,一个宠物,而断然不会让他做大周的四品察事厅少卿,将家国大事尽付于他!”
  她看向火树银花、游人如织的上元灯会,有些骄傲的说道:“这是我阿娘创下的盛世,阿娘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崔少卿,虽然人人都骂你,说你是奸佞,但是阿娘重你,用你,所以,我也信你。”
  她说完后,已经做好了崔嘲讽她的准备,毕竟崔此人性情古怪,不知道哪句话就会惹怒他,但崔却默了一默,然后拿起她手中的兽首面具,戴在脸上,李楹微怔,崔却平静道:“你说的对,戴上面具,能省去很多麻烦。”
  他走了几步,回头去看怔在原地的李楹:“不是要去找王燃犀么?不去了?”
  李楹这才回过神来,她忙不迭快步走到崔身侧,说道:“去,去。”
  她行走时,不由侧目去看带着兽首面具的崔,狰狞面具之下,看不清崔神情,她于是收回目光,抬手去抚摸自己心脏,刚才心脏那一刻的跳动感受依然清晰,她有些困惑,似乎是不太明白为何会这样,但她很快放下手,不再想其他,而是继续跟着崔,找寻王燃犀的踪迹。
  两人走到曲江池畔,池畔骏马金鞍,花灯万盏,池中澄波湛湛,彩舟荡漾,正是百官在此举行游宴,李楹与崔对视一眼,既是百官游宴,那王燃犀定然在此。
  李楹并没有见过王燃犀,但崔见过,所以她只能仰仗崔去寻,她跟着崔在池畔寻找,忽崔停下脚步,看向池畔一处游船。
  游船船头,一个琵琶姬正全神贯注弹着琵琶,她低着头,纤白手指轻拢慢捻,琵琶声嘈嘈切切,如珠落玉盘,正当她全身心沉浸在乐曲中时,一个身穿深青色常服的官员忽醉醺醺从船舱钻出,他摇摇晃晃走到船头,举着手中金杯,似乎是在示意琵琶姬饮酒,琵琶姬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官员恼羞成怒,强行将金杯灌入琵琶姬口中。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但岸上和船中其他人都司空见惯,漠然置之,也是,这琵琶姬不过是一介贱籍,谁会为了她去得罪朝廷命官呢?
  琵琶姬和那官员在船头争执起来,官员一怒之下,将她推搡进池水中,然后呵斥船夫划走游船,那琵琶姬在水中挣扎,也没半个人去救她。
  李楹看的干着急,她下意识就去问身侧崔该怎么办,却见崔已飞快解下身上所穿的黑色大氅,然后就纵身跳入了冰冷池水之中。
第9章
  崔奋力游向溺水昏迷的琵琶姬,将她拖上岸来,还好琵琶姬溺水时间不长,她呕出几口水后,就悠悠醒转过来了。
  这时岸上琵琶姬的同伴也闻讯赶了过来,那都是教坊的乐姬,众人心中焦急,但看着穿着绛红常服的崔,便知道他是朝廷四品官员,于是互相对视一眼,不敢上前。
  崔幞头已掉,如墨的几缕乌发散在苍白到都能看到血管的颈部,他戴着狰狞兽首面具遮面,但从湿透衣服露出骨清如鹤的身段和面具露出的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还是能窥出面具之下主人的绝代风华。
  崔眼见琵琶姬已经醒转,于是起身欲走,却被琵琶姬抓住手腕。
  琵琶姬眼神之中似乎有一丝迟疑,还有一丝不可置信,她忽伸出手,颤巍巍去取崔的面具。
  面具下,果然是那张面如桃花的脸。
  琵琶姬却如遭雷击,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崔推了个踉跄,她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滚!我不要你救!”
  同伴焦急上前:“阿蛮,是这位郎君救了你!”
  “我不要他救!”琵琶姬道:“我嫌他恶心!”
  说罢,她就再不愿看崔一眼,而是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蹒跚着走远,剩下的乐姬无奈,只好对崔道歉:“对不住,郎君,阿蛮平日不是这样的……”
  崔只是道:“无妨……好生照料她……”
  乐姬无奈行了一礼,然后便去追琵琶姬去了,崔这才在众人的不解眼光中拾起地上的黑色大氅,踉跄向前远去。
  看完一切的李楹愣住了,她不懂,不懂为什么崔救了琵琶姬后为何琵琶姬还恶语相向?若说是崔名声太坏,但那他也救了琵琶姬的命啊,难道这还不值得一句道谢吗?
  还有,为何琵琶姬恶语相向后,崔还说无妨,他居然愿意跳下曲江去救一个乐姬……这不像他平日为人,难道,他认识这琵琶姬么?
  她满腹疑团,不由望向踉跄远去的崔,他绛色常服已经湿透了,单薄常服贴在身上,更显得他清如修竹,李楹抿了抿唇,追了上去,她想问清楚明白,可刚说了“崔少卿”三字,崔就指了指曲池中央一艘游船,游船上并肩站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身穿紫色常服,国字脸,浓眉,身材魁梧,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女的则柳眉杏眼,风韵楚楚,崔平静道:“那便是裴观岳夫妇,他们极怕鬼神,你趁此机会,弄出些动静,他们一害怕,或许会说出你想知道的东西。”
  李楹止住了步,她不由望向游船那个貌美妇人,那,便是郑筠喜欢的表妹,太原王氏女王燃犀吗?
  郑筠便是为了她,恨极到想杀了自己的未婚妻吗?
  李楹心乱如麻,但很快就被崔剧烈的咳嗽拉回神来。
  崔咳的很厉害,他跳下寒冷曲江中救人,如今只觉浑身骨髓都冷到彻骨,苍白如雪的脸颊因为剧烈咳嗽也染上红霞,李楹见他身躯冻到微微发抖,脚步虚浮,不由担心道:“崔少卿,你没事吧?”
  但崔没有理她,他仍一步步,踉跄,但坚定,往前走去,李楹望着他,又回头望向游船上言笑晏晏的王燃犀,她跺了跺脚,最终还是朝崔方向追去。
  崔眼前愈发漆黑一片,身躯也愈发沉重,但竟然一步一步,硬是挪到一梅花林中,长安百姓都去赏花灯了,因此梅林中空无一人,崔挨到一株腊梅下,他靠着腊梅树,只觉天在旋地在转,他再也支撑不住,身躯已晕倒在地。
  李楹本一直亦步亦趋跟着崔,见崔晕倒,她不由疾步上前,她跪坐在地,焦急轻轻推着崔:“崔少卿,崔少卿,你没事吧?”
  但是崔眉眼紧闭,长如鸦羽的睫毛垂在眼睑,湿漉漉的几缕墨发贴在苍白的脸上,连嘴唇也苍白到毫无血色,任凭李楹怎么叫,他都没有醒转。
  李楹咬唇,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此人一身恶名,没想到自尊心却是极强,连晕倒都要选无人之处去晕,而不是在那游人如织的曲江池畔晕。
  她又望向悬灯结彩的曲江,王燃犀正在那里游船,错过这次机会,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会出府了。
  李楹目光又移回了腊梅树下的崔,一朵红色腊梅花从树上掉落,落在了他毫无血色的唇上,红梅花瓣层层叠叠,花若绯艳云霞,人却若晶莹寒玉,李楹轻轻伸出手,拾起崔唇上的红梅花瓣,她手指也碰到崔冰凉嘴唇,她瞬间缩回手指,但过了片刻,她又抬起置于间色裙上的手指,看了又看,良久,才幽幽叹出一口气。
  腊梅林中,忽燃起一缕绿色鬼火,须臾,六个纸人轿夫抬着一顶宝相花白色轻纱笼罩的华丽步辇,脚不沾地飞驰入了腊梅林,步辇又在顷刻间抬出了梅花林,林中,只留下地上放置的一朵绯艳如云霞的落花。
  纸人轿夫虽然抬的很稳,但步辇还是在轻轻摇晃,昏迷中的崔躺在步辇柔软温暖的白色虎皮上,步辇四周燃着凤鸟纹香炉,炉中燃着香炭,步辇中温暖如春,但昏迷中的崔仍觉得四肢百骸都冷到彻骨,他身躯发抖着,嘴中也不自觉咳了声,他皱着眉头,似乎很是难受的样子,跪坐在他面前的李楹俯下身,轻轻将他脸上黏着的几缕墨发整理到脸侧,她瞥了瞥崔水淋淋贴在身上的绯红常服,崔衣服湿成这样,再不换的话,只怕又是一场高热。
  但除了她,阿娘给她烧的那些纸人都碰不了阳间之人,李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颤抖着手,去解崔腰上系着的蹀躞带。
  她解下他腰上蹀躞带后,又去颤抖着解开他绯色外袍,待解开他外袍后,李楹深呼吸一下,再去解崔余下的白色里衣。
  只是当李楹解开崔里衣的那一刻,她瞬间呆住了。
  崔的赤裸上身,竟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痕,这些伤痕,有鞭伤,有刀伤,有烙伤,还有些,是她也不知道的刑具所伤,伤痕如巨大的蜈蚣一般,爬满了他清瘦如玉的身体,就如白玉染瑕,让人不忍再看。
  李楹吓到扭过头去,但眼前都是那些狰狞残忍的伤痕,她甚至觉的喉咙有些欲呕,说到底,她只是大明宫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公主,没有见识过太多世间的血腥残酷,她忽想到刚瞥见崔锁骨前那如洞的伤痕是怎么来的,那应该是将铁荆棘制成的锁链穿过人的琵琶骨吊起,且吊起时日不短,才会造成那么深的伤痕。
  她一想到,更觉得头皮发麻,害怕到欲呕了。
  身后忽传来轻咳声,李楹回头,只见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了,他艰难爬起,靠在步辇立柱旁,然后拢上自己湿淋淋的衣衫,遮住一身的伤痕。
  李楹着急忙慌解释:“我只是……只是想给你换身干的衣衫。”
  崔却没说什么,他低下头,去系自己衣衫,但他手指没什么力气,连系里衣都系了好久才系好,李楹尴尬至极,她期期艾艾,最终还是问道:“你身上的伤……”
  崔抬头,眸中神色冷淡,他只说道:“干卿何事?”
  李楹碰了一鼻子灰,她垂首,嗫嚅道:“的确不关我的事,我就问问……”
  崔没再理她,而是继续低头系着被她解开的衣衫,李楹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将步辇上被暖炉烘的暖和的月白衣衫递给崔:“你还是换上干净衣衫吧。”
  崔依旧没理她,李楹锲而不舍:“我没想做什么,我也不会再问什么了,但是,若你还是穿着湿透的衣衫,那只怕会再重病一场,你的身体,实在不是很好……没人爱惜你,你自己也应该爱惜你自己……”
  她说罢,便将干净衣衫放在崔身侧,然后一扬手,她与崔中间便垂下层层宝相花纹白色轻纱,她背过身去,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看的,等你穿好了,再叫我。”
  她背对着崔,沉默端坐着,她背后轻纱微微扬起,拂过她的耳后,她也不确定,崔会不会换上她备好的干净衣衫,毕竟此人性情古怪的很,而她又刚刚惹怒了他……她就那般静默等着,也不再说其他话,而是闻着香炉中燃着的香炭清香,闭着眼睛,并且堵住耳朵,不再去看,也不再去听。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步辇忽然停住了,李楹睁开眼睛,她放下堵住耳朵的双手,问轿夫:“是到崔府了吗?”
  轿夫没答,反而是崔轻咳答道:“是。”
  李楹不由回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挑起垂在中间的白色轻纱,一张眉眼艳极,却濯清涟而不妖的脸出现在轻纱之后。
  李楹愣住,崔已经穿上了李楹递上的衣衫,那衣衫是三十年前的文人制式,衣衫较如今的男子常服偏宽大,属于广袖宽袍,崔本就清瘦,束上腰带,带上玉冠后,墨发垂下,倒有些仙气翩翩、芝兰玉树的神采。
  李楹望着他,忽脱口而出:“你穿这样,挺好看的……”
  说完之后,她顿觉有些失言,但崔神色未变,他问道:“为何不去找王燃犀?”
  李楹愣住,她说道:“我去找她,你怎么办?”
  崔眼眸划过一丝异色,他没再说话,而是下了步辇,走入崔府,只是快进崔府的时候,他忽回头,说了两个字:“多谢。”
第10章
  李楹送崔回府后,上元灯会也结束了,王燃犀回了家,之后再未外出,下次再出来也不知道是何时,李楹虽然懊恼,但是也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不会为了查出真相,就将崔一人孤单单留在梅花林中。
  翌日,便是正月十五,长安城全城燃灯敬佛,太后命全国佛寺再为李楹点长明灯,数十万僧侣为公主齐念往生咒,李楹虽未往生,但因受香火供奉和佛咒诵持,已经可以不用撑伞就在白日出现,可是熙攘人群中,无人能看得见她,她就算身处喧嚣,也无比寂寞。
  西明寺前,李楹仰头望着题着“西明寺”三个字的木匾,这三个字是阿耶所题,但无人知道,这三个字,其实是她八岁时所写。
  当日,阿耶病重,病到无法提笔,但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生了病,偏偏西明寺新修,求他题字的奏疏已经递上来了,她向来擅长模仿阿耶的字,就算是重臣也无法分辨,于是阿耶便让她题字,假装是他所题。
  她记得当时她问阿耶:“阿耶病了,为什么不想让旁人知晓呢?”
  阿耶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叹道:“外面坏人太多,但阿耶有好多事没有做完,所以阿耶不能倒下,更不能让那些坏人知道阿耶会倒下。”
  她那时似懂非懂,她问:“阿耶不是皇帝吗?皇帝为什么会怕坏人?把坏人都杀了不行吗?”
  阿耶说:“几百年来,七八个朝代,皇帝换个姓做来做去,坏人却始终是坏人,前朝末帝倒是想杀坏人,不想做傀儡,但是他自己先被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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