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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第70章
他发现我了。
在港口黑手党呆的这几年，石原尽夏无疑清楚双黑的可怕之处，比起拥有可怖力量的中原中也，还是那个聪明的不像人类，并且没有人类同理心，担任着“脑”一职责的太宰治更为可怕。
港口黑手党能发现成现在的规模，最少有一半的功劳要落在那个年纪不大但是手段残忍的少年身上。也因此，哪怕只是猜测的结论，石原尽夏也不想再浪费更多时间。
“唔”。有着一头蓬松黑发的少年神情恍惚，状似发呆，而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是锁链变换形态尽数断裂散落一地的模样。
少年解开缠绕在手指上的白色绷带，又一圈圈缠绕回去，对这个机械性的无聊动作乐此不疲，但维持着屏幕上监视画面的少女却不敢对这个正无聊的少年有丝毫疑议，哪怕浪费的是她自己的异能力。
“太宰大人，我快坚持不住了。”少女的额头渗出冷汗。少年终于舍得从他手上的绷带中抽出一个眼神瞥了少女一眼，少女顿时僵住身体，呼吸仿佛也被凝结成冰块的温度。幸好少年的视线很快就从她身上移开了。
“真是没用。”少年道。
“是。”少女依旧恭敬。随着少女声音落下，监视屏幕终于随着异能力的枯竭而变得漆黑。
“不过，大概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太宰治腰腹用力，身体轻盈地从桌子上跳下来，施施然离开情报组这间用来秘密监控的房间。
「我要一场通天彻地的混乱，让天不再破晓，让阴霾布满每一个人的心头，让我愤怒的灵魂如同我的表象一般归于平静。」
「因此，我并不畏惧死亡。」
「不如说，这正是我所渴求的。」
「可若这就是我渴求的，为什么灵魂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停止哀嚎呢？」
「是什么让我痛苦。」
灰棕色眼眸的短发女人微笑着问另一人，问句从她口中说出来不如称作是闲谈，毕竟从心里，她并不认为身侧的人能给她答案。
——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气质无害的清秀男人“咦？”了一声，颇有些惊奇，“你心里竟然一直有这样没用的问题存在着吗？怪不得跟你差不多同时期加入黑手党的太宰大人已经是干部了，而你还是个小小的组长，唔，说起来我也是个没用的男人呢，明明身为你的老师，却连个小小的组长都不是，要么说命运弄人。所以，无法理解的问题全部推给运气不就好了？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笑起来，直到肺里的气息用尽，依旧呛咳着笑个不停。
“能够将这条命留到现在还没死，无疑我是个好运之人啊，哈哈哈哈！！！”
她不说话了。一路安静地行走，路过之处唯有囚禁囚犯们禁室的门锁断裂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被港口黑手党关起来的罪犯们，每一个都是令人头疼的家伙，有的拥有聪慧的头脑，是犯罪的天才。有的拥有用处奇特的异能力，若是能为港口黑手党所用，无疑组织的实力会更高一层。
若是将他们长久的关在一处，黑暗的空洞会逐渐吞噬他们的内心，无法抵抗寂寞的人类终究会成为□□首领手下一把又一把的利刃，为他清扫一切障碍。
现在，这些囚犯本身成为了障碍，这是多么令人愉悦的事情啊？
「竟让我活到了现在，还真是不幸啊。」这时，石原尽夏感叹了一句。
“咦？”小苍树歪了歪头，并不理解，“你是在模仿太宰大人吗？”
“真是不幸啊。”小苍树感叹道:“你啊，还真是个不幸的家伙。太宰大人那种无论怎样赴死也死不了的天赋是上天给予的宠爱，而你既然没有这样的幸运，那你就一定会死。”
「那你呢？」
“内心的空洞如若无法填补，却拥有这样的幸运，岂不是也是不幸的一种？能填补我空洞的东西，是疼痛啊……”。小苍树发出一声叹息。
「老师，恭喜你成为我的共犯。」
铁链松开的时候不是，从地牢里走出的时候不是，释放犯人的时候不是，现在，小苍树拥有了在石原尽夏手中活下去的通行证。
不知何时悄悄爬上小苍树后背的百合藤蔓又悄悄枯萎了。
自石原尽夏与小苍树离开□□后便失去了踪影，涉及到二人相关的部门临时更换联络方式与密码，以免因信息泄露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但依旧有疏漏之处。
港口黑手党的内部地形图被暴露给那群囚犯，重要干部与精英的信息和住址被泄露，短短一天内已经被暗杀了两位精英和数位底层人员。暗杀人员同样被击杀了两位，但已经损失的人才也不可能再复生。
对此，港口黑手党很快制定了对攻策略，以及负责人。双黑将再一次出动，让来自于港口黑手党的怒火焚尽一切冒犯者。
“那么，就交给你和太宰了，中也君。”狐狸般狡猾的男人看起来并不担忧，将命令下达给信赖的下属。
中原中也将帽子从头上拿下来扣到胸前，单膝跪地，回答道:“是。”黑手党是个阶级分明的小社会，首领的命令高于一切。
接收到命令的中原中也从地上站起来，疑惑同样该接受命令的另一人在何处，“那条青花鱼……我是说太宰，他人呢？”
“啊，我也在找他呢，中也君。”森鸥外将放在桌案上湿淋淋的手机拿起来晃了晃，“因为打电话一直不接，然后又发现手机的定位一直在同一个位置很久没有移动，果不其然是从河底捞出来的。太宰君如今何在，我也不胜担忧，找到他的任务就拜托给你了，中也君。”
“那条不务正业的可恶青花鱼！”中原中也恼恨之余并不意外，把跳河自杀美化成“入水”当成人生第一大事的太宰治，他的手机在河底找到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倒不如猜测他那个拐了十八道弯的脑袋里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于是故意失踪了，中原中也敏锐的第六感提醒着他自己。
“那么，属下先行告退。”中原中也收敛眉眼，退后几步转身离开。
木质门关合，门锁扣在一起的声音响起，房间重新归于安静。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洒落在地面上，泛出一层暖黄色的光。森鸥外将视线落在远处的海平线上，深紫色的眼瞳颜色幽深，唇角的弧度始终不曾落下。
“这一次，能在网里抓到什么呢？”
“呵。”
第71章
“中也大人，我们外围的十几个据点正在遭受攻击，请您下达指令。”黑衣人双手垂直向下摆放在大腿侧，微微驼背，低头请示。
远挂于高天之上的红月将横滨的一切笼罩在颜色不详的阴影里，中也鼻尖似乎能嗅到隐约正在弥漫的血腥气。杀戮已经开始，而那个主使者依旧藏头露尾。
中原中也眸光锐利，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戴着黑色贴指手套的手掌捏成拳头，指骨关节咔嚓作响，“原地防守等待游击队救援，如果防守不住就把重要资料销毁，退到后方与其他受袭击据点成员汇合再进行作战。”
中原中也冷静地下达一条又一条命令，将内心的满腔怒火归拢与一处。
“是！属下立即传达！”下属的黑衣人收到命令即刻告退，中原中也仿佛才想起来般，询问还留在原地待命的另一位黑衣人手下:“太宰那个家伙呢？”
黑衣人头垂地更低了，“回大人，还没有消息。”
中原中也不满地咒骂了一句:“那个可恶的混蛋又把工作丢给我一个人。”骂完之后，表情略微收敛，用恢复平静的表情面对自己的属下，“没你事了，下去吧。”
“是。”黑衣人的目光从中原中也脚底龟裂的地面挪开，不动声色地退下。啊，关于中也大人口是心非这件事，作为手下他们已经很习惯了。
最后一个手下退下，漆黑的巷子里只剩下中原中也一个人，基于他本人在多年被坑的经验下，敏锐地察觉到了太宰治消失的目的。光明正大从明面上转为暗处行动，将自己的存在感从这件事中抹消。而作为搭档，中原中也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地突出自己的存在感，从而方便他暗中行事。
“可恶，果然还是很不爽啊！”想通问题的关键点的中原中也依旧气愤，“啊啊，果然还是把那个叛徒抓起来宰了吧，那个罪魁祸首。”
爆炸是点亮黑夜最美丽的焰火，打破死寂，给冰冷温度。
被炸毁的砖房与被爆破后碎裂的钢结构四散飞溅，细小的石子以能将人体穿透的速度将地面与不远处的墙面砸出一个又一个坑痕。
「真美丽啊，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石原尽夏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这场别出心裁的烟花大赏渐渐消逝。同行的人漠然地看着一切，只是有些不解，“你的目的，就只是‘烟花’？”
「当然不是。」石原尽夏蹙起眉头，用略微苦恼的甜美嗓音道，「比起这些‘烟花’，仇恨才是最好的用来消磨时间的果实。」石原尽夏说，「我是在仇恨。」她声音平静的阐述这个事实。
小苍树无法理解石原尽夏的仇恨，他点点头，并不明白，也并不打算深究。那是无聊的事情。一张宛若大和抚子的娴静面容从小苍树的脑海中一闪而逝，那张正昏迷不醒的面孔好像连百合花也不能衬出她的精神气。
那个女人，也只是个无聊的女人。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想起她。小苍树不解。
「老师，你看这座城市，有些人住在高楼里，有些人居无定所，吃一顿饱饭都成问题。真是不公平。」石原尽夏用怜悯地语气说道，「还有一些人，自己能够幸福的活着，偏偏要尸位素餐，偏偏要去掠夺别人的幸福。不，不一定是幸福，是连人生都整个夺去了，多不公啊？」
“所以……你要化身正义的使者吗？”小苍树仍在失神，话语不如平时琐碎。石原尽夏并未在意他的异常表现，语气奇异，「你怎么会这么想？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而我要做的，就是公平的毁掉一切，让大家站在同等的高度，你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吗？」
小苍树沉默不语。
石原尽夏兴致勃勃地从高处俯瞰，「我还没尝试过异能力的最大覆盖范围呢，你说，我的羽毛和藤蔓能不能覆盖整座城市呢？哈哈哈！」
先是一片纯白的鸽羽凭空飘飘下坠，随着风的轨迹飞舞，附着在鸽羽上的百合种子如坐在小舟上出海的人被浪打翻，无所凭依地坠落在地上，如同人坠入深海。而后，鸽羽一片又一片的下坠，随着时间的流逝，像雪一般覆盖了一小片区域。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破壳而出的百合藤蔓胡乱攀爬，将所在区域的一切能见之物覆盖。沉睡中的人们并不知晓，他们成为了植物做成的笼中之鸟。
「果然还是不行呢。」石原尽夏停止使用异能。「像我这样的残次品，果然还是要好好规划之后，才能将异能力的作用最大化。」
「老师，我们走吧。」说完之后，石原尽夏率先离开，「这么大的动静，这个地方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小苍树并无疑议，沉默地跟在石原尽夏身后。比起老师这个身份，此时他看起来更像石原尽夏的下属。
石原尽夏离开后不久，操纵重力的重力使来到这里，面对熟悉的异能肆虐痕迹，中也停驻脚步，“这是……”。
曾经在他面前使用过这种复合型异能的人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这是怎么回事。”中也拧起眉头。
中也的困惑尚未解答，而石原尽夏再一次不见踪迹。
比起一头乱麻的中原中也，远在一位富豪家做客的太宰治要悠闲的多。身条抽高，样貌比起少年更接近青年，介于两者之间的太宰治身上多了一种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使他更容易得到女人怜爱。
太宰坐在待客用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日记，手边放着一套大师亲手打制的名贵茶具，而这套茶具里此时被放进了当年最新炒制的茶叶，热水滚烫，浇进茶壶之后青烟袅袅，满室飘香。
坐在太宰另一侧的女人保养得当，单看面孔看不出年纪。女人的指甲被修剪地圆润，只用护甲油保养，颜色干净的指甲配合这双肌肤柔嫩的手更加得当。
这双手捏起茶耳，为太宰治倒上一杯热茶，“太宰先生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我记得，合作应该没出什么问题？”
女人的业务大多数在东京，后面将公司扩展到横滨后与盘踞在横滨的地头蛇港口黑手党有所合作，合作起初合同的拟定，便是与太宰治商议。
那时候的太宰治正是少年年纪，不比现在稳重，但正是因为以他的年纪却能管控住年纪比他大一倍乃至几倍的下属，反而更加令人不敢小觑。
合作至今还算顺利，女人暗自思索太宰治此行目的。
“用绘卷记载孤独的剪影，你或许缄默，你或许高歌，你或许杀死了一条又一条星河。”太宰治的目光从日记本里移开，落到女人的眼里，他继续道:“我爱你天真烂漫，我爱你疯狂残忍。”
被那双恍若含情的眸子瞥了一眼，女人心头一跳，旋即挪开目光，中止两人间的对视。她怕再看下去，自己恐就要色令智昏了。
太宰治并未停止，“天空、高山、海底，地狱、人间、仙境，用河流刻画孤独的小舟，飘荡、飘荡，我沉溺于海底。”
女人听得出来，这是一首诗词。
一首，她无比熟悉的诗词。
第72章
“一刀分成两个我
左半边痛苦 右半边欢愉
我杀死了一张又一张画卷
我爱我天真烂漫
我爱我疯狂残忍
海底高山天空
仙境人间地狱
死神眷恋着人间啊
飘荡飘荡
我沉溺于海底”
一首诗词读完，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太宰合上日记本，随手将之放在茶杯旁，“真是一首有意思的诗词啊，川下夫人。”
“从地狱攀爬到仙境，又从仙境跌落至地狱，而高山始终是高山，无论是追求幸福，还是放弃幸福，始终有一座高山在中间巍峨盘旋。”太宰治的眼睛注视着川下夫人的神情，将她的每一丝神情变化都落入眼中。
川下夫人神态自然地端起茶杯，将散发着清香味道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而后呼出一口带着茶香的热气。茶杯的杯底与茶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地狱和仙境都是传说中的地方，人们从来都是把能幸福生活的地方称作仙境，痛苦存活的地方称作地狱。像是战场这种生离死别的地方，也只有活下去的人才会觉得是地狱，因为死去的人什么都无法感知。”
“而高山，是那个将死未死的人，往前一步是仙境，还是地狱呢？”太宰轻声道。
氤氲着茶香气息的热气腾腾，空间有明显的几分钟陷入静默。川下夫人看似正思考太宰治的问题，斟酌用以回答的语句，太宰并不催促，只是又打开了手中的笔记本，阅读上面用钢笔写下的字迹。
太宰的动作引得川下夫人的目光也落于他手中，也就是在这时，川下夫人作出决定。太宰治将笔记又合上了，目光恰好在这个时机看向川下夫人，叫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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