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尽管关小郎君所做之事有可能不会被发现,但是他依旧是无法成为清风酒楼的掌柜的。因为张大娘子知道他不是那块做生意的料,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将酒楼传给他,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如今一切都被揭露了出来,张大娘子和张小娘子满心复杂,但是关小郎君却是满心的害怕了。
“包大人容禀。”关小郎君朝着包拯跪下,脸上汗涔涔的,眼底满是恐惧,“学生真的没有和何大厨同流合污。学生只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因了他说不能往外说,我这才帮助隐瞒的。他是我的父亲,我不能不帮他,否则便是不孝啊。”
他一开始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颤抖的,声音里含着害怕,但是到后面却是越来越理直气壮了,那份害怕也消失了。关小郎君大概是真的认为自己没有错,认为自己是一个孝顺的人吧。
“信口雌黄”包拯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你简直就是不知悔改,证据已然摆在眼前了,你依旧还在狡辩。什么是孝顺?你文才一般考不上科举,难道也没有读过《孝经》吗?何为孝?你当真不知?”
他厉声指责,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叫原本不觉得自己是在狡辩的关小郎君开始颤抖了起来,“不……不,学生……学生……”他想要继续狡辩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整个人跪在地上颤抖着,犹如秋风中的落叶,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给卷碎了一般。
张大娘子是痛心的,却也是无奈的。她别开了目光,当做自己没有生下过这个儿子。他可以文采不好,他可以口才不好,但是他不能人品不好。一个人若是没有了底线,那和牲畜有何异呢?
此时此刻,张大娘子只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庆幸她是由自己教养大的。若是叫关郎君那个牲畜教养,被教养出来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呢?她半垂着眼眸,心中酸涩。
再是怎么大义灭亲,张大娘子也还是难过痛苦的,因为那是她辛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啊。只是很可惜,他最终成为了这般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不敢承担的无能懦弱模样。
除了没有亲手杀过人,他和他那个父亲有什么区别呢?张大娘子的心在滴血,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半分。
而张小娘子的心中也是复杂不已,因为关郎君从头到尾都在忽视他,因为即便关小郎君这个兄长和她的感情一般,但他们依旧是有血缘的。如今见他如此,心中如何能不感慨呢?
“关于关郎君,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到底还有何隐瞒的?若不如实招来,便休要怪本府对你用大刑了。”包拯的声音依旧带着严厉的训斥。
关小郎君整个人抖得愈发起来,若不是现下是在开封府之中的话,他说不定要都当场小解了。“不,不,我不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真的,包大人放过我吧,我所言字字句句皆是真的啊。”
包拯将目光投向了白毓,只见她对着自己微微点头,他当即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白毓从一开始就在听着三个人的心声了,不过张大娘子和张小娘子的心声是听不见的,是以她只能够听见关小郎君的心声,自然知道关小郎君此言不虚。当初也曾询问过他,不过因为没有问到何大厨的真实身份,他的心中也没有想到此事,倒是就此错过了。
当初白毓以为自己能够听到关小郎君的心声是因为他拿着银子上青楼去了,现在看来可是未必,应当是他知道何大厨的真实身份就是关郎君,也知道他是杀人凶手却没有揭穿他。
没有揭穿凶手的身份那就是帮凶,所以她才能够听见他的心声。如今包拯问的是他还有何隐瞒,那一瞬间,关小郎君的心里浮现了许多东西,但大多都是他偷走清风酒楼的银子去享乐还有逃课的事情,除此之外就之后何大厨的真实身份了。
看来,关小郎君是真的不知道别的事情了。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了。”张小娘子突然开口,小花厅内众人的目光都投向给了她。
“你知道何事,速速说来,便是错了也无妨。”对着张小娘子,包拯说话可就温和了许多,不像是对关小郎君那般严厉。
张小娘子回忆道:“大约是半年前,我去找账房的时候,路过何大厨的窗前,听到了一字半句,当时不明所以也没有去追究,现在想来好像和他所信仰的那个什么真神有关。”
因为清风酒楼太大了,是以张小娘子有的时候就会绕道走,只要能够去向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她都无所谓怎么走的。不过在经过他人房前的时候,她会放缓脚步,让别人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免得搅扰了别人。
毕竟有许多人在清风酒楼投宿,她若是习惯了走路太重,岂不是搅扰了别人?是以张小娘子习惯了在这种时候放缓脚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脚步太轻,还是因为关郎君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是以他在房中说话的时候被她听见了一字半句。
她这么一说,开封府几人当即双眼一亮,“你听到了什么,速速说来!”现在只要是一点相关的线索,哪怕到后面证实了无用,也都好过没有线索。
张小娘子眉头紧蹙,认真回忆道:“好像是‘真神……祭品……西城……杀猪’?好像就是这些。”她当时并不是为了偷听,而是路过那里去找账房,也没有特意停留脚步,再加上过去了半年,她记得也不错了,现在还能记得这几个字已经不错了。
“无妨。”包拯有些失望,但还是安慰张小娘子,“若是你还记起来了什么,届时再来告知本府。”
张小娘子福身行礼,“是,小女记得了。”
既然证明了张大娘子和张小娘子并不知晓关郎君的谋划,甚至张大娘子还是被关郎君算计的人,她们就被允许离开了开封府。因为担心那个道长或者真神的信众有可能在监视着开封府,是以她们是坐着白家的车离开开封府的。如今汴京城几乎人人都知道白家采买的人向来出手阔绰,也是日日紧蹙开封府,自然就能掩人耳目。
至于关小郎君,他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还是被留下来了。他被关了起来,也许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至于关小郎君浑身颤抖着昏厥过去一事,没有人在意。
关小郎君被张龙赵虎给押了下去,小花厅内几人开始研究起来张小娘子所说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真神和祭品还挺好理解的,这西城是哪里的西城?为何要杀猪?”白毓的眉头紧锁,“这个真神从出现就是要人作为祭品,应当用不上杀猪吧?”
公孙策沉思了片刻,“也许是西城的杀猪巷?”他对汴京城内的一切最是了解了。
展昭说道:“是不是杀猪巷,去一趟就知道了,我这就是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一直在屋顶上的白玉堂翻身下来,从窗户跃了进来,“你这展大人的身份,汴京人认识的可不少,小心没有办成事情,反而暴露了意图。”
第97章 山村神罚案15
在张大娘子他们进来之前, 白玉堂就已经坐在屋顶上了,说是要防止类似之前他自己偷听的事情发生。他有这份心,包拯自然就随他去了。他倒是一直安静得很, 直到此时才出声。
“我该装打扮一番即可。”展昭回道。
“你这个人真是你不知好歹,”白玉堂反驳, “我可是为了你好, 你怎的还不领情呢?”他是为了展昭好吗?当然不是了。“白毓, 你同我一起去, 你可辨别杀猪巷那里有没有问题。”
图穷匕见,白玉堂就是为了分开展昭和白毓。他算是发现了,这两个人的感情是愈发得好了, 可是他不能接受他家妹子这么快就被拐走了。所以,他在尽自己的所能分开他们。
白毓低头浅笑了一下,而后抬头道:“好,我和阿弟去就好了。”她对白玉堂的称呼进化了,从堂弟变成了阿弟。
白玉堂很想反驳他是兄长不是阿弟, 但是这个时候反驳, 万一她又不同意和自己去了那就不好了。
“我倒是觉着我们三人一同去较好些。”展昭并没有因为白玉堂的态度而生气,只是笑着提议。
白玉堂只觉得眉心一抽, “不了, 我觉着你还是待在开封府之中保护包大人来得好些。”
展昭笑着回道:“开封府自有重兵镇守, 包大人今日也不外出, 用不到我了。还是杀猪巷那边的事情更为重要些, 若是能早些解决,也好回禀官家。”
两个人各执一词, 听起来都很有道理,同时他们也说服不了对方, 于是他们同时看向了白毓。
白毓:“???”
不是,他们看她作甚?这样严重的事情,当然是要请德高望重的人来解决啊。一瞬间,白毓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甩锅,于是她郑重地将目光投向了包拯。
包拯:“???”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他一开始是跟着公孙策在看好戏吧,怎么现在自己也被扯进来了?
“咳咳。”包拯轻咳了两声,“本府今日确实是不准备离开开封府衙,既然如此,展护卫和白少侠同去吧,也好早去早回。”
一旁的公孙策笑着说道:“包大人所言极是,你们两人早去早回。”在这方面,他和包大人的意见相同。
展昭和白玉堂:“???”
他们刚才不是在争谁和白毓一同出门的机会吗,怎么现在变成他们两人一同去了?
白毓顿时笑了,在他们看过来的时候又收敛起了笑容,板着一张脸道:“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所言极是,展大人和阿弟早去早回。至于我……我还得去给我的学生们上课呢。”
这两天都是让他们自己去拼那些白骨,她有空的时候会过去看两眼。虽然现在白毓这么说有拉他们出来当挡箭牌的意思,但她也的确是准备过去看看。自从他们被她骂过之后,很是努力,再过一段时间就差不多可以出师了,所以她多看两眼也是应该的。
他们都这样说了,两人自然不会有意见。他们迈步出门,展昭和白玉堂看了对方一眼,而后无声冷笑了一声。
白毓:“……”
她寻思着她也没有脚踩两条船,怎么还要经历这种类似修罗场的场面呢?真是心疼她自己,真的。算了算了,她还是去看看她的学生们,至于展昭和白玉堂之间的矛盾,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白毓一向奉行一个准则,那就是别人能解决的事情,那就不要让她来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准则呢?哦,就是现在。
在展昭和白玉堂去往杀猪巷的时候,白毓已经到了停尸房来验看她的学生们的学习成果了。
“你这是想要让死者活过来用肩胛骨来走路吗?”
“若是你去学医,一定是世间最伟大的大夫,你都能让男变女,让女变男了。说过了多少次了,男女骨头的区别在哪里,你都不记下来的吗?啊?”
“谁家孩子的腕骨会变成趾骨的?你家的?”
“今日错了的人,将我给你们的白骨图都给我绘上十遍,明日一早交给我,听见了没有?!”
白毓在踏进停尸房之前,以为他们已经进步了很多了,结果一上手实测,问题一堆堆的。她的肝火是蹭蹭蹭地往上冒,说话阴阳怪气的。上次这么火力全开,还是在太学的时候。
门外,白玉堂和展昭站着,迟疑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进去。此时已然是暮色四合,他们已经去杀猪巷小小地探查了一圈回来了。因着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他们就回来了。
杀猪想周遭还是不小的,就凭着他们两个人,想要在短时间内查出什么东西来才是妄想。是以他们倒也没有灰心丧气,自然也没有几次罢手不管。他们两人都动用了自己的江湖人脉,让他们时刻盯着杀猪巷和杀猪巷的周遭。一旦有什么特殊情况――尤其是有关于真神的时候,就要通知他们。
布置好了这一切,他们两人才从杀猪巷回来。他们回来之后先是去了一趟包拯那里,而后就来找白毓了。因为两人一路上都在互不相让,是以他们此时自然也不会走开让对方单独来见白毓,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会撞上她在生气的时候。
白玉堂小声道:“没想到我这妹子还挺……有气势的。”其实他是想说挺吓人的,但是想想这是自家妹子,是自家人,不能做这么说,于是就换了个说法
“是吗?”展昭轻飘飘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我却觉着无瑕也只是太过于上心了。这些人错误百出,无瑕是因为担心他们将来若是依照错处来办案,会酿成大错,这才严格要求的。她这不是有气势,而是负责任。再者,白少侠,我若是没有记错,无瑕才是你的阿姊。”
“对啊,我才是阿姊。”白毓从里面踏步出来,脸上带着笑意,“阿弟,你不能总是记错哦。”
白玉堂:“……”
不知为何,总觉得白毓脸上的笑容十分吓人,让人有一种战战兢兢地想要下一刻马上拿起书本读书的感觉。奇了怪了,他怎么会想到读书呢?
要是白玉堂知道什么叫做教导主任的话,就会明白现在白毓的笑容代表些什么了。
白毓抬头看了一眼即将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无奈叹了一声,“你们且先回去吧,记得要完成我的要求。”
“是,先生。”屋里面传来了一群人的声音。
展昭走到白毓的身边,关切道:“可还好?”
“唔……”白毓捂着自己的肚子,“饿了。”
展昭登时笑了,“阿然应该已经从厨房端菜回你的院子了,且先去用点吧。”
“好啊。”白毓笑着点头,“展大人一起?”
“好。”展昭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白毓又看向了白玉堂,“阿弟要一起吗?”
“不用了。”白玉堂立马拒绝,“我想起来了,大哥有事要找我,我先去看看他到底找我做什么。”说罢,他一个翻身就上了墙,而后踩着轻功离开了。
开玩笑,这个时候的白毓怎么看怎么不好惹,他才不要凑上去呢,到时候说不定被阴阳怪气的人就是他自己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白毓:“……”
半晌,她转头看向了展昭,“白玉堂他是不是怕我骂他?”要不然怎么跑的这么快?明明平时他若是有这个机会隔开她和展昭,那都是会赶着上的。哪里像今日,就这么跑了。
“应当是。”展昭点头。
“哼!”白毓轻哼了一声,“我们不搭理他,走,我们吃饭去。”
“好。”展昭温柔地看向白毓,好似她说什么都会说好一样。
白毓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问道:“可有在杀猪巷找到些什么?”
“没有。”展昭摇头,“杀猪巷那边人来人往,情况复杂,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什么。我和白玉堂都找了人看着那里,也许能够找得到什么蛛丝马迹吧。”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白毓的眉头紧锁,“这简直就是在等着撞大运。”若是没有线索的话,难道就只能这样算了嘛?“张庄的同伙们一问三不知,就只知道苦草村能够让他们寻欢作乐,就知道要给真神供奉祭品,其他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此一来,线索就断了。”
什么都不知道,难怪他们也就只能被人呼呼喝喝地当一个小卒子。想到这里,白毓的心里有些闷得慌。想到那些被当成祭品猎杀的人,想到苦草村之下埋葬着的人命,想到现在关于那个道长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她的心情是真的好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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