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刚才前面的人是穿青衣服的姑娘,现在忽然变成这几个丑男人,姑娘变到前前前前面去了,一定是刚才她看飞舟的时候,丑男人趁机插队!
常文焰得意的脸色卡在脸上,旁边人很有眼力见地怒斥林雾:“你知道他是谁吗?”
林雾问:“他是谁?”
“他是常家长孙,常文焰!”
不知是名字还是对方过大的音量引来周围人的注意,一些细碎的讨论声响起,悉悉索索的,都在看戏。
燕归辞轻扯一下林雾的袖子,谁知林雾转头问他:“你知道常文焰吗?”
燕归辞动作顿住,见林雾一定要个答案,只好无奈道:“不知道。”
林雾笑一下:“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
她的笑容短暂,带着一丝狡黠,不同于以往,是另一种生动。
“常家人!常家人就可以插队啦!就可以打人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个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在朝廷管辖下的飞舟站点都敢动手打人,真是只手遮天,无法无天啊!”
林雾扯开嗓子,喊得撕心裂肺。
她“娇弱”地倒在燕归辞怀中,眼泪说流就流。
众人:……
千年前的世界,朝廷的管束力度还不像千年后那般势弱,在此世界相当于第一大势力。
维护秩序的人员匆匆赶来,身上穿着朝廷的专属衣服,黑色衣领处绣着一只鹰。
守卫斥道:“干什么?”
林雾抹一把眼泪,“这位道友,我们是乡下来的,第一次坐飞舟,没成想就被插了队,还被无端歧视,他们竟然还想动手,我好怕啊。”
一番行云流水倒打一耙的操作,看得常文焰目瞪口呆,“你胡说什么?我还没有动手!”
“还没有动手?那就是说已经有这个想法!”林雾抓住他的漏洞迅速反击。
“你肆无忌惮地威胁我,只因为你是常家人,偏偏还挑在这里搞出这番动静,谁都知道站点由朝廷管辖,你在暗示什么?”
常文焰黑脸,“我没有暗示!你闭嘴!搞事情的是人是你!”
林雾神情凄惶,“我只是个乡下人,我懂什么?”
虚扶着林雾的燕归辞:……
刚刚那个大言不惭说着自己有许多飞行法器的人,和眼前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
常文焰:“你……”
“够了!”守卫怒喝一声,打断两人的争执,“此地岂是你们放肆之处?”
守卫看向常文焰,眼神意味不明,语气微微放缓,“常公子,今日怎么不走贵人通道?”
常文焰表情扭曲,张口想呛回去,被两个跟班拉住,最后强行咽下这口气,甩手带着跟班离开。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队伍少了讨人厌的丑男人,空气都新鲜起来。
见常文焰离开,守卫也不轻不重地警告林雾两句,队伍重新开始排。
林雾眼观鼻鼻观心乖巧应答,等守卫走后竖起耳朵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果然不出她的意料,关于刚才那个“常家人”的议论不少,大抵和她猜测的不差。
是个富家公子,家中有朝廷背景,因犯了事儿被家里人处罚,所以没能坐上私人飞行法器,也没钱走VIP通道,只能跟她这等穷人一起排队。
前面的人一个个清空,轮到林雾两人,她走过去交钱,旁边放着一面照不清人脸的铜镜。
接过票,她好奇问道:“这镜子是干什么的?”
燕归辞正好走过来,他的影像在镜子中是一片模糊的黑雾,工作人员立即尖叫起来:“你不是人!”
他没有回答林雾的问题,不过现在林雾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
林雾和燕归辞面面相觑,四目茫然。
第11章 得罪
不是林雾没见过世面,认不出照妖镜,而是这块镜子实在有些低劣,比不上她见过可以将妖物本体都照映出来的照妖镜。
卖票人的一嗓子再次把守卫引来,一群人围住林雾和燕归辞,长.枪对准两人。
林雾:“我看到墙上粘贴的规定,并没有说妖不能入内。”
这个时代人与妖的关系并不像她穿越前那般水火不容,两者关系井水不犯河水,虽有小摩擦,但也没有闹出大矛盾。
守卫头领打量两人,客气道:“先前站点出现过妖物袭击事件,所以不得不谨慎一些。”
林雾揣摩着守卫对妖的态度,余光掠过大片人群,从中捕捉到不少小妖的踪影。
她和燕归辞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他比她稍稍矮一点,她命令道:“蹲下。”
燕归辞安静遵从,这样一来,他的高度只到林雾的腰。
林雾指尖略显轻佻地勾住他的下巴,看向守卫,“这是我的小乖乖,有问题吗?”
她注意到守卫目光在她的衣服上看过,身上这件衣服是穿越时穿着的,材质稀有,有价无市,没有任何标志。
守卫见过各色各样的人,看不穿林雾身上的衣服是什么材质,但必定造价不菲。
衣物昂贵,又没有任何势力的标志,实力低微,却敢跟常家人叫板,实在让人看不穿是什么来头。
他态度稍微好转,“这只妖还没有被打上烙印。”
烙印,指的自然是作为宠物或奴隶的印记,实力低微、长得好看、被人带着在人界行走的妖,还能是什么身份?
林雾察觉到燕归辞身体变得僵硬,她拍拍他的肩膀,轻描淡写道:“出来得急,没仔细听长辈的话,不知外面竟然还有这样的规矩。”
她运转灵力,轻轻从燕归辞脸上拂过,在他眼尾处印下一个复杂纹路,像是“燕”字的变形图。
在符纹末尾还带着一个统一的标志――在场所有小妖都有的标志。
带着林雾气息的烙印刻下,照妖镜里模糊的黑雾渐渐转变为林雾的模样,这就表示着这是林雾的所有物。
林雾的动作自然顺畅,表情也没有任何异常,守卫态度逐渐恭敬。
既然知道烙印怎么打,言谈举止又不俗,从话中也能隐隐猜到她是隐世家族放出来历练的小弟子,就是没想到实力如此微弱,竟也敢独身闯荡。
守卫头领摆手,其他人收起长.枪。
守卫头领:“误会一场,道友请便。”
林雾摆足架子不理他,看上去格外不高兴,拿出灵石给燕归辞买票。
作为“宠物”,燕归辞的票价格比林雾贵一倍。
燕归辞被动承受所有处置,没有说不的权力,妖在人界的地位就是如此屈辱。
看到林雾拿出灵石时心疼的表情,他忽然想笑,被打下烙印的不甘与屈辱瞬间散了大半,那阵怒意再聚不起来。
飞舟第一层是公共区域,用于吃饭和看景,第二层是普通房间,第三层是贵人住的房间。
从上飞舟到进入房间,这一路总算没再出什么岔子。
飞舟启动,房间里有窗户,能看见外面浮动的云雾,燕归辞站在窗边往外看。
他忽然开口:“你是隐世家族出来的人?”
林雾:“不是。”
指尖触碰眼尾的烙印,符纹打下那一刻的刺痛仿佛还停留着,他用尽心机就是不想被人牵制,结果还是印上这耻辱的标记。
林雾目光停留在他眼尾,似笑非笑道:“你说这个啊?不用太介意,等到没人的地方给你去掉就是了。”
骗人,燕归辞想笑,骗他的理由也不找个合理点的。
烙印即使是施术者也不能轻易撤下,想要去除需要施术者承担反噬风险亲自动手,而烙印除掉后,他大概率也会死。
这就是主仆烙印的恶毒之处,奴隶想去掉烙印,结局只有一个――死。
先前那些想要买卖他的人,为了更好把他卖出去所以才没给他打下烙印,有烙印就没有那么值钱了。
他语调平静道:“既然不是,又怎么会主仆烙印。”
一般人可不会这个。
林雾笑意不减,朝他探出细长的手指,“因为我以前也有过,就在这个位置。”
凉意落在眼尾,他下意识眨眼,只觉荒诞,“骗我好玩吗?”
林雾不满,指尖在他脸上戳两下,“我说实话的时候,你怎么总是不信呢?”
眼尾一阵刺痛,逼得燕归辞不得不闭上眼睛。
他心中冷笑,嘴上说着可以为他解开烙印,结果还不是在通过烙印控制他。
林雾用灵力幻化出一面镜子,“看吧,我可比你想象的厉害得多,劝你别乱动小心思。”
燕归辞睁开眼睛,眼尾的标记竟然消失无踪,体内那层被打下烙印后一直存在的束缚也随之散去。
他神情惊愕,再维持不住淡然的表情,反反复复试探好几次,终于确定烙印消失,而他还活着。
他神色复杂,“世上会此术法的人恐怕寥寥无几,你为什么要解开?”
“何止寥寥无几,我敢说只有我一人会。”林雾双手环胸靠着墙。
世上没有哪个人会费尽心思去研制这种无用的术法,除了她的师父。
她的师父知道她的恨和屈辱,所以花费数十年时间研究出这个放她自由的术法。
“至于为什么要解开……”她摊开手,“因为我乐意啊,要是哪天我不高兴,再打个烙印就是了。”
她神情坦然,理直气壮说着压迫人的话。
林雾话锋一转,问道:“刚才我们被插队,别告诉我你没看见,为什么不提醒我?如果我没发现,你是不是就要让他们这样一直排下去?”
燕归辞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个,愣了一下后才回道:“他们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实力又强,没必要得罪。”
这是他的生存法则,遇到得罪不起的人,能忍则忍。
林雾望着窗外流淌而过的云,神情淡淡,“可是这个世界,若我们退一步,别人只会更变本加厉的欺负。”
燕归辞有些无奈,“只是一次插队。”
林雾把目光转向燕归辞,眼神奇异,在穿越来之前,她听那些老弱病残说了不少关于燕归辞的事迹。
她从现代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燕归辞刚当上妖王,当时他还没有展露出毁灭天下的暴戾。
而在他成为妖王之前,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妖,没有任何存在感,他被封印过几百年,突破束缚后将老妖王杀死,以铁血手段当上妖王。
他睚眦必报,手段狠辣,只要得罪他,不管大事小事,结局一定不会太美好。
而如今的燕归辞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能忍则忍”,有一种奇妙的割裂感。
这也正常,毕竟如今的燕归辞还不是日后那个翻云覆雨的妖王,他的磨难与成长都还没有正式开始,看待世事仍带着处世不深的青涩。
被林雾盯久了,燕归辞有些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确实只是一次插队而已,只要忍忍什么都不会发生。”林雾神情认真。
“可是,我凭什么要忍?他□□的队,让我很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竟然他已经对我造成伤害,那我为什么还要忍着?一忍再忍,总有一天无路可退。”
燕归辞沉默,从林雾的尖锐言辞中,似乎可以隐隐窥见她迷雾一般的过去。
他叹口气,“可是常家人我们目前还惹不起,更何况现在待在同一架飞舟上。”
燕归辞的顾虑很快成真,晚饭时间,他们在一层用餐的地方再次碰到常文焰。
常文焰气势不减,没蠢到当场动手,但言语讥讽总是少不了的。
常文焰盯着林雾,冷笑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贱人,区区练气期都敢如此放肆,我记住你了。”
林雾充耳不闻,拿着碗筷径直向前走。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常文焰绕到林雾面前,身边两个跟班顺势将林雾围住。
林雾一个绕步,身形诡异,轻飘飘从三人包围中绕出,拿起一旁桌上的水果啃一口,继续向前走。
常文焰伸出手,在林雾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止住,周边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纷纷看过来,他们的行为已经引起巡逻守卫的注意。
他收回手,狠声道:“走着瞧!”
飞舟上有守卫不好动手,但他总会找到报仇的机会!
燕归辞看一眼淡定吃果的林雾,“我以为你会故伎重施,这里有守卫,他不敢怎么样。”
林雾:“现在要低调。”
她吃完果子,顺手捡一个塞到燕归辞手中,擦干净手上沾的汁水。
飞舟里的房间像客栈一样,有独立的卧室和洗浴间,林雾原先是想和燕归辞分开,一人一间,不过因为燕归辞被定义为“宠物”,她不得不换成这个房间。
房间里有两张床,一大一小,也能接受。
她洗漱完披着一头湿发走出,等走到卧室,灵力已经将及腰的长发哄干。
她躺到大床上,拿出一把梳子扔给燕归辞,“梳头。”
梳子是住石韦药山时拿木头雕的,梳齿疏松,并不是为把头发梳柔顺,而是单纯想给头皮按摩。
这个习惯是被师父捡回去之后养成的,当时她头发干枯毛躁,师父让她多用这样的梳子梳头发,她从来都懒得梳,于是师父偶尔会在她刚洗完头时会给她梳头发。
师父使用的梳子比这把好得多,是师娘的遗物,当时她还想用师娘的遗物是不是不太好,但师父说梳子不用,也就死了。
她陷入回忆,轻轻阖上眼。
燕归辞早已习惯,拿着梳子站在林雾身后,手指从柔顺发缝间穿过,带起一丝清香。
第12章 暗杀
燕归辞动作自然,一手捧着丝绸一般的长发,另一只手拿着梳子往下梳。
这样的举动按理来说有些过于亲密,但他见过林雾梳头的暴躁样子,知道她只是单纯将他当成梳子一般的工具,没有任何其他意味。
林雾不爱梳头,也不会像很多女子那般把头发整理出各种花样,从见面至今,她一直都是用一条绳子直接将头发扎在脑后。
过于简略的手法有时也做不好,会飘出些许不听话的碎发在脸侧游荡,显得凌乱又颓靡。
这头长发或许可以说是林雾对世俗的最后妥协,有时候他看着林雾梳头,都会觉得下一刻她就要拿出剪刀将头发剪掉。
燕归辞缓缓开口:“常家人在门外盯着。”
“虽然我无所谓被人盯着,不过苍蝇又烦又恶心,得找个时间清理一下。”林雾懒散道。
“做人啊,就是要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燕归辞:……
听多了伪君子的道貌岸然,乍一听见如此真小人的直白言语,还有点不适应。
他没问要如何清理,也没质疑林雾区区一个练气期,怎么有底气说出这句话。
她向来自信,问了也只会得到一句自我吹捧,她向来不吝以最漂亮的言语夸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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