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到的头有点疼,她下蹲,衔着泪眼尾泛红地捂住耳朵。
五条悟的影子笼罩着若岛瞳,他就在若岛瞳旁边跟硝子说:“好怀念啊,我也差点忘了,但是好过分啊,哪里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景点啊,明明是精华中的精华啊!”
硝子语气平淡地说:“哈哈,那你倒是说说你带我们去看的那块丑石头是怎么回事啊?”
她这样说话,和过去短发时漫不经心说话的模样重合了。
五条悟提高声音:“嗯?!那叫‘安杰罗石’懂不懂?!没品,太没品了!它甚至不在宣传单,还是一个大婶看我长得帅才特地告诉我的,据说很受本地人的欢迎,尤其是情侣啊,约会都会去那里!我费劲心力才找到的地点让你们观赏,却得到这种评价,太差劲了!”
他们搭3号巴士到了杜王町定禅寺街的巴士站下车,再步行一分钟,到了一块长得非常渗人的石头面前,五条悟说那是景点,当时杰的脸色非常差,好像快要晕过去了,瞳倒是好像有点兴趣,盯着那块石头看了半天。
硝子:“那个石头长得很丑,还被恶趣味雕成了人脸的形状,大饼脸,大嘴,小眼睛,丑到辣眼睛,给我毛骨悚然的感觉,它还会发出古怪的声音,有点像人声,难道说你约会愿意去那种地方?”
五条悟:“怎么不愿意?你太小看它了……”
若岛瞳在旁边乖乖地蹲着,两只耳朵开心地耸动起来。她以前就是这样,很喜欢看大家因为一个话题而争论,那样她会觉得很热闹很开心。
“而且啊,那个地方我明明就和瞳去过啊!”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说。
硝子无语了:“你真的去那里约过会?”她去看瞳的表情,五条悟也转过来,认真地看她。
刚刚还津津有味地看两人争论的若岛瞳,眼见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瞳沉默了一会儿,她居然脸红了,颤抖的声音很小:“那明明不是约……”
硝子难得这么大声地打断她:“哇,没救了!”
于是瞳说的话被声音淹没了,她的脸更红了。
五条悟用甜蜜而撒娇的声音凑过去试图讨价还价:“欸——好可惜,至少也要算半个约会吧!不行?那算0.1个约会!总之,算一算嘛。”
瞳没出息地捂住两只耳朵,无助地低头。
硝子和五条悟同时说:“你倒是再说点什么啊。”
瞳只好小声说:“那里确实是本地人的约会圣地,虽然给人感觉很吓人,但是也有种别样的风情,我是说也许吧,只要不是在晚上看见它。”
虽然戴着眼罩,却能看出来,五条悟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若岛瞳,仿佛在说,不愧是瞳!
硝子右手摸着太阳穴说:“别样的风情是什么玩意啊,天哪,当时悟也是这么说的吧,感到有点头痛了呢。”
瞳望向五条悟,补了一句:“明明那时,只是在晚上迷路的时候,最先碰到了悟。”
白天大家一起参观的时候,那块“安杰罗石”没有那么恐怖,见过尸体和恐怖的诅咒的瞳也不怎么发怵,毕竟那些都是直观的,可以预见的。
在晚上和大家走散的时候,瞳却被那块石头给吓得大哭,非常崩溃,四肢死死绞住赶来的五条悟,疯狂颤抖,疯狂掉眼泪,她语无伦次地说了好多话。
诸如那块石头是有生命的,植物告诉她安杰罗石是人变的,还是一个喜欢施虐的人渣,它天天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是因为五官在石头里被打散了,所以在痛苦地呻.吟什么之类的。
瞳嚎啕大哭。
五条悟哭笑不得准备把那块石头击飞,却被瞳拦住了,瞳眼泪汪汪地对他说不要啊你这是在杀人!
五条悟当场笑死了,只好放弃击飞那块石头,他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瞳的背,瞳跟八爪鱼一样死死缠着他,哭得快喘不上气了,他只好一边维持着这个姿势一边去找大家。
硝子回忆道:“是那种去过啊,当时,看到你们抱着瞳吓了一大跳呢,难怪晚上睡觉的时候,瞳非要和我挤在一块,紧紧挨着我。”
三人陷入沉思。
然后若岛瞳提到:“还有那个跳跳岬。”
五条悟“哼哼”道:“跳跳岬又怎么了?风景难道不是很美吗?”
若岛瞳说:“那个地方之所以叫跳跳岬,是因为当地渔夫讲,传说中有个女子要跳崖,然后被那里海角的岩石像弹床般轻轻地弹回来了,所以称之为跳跳岬。”
五条悟:“然后呢然后呢?!”
硝子:“哈哈,你还好意思问然后呢?你把我们带到那个崖上,说‘请跳,大概不会死’,是哪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五条悟幽怨地说:“可是我不是先跳下去做示范了吗?我确实没跳得太高呢,瞳弹跳得很高,可是你和杰可是一点都不愿意跳呢。”
硝子扶额:“提到这个就来气,你是有无下限术式且缺德,仗着无下限会弹开伤害就乱跳,瞳是有种族天赋且缺心眼,她本来体重就轻,到哪里都能跳得巨高。那是传说中的女子跳下去不会死,而不是我们啊。”
五条悟:“抱歉抱歉,我就说你们为什么不跳呢,不过我跳失败以后,你们确实也没必要跳下来,是我事先没做好调研啊,不过我要严肃地辩解一句,杰如果当时跳下去了,肯定也能跳起来!”
他是咒术操使,当然能借助咒灵的力量跳起来,别说跳了,飞也可以啊!
硝子觉得这个跳崖的项目很针对她。
硝子:“啊,越说越无语了,说到底,我为什么要加入这种幼稚的话题,我要下班了,拜拜。”
她直接走出了门,高跟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医护室只剩下两人以后氛围变得有些寂静。
最近若岛瞳和五条悟去过薨星宫见了「系统」,有过显然不太愉快的聊天,这是他们这几天的第一次搭话。
本以为他会以非常轻松的语调主动搭话问她今天回家吗之类的,岔开话题,但他迟迟没有说话,就在她准备鼓起勇气开口的时候,他居然双手合十,非常认真地对若岛瞳鞠躬道歉:“对不起。”
若岛瞳睁大眼睛。
若岛瞳竖着耳朵听他认真又陈恳地道歉,她一边听一边点头,两只腿摇晃着,如果她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疯狂摇晃着,她真的很高兴。
“所以……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吧!”
听到后面,她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因为五条悟拿出了她无法抗拒的礼物,那是颜色多变且是VG限量的一百二十八只的星星饭勺!
每一个饭勺柄的星星都精心雕琢,闪闪发亮,富有吸引力。
有小王子特典银星星勺、梵高星空系列蓝星星勺、克里姆特铂金星星勺……
若岛瞳整个人都快要扑到礼盒上了。
“但是收下以后,瞳也可以不原谅可怜的我呢,谁叫我那么过分呢,只是我会很伤心的,不过我伤心是应该的。”五条悟故意将礼盒抬起来了一点,还装模作样地摸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若岛瞳的耳朵动了动。
五条悟理解了她的意思:“你问我这几天有没有回家?怎么了,说起来,我这几天确实没有回去。”
若岛瞳催促他今天回家。
“真拿你没办法。”五条悟说。
他和若岛瞳回家了一趟,他打开冰箱,就看到了冰箱里填得比往日更加满当的甜品,严谨分格放置,为了保鲜还做了细致的处理,天使甜包、草莓蛋糕、甜可丽饼、魅惑卡斯特拉,还有有牛奶甜香的鲷鱼烧,柠檬黄色的蒙布朗。
闻起来非常香。
是的,认为自己厨艺平平的若岛瞳真的会做很多甜品。
她转头,耳朵耸动了一下,那意思大概是“我也有错”。
第29章 未必长眠(四)
那块被叫做“安杰罗石”的石头在晚上一直发出恐怖的呻.吟!
她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若岛瞳真的很害怕, 尤其是旁边发出窸窣声响的树告诉她了更为可怕的事实,这个石头就是人变的!他最喜欢对女性施虐。
若岛瞳捂住耳朵。
但是大家呢……硝子,悟, 杰都不见了!若岛瞳跟大家走散了, 又困又累又饿, 手机出来时就没带,周遭一片漆黑, 这里的树木跟她不熟, 这会儿在跟她讲鬼故事,她真的好害怕。
她想哭。
她想叫哥哥出来。
当十岁的她跟随若岛真纪住以后, 睡在一个狭小的杂物间, 窗外的草木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窄窗旁的幽灵哥哥, 便成了她心里唯一的慰藉。
哥哥看上去很可怕, 死后的他身上有很多手臂牢牢禁锢着她,一开始,他从不跟她说话。
夜太深了,若岛瞳仍然找不到大家都去哪了。
连风所吹拂的树林看上去都像是在群魔乱舞, 它们嬉笑着嘲讽她说:
哥哥……你还在念叨着你的哥哥,你的哥哥从来也是一丘之貉啊!杜王町记得每一个人的故事, 当然也记得你哥哥的故事。我们记得你, 吉良家的女儿, 你的哥哥是这个城市曾经孕育出的恶魔,他对女性的手有着疯狂的迷恋, 他有着不杀人就活不下去的天性,却可笑地想过着平静而安稳的生活, 他杀死女性将手的残肢细细珍藏,等手腐臭发臭就“分手”, 他将人视为“物品”或者“草木”,因为他,这座城市曾经蒙上了阴影。
树疯狂发出窸窣的响动。
风吹动她的项圈,晃得有轻微的响动,项圈内的家伙无声无息。
如果哥哥出来,若岛瞳想也想得到他的话语和行为。
他会将所有草木都削掉。
“我不追求剧烈的快乐,因此,从来不会有深刻的绝望,”吉良吉影会缓慢地说:“……心向来是丑陋的,但是手还不错,只要到我的身边,她就会和我真心交往,这又有什么不好?”
他认为,没有人能打扰到他的平静生活,永远没有人!
如果有妨碍到他平静生活的因素,他会毫不犹豫的铲除对方。
哥哥说从她出生时,他就想着要掐死她,那是真的。
她从一出生就有记忆,会看见他偶尔流露出极端冷酷傲慢的神情。
他的确视人为物品。
她未撞见过哥哥杀人,只是偶尔,他会轻轻抚摸口袋里的东西,仿佛那是他最为温暖的慰藉,而她从不敢去确认是什么。
他甚至不需要亲自用手去掐,他有能力能够让她连失踪也失踪得悄无声息,永远不会有尸体。
他叫她“小麻烦”。
当时,他的那双有力的手,就摁在她细小的脖颈上,缓慢收紧的时候,她逐渐无法呼吸。
打断他动作的是邻居的敲门声。
她脸憋得通红却始终没发出哭声。
哥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还真是懂事啊。”
哥哥最终松了手。
也是那双有力的手,带她逃离那个可怕的妈妈。
妈妈和哥哥并不住在一起。
妈妈对她的要求很严格,无论她做没做到,最后总是会被惩罚。
一开始是不给饭吃,或者在雪天在外面穿的很少罚站,然后是脸被打得通红,衣架被打折。
妈妈很有经验,知道说什么样的话邻居不会生疑,打在哪里不会有明显的印记但非常痛。
妈妈是那样高大,恐怖,窒息,令人无法逃离。
但妈妈害怕哥哥。
每当哥哥来临的时候,她就会变得非常焦虑和紧张,她地将指甲啃得坑坑洼洼,她会说:“吉影,你怎么来了,你真的不用来看妈妈,妈妈……妈妈有很乖哦。”
她藏起被打折的衣架,给她穿上厚厚的衣服遮掩所有。
但是哥哥只是看着她,再看向妈妈,冷漠而平淡地说:“妈妈,你又开始考验瞳了?”
妈妈局促起来,疯狂向对方解释她没有。
哥哥只是笑着说:“妈妈,你总是那么喜欢考验别人呢,不过呢,你喜欢考验别人也没什么,但我对你唯一的期望就是乖乖的不要给我找麻烦,你现在就是在给我找麻烦了,真是的,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吗?”
“没有!”妈妈的声音变得很尖,意识到自己提高了音量又有意控制起来,她简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吉良吉影没有说话。
“没有!我没有!”她崩溃地哭了,她疯狂地说:“对不起吉影,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求你了!”
她甚至跪在地上拖住他的一只腿,吉良吉影仍然无动于衷。
妈妈也对她说过差不多的话,她冷眼看着盘子里剩余的馊饭对瞳说:“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给我一点不剩地乖乖吃完,这很难吗?”
哥哥第一次将她抱起来,他看起来比妈妈更加高大。
“吉影……吉影……吉影……吉影!”妈妈在他身后凄厉地叫喊:“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我的是你的妈妈啊!”
她再也没有见过妈妈。
可能哥哥真的很坏,做了很多很多坏事,也有想过要不要杀了她。
但他从没有打过她,没有让他在冬天罚站,没有让她吃难吃的冷饭,没有让她不睡觉。
他还会认真地给她梳头发,读故事书,饭是香喷喷,被子也很暖和,做错事也不会惩罚她,教她把饭团捏成兔子的,星星的,狗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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