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白毓是挺开心的,不过等到后来,有些人怎么教都教不会,就跟榆木疙瘩一样不开窍的时候,她就终于懂得以前她的老师说的那句话了。【你们真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届!】
不过现在,她还是体会不到的。
白毓让人拉来的那些羊,叫开封府上下都吃了个满嘴流油,肚子满足了,心也满足了。有些开封府的衙役还很促狭,特意挤出了一点空暇时间,去隔壁的御史台转了好几圈,硬是让御史台的人都知道他们近来都吃了些什么好东西。
那羊是一头一头地杀来吃,鱼也是一尾一尾地烧来吃,甚至瓜果鲜蔬都给吃着。家中要是有小孩子的,还能按照人头领了甜果子回去哄孩子呢。啧啧啧,还是得多多感谢他们开封府的财神奶奶,不然他们哪里有这好处啊。
不过也有让他们苦恼的地方,那就是吃得这般好,感觉办案都不敢慢下来了。不然他们若是胖了,那将来如何追得上犯案之人呢。哎呀哎呀,好生苦恼呢。
御史台一众咬牙切齿,恨不能把这些得意的嘴脸都给撕了。但那是私底下,谁不羡慕开封府呢。不仅是小官吏,就算是大官,那也羡慕羊肉鱼肉吃着,瓜果鲜蔬吃着,还能有甜果子拿着啊。
可恶,他们御史台怎么就没有财神奶奶!可恶,怎么开封府的人只在他们面前炫耀!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让其他衙门的人也知道。受苦这种事情,不能只有我们来!
这样想着,御史台就将此事传了出去。于是,众口相传,在汴京当官的人,几乎都知道这开封府有个财神奶奶了。
与此同时,牢房之中的赵学海四人正在受苦。他们被特别关照了,牢房都是最特别的。他们的牢房在开封府牢房的最深处,没有窗口,不见天日不说,甚至连烛火都不怎么看得见。
一旦狱卒吹灭了烛火,他们就见不到半点光了。而且四个人的牢房是分开的,十分之小,就够他们半屈着身子躺下,转个身都做不到。这里又很潮湿,时不时好像还有什么小东西爬过去。
这牢房就算是对那些“几进宫”的犯人来说都是难受的,更不要说赵学海四人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这牢房于他们而言,难受到还不如杀了他们。
一开始赵学海和张合几人还在叫骂,骂包拯,骂展昭,骂白毓,骂林清,还骂抛弃他们的家族。后来他们见叫骂没有用,又一日只有一次饭食和清水,气得肝火上升,就开始互相对骂。
他们互相之间都认为是对方连累了自己,尤其是张合,认为若不是这三个蠢货拖累,他是一定不会暴露的。而赵学海、马成问和李章却认为都是张合害了他们,若不是他的怂恿,他们才不会做下这等事情。
若不是他们被分开在不同的牢房,只怕相互之间已经打起来了。当然了,到后来他们没有力气叫骂了,更别说是打人了,因为一日一次的饭食和清水根本就不够。
再后来,王朝前来告知他们,关于他们得了花.柳病的事情。“你们若是在外头,锦衣玉食的,甚至还能请了御医来诊脉,定然是能好生得到照顾,说不定还能活下来。不过现在……呵呵。”
留下意味深长的呵呵之后,他就转身离开了牢房,留下四个人在牢房里发疯叫骂。不过因为他们没有什么力气了,叫骂都像是在哼哼。
同样也被关在牢房的曾圭,他的待遇却是好了不少。他的牢房不仅大到能够转两圈,还有一个小窗户。虽然只有巴掌大,也能够看到外面的日头了。而且这个牢房挺干燥的,也不潮湿。
虽然饭食比不上太学的饭食来得好,但也是一日三餐给着,清水也是,都是新鲜干净的。不像隔壁,可能偶尔还会馊了。
曾圭最爱做的事情就是靠着墙坐下,然后听着隔壁牢房的那四个人发疯,想着他们的惨状,无声地笑着。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还不用砍头不用流放,林清父子的坟茔已经修好了,就在他的父母的坟茔旁边。
他的心里想着,白女官当真是心善,不仅修了林清父子的坟茔,还给他父母的坟茔修缮了一番。光是想到这些,他就开心,就高兴,连喝水都很高兴,哪里是隔壁的人能比的。
当一个人的待遇比自己的仇人好上许多的时候,当一个人亲眼看着仇人受苦的时候,那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开心。反正曾圭每天都乐呵呵的,看着完全不像是在坐牢。
甚至若不是他放火烧了太学学舍,他连坐牢都不用。但曾圭一点都不在意,他要是不坐牢,哪里能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四个人受苦倒霉呢。哈哈哈,等到他们法场行刑时,他还能够亲眼看着,那种感觉更是犹如在夏日里吃了一份酥山一般开心呢。
话说回来,他活了这么久,就吃过一次酥山呢。待到他赚够了银钱还给白女官,得去樊楼买一份来吃吃,好叫爹娘和夫子林清他们知道,他过得很好。
嗯,他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曾圭背靠着墙壁,目光看向那个透着光的小窗户,眼角含泪,眼底却带着希望。
人呐,最怕的是没有活下去的希望,那么再是强健的人也会在短时间内萎靡直至逝去。但若是有了那一线希望,就能够顽强得活下去。人总是既脆弱又顽强,古来至今,皆是如此。
皇帝震怒于有人在太学如此行事,他命令此事必须严惩不贷,赵学海四人必须以重罪论处,行刑更不必等秋后。若有请求者,同罪论处。
于是,不过六七日,开封府公开审问赵学海等四人。
这一日,赵学海他们被狱卒拉了出来,扒了个精光,再用冷水泼了个干净,又给他们套上了干净的但是不怎么合身的囚服。
“尔等胆敢如此对待皇亲,待我出去了之后,必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赵学海咬牙切齿道。
第42章 受苦进行时2
赵学海一直都认为自己不会有事的, 是一定能够从当前的困局之中离开的。他可是赵氏宗亲,怎么可能会有事呢?他现在之所以还在受苦,不过是因为包拯太过于刚正, 他爹和官家不好不给他面子罢了。
待到这段时间过去以后,他一定会被放出去, 重新过回以前的日子的。赵学海一直这么认为, 坚定不移的。所以被狱卒如此对待以后, 他依旧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开口就是威胁他们。
而张合等三人虽然也是满面厌恶,但是他们却都没有开口。因为他们的心里清楚,他们若是敢说些什么的话, 如今这样的日子都难以保住。不过是换了身囚衣而已,没有什么好说的。
“出去?”那个青年狱卒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哈大笑起来,“好啊,我就等着你将来给我好看了。”说着, 他将一个镣铐锁在了赵学海的双手双脚上, “但是如今,是我给你好看, 而不是你给我好看。”
狱卒还对着赵学海狂笑了好几声, 在他想要反抗的时候, 当即给了他的肚子一拳。“赵郎君, 还请安分些, 不要给我惹麻烦。”
赵学海整个人弯着腰,一脸痛苦。
张合等三个人见状, 当即就觉得不妙,便都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神情。他们怎么就忘记了呢, 现在可不是他们逞凶斗狠的时候,就算是想要报复,也等他们离开了这开封府再说。
其实张合他们三个人也不认为自己会走不出这开封府,毕竟他们不过是不小心害了人而已。人又不是他们亲手杀的,他们可还没有到要被砍头的程度。就算是要被砍头,只要他们的父亲出钱为他们赎罪,也会没事的。
待到风波过去以后,他们还是能够过回好日子了。只是可惜,这次栽了,父亲还说要将他逐出家族,往后的日子大概没有原来的日子好了。
不过他们觉着自己也不挑,毕竟开封府牢房的日子更为痛苦难捱。这段坐牢的日子让他们痛苦不已,只要能够离开眼前的境地,他们认为还是可以忍一忍的。
“你疯了。”另一个年长些的狱卒伸手拉了拉青年狱卒的衣角,“他们可是得了脏病的,你还拿手去碰他们,万一被传了怎么办?”
青年狱卒的脸色先是一僵,而后上下地打量了一下赵学海,松了口气,“公孙先生说过了,只要他没有受伤,我们也没有受伤,那就不会传染。”
至于另外的传染方法,公孙策没有说。但即便没有说,众人又如何不知道呢?只要是对花.柳.病有些了解的,也知道另外的传染方法肯定跟那种事情有关,要不怎么叫做脏病呢?
“还是小心些为好。”年长些的狱卒摇了摇头,同时上手给张合他们戴手铐脚镣,“他们四个人是死到临头了,但是我们的好日子可是才刚开始,莫要把自己赔进去了。大娘子身旁的阿然娘子说了,待他们判刑之后,再给咱们杀几头羊呢,你可别没有这个口福。”
他活得年岁更多些,为人自然也更稳重些。这牢房之中的人来来去去,他都已经习惯了。
“这倒也是。”青年狱卒听着很是有道理,帮着年长的狱卒给他们戴手铐脚镣,“待今日包大人升堂审问之后,他们可就要被定下来了。”
什么被定下来了,自然是他们的刑罚。
“不可能!”赵学海虽然狂妄了些,又冲动了些,但到底不是傻子,他从两个狱卒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妙,“我可是赵氏宗亲,不可能的!”
两个狱卒对视一眼,不再说话。赵氏宗亲?官家不想保下来的赵氏宗亲叫做什么赵氏宗亲,之前他们开封府的铡刀也不是没有铡过赵家的血脉,这个赵学海难道是真的不知道?
罢了罢了,升堂在即,他们可不想出乱子,还是莫要说话了。这样想着,两个狱卒不说话了,将四个人收拾好了,押着他们出了牢房。
牢房外,是带着人等候他们的展昭。他一身红色官袍,手中持剑,横眉冷对,一身肃杀。
经过重重手续,大佬的狱卒们将赵学海四个人转交给了展昭。而他则是带着人,朝着公堂走去。
“来人啊,将赵学海、张合、马成问和李章四个犯人压上堂来!”一声惊堂木之后,公堂上传来了包拯的声音。
“是。”展昭将赵学海四个人带到了公堂上,给了他们的膝盖弯一脚,让他们跪在了地上,“展昭将人带到!”
赵学海四个人跪在地上,想要起身,却被公堂上的衙役们用水火棍给按住了。这囚衣虽然是洗过的干净的,但却不是新的,是以有些薄了。两根水火棍压在他们的身上,不仅令他们起不来身,还带着痛意。
不过令他们奇怪的事,身上好像还泛起了一股瘙/痒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之前的几天也有,只是很轻,不像今天这般。他们想要伸手去抓,却被衙役们认为是想要反抗,于是压着水火棍的力气就更重了。
“放开我!”赵学海四个人已经不是跪在地上了,而是几乎趴在了地上。
不过,并没有人在乎他们此时的感受。
公堂之外,是听闻消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这就是那四个在太学之中胡来的学子?”
“还什么学子啊,他们哪里配得上学子这二字。多少人想要去太学不得,他们倒是好,在太学之中胡来。”
“这算什么,你们知道的可没有我多。我可是知道,这四个人害死了不少人呢。”
“我也听说了,这四个人真的是该死。”
“放心吧,都到了包大人的公堂上了,怎么可能还会活着离开呢。你看他们可是被水火棍压在地上的,以往这待遇也就只有必死之人才有了。”
“这话倒是有理。还得是包大人,如果是其他官,说不定就给放了。”这人压低了声音,“我可是知道,这四个人里面有一个跟……一个姓。”他的手往上指了指。
“这算什么,咱们包大人的铡刀也不是没有染过姓……的血。”
“这倒是。”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当堂被问斩。要是会,我可得让我儿子闭上眼。”
“你怎么还把自己儿子带来了。”
“叫他好生看看,要是做了坏事,是会被包大人的铡刀给铡成两截的。”
“你可真行,真会教孩子。”
“那可不。”
百姓们说话的声音传入赵学海他们的耳朵里,终于让他们的脑子清醒了许多。该不会他们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吧?难道他们的家中真的不管他们了吗?不可能吧?
“咚!”白毓手中的粉笔断了一截,掉在了地上。她下意识低头一看,而后有些无奈。
很好,不管是现代还是这里,这粉笔都逃不了断一截断一截的。这样想着,白毓弯腰将粉笔拾起来。“好,这是今日要说的内容,人的骨骼。”她将粉笔放在了一旁,人也站在了一旁,“人体骨骼共有206块骨,主要由颅骨、躯干骨和四肢骨3个大部分组成……”
一旁的阿然十分有眼色地将两具骨骼推了过来,而后退到了一边去。周叔办事十分周全,这两具骨骼是在两个十字交叠的架子上挂着,让坐在下面的人可以看得清楚。
“这两具骨骼是我命人按照成年男女的骨骼来打造的,”白毓拉过了其中一具骨骼,“这是颅骨……”
底下的人看到两具由玉石打造而成的骨骼,当即瞪圆了双眼。他们来之前也都是听说过开封府的财神奶奶的名声的,只是没想到这位财神奶奶这般有实力啊!
不过到底都是有经验的仵作和捕头,也就是惊讶了一瞬,就开始认真听讲了。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他们可不能浪费了。
有些识字的人奋笔疾书地记下来,不识字的人就只能皱着眉,试图用脑子记下来了。
白毓见状,说道:“诸位不必担心,我这边有原本用来打造骨骼的两幅图,等到讲课结束,你们可以画下来带回去的。”至于她画的两幅图,当然是留下来用教具了。“好了,我们继续回到这骨骼上。依靠白骨是可以分辨男女,要如何分辨呢?一般来说,最首要的是依照盆骨,这个盆骨……”
周叔站在教室外面,看着白毓在那么多仵作捕头的面前侃侃而谈,一脸的慈爱和骄傲。不愧是大郎君和夫人的孩子,多么聪慧啊。哎呀,等下他得给他们烧香去,再说说这孩子的厉害。
那么多人都听着她讲课呢,这不就是夫子吗?原本在周叔的眼中,白毓就是顶顶好的孩子。按照白毓的话来说,那就是给她套上了一百层滤镜,现在的话,大概是套了两百层了吧。
天上的日头偏移了一段距离,公堂之上的审问已经结束了,而白毓这边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好了,今天暂且就讲到这里。同学们回去之后要复习,明天早上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白毓的脸上露出了和自己当年的老师如出一辙的微笑,“我会检查同学们的背诵情况。”
“白大人。”有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捕头开口,“敢问如何检查呢?”
“我会将这两具骨骼重组,而后请你们上来指出哪里放错了。”白毓笑得十分可亲,“希望同学们一个都不要错了。”
哎呀,原来称呼同学们的感觉这么爽,哈哈哈。
第43章 受苦进行时3
“先生, 明日见。”
“先生,明日见。”
每一个同学在离开的时候都对着白毓恭恭敬敬的,没有半分的质疑。不管是对她的女子身份, 还是对她所讲的内容。官家都封她为五品女官了,他们又是什么牌面上的人, 还能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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