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咒力又在静默中重新蛰伏,似乎在等待着机会将一切破坏掉。
难怪墙上叠了迄今为止最多数量的符咒。
夜蛾正道不禁为自己刚刚危险的处境而感到害怕。
有一个夜蛾正道无法忽视的细节,那就是在「杀人鬼」被发现之前,他可是毫无痕迹的作为特级咒灵在几年间从未被发现,因而成长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扭曲蜗牛事件”发生时,因为现场留下的残秽极其浅薄,导致一开始的「窗」误判了等级,之后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更具有经验的「窗」深入调查,才发现其极强的危险性。
若岛瞳:“我没办法完全让我的哥哥乖乖听话,请离远一点。”
夜蛾正道隔着一段距离试图和若岛瞳搭话。
但若岛瞳除了一开始提醒夜蛾正道时说过话,便不再开口了。
然后,特级咒灵开口说话了。
夜蛾正道也没想到最先打破僵持的居然是「杀人鬼」:“你和之前那些人有些不同……你用那种审判的目光看着一切,你是来做什么的?”
夜蛾正道说:“我在观察她是善是恶,判断她是否具有进入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资格。”
咒灵:“那么你得出结论了吗?”
夜蛾正道说:“我想再看一下。”
咒灵用一只手去抚摸若岛瞳的脸,她抬头去看哥哥,铁链发出响声。
咒灵温柔而轻蔑地说:“我亲爱的妹妹,看看你这张脸,看看你这张因他人遭遇而痛苦不堪的脸,人心向来是丑陋的,但是瞳,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呢?”
咒灵:“那时,为什么不让我把他们都杀了呢?”
若岛瞳沉默。
咒灵:“一昧的忍耐真的是好事吗?真的有必要忍耐吗?你明明就那么痛苦,有时候还是适当地释放些恶意比较健康吧。”
若岛瞳:“哥哥,这不像你,你曾是那种喜欢冲突的人吗?”
「杀人鬼」静默了,很快他说:
“是啊,我不是那种人,甚至极力避免麻烦,一直以来,我奉行着这种人生准则。但是死后,我终于明白了,瞳,麻烦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人也无法压抑住自己与生俱来的冲动。”
“但是,就算是如此,谁也都别想审判我!只有我自己才能审判我自己,我不需要他人来告诉我该去天堂还是地狱!”
咒力又变得狂躁起来。
若岛瞳恹恹地说:“看哥哥的样子,最后是下地狱了吧。你都死了,还在这里说什么傻话呢?为什么,哥哥在死后还会出现呢?”
“谁知道呢。”他这样说。
过咒怨灵是因执着于某人或执着于伤害某人而显现的咒灵,「杀人鬼」却不属于后者。
若岛瞳与 「杀人鬼」的诅咒,和乙骨忧太与里香一样,本质上都是一种“束缚”。
死去的家伙诅咒了生者,生者也在不经意间诅咒了死者,不知道该形容这是“犹如爱的诅咒”还是“犹如诅咒的爱”呢?
夜蛾正道不知道。
夜蛾正道:“‘扭曲蜗牛事件’的真相是什么?”
若岛瞳动了动嘴唇:“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夜蛾正道:“为什么不试试呢?”
若岛瞳简短地说:“他们试图伤害我,哥哥,生气了。”
伤害她,为什么伤害她?如何伤害她?哥哥生气后,她又做了什么?她是阻拦了还是没阻拦?这一切都是未知,唯一知道的是受害人们确实没有死掉。
夜蛾正道只是说:“我知道了,你想出去吗?”
若岛瞳:“……我不想再伤害其他人了。”
她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但她也很害怕没有自由或者死亡。
「杀人鬼」沉默。
夜蛾正道:“你知道咒术界约定时会立的「束缚」吗?”
夜蛾正道解释了束缚的是什么,以及它的作用是什么。
咒术界的「束缚」,其本质就是交换代价的誓约,有点类似于契约,立下「束缚」后,双方是绝对不能违反的,否则会付出可怕的代价。
如果立下限制「杀人鬼」的「束缚」,事情就会变得可控,但他真的会愿意吗?
若岛瞳并不说话,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她大概一直没能睡好觉,嘴唇干燥,夜蛾正道能清楚地看见她憔悴的神情、低落的情绪和纤细到似乎能折断的手臂,在这地下,她就像逐渐枯萎的花朵,花瓣残破凋敝。
如果继续在这里,迟早有一天,她会枯萎的。
“在你出生的时候,我曾无数次想要掐死你,”杀人鬼忽然对若岛瞳说:“你从来就是个麻烦,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若岛瞳只是一只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无论在她面前的诅咒,呈现的是多么光怪陆离的景象。
杀人鬼平静地看着她,冷淡地评价道:“胆子还是和从前那样小。”
明明就害怕得要死,身体都在发抖,却依然会紧紧抓着他不放手。
明明他已经厌恶这种无法控制的、涌上心头的情绪,厌恶到想吐的程度了。
他讨厌麻烦,麻烦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他曾受这种情绪钳制太多年。
若岛瞳看见哥哥的身影逐渐隐于黑暗中,哥哥说:“……我知道了,虽然不想,但是一起痛苦下去吧。”
那个本质上傲慢、不把人命放在眼中的「杀人鬼」和瞳建立了新的「束缚」。
只有在若岛瞳同意以后,才能将「杀人鬼」放出来,项圈下的痕迹便是若岛瞳同特级咒灵[杀人鬼]契约的证明。
之后夜蛾正道在学校的审核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写了通过。
若岛瞳礼貌地对夜蛾正道说了谢谢,正式进入了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这么多年来,夜蛾正道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但夜蛾正道并不是认为若岛瞳是善良的。
他觉得她的灵魂,更像是灰色。
说到底,纯粹的善是很难得的,像「杀人鬼」所说,人是无法压抑住自己与生俱来的冲动的,在天平上,太偏向于代表“正义”的一边,反而会使学生误入歧途,不如在中间最好。
第5章 天平两端(二)
若岛瞳被房东逐出来时,家里原本还有十几株盆栽,她偷偷潜回去将植物栽种在了邻居的花园,虽然感觉很对不起邻居,但她知道邻居也是一个爱植物如命的家伙。
不太熟的邻居一直以来都垂涎她养得极其漂亮的植株,过去她小气地不肯分享给他一株,现在她倒是全送给对方了,也算是给它们找到了好人家。
被五条悟捡回家的第一天晚上,若岛瞳并没有睡得太沉,看着天花板,她疯狂思念起那些植物,同时想起一些和五条悟的往事,连带着梦里断断续续也都是往事。
她梦见自己进入东京都立高专的第一天,提着行李箱进入学校。
行李箱的轮子不断发出“咕噜”的滚动声。
学校地理位置偏远,人烟稀少,四周都是葱郁的林木,有鸟在叽叽喳喳,清风拂面,她感到舒畅极了。
开学一个月后才姗姗来迟,她走得很缓慢,太阳晒得她暖暖的,她心情愉悦地倾听着树林的声响。
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
在爬教学楼的楼梯时,她听见一个声音夸张地说:“好·矮!好小只啊,真的有到上学的年纪吗?”
若岛瞳抬头看见了一个懒洋洋趴在楼上栏杆旁看她的家伙,姿态像极了一滩柔软的猫条。
五条悟作为在金汤匙里出生的少爷、咒术界当之无愧的天才,非常嚣张。
入学第一天他就和一位怪刘海的男同学疯狂互殴后成为了好朋友,现在是在上课时讲小话被夜蛾正道赶到二楼走廊上去罚站了,所以才会在这里趴着看她。
也难怪他觉得若岛瞳矮,开学时唯一的女生家入硝子是最矮的,但她再矮也有一米七三,跟家入硝子比起来,她还要矮上许多,他以后看若岛瞳腰都要歪酸。
墨镜挂在他的衣领上,他绵软地伸起懒腰,卷长的白色睫毛给人薄荷般冰冷降温的感觉,极致漂亮的五官令他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却又无法忽视他高大的体量,和锐利的目光。
光照在他毛茸茸的白色脑袋上,他抬眼,海洋就像是住进了他的眼瞳里,是游动的。
若岛瞳想:他真漂亮,她想跟他做朋友。
至少若岛瞳对五条悟的第一印象还很好。
但很快,他们就结仇了。
对方似乎坐不住了,他从高处跳下来。
对方一眼看出她身边散发的咒力流动不同寻常,还凹了个中二的造型捂了只眼睛:“唔——呃,吓死人了!是相当夸张的程度啊。”
五条悟短暂思考了一下:“话说,你是爱哭的类型吗?”
没等她回答,他便伸出一只手,像是连她也要消除似的、为祓除她的哥哥恶劣而粗暴施放了术式:“要不要向我求饶呢?”
“轰!!”
她身后的墙壁,被术式轰出了很大的裂坑,若不是她躲避及时,她怕是和哥哥一起变成灰了吧。
轰完他还笑着说:“哎呀哎呀,好险,差点连你也一起轰了,抱歉,招式还没用熟练,没事吧?”
还没等若岛瞳下意识说“我没有事”,下一道术式就发射过来。
对方发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地说:“哈!这道招式我倒是很熟练哦!!”
她躲开了,那道术式差点射穿她的脸。
但很快第三道术式又朝她射过来,她跳开。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那副欠揍姿态,让若岛瞳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她以对方尚未察觉到的速度扑向他,对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和他一齐滚下楼梯,虽然速度比得过对方,力量却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两人最终以小学生互相扯头花的那种方式缠在一起,若岛瞳试图锁住他,可是力气没有他大,还被他用一只手死死地盖住了脸,完全无法呼吸。
五条悟一脸惊奇地看着她。
“你的速度还真快啊,你是怎么碰到我的?哈,我感觉你超麻烦的。”
她狠狠地,咬了他的右手一口。
好硬,感觉有点咬不动,不过对方还是很痛地叫出声了。
“嗷——”
看着对方那副不可置信混杂着气愤的表情和泛红的耳朵,若岛瞳觉得梁子应该结大了。
这跟五条悟大概也想象的不太一样。
可能和男同学疯狂互殴后成为挚友的经历,让他对交朋友的方式产生了一点误解。
家入硝子是反转术式进行治疗的天赋者,不太能打,好不容易来了个真正的攻击型,还听说了对方故意伤害他人的恐怖传闻,他还挺兴奋的。
大概,他是想交朋友的?
才不是,她觉得他就是故意想给有坏传闻的新同学一个下马威。
谁知道他怎么想。
若岛瞳才不要知道他怎么想。
若岛瞳醒了。
这个时候才四点钟,她缩在温暖的被子里睡了一会儿。
等到早上,她浑浑噩噩被五条悟忽悠去高专当老师了,还因为打伤了里香而手忙脚乱,最终她提前透支了薪水用来向里香赔礼道歉。
若岛瞳感觉比做偶像的时候还要累。
做偶像时每天是需要耗费大量体力热量的跳舞唱歌和互动,虽然要接触很多人,但固定的营业经验和粉丝类型,让她已经有了固定的应对方式,大脑不必思考,不像现在这样,有些不太适应。
五条悟还跟她说:“既然成了高专特聘的老师,要不要再重新成为咒术师呢?你也知道咒术界一直很缺人呢,拜托啦!”
咒术师跟特聘老师一样,也拥有不菲的薪水,她现在不仅没有住处,还有天价违约金没有还完,打两份工的话,违约金就能够更早还完,她尖尖的耳朵动了动,以示同意。
一直到晚上,她去超市买了打折的饭团,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虽然五条悟说了冰箱里的食物随便吃,里面是一堆价格高昂的食材,若岛瞳并不敢动,这里也并不是她真正的住所,还是少麻烦对方比较好。
五条悟不在家,作为特级咒术师的他总是连轴转,这里不是他的唯一的歇息处,若岛瞳想,他也许不会回来。
昨天因为太匆匆并没有仔细端详这里,现在开始环顾四周,发现风格简约大气,小细节生活感十足。
一楼客厅宽敞,连着主卧、若干次卧、阳台、浴室,浴室内有一个大而豪华的浴缸,偌大的落地窗使楼下尽收眼底,二三楼还没上去看。
有钱真好。
黑暗中,她的视线也很好,她看见一楼阳台旁的吊盆里甚至有一盆不太好养的矮牵牛,是馥郁的浅紫色,茎叶也绿得喜人,虽然脸上没有表情,耳朵尖却开心地动了动,她手持饭团亲近地凑过去嗅了嗅。
她坐在干净的地板上一边吃冷饭团,一边盯着矮牵牛看,时不时嗅一嗅它的泥土味,如果若岛瞳有尾巴,一定也在疯狂地摇晃。
在这种地方吃饭,她好幸福。
然后,门咔嚓一声开了。
“临时突袭!你不开灯鬼鬼祟祟干什么呢?”忽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得她手忙脚乱地让饭团掉地上了。
她的心跟着饭团在滴血。
“啪嗒。”灯被人打开了。
是五条悟回来了,两人对视时,若岛瞳的脸蛋鼓鼓的,一粒米饭还挂在若岛瞳的嘴边,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嘴里咀嚼的饭粒咽下。
空气中只有下咽的声音。
五条悟直接走过去。
她看见那双修长的腿停在她面前。
五条悟那头雪白的短发晃了晃,下半张脸略微紧绷着,他半蹲下来,说:“呐,我是那种舍不得给你饭吃的坏蛋吗?”
“就算你……”他停顿了一下,最后重新思考言辞:“至少我们曾经是同学吧?我也是同学当中最有钱的那个吧?”
六月份至八月份是盛夏,人群中最容易蔓延负面情绪,咒灵在这段时间疯狂增长,还出现了不少特级咒灵,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只睡三个小时,忙得焦头烂额,连学生都没什么空见,自然没有关注新闻,那时,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说:“你是六月时团队出的事吧,之后事务所自己违规,你要求解约,最后还得付一笔完全不合理的解约赔偿金,租约到期没钱被房东赶出来,如果昨天你没遇见我,你打算去哪呢?”
若岛瞳沉默。
他真的比高专时期壮了不少,在近处完全无法忽视他的身量。
在有点冷的寒秋,他穿着一件黑T,隐约可见衣料下的肉.体富有力量,手臂上有利落起伏的肌肉,白皮肤使青色筋络更加明显,整个人有种昳丽又寒冷的压迫感。
多数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是绵慢而飘忽不定的,让人捉摸不透下一秒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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