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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年明月夜——芸香青柠【完结】

时间:2024-08-31 14:36:16  作者:芸香青柠【完结】
  这,便是天威军一案的全貌。
  崔已经从隔间走出,他虽然早已拼凑出事情真相,但从始作俑者口中听到,还是忍不住气血上涌,阿蛮和卢淮都震惊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尤其是卢淮,他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整个人和游魂没什么两样,崔手指掐入掌心,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最后问沈阙一个问题:“这件事,圣人知道么?”
  “当然。”沈阙答道:“卢裕民是圣人的老师,圣人对他言听计从,这件事,圣人会不知道?更何况,没有圣人点头,裴观岳他敢做这种抄家灭族的事?没有圣人行玺,尼都可汗会相信一封书信?圣人自然知道。”
  崔只觉一阵眩晕,君父,这就是他的君父!
  他抓住囚牢铁栏,这才勉强站立,心中悲怆之情,简直无法言表,他脑海中只不断想着在天威军时,郭勤威教导他的话,郭勤威说:“十七郎,你文韬武略,样样出色,性格虽有些偏激,但无伤大雅,不失为有情有义之人,只不过,你有一样,做得十分不对。”
  当时的他,对郭勤威十分孺慕,他恭敬道:“还请郭帅指正。”
  郭勤威叹了一口气,说道:“或许是因为你父亲对你不好,才让你对‘天地君亲师’这五个字,少了些敬畏,但是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即使你无法做到亲近,也一定要做到尊重,尤其是君,君者,天下人之父也,你更要加倍尊重,加倍效忠。”
  郭勤威的话,言犹在耳,而郭勤威也依言做了,很多太后提拔起来的将领,在圣人年幼之时,都没有将圣人当一回事,但郭勤威不同,他对待圣人,就跟对待太后一样恭敬,他不允许天威军兵士说圣人一句不是,一旦听到,就会逐出军中,所以天威军说是太后的亲信,但实际上,一个个,也将“君父”这两个字,刻入骨子里。
  但他们岂能想到,君父,居然会是默许送他们去死的同谋呢?
  崔简直悲愤交加,他手指掐入掌心,良久,才对沈阙冷冷道,:“你的这些证词,可敢画押?”
  “有何不敢。”沈阙面对崔时,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傲慢,他瞥了眼阿蛮,笑道:“反正我都要死了,就当临死之前,做点好事了。”
  沈阙说罢,便写下供词,画押认罪。
  他的生命,即将结束,回想他的一生,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临死之前,倒是有过片刻温情,但这温情,很快变成插向他的利刃,让他痛不可言,细细想来,果真是他的报应。
  沈阙写下供词后,崔就将供词卷起,他知晓今日阿蛮前来,消息会很快传到裴观岳和卢裕民府邸,兴许还会传到大明宫,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欲走出狱房,临走之前,却停下脚步,转身去隔间看卢淮,卢淮面如死灰,跟没有生命的泥塑般木然跪坐着,崔抿了抿唇,说道:“卢淮,你任大理寺少卿时,写下的那句‘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不知可还作数?”
  卢淮只是神情茫然,眼神之中半点光芒都无,那个雄心壮志、恃才傲物的青年,仿佛一夕之间完全消失了,崔又道:“做人做鬼,你自己选择。”
  未等卢淮回答,他就与阿蛮一起走出了御史台狱。
  直到崔即将坐上马车离开的那一刹那,阿蛮才回过神:“你拿沈阙的证词,做什么去?”
  崔道:“做该做的事去。”
  阿蛮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是根基雄厚的兵部尚书,一个是圣人的老师,当朝的宰辅,还有一个……”她顿了顿,目光有些惶然:“真的可以吗?”
  “这话你不该问。”
  阿蛮垂眸,她又道:“你是不是这六年来,从来没忘记过阿兄他们的仇?你是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
  可崔已无暇再与阿蛮言语了,他只道:“你回去吧,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说罢,他就踏上轿凳,欲上马车,阿蛮看着他清瘦如竹的背影,她咬了咬唇,忽喊了句:“望舒阿兄。”
  崔回头。
  阿蛮鼻子一酸,这个称呼,还是她去天威军中探望她阿兄,第一次见到崔时,喊的称呼,当时她脸颊飞起红晕,说道:“你是阿兄的朋友,也就是我的阿兄,那我便唤你望舒阿兄吧。”
  往事历历在目,却已物是人非。
  阿蛮勉强笑了笑,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对崔真心说了句:“多谢。”
第125章
  崔走后, 失魂落魄的卢淮才起身,他步出狱房,一把推开想来询问的大理寺小吏, 然后,踉踉跄跄, 一步步, 走到了卢裕民的府邸。
  他仰着头, 望着那个朴素简陋的府邸, 天空渐渐被云层遮蔽, 雨点稀稀拉拉落下, 很快汇集成密集的雨幕,卢淮衣服都被大雨淋湿, 但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卢府”两个大字。
  幼时叔父的谆谆教诲犹在眼前,他写的第一个字是叔父教的,学的第一首诗是叔父做的,他一直为叔父感到自豪,他很想冲进去, 质问叔父,问他沈阙所言是真是假, 但是他在府外站了很久, 却始终不敢进去。
  他怕听到那个答案,他怕一进去, 他心目中的道德楷模会轰然倒塌,他不敢。
  卢淮闭上眼睛, 任凭大雨砸到他脸上,良久, 他才睁开眼睛,转过身,步履蹒跚的离去。
  卢淮走后,阿蛮进了御史台狱,和沈阙密谈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卢裕民和裴观岳的耳中。
  卢裕民大惊,第一个想法便去问卢淮,但卢淮却不知去向,他第二个想法,便去搜崔踪迹。
  只是崔也不知去向。
  崔没有进大明宫告状,也没有回察事厅,更没有回自己府邸,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任凭卢裕民将长安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他下落。
  卢裕民心急如焚的时候,崔则正在长安城一家书肆后院之中。
  他誊抄了一份沈阙证词,反贴在一块薄薄的梨木板上,接着再用刻刀,将证词一笔一划雕刻于梨木板上,这便是雕印。
  崔颂清自任宰辅以来,在大周大力推广雕印,雕印生产的书籍,价格比手工抄写的书籍要便宜十倍,崔颂清是想让更多的寒门百姓都能买得起书,识得了字,为鼓励雕印,他令使用雕印的书肆商税减半,因此长安城书肆几乎家家都有木版,家家都用雕印。
  崔执着刻刀,薄唇紧抿,在梨木板上刻着凸起的阳文,他虽手腕无力,但落下的每一刀,都稳健无误,似乎这梨木板上的一刀一划,沁透了五万人的血与泪,就算他燃尽了自己生命,也不会容许出现半点差错。
  李楹一直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看着,间或她会拢紧他玄黑鹤氅,让他在心情激愤之下,不至于寒气侵体,只是当崔刻到沈阙证词中涉及隆兴帝的部分时,她犹豫了下,还是道:“我建议,你不要刻这一段。”
  崔手中刻刀停下,李楹道:“并非因为他是我阿弟,我要徇私,假如他真的参与了天威军一案,他从此以后都不会是我阿弟,我没有这样一个弃子民于不顾的弟弟,但是,你有想过,你刻上这一段的后果吗?”
  她继续道:“阿弟如今仍然是大周的皇帝,不管沈阙的证词是真是假,你只要刻上这一段,就是妄议君上,形同谋逆,别说给天威军申冤了,你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倒不如先不要牵扯他,只将矛头指向卢裕民和裴观岳。”
  李楹说的话,句句在理,只是她话虽有理,崔心中义愤,却仍然难平,李楹也没再劝说了,而是静静陪着他,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会想通的。
  果然半晌后,崔垂下眼眸,道:“不刻了。”
  李楹松了一口气,她说道:“先除奸臣,为天威军洗冤,其余的,之后再查。”
  崔默默颔首,他隐去证词中涉及隆兴帝部分,将其余部分尽数刻在梨木板上,等到日落月出之时,这证词,终于刻好了。
  刻板刻好后,便是刷印,明日一早,整个长安城的交通要道,都会贴满刷印的证词。
  大事落定,明日长安城内定然是轩然大波,若换做常人,必会紧张到无法入睡,但是平日睡眠极差的崔,却饮了药后,沉沉睡去。
  李楹伏在他榻边,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垂着的翦翦鸦睫,睫毛在指尖留下轻柔触感,她知道,他太累了。
  这一日,他等了足足六年,六年里,他背负着刻骨仇恨,以及满身骂名,无一日得以安眠,如今乍见曙光,他终于能卸下包袱,好好睡上一觉了。
  她手指又握住他略显冰凉的手掌,手指交错,如同荷花池时初见那般,又比那时多了些许旖旎,李楹望着他熟睡的面容,喃喃道:“我真希望,阿弟没有牵扯其中。”
  那是她的阿弟,是她在世上除了太后以外,最亲的亲人了,她虽然说,如果他真的参与了这件事,她是不会再认他了,可是,她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她不愿相信自己唯一的弟弟,居然会将万千子民送给异族践踏。
  她望着沉睡中的崔,心中是又愧又怜,她轻轻握紧了他的手,他与阿弟同是二十三的年纪,六年前,两人同是十七岁,正是少年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但之后,一个过得是人的日子,一个过得是鬼的日子,一个逐渐揽权,成为百姓口中圣明贤德的帝王,一个陷于大漠,声名尽毁,于无尽屈辱中苦苦煎熬,回想崔十七岁之后的时光,十七到二十岁,是在牢狱酷刑中度过的,二十到二十三岁,则是在口诛笔伐中度过的,每一日,都可以堪称一场噩梦,而他整整六年的噩梦,极有可能,是她的弟弟带给他的。
  她趴在他榻边,眼神有点茫然,良久,她才抿了抿唇,轻声道:“十七郎,真相未明之前,我想再相信一下阿弟,可以吗?”
  崔睡的太沉,自然不会回答,李楹浅浅笑了笑:“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掌心贴着他的掌心,喃喃道:“但愿,不是他。”
  翌日,长安城,满城风雨。
  金吾卫倾巢出动,将贴在要道上的所有证词都全数撕毁,但是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传遍了所有大街小巷,再怎么堵也无法堵得住。
  隆兴帝是暴跳如雷,令人火速去查,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长安城传谣,左右金吾卫得令正欲下去,隆兴帝忽想到什么,喝道:“崔呢?今日朝会怎么没见他?”
  “崔少卿告病了。”
  “告病?”隆兴帝冷笑:“只怕是不敢来吧。”
  他厉声道:“去,叫他过来,病死了也要给朕拖过来!”
  左右金吾卫面面相觑,但仍然道:“诺。”
  隆兴帝暴怒之时,阿史那兀朵正在神龙殿外,她听了一会,然后转过身,道:“走吧。”
  宫婢不解道:“惠妃不去面见圣人么?”
  阿史那兀朵摇了摇头,她望了望阴云密布的天空,用不标准的大周官话说了句:“要下雨了。”
  她道:“回宫吧。”
  说罢,她便坐上步辇,往自己寝宫方向而去,只是经过一个鱼池的时候,她又让步辇停下,下来观赏池中金鱼。
  只是她说是赏鱼,眼睛却一直定定看着池中央的一株莲花,纷繁细雨落了下来,宫婢撑起油伞,为阿史那兀朵挡住雨点,雨点越来越大,莲花于风雨中不断飘扬,但花瓣也同时被雨水洗刷的格外干净,阿史那兀朵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问宫婢道:“你说这一场雨下来,这莲花是会更漂亮,还是会死掉?”
  宫婢又不会未卜先知,哪里能知道这株清弱莲花是被风雨摧残掉,还是会在雨后重获新生,她只能道:“婢子不知。”
  阿史那兀朵也没追问,她只是看着被雨点打到折腰的莲花,说了句:“这莲花真漂亮,在它死之前,我想将它摘下来。”
  宫婢马上道:“婢子雨停之后便去摘。”
  但阿史那兀朵只是摇头拒绝:“不,我自己摘。”
  大明宫的帝王极尽愤怒之时,阿蛮的住处,也迎来了一群人。
  那是天威军在长安的家眷。
  这些家眷,有老有小,有妇有孺,但历经六年风雨,家眷所剩之人已经不多了,阿蛮在教坊姐妹的搀扶下来到屋外,何十三首先从人群中走出,他拿着一张偷偷撕下的供词,问阿蛮:“盛阿姊,我们知道你是沈阙的妾室,我们想问你,这上面写的,是真的么?”
  阿蛮环顾着他们一张张比实际年龄更显苍老的面庞,这六年,他们背着败军家眷的恶名,受尽嘲笑和鄙夷,如曹五郎的母亲,就是因为无法忍受屈辱而上吊自尽,余下的这些人,一个个只能麻木悲哀地活着,但今日他们忽然知晓,原来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兄弟、她们的丈夫,并不是败军之将,而是被人陷害,才异常惨烈地全军覆没,这让他们怎能不恨?
  阿蛮鼻子一酸,道:“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沈阙在我面前亲口所言,是千真万确的。”
  人群平静了下,然后忽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声,他们在哭他们的骨肉,哭他们的兄长,哭她们的丈夫,以及,哭他们自己。
  何十三忍了泪,他问阿蛮:“所以我阿兄他们,不是因为轻敌败的,而是被人害到全军覆没,他们不是败军,他们是英雄,对吗?”
  阿蛮咬着唇,点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英雄。”
  何十三笑了,他昂首挺胸:“好!我何十三,是英雄的家眷!”
  他道:“盛阿姊,我们要一起去告状了,你去吗?”
  阿蛮刑伤未愈,教坊姐妹担心道:“阿蛮……”
  阿蛮却抢先道:“我去。”
  她一字一句道:“我也是英雄的家眷,我一定会去!”
  在去县衙的路上,阿蛮也告诉何十三,他阿兄何九,是去丰州求援被杀,可怜何九没死在突厥人手上,反而是在丰州城门,被自己人射了一百零八箭,活生生射成一个刺猬,倒在了他毕生守护的大周国土。
  阿蛮还对何十三道:“此去县衙,生死难料,你不满十四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你可以不去县衙,你阿兄他们的冤情,就交给我们吧。”
  何十三擦干恸哭的眼泪,他说道:“盛阿姊,我阿兄中了一百零八箭,都没后退一步,我也不会退的。”
  他神情无比坚定,阿蛮心中感慨万千,她道:“你跟你阿兄一样,都是好汉。”
  何十三扶着她,徐徐前行,他忽想到什么,问道:“对了,盛阿姊,你知道贴证词的人是谁吗?”
  阿蛮道:“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到。”
  “是谁?”
  “是……崔。”
第126章
  长安县衙外面, 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但是县衙平日大开、可供百姓进入旁听审案的乌漆仪门,此刻却大门紧闭, 让人根本听不到正堂动静。
  众人翘首以盼,未几, 仪门忽然开了, 阿蛮等人皆被乱棍打出, 何十三因为护着阿蛮, 身上挨了不少刑棍, 火辣辣的疼, 他被几个衙差架着扔出仪门,扑通一声伏倒在地, 何十三不顾疼痛爬了起来,大声道:“为什么不接我们的诉状,你们在怕什么?”
  衙差喝道:“闭嘴!若非明府见你们老的老小的小,早将你们捆起来,一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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