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那边的男人说要看卧室,季凡灵倒没有嫌麻烦,又推开主卧的门给他看里面。
“没进过你房间,”季凡灵说,“我没那么闲。”
似乎是错觉,对面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猫呢?”
“好像在飘窗上。”季凡灵说,“你等下。”
女孩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往卧室跑,举着镜头对准加勒比。
加勒比不太喜欢被拍摄,一个跳跃,跳到地上,从她腿间窜出卧室,跑进客厅,季凡灵啧了声,追在后面。
画面天旋地转。
“你就不能把它抱起来给我看?”傅应呈终于忍无可忍。
季凡灵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先去捉了猫,抱着猫,把手机架在茶几上,对准自己:“这下行了吧,你看吧。”
镜头晃啊晃,遮住镜头的手心挪开。
在人耐心耗尽之前,焦距从模糊到清晰。
总算是,对准了她。
女孩靠着沙发,抱着猫,盘腿坐在地毯上。
她只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长袖睡衣,头发随意扎成一个丸子,几缕发丝潦草地搭在肩上。
她明显是刚洗过澡,平时脸上没什么血色,白得近乎透明,只有刚洗过热水澡,才会泛起一层薄粉。
睫毛长软,眼瞳带着点湿意的黑白分明。
“看清了么?”
季凡灵把猫举高了一点,袖子随着动作落下去,露出一截细白的腕骨:“……它这几天都瘦了。”
似乎是有延迟,过了会,傅应呈才低声嗯了声:“是瘦了。”
季凡灵:“不能再减了,我感觉它快把喂食器拆了。”
傅应呈:“……我是说你。”
季凡心脏顿了一下。
男人那边光线很差,他低着头看手机,轮廓淹在昏暗的光线中模糊不清。
而且。
不知道因为离屏幕太近还是怎么。
屏幕里就只露出一双很黑的眼睛。
隔着屏幕,看不太清他的情绪。
只觉得目光沉沉,睫毛低垂,想把什么刻进去一样的专注。
过了很久,才会很快地,轻眨一下眼。
第37章 醉酒
不知道为什么,季凡灵撞上傅应呈的视线,突然有点不自在。
可能是因为平时和他都是线下见面,从没有这样打过视频的缘故。
“怎么可能?”季凡灵摸了下自己的脸,“我天天吃那么多。”
“药呢?”
“吃了,不信你回来检查。”
空气又安静了一会。
季凡灵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和傅应呈说话的气氛这么奇怪,让她隐隐不自在。
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这几天……”傅应呈低低开口。
“嗯?”季凡灵问。
傅应呈眼睫垂下去,喉结动了动:“这边一直在下雨。”
原来背景里的不是电流声,而是朦胧且滂沱的雨声。
“下雨?”季凡灵隐约觉得,他本来打算说的不是这句,但也不好追问,“影响你出门了吗?”
过了几秒,那边传来很沉的气音:“不……是我不喜欢。”
“哦。”
季凡灵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会停的啊。”
傅应呈慢慢抬起眼,看着她。
他身侧的落地窗外是瓢泼大雨,玻璃窗被风吹得闷闷作响,庭院里茂盛的梧桐叶被暴雨打湿,落在地面的细流上。
屏幕里,客厅明亮的光线下,女孩微微凑近了。
乌发雪肤,明眸皓齿,带着能穿透漫长雨夜的鲜活气息。
“我是说雨。”
季凡灵以为信号不好,吐字慢又清晰地说了一遍,“早晚会停的。”
很轻的,傅应呈勾唇笑了下:“是么。”
那抹笑意很浅,像被光照见的深邃漆黑的海面上掀起的薄浪。
头一次看见傅应呈不带其他含义的笑,季凡灵下意识凑近了一点。
但傅应呈的笑意转瞬即逝。
像浪尖沉在水面下,很快又恢复了往日冰山般天衣无缝的冷意。
“说起来,”傅应呈慢悠悠道。
“……”
“走这几天,你是一个字也没汇报。”傅应呈微微后靠,像是挑剔的老板打量员工。
季凡灵木着脸:“……汇报什么?”
“药吃了么,体重涨了么,胃痛了么,”
傅应呈冷淡道,“你以为拿了我的钱,就可以什么事都不干吗?想得还挺美。”
季凡灵:“……我以为,人和人之间,可以多一些信任。”
“巧了。”
傅应呈不咸不淡道,“我这个人,从不相信别人。”
季凡灵:“……”
*
因为傅应呈不信任她,季凡灵只好过上了每天报备的日子,吃药跟他说一声,称体重也会跟他说一声,还会时不时给他发加勒比的照片。
因为给傅应呈发了太多猫的照片,她集齐九宫格,就顺手发了个朋友圈。
这还是她第一次发朋友圈。
苏凌青第一个秒赞。
07:【哈哈,去你家以后变得更胖了。】
关我屁事:【快删,不要被傅应呈看到。】
江柏星赞了。
柏树:【姐姐,这是你养的猫吗?好可爱。】
关我屁事:【嗯。】
柏树:【姐姐今晚来吃面吗?】
柏树:【夏天到了我们这里还有凉皮很好吃的。】
柏树:【姐姐你新工作在哪能不能告诉我流泪/流泪/流泪/】
周穗赞了。
穗穗平安:【猫猫眼睛怎么了?】
关我屁事:【从小就瞎。】
温蒂赞了。
Wendy评论07:【为什么还不删?】
07:【哟,这么关心我~】
Wendy:【?】
傅应呈没有点赞。
c:【别偷喂了。】
……
又过了一周,到了傅应呈回国的日子。
苏凌青提前联系她,说如果没事的话,就出来和几个朋友下午一起玩,晚上吃顿饭,给傅应呈接风洗尘。
苏凌青这阵子约了她好几次了,季凡灵也不好一直拒绝。
况且,晚上还是跟傅应呈一起吃饭。
她就同意了。
那地方据说不太好找,苏凌青让她先来公司和他们汇合。
季凡灵到了九州集团,坐在大厅的咖啡店里等他。
她玩了会消消乐,一抬头,注意到咖啡店外墙上巨大的招聘启事。
学历不限,周末双休,奖金丰厚,底薪六千起。
六千?
傅应呈他们公司给的价格还真,挺高的。
不愧是大公司。
而且公司内部的咖啡店,高峰只有上下午上班之前,其余时间的订单都寥寥无几。
季凡灵分明看到里面的店员都在悠闲地聊天。
……都这么闲了,还招新人?
季凡灵有些心动,用手机拍下了招聘启事上的邮箱。
等苏凌青出来,他们一起坐车去目的地。
那是一家绿荫掩映的高级会所,会所是会员邀请制,私密性很强,厚重柔软的暗红色羊毛地毯将声音无声包裹。
透过层层雕花的屏风,能隐约听到轻声低语和笑声。
苏凌青带她绕过长廊,走进包厢。
推开门,浅金色的灯光铺洒,几间通透宽敞的大房间用拱门相连,桌前瘦高男人、健壮男人和温柔的中年女人正在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听到动静,三人转过头,其中一个笑起来:“姗姗来迟啊苏总,还带了人?”
“介绍一下,沈枝,熊庄,关婧。”
苏凌青笑着转向女孩:“季凡灵,傅总的朋友,和傅总关系很好的,好不容易赏脸一次出来玩。”
“哎哟,这么漂亮,真是傅总朋友?”
熊庄意挑了挑眉,“我怎么看着像你朋友?”
“我不敢,我不是,”苏凌青举起双手否认,“真傅总朋友,我就是一带路的。”
“你别乱说,”沈枝怼了下熊庄,看着季凡灵说,“你还在上学吧?哪个学校的?”
“人家工作了。”苏凌青说。
“你别老抢话啊,”关婧抿唇笑,“我想听人家小姑娘说话,就听你在那儿叭叭叭的。”
“好好好我多嘴,”
苏凌青好脾气道,“今天你们四个玩,我端水服务。”
“玩什么?”季凡灵转头。
“麻将啊,你要是不会,打牌也行。”苏凌青说。
季凡灵摇头:“我不爱打,你们打吧。”
“真不爱打?”
“真不打。”
苏凌青见她神情不像客气,没有勉强,让服务员进来把电视给她打开,让她自己挑电影看,或者打PS5也行。
“菜单上有点心饮料,都是包含在套餐里的,你随便点。”
季凡灵嗯了声,翻开菜单,要了杯奶茶和小食拼盘,挑了部《侏罗纪公园》。
那边很快就张罗着打起麻将。
虽然他们在两个房间,但是中间只有一道镂空的屏风,季凡灵能听到清晰地码牌声和交谈声。
“平时都是凌青带朋友来,这次居然是傅总的朋友。”关婧笑道。
“还这么年轻,多大啊?”沈枝问。
苏凌青似笑非笑:“不好说。”
“真漂亮啊,有点像那个明星,叫什么来着?白蕊?”
“不比什么明星好看多了。”沈枝不赞同。
“她还要长个儿呢,”苏凌青漫不经心道,“长开更好看。”
季凡灵:“……”
他们有脸说,她都没脸听,沉默地往沙发里缩了缩。
过了会,又听到那边说:“我看灵妹妹打游戏一动不动,专注力这么高,一看学习就好。”
“是不是在国外读过?”
“应该是,跟我那个在柯蒂斯学小提琴的表妹气质很像。”
“……”
季凡灵的手机差点砸脸上。
想不到夸什么可以不夸的,真的。
从前她很少经历这样的环境。
她什么都不做,别人就对她释放善意。
好像她只是沾了一点傅应呈的光芒,就在别人眼里光彩熠熠。
……
季凡灵听了一会,渐渐分清了几个人。
他们聊得轻松,但言语间都透露出家世显赫,沈枝世代从政,和苏凌青是家族故交,熊庄是房地产大亨之子,关婧则是广告公司的CEO。
虽然傅应呈人不在,但他们话里却总是围绕着傅应呈的工作、傅应呈这次出差、和傅应呈这个人展开。
她注意到虽然私下里苏凌青都喊傅应呈的名字,但有外人在的时候,苏凌青都会喊他傅总。
苏凌青这个人,跟谁都亲昵又不失分寸,话里透露了一些傅应呈后续规划的信息,但也没有给太多。
听语气,尽管在座的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但傅应呈还要隐隐在他们之上。
至于麻将,苏凌青似乎是输惨了。
不过他牌品很好,输了也笑嘻嘻的,全然不放在心上,还说了很多笑话,逗得关婧一个劲笑。
转眼过去快两个小时,苏凌青中途接了个电话,说是傅总秘书打来的,不敢挂。
结果接完以后脸色尴尬,说有个重要的事儿忘了做,非得在傅总下飞机前做完才行,他只能失陪了。
苏凌青从隔壁房间探头:“灵妹妹?”
季凡灵抬头。
“三缺一,你替我一会儿行不行?”
苏凌青披上外套,抓起手机,看过来,“你会打吗?”
季凡灵叹了口气,站起身:“我还能有不会的?”
“那太好了,”苏凌青笑吟吟道,“你随便打,不要有压力,就是玩玩儿。”他转过头吩咐,“沈枝你跟她说下规则,别欺负人小姑娘。”
“知道了知道了,你走吧,话那么多。”
沈枝笑眯眯道,“你最好别回来了,我们巴不得跟灵妹妹打。”
苏凌青笑骂:“你想得美。”
季凡灵坐上桌。
关婧温和道:“你从前打的是哪里麻将?我们规则可能有点特别。”
“庄家翻混儿牌,带杠不带吃碰,点炮包庄,门清翻倍,烧庄翻倍。”
女孩耷拉着眼皮:“你们打的时候,我听了一点,没什么特殊的,还有别的吗?”
周围几个大人面面相觑,迟疑地嗯了长长一声。
季凡灵按下自动牌桌上的按钮,在骰子咕噜噜滚动的声音中,淡淡道:“那就打吧。”
*
原本苏凌青只是去办件小事,顺带接机。
谁知飞机晚点,一晚就晚了三个小时。
如果是平时干脆就不等了,不过这次聚会的主题就是给傅应呈接风洗尘,请客的又是苏凌青,哪有不等他俩直接开席的道理。
一等就等到八点多。
急促的脚步声纷乱在门外响起,大门推开,苏凌青姗姗来迟,哭笑不得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飞机晚点,大家久等,还在打呢……”
谁知麻将桌一下子就炸了,三人七嘴八舌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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