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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年明月夜——芸香青柠【完结】

时间:2024-08-31 14:36:16  作者:芸香青柠【完结】
  卢淮一愣,没想到崔居然会问他,他下意识就配合答道:“没胡说。”
  卢淮向来耿直,从不说诳语,这点沈阙也是知晓的,随着卢淮确认,沈阙的心瞬间冰凉,仿佛人世间最后一丝意趣也没有了,他活了二十九年,一直被困在生母和阿姊被杀的仇恨之中,因为这个仇恨,他穷极一生,都在寻求如何杀了太后复仇,可猫鬼一案后,太后告诉他,他生母的死,是一个意外,阿姊的死,是罪有应得,他报错了仇,恨错了人,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他好像失去了人生目标一般,一口气全泄了,余下的每一日都是行尸走肉。
  直到被发配到岭南,在这种境地下,阿蛮还能对他极为温存,百般照顾,让他死去的心渐渐活了起来,他曾经问阿蛮,不怪他污辱了她么,阿蛮只是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她现在只想和他把日子过好,其他什么都不想了。
  他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发妻故去,他便想着给阿蛮扶正,他虽然以前对不起她,但现在会给她正妻的地位,给她国公夫人的身份,他会洗心革面,对她好的,可谁知道,她的温存是假的,她的不计较也是假的,她只是在骗他,等骗到了真相,她就化为最锋利的刀,朝他身上血淋淋的刺去。
  如今,连腹中的胎儿,这唯一和他的羁绊,她都狠下心不愿留了。
  她是真恨他,是真想让他死啊。
  沈阙忽大笑了起来,他笑的凄凉,笑的落寞,御史韩文墨心惊胆战,心想犯人莫不是疯了,卢淮则是大惑不解,他不明白怎么沈阙一听到阿蛮落了胎就这种反应,侮辱阿蛮的是他,为阿蛮落胎发疯的也是他,简直莫名其妙。
  只有崔明白一切因由,早在猫鬼案后沈阙就是个活死人了,是阿蛮将他救了回来,给了他生的希望,如今希望破灭,他怎么能不发疯?
  恨的动力也没了,爱的动力也没了,他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趣?
  沈阙停住笑容,抬眸,冷冷瞥向堂上审他的三司:“你们不就是想让我招供吗?没错,盛云廷是我杀的!”
  他突然痛快招供,卢淮和韩文墨都诧异了,崔倒是没有诧异,不过方才的问话让他又有些体力难支,他捂住锦帕咳嗽了两声,然后瞥了眼卢淮,似乎意思是接下来交给他审。
  卢淮心想,这人怎么病成这鬼样子?他没气力审,他有,卢淮胳膊搭在桌案上,身子向前倾去,咄咄逼人问着沈阙:“所以你承认了?”
  “是。”
  “你为什么要杀盛云廷?”
  “看他讨厌。”
  卢淮又问:“你是中郎将,是国公,盛云廷一个虞侯,他怎么得罪你了?”
  “没得罪,我就是讨厌他们天威军所有人。”沈阙道:“郭勤威一个寒门,敢看我不起,我讨厌他,连带着讨厌天威军所有人,不行么?”
  卢淮微微皱眉,沈阙的确一直和郭勤威不睦,起因是沈阙仗着是皇亲国戚,为人骄横,而郭勤威不是一个喜欢溜须拍马的人,回长安述职的时候,彼此相遇,难免会得罪沈阙,沈阙恨上郭勤威,连带着恨上盛云廷,倒也说得通。
  只不过,此事还是有很多疑点,比如当日裴观岳之妻王氏为何也参与杀害盛云廷?比如沈阙是如何知晓盛云廷会出现在长乐驿的?比如沈阙到底知不知晓盛云廷是回长安求援的?种种桩桩,不是一个看盛云廷不顺眼就能解释的。
  卢淮于是就将自己疑问全数抛了出来,不过沈阙却闭口不答了,他倦道:“我已经招认了,是我杀的盛云廷,至于王燃犀,她为何参与,你去地府问她啊!我怎么会知道她为何参与?”
  卢淮大怒:“混账!”
  沈阙只道:“我要说的都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他就再不愿说一句话,一副但求速死的模样。
  卢淮本欲要动刑,又被崔制止,崔咳了两声,道:“反正犯人已经招认,我等就这般回禀圣人,待圣人定夺吧。”
  沈阙被押回御史台狱,崔、卢淮、韩文墨三人要一起去大明宫覆命,离开御史台的时候,崔病势沉重,他又自尊心过于强烈,不喜欢旁人扶他,所以强撑着病体,行走的格外缓慢,韩文墨等不及,人影都没了,卢淮却特地等在御史台外,他问崔:“你今日为何一直阻止对沈阙动刑?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审案既已结束,崔本懒得再理睬卢淮,但思及当日若非他在朝堂挺身而出,云廷一案没这么顺利被受理,算起来,卢淮也算是天威军的恩人,所以他冷淡的眉眼舒展了些,语气也没那么凉冰冰了,他说道:“沈阙这个人,不想招供的时候,你怎么动刑都没用,只有往他痛处戳,他反而会没了希望,爽快招供。”
  卢淮沉吟道:“所以你方才故意跟他提及盛阿蛮落胎之事?你怎么知道这是他的痛处?”
  这个问题,就涉及沈国夫人之死的秘事,崔没有打算回答,他不回答,卢淮也不以为意,他端详着崔苍白面容,这还是他第一次平心静气的和崔站在一起,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卢淮说道:“你好像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崔没有接话,而是剧烈咳嗽几声,皑雪一般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病态潮红,他说道:“卢淮,你当了五年国子监司业,政绩斐然,天下学子都尊敬你,推崇你,但大理寺,不是国子监,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卢淮不服气:“我为什么不可以知道?”
  崔只是轻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连指使何十三他们的幕后之人都不能处置,你还能处置谁?”
  卢淮瞬间愣住。
  崔也没有理睬他,而是步履乏力的出了御史台,上了驷马马车,往大明宫方向而去。
  待卢淮终于调理好心情,也跟入大明宫后,三人将沈阙证词呈给隆兴帝后,隆兴帝只是草草看了眼,就说道:“沈阙一案,在民间议论纷纷,百姓都期望朕做个大义灭亲的明君,既然沈阙已经招供,又有人证物证,那就定于三日后,将沈阙斩首示众,平息民愤吧。”
  三日,这么快?卢淮和韩文墨面面相觑,卢淮道:“圣人,但此案,还有一些疑点未明。”
  “等你查明疑点,还要多少时日?”
  卢淮一怔,沈阙那样子,不太好撬开嘴:“臣无法估计。”
  “多留他性命一日,百姓就会以为朕徇私。”隆兴帝摇头:“杀了他,尽快。”
  卢淮和韩文墨听罢,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叩首领命,崔抿了抿唇,眸中神色如古井无波,他也跪下叩首道:“臣领命。”
  当李楹听到消息后,她诧异不已:“三日后?”
  崔颔首:“嗯,三日。”
  李楹沉思片刻,但她注意力很快被熬好的汤药吸引了,自从崔回长安后,她就立刻将他虎狼之药全扔了,可崔这药吃了月余,早已对药性有了依赖,骤然停吃,身体反而比没吃前更加孱弱,脸色也愈发如纸一般苍白,李楹恨不得将他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拘在病榻上休养,不过崔有太多事要忙,他还有沈阙的案子要审,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呆在病榻上,李楹只能退而求其次,他回到府中的时候,就不许他下榻,连药都要她喂给他喝。
  她盛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汤药颜色一看就难以下咽,李楹用白玉匙舀了勺,吹了吹喂给崔,崔垂眸饮下,顷刻,他就眉心蹙起,变了神色,他叹了一口气,苦笑:“明月珠,你恼我?”
  李楹装不懂:“嗯?”
  崔无奈,他低低控诉:“你怎么……连个糖霜都不给我加?”
第122章
  李楹板着脸道:“没有糖霜。”
  “昨日还给你买了……”
  “有么?”李楹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不会说三更半夜你带回的那包东西吧?我扔了。”
  崔:“……”
  李楹又舀了勺汤药:“没糖霜, 就是这么苦,你喝不喝?”
  崔哪里敢不喝,只能硬着头皮咽下, 李楹瞥了眼他苦到微微蹙起的眉心,道:“死都不怕了, 还怕苦么?”
  崔叹道:“昨日要准备沈阙过堂, 所以才在察事厅呆迟了, 等沈阙这事一了, 我就告病不去察事厅了。”
  李楹听到他这句话, 脸上才略略露出些许笑意, 她道:“这可是你说的。”
  崔颔首道:“我说的。”
  李楹笑盈盈的吹了吹手中那勺汤药,递到崔嘴边:“为防你忘记, 今日你要喝的汤药,都不加糖霜了。”
  崔:“……”
  崔无可奈何将一碗汤药都喝下,只觉口中味道比黄连都要苦,正想下榻找杯茶水时,李楹瞥了他一眼,他又不敢动了, 李楹背对着他收拾好青瓷药碗,然后忽转过身, 展开手心:“喏。”
  只见她莹润手心上, 放着一颗琥珀色的糖霜。
  崔眼睛一亮,他捡起糖霜, 塞入口中,清甜甘凉的味道瞬间将苦涩掩盖, 他道:“这算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么?”
  “算啊。”李楹点点头:“让你记得,你可是有小娘子管的人了。”
  这句话, 倒让崔恍惚了下,他从来没想过,他也能有朝一日,家中有小娘子管着他、盼着他,他望着李楹,声音很轻,不太自信地问道:“那你能……一直管着我吗?”
  他声音虽轻,李楹却听得清楚,她弯起嘴角,笑靥如花,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能啊。”
  崔垂眸,浅浅笑了笑,他嘴中含着糖霜,脸颊有点鼓,他在外人面前形象一直是狠戾冷淡的,这副模样倒难得一见,李楹瞧着有趣,戳了戳他的脸颊,崔怔了下,然后又是无奈又是宠溺道:“别闹了。”
  李楹嫣然笑着继续戳他脸颊:“就要闹。”
  她笑起来的样子,双眸似盛满万千星辰般璀璨,嘴角微微上扬,如玉一般的面庞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崔只觉整个世间都变的明亮起来,心中怦然一动,他愣愣看着她,拼命压抑住亲下去的冲动,转而抓住她的莹白皓腕:“别闹……”
  李楹看着他抓住自己腕间的手,笑道:“诶?今日用兰芷净手百遍了?”
  崔呆住:“你怎么……”
  “怎么知道的?”李楹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
  “别解释。”李楹批判:“一天天的心思比谁都重,没听过一句话叫慧极必伤么?”
  崔被揭短的无话可说,他只能苦笑摇头:“我总算明白,为何世间儿郎都不愿娶大周公主了。”
  李楹道:“你确定?你真不愿娶我?”
  崔也不明白自己的这句泛指怎么变成特指了,但他还是想也没想就答道:“不,我愿意。”
  李楹笑了笑,不再闹他,而是另一只手握上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让他想松手都松不了,她很自然说道:“我也愿意嫁你呀。”
  她顿了顿,又加了句:“很喜欢你,很愿意嫁给你。”
  李楹在爱中长大,坦率纯真,太后教会她与人为善、蕙质兰心,但也告诉她,和善不是懦弱,兰心不是不争,太后说,一个女子,不要不敢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权势,可以去争,想要地位,可以去争,想要郎君,也可以去争。
  所以她从来不避讳对崔一遍一遍说出自己的喜爱,崔怔怔望她,心中更觉暖意融融,可他不是李楹,他不是在爱中长大,反而是在厌弃中长大,除了那短暂的三年时光,他一直是被恶意包围的,这注定了他永远无法像李楹这般直白表达自己,他目不转睛的凝望着李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喉咙滚动了下,没有说,他轻咳了声,转换了个话题:“三天后,沈阙就要被行刑了。”
  “但他不是还不愿供出长乐驿的主使么?”
  “其实,他如今已经没什么顾忌了。”崔分析:“他一心求死,之所以不愿供出主使,应该是不想让我如意。”
  李楹问:“他怎么就那么讨厌你呀?”
  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人都心知肚明,无非是因为阿蛮。
  李楹从不跟崔讨论阿蛮和阿史那迦对他的情意,对于她来说,这些女子喜欢崔,不是他的过错,也不是这些女子的过错,而她已经得到了崔全身心的爱,再跟崔说起阿史那迦她们对他的情意,是想从崔口中听到什么呢?怜悯?冷淡?抱歉?无论是哪种,都是对这些可怜女子的不尊重。
  她以前见过出嫁的荣嘉姐姐带驸马回宫,在众人面前谈起一个为他终身不嫁的痴情女子,荣嘉姐姐对驸马叹道:“她这又何必呢?独自守着一段无望的痴恋,唉,希望她下辈子不要再这般执着了。”
  荣嘉姐姐话说的没有问题,也没嘲讽那个痴情女子,所以文采风流的驸马也为那女子深深一叹,在场的妃嫔公主,全都在为那女子扼腕叹息,只有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隐隐有些觉得,那女子的一厢痴情,不应该作为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荣嘉姐姐的驸马是当时著名的美男子,除了那痴情女子,仰慕者众多,荣嘉姐姐后来回宫时,还提起几个,都是当着驸马的面提,有的她用拈酸吃醋的调侃语气提,有的她用大度宽容的惋惜语气提,有时候她还跟驸马抱怨:“你说你,生得那么好做什么,怎么那么多女子喜欢你?”
  驸马就笑,然后顺着和她讨论几句,后来荣嘉姐姐回宫,她便不想去了,她跟阿娘说:“不爱听荣嘉姐姐说那些。”
  阿娘问她为什么,她想了下,道:“可能荣嘉姐姐没那个意思,但我总觉得,荣嘉姐姐有点想告诉我们,看,我的驸马那么英俊,那么优秀,这么多女子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可他偏偏喜欢我。”
  她说道:“阿娘,那些女子年少时的爱慕,是世间最纯粹可贵的东西,是应该被小心珍藏的,不应该被荣嘉姐姐拿来炫耀,更不应该成为她和驸马打情骂俏中的一环。”
  阿娘点头,莞尔道:“明月珠,你以后,若得到了一个男人的心,不要用其他女子来证明你自己的本事,一个女
  人征服一个男人,不算什么,你自己是否耀眼夺目,不是靠在争抢男人时,打败其他女人来映衬的。”
  阿娘的话,她记在心里,所以她从不和崔提及阿史那迦和阿蛮对他的感情,她觉得不管她提及什么,都是对她们纯洁感情的亵渎,她尊重她们的为人,也尊重她们的爱情。
  她没提过,崔更没提过,事实上,李楹知晓,喜欢他的女子,不可能只有阿史那迦这些,他皮囊生得太好,莲花郎,美如莲花,在天威军那三年,定然也有其他小娘子爱慕着他,但是崔半个都没说过,这除了他生性冷淡外,还有他跟荣嘉公主驸马不一样,他不会借着其他小娘子的情意来跟自己心上人显摆,世人总骂他卑鄙无耻,是斗筲小人,但哪个卑鄙无耻的斗筲小人,能对无论贵贱、无论美丑的真挚情意,做到即使不接受,也能尊重?
  李楹和崔于是都很默契地跳过为何沈阙会那般痛恨崔的话题,李楹道:“沈阙这么讨厌你,我看就算你用刑,他也不会招供的。”
  崔也是这般想的:“沈阙和金祢不一样,金祢怕死,沈阙不怕死,什么刑罚他都不会招的,而且,大理寺和御史台共同看守,也不会允许我动用私刑。”
  “那难道你费了这么大功夫,将他从岭南押回来,就只能任凭他三日后被灭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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