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庄子被烧了,苦草村的人包括孩子都死光了,白毓向来心善,说不定会难过的。他们还是希望她在养好病之后才知道,免得病情加重了。
两个杂役又说起了别的事情,现在说的不怕人听见了,就这么走远了。
白毓从假山后走了出来,面色有些苍白。
“姑娘。”阿然扶着白毓的手臂,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白毓对阿然笑了笑,“我走得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阿然扶着白毓往回走,心里有些懊恼。她笨嘴拙腮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姑娘。要不她去等展大人,让他来安慰姑娘吧。
走进书房,白毓坐在椅子上,愣愣地出神。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然看了心中着急,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可能展昭已经回来了,就赶紧跑去找他。
展昭听了阿然的话,心中也是担忧不已。包拯也听见了,挥手让他去找白毓,反正如今他们要做的事情不算多,不缺他一个。
听了这话,即便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展昭还是领了这份好意,朝着白毓的院子而去。他心中焦急不已,还用上了轻功,彻底把阿然甩在了身后。
至于阿然,想着自己此时跟着去碍事也不好,就去了厨房。她还是给姑娘炖些汤吧。
展昭到了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正在愣神的白毓,心下一疼,“无瑕。”
白毓回过神来,看到走进来的展昭,微微一笑,“你来了。”
他走到白毓的面前,将人揽入怀中抱着,“无瑕。”
第103章 风平浪静时
“都查清楚了吗?”抱着展昭好一会儿, 感觉自己心绪平静了下来,白毓才开口问道。
“查清楚了。”展昭点头,“并无什么幕后指使, 就是一帮害怕苦草村会成了祸害的人联合起来将庄子给烧了。那几个发起的人被抓起来了,但按照官家的意思, 关上几个月就罢了。”
不管是与不是, 官家发话了, 那么此事只能到此为此了。
白毓问道:“他们是怎么将军巡铺的铺兵都给放倒了的?”
“庄子上用的水是从外面引进去的, 他们在里头放了足量的巴豆,所有人都被放倒了。”展昭回道,“不管是吃的水还是用的水都有, 没有人不中招的。几百人一拥而上,即便是吃得少的人也都被制住了。铺兵们都被搬了出去,他们倒是没有伤亡。”
至于那些苦草村的村民,自然是无一人存活。他们不管有没有被巴豆放倒,都被那些人用绳子捆住了, 根本逃不走。想到自己去了看到的惨状, 展昭也是闭上双眼叹息了一声。
明明苦草村能够存活下来的每个人都是恶事做尽,但是看到那一幕, 谁又能不叹息呢?
白毓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展昭的衣裳, 半晌说了一句, “恶意只会带来恶意。”起源是苦草村对刘华一家的恶意, 而后是刘家小娃在恶意之中长大, 放大了他对世人和苦草村的恶意,现在则是世人对苦草村的恶意。
如此循环下去, 何时方能结束呢?
展昭的手轻轻拍着白毓的后背,“只盼着再不会有这样的案子了。”
这个案子没有牵扯到什么达官贵族, 却是叫人身心俱疲。展昭只盼着这样的案子往后不要再有了,置身在这种恶意之中,很难不被卷入那种痛苦和绝望。
“是啊,只盼着再不会有这样的案子了。”白毓这样说道,但心里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自古以来,人性就是复杂的。很多时候可以看都人性的光辉,但也能够看到人性至恶。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样的事情发生,却无法杜绝,这就是人性了。
白毓又叹了一声,“让人给他们做个水陆道场,也告诉周遭的百姓,说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人世了。”
这水陆道场不是做给死人的,而是做给活人的。否则的话,她担心那附近的村子要就此萧条下去。
“好,我去找人。”展昭回道。
“不用啦。”白毓从展昭的怀抱中出来,仰着头看他,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忙着呢,这种小事不用你来,我让人去做就好了,他们会做的很好的。”
“好,听你的。”展昭知道自己若是坚持反倒是会让白毓苦恼,只能答应了下来。“无瑕,只要你需要,我都在。”
白毓笑了,对着展昭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弯下腰来。
展昭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弯下了腰。
白毓搂着他的脖颈,侧过头吻了吻他的脸颊,“放心吧,我要是有用得到展大人的地方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展昭温柔地笑了,“嗯。”
尽管知道展昭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但白毓还是忍不住放纵了自己,依偎在他的怀中,多抱着他一炷香才放开了他。她推了推他,“展大人快去做事吧,早些来和我一同用饭。”
展昭无奈道:“好。”他伸手捏了捏白毓的鼻尖,“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
“不算。”白毓对着展昭眨了眨眼,“我这个人向来是还不等过河就会把桥给拆了的。”
“那么无瑕要如何过河呢?”
“飞过去啊。”白毓笑嘻嘻的,“因为我会吹牛的,吹着吹着,我就过去了。”
展昭失笑,“不用无瑕辛苦吹,我会抱着你过河的。”临走前,他吻了吻她的眉心,这才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封府的人都在忙碌真神一案的后续。官家让人重启当年的刘华贪污受贿案,而后判处了道长剐刑。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杀害他人性命且唆使他人用残忍的方法屠杀百姓,他的下场注定不会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华一案重启,临死前,道长的嘴角都带着笑意。但是一个受剐刑的人到死都带着笑意,实在是渗人得慌,百姓们害怕极了,他们也不接受道长的尸骨去乱葬岗。
要知道那些被抄家灭族的人好歹还能有个埋骨之地,但是道长没有,因为人人都畏惧他如虎。最后还是白毓出面,将道长火化了,而后洒向了荒野。
在白毓看来,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尘归尘,土归土,也算是有一个着落了。总好过这尸身不知道该去哪里,最后到处乱摆还带来疫病来得好。但是在百姓们看来,是白毓出马,用火刑化解恶人身上的凶煞之气,让他死了也不能化成厉鬼来害人。
虽然但是,反正也算是解决了?
而白毓则是在给她的学生们考试,结业考试。都已经教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了,若是还能过,她也没有办法了,毕竟她本来能教的东西也不多。虽然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会叹息,觉得自己之前和法医学的太少,以至于能教的太少。
不过还好,虽然之前有人并不是很认真,但后来也全都卯着劲在学习。所以这结业考试是全员通过了,只是有人的成绩好些有人的成绩好些。成绩前三名的,她自掏腰包给他们三人送了一具人体骨骼模型,用作鼓励他们。
开封府的王仵作就是第二名,魏仵作就差了一名,是第四名。不过王仵作和魏仵作的关系好,他们都商量好了一同用这个模型。
“愿各位能以所学为百姓伸冤,便是历经风雨,不忘初心也无愧于心。”白毓笑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几十号人。
“谢过先生教导。”众人朝着白毓行礼,郑重又肃穆。
此时,阳光正烈,似乎在照亮众人的前路。
六月二十四乃是二郎神的生辰,汴京城西灌口的二郎庙每逢这一日就会成为汴京城内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二郎庙在万胜门外一里左右的地方,宫中会提前一日派人前来呈上供品。并在二郎庙门口会搭上一个露台,教坊司会在露台上演奏,间或有杂剧和舞蹈。(注)
为了能够烧到这头一炉香,百姓们也是想尽了办法。有人二十三日晚上就在庙外排队,也有人提前住进二郎庙中,只等着二十四那一日起来烧香。那一日,城里城外的人都会来烧香。
这一日,从早晨到傍晚,各色表演令人目不暇接,跳索,相扑,鼓板等等。大殿钱还会竖起两根幡竿,高达几十丈,且还会有人爬到这幡竿上表演,很是精彩。或是装出神鬼的模样,口吐烟火。
“好厉害。”二郎庙前,白毓看到幡竿上的人,时不时跟着身旁的人一起鼓掌叫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表演,还表演得这样好,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展昭一边护着白毓,不让旁人挤到她,一边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无瑕若是喜欢,我也可以……”
“什么?!”白毓大声回道。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说话声,表演声,乐器声,声声入耳。展昭的声音太小了,她实在是没有听清楚。
展昭无奈地摇摇头,心想之后再与她说吧。要是叫他大声喊出来,嗯咳,他也实在是张不开那个口。
“好吧。”白毓的目光又落在了幡竿上,又开始鼓掌叫好起来。
看着这样鲜活的白毓,展昭的目光温柔又欣慰。他再也不想看到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了,此时此刻鲜活的她才能叫他觉得安心。
送走了那些学生之后,开封府好像也迎来了风平浪静的日子,好些日子都只有一些平常的事务,再没有什么大案子了。于是,正逢二郎神生辰,展昭就约了白毓出来散心。
白毓还没有参加过这种节日呢,自然是一口就应承了下来。这二郎庙果真是热闹啊,让她开心极了。
不过到底是六月下旬了,正午的日头还是很烈的。白毓实在是不耐热,只要先败退了。不过她决定先去附近的酒楼待上一段时间,等到不那么热了再来凑热闹。
这可是二郎神的生辰,一年也就一次呢。
展昭自然是无有不应的,两人一同走向附近的酒楼。
正当六月,大街小巷的路口都在卖水饭,看上去就很适合这个时节。不过白毓的目光都被满大街的各色果子给吸走了,义塘甜瓜、卫州白桃、南京金桃、水鹅梨、金杏等等不一而足。
这一个个果子摆出来,当真是让许多人无法拒绝,至少白毓是无法拒绝的。
“无瑕,你的身子还没有彻底好透,不能吃太多果子。”展昭见状就明白了,只得提醒道。
“可是我好想吃。”白毓可怜兮兮地看着展昭,“一年就一次呢。”她眉眼皱巴巴的,看起来实在是委屈极了。
展昭到底是抵不过她的目光,“那一种尝一个?”
“太好啦,我就知道展大人舍不得我难过的。”白毓小小地欢呼了一声,而后就小跑向了那些卖果子的小贩那里。
“大娘子,您来点甜瓜?甜着呢”
“还是来点水鹅梨吧,解渴着呢。”
“我这桃子也很是水灵。”
现在大多是汴京人都认识了白毓,尤其是卖东西的小贩和店家,他们可不会忘记大主顾的模样。因为开封府的人都称呼她为大娘子,他们便也跟着这么称呼了。
白毓笑了笑,而后手一挥,“这些我全都买下了。”挑什么挑,成年人就是要全部拿下!
第104章 家产继承案1
暮色四合, 二郎庙前的表演结束了,前来烧香的人也开始慢慢散去了。人都散了,白毓和展昭自然也往回走。
“今日开心吗?”展昭看向走在身边的人。
“开心!”白毓用力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二郎庙这般热闹,我还以为只有大相国寺才会这么热闹呢。”
展昭笑着说道:“大相国寺的确是热闹的, 既然二郎庙已经来过了, 可要过两日和我和一同去大相国寺烧香?”
他这么说不是单纯要带着白毓去烧香, 而是想要带她去那附近转转看看。大相国寺很是热闹, 她一定会喜欢的。自然,她若是喜欢喜欢的话,去烧香也未尝不可。
“好啊。”白毓笑着点头同意了。反正近来开封府没有什么大事情, 她便是跟着展昭出去玩了也没什么。
只是白毓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的时候说话不能够说太早,以及千万不要忘记了自己的体质。有的时候插旗子插得太开心了,这旗子就要倒了。
两人回到了开封府之后就各自去休息了。
夜深了,此时的大相国寺内一片寂静, 只有还在燃着的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着。
大相国寺内是有客院的, 内里住着前来烧香拜佛的客人,也有几处住着外地来的学子。有些是因为不想回乡以免浪费了读书的时间, 便在这里住下的;也有些是囊中羞涩, 住不起客栈又觉着一般的旅店过于嘈杂, 便在这里住下, 以待来年科考。
“吱呀。”一处客院中的房间门被打开了, 一个身着锦袍的公子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提着一个灯笼, 朝着后山走去。
虽然此时天色漆黑,但可能因为锦袍公子已经走习惯了这条路, 他并没有被磕绊到,走的颇为顺当。直到他到了后山的湖水前,这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大相国寺养锦鲤的地方,也是香客们在烧香拜佛之后会来走走看看的地方。有的若是看上了哪条锦鲤,只要给大相国寺供奉一些香火,就能够把锦鲤带走了。
是以这里的锦鲤养得很是不错,色彩斑斓,很是养眼。
不过锦袍公子来这里不是为了看锦鲤,毕竟谁会在深夜的时候来这里看锦鲤呢?他走上了一艘小船,将灯笼挂上去,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般。
夜风吹得越发得紧了,山林间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听着颇为吓人。
“你来了吗?是你吗?”锦袍公子也有些害怕,小声地问着。
没有人回答他,除了那几声鸟叫。
锦袍公子越发得害怕了,就想着还是下次再说,今夜且先离开吧。他起身,而后身后去拿自己的灯笼,却在下一刻,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口鼻。他不知道是闻见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开始迷迷糊糊起来。
最后的神智消失前,锦袍公子在捂着自己的那个人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个印记。原来是你,你怎么能……
锦袍公子彻底失去了意识,被那人给放倒在小船上。小船晃荡,挂着的灯笼也跟着晃荡。
“石兄,昨日那篇文章我有几处不懂之处,今日想向你讨教一番。”
“李兄说笑了,你我共勉才是。”
清晨,两个学子走在山林间,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昨日一同看过的一篇文章。这两个学子身家较为贫寒,是以住在大相国寺中等待来年科考。他们两人在大相国寺住下以后,意趣相投,便成为了朋友。
两人最爱在清晨的时候出来走走,尤其是走在山林间,觉着自己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而且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讨论,既能够让身子强健些,也能够让一起进步。是以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他们一向都会出现在这后山。
“李兄,那是什么?”石学子看到岸边停着的小船上好像有个人,有些奇怪,“有人躺在上面?”
“难道这么早还有人来这里看锦鲤?”李学子也有些奇怪。除了他们两人,一般而言在这个时辰是不会有其他人出现在后山的。现在有人在锦鲤湖的小船上躺着,自然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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