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经过谷崎润一郎的调查,荻野真的家族史中,一向是只有女性生下孩子之後才能获得异能传承的“钥匙”,只有少数的例子是生下孩子但依旧得不到异能,例如荻野真的母亲便是这样一个无异能的少数人,而荻野真则恰巧是可以成功获取异能的多数人。
「我想你大概都已经把我的情况都摸透了,我就不多加叙述了。」荻野真喝完杯里的咖啡後,不紧不慢地说,「我家族的女性几乎代代从商,毕竟传承的异能是【煽动心理】,凭藉自身的话术与异能,只要对方心里有一丝丝动摇,便能百分之百成功令对方改变想法,往我所希望的局面发展,例如立原道造的放饵,又例如白罗的合作,都是我发动异能导致的结果,当然限制还是有的,必须“触碰对方”才能发动异能。」
「我理解了,很有趣的能力,也难怪荻野家的女性不从夫姓,大多是男性入赘。」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又问,「那麽,关於种田长官的爱女种田春子是白罗亲生女儿的部分,妳怎麽解释?」
荻野真凉飕飕地笑了,「我有没有说谎,你看不出来?」
太宰治看着她半晌,突然微微倾身朝她凑近,暧昧地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轻道,「都被妳骗出一个可爱的儿子了,难道我还吸取不了教训?」
荻野真睨他一眼,迳自起身说道,「侦探社那边救出正树与种田春子的计画我大概能够多少猜到内容,待会儿我还得去一趟别的地方,你就留下来负责指挥侦探社吧。」
太宰治闻言,脸上挂着的笑意蓦地淡了下来,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但终究没有说出半句阻拦的话。
无须多馀的说明,太宰治又再次洞悉了她的目的。
荻野真弯起唇角,伸手捧起太宰治的脸,指腹轻柔抚过他的眼角,徐声道,「等我回来。」
***
当森鸥外收到属下传来荻野真到访的消息时,正是接近傍晚时分。
森鸥外站在落地窗前,双手负後,眯着眼望向窗外整个横滨都市的景致,他并不意外荻野真会前来造访黑手党,相反地,荻野真的到来比他预估的时间还晚了些。
在荻野真踏入首领办公室的同时,森鸥外仅是抬眸一瞥,站在荻野真身後的两名属下便微微退开两步,保持适当距离,但始终没把手里的枪枝放下。
「早已恭候多时,荻野。」森鸥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还以为要特别去侦探社请妳过来一趟,果然妳很守约。」
荻野真神情淡淡地说,「森先生,这些年因为您刻意洩露我的行踪使我布局的难度大增,您的考量我自然也一清二楚,毕竟您是港口黑手党首领,为组织谋求利益是理所当然的,这点我也不计较了。但是我将港口黑手党拖下水这部分,我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切合理。」
「合理?」森鸥外冷冷一笑,「让港口黑手党与异能特务科的关系越加恶化,不就是妳真正的目的吗?」
荻野真望着森鸥外的双眼,毫不避讳地道,「是,而且使您所珍爱的城市陷入危机,是我对你最大的报复。」
森鸥外眼神冷漠地看着荻野真,站在後方的属下们同时举起枪,将枪口径直地对着荻野真,各个神色紧绷起来,对荻野真相当忌惮。
毕竟在多年之前,这个荻野真曾经在横滨爆发□□异能组织争夺地盘的战争时,是组织里策划游击战的幕後主使者之一,并在这场争斗之中一战成名。
「有些事情我想说明清楚。」荻野真彷佛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迳自道,「在港口黑手党工作多年的好处就是拥有相当丰富的情报资源,为了洗白自身经历,我将其他犯罪组织的情报透露给异能特务科,让异能特务科多加防範与干扰那些组织的犯罪计画,这也是为何黑手党这些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吞并了许多犯罪组织的关系。
而在森先生向见习骑士透露我的行踪同时,我也靠着自身人脉尽量扰乱见习骑士的追捕,故意将我的行踪暴露在各个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点,但我也不得不佩服白罗追踪猎物的能力,这计画失效的时间比我预料的还要快,於是我只能选择回到横滨,异能特务科也愿意看在我是交易对象的份上多少给予点方便,然而他们这些举动看似是帮助,实际上这些日子我的花店一直处於异能特务科的监视下,说起来还是得感谢特务科的长期监视,当时羽翼未丰的见习骑士不敢真的出手动我。」
说到这里,荻野真忍俊不住笑出声,眼尾弯起妩媚柔和的弧度,「我也得感谢您,森先生,红叶大姐、中也等人对我施予的帮助您皆是从头到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还有一丝喘息的空间,所以对於您透露我行踪的部分,我当作挑战接下了。」
听到这里,森鸥外单手支着下巴,原本阴鸷冰冷的神色趋於平缓,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荻野真片刻,慢慢地轻笑出声,「荻野,说实话目前我是没想杀妳的,若是这些年妳就这麽轻易地被见习骑士给杀了,这场赌局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我想妳很明白这点,才会在与异能特务科的交易里动了不少心思,甚至暗地里帮黑手党争取了不少利益。」
他的语气和蔼,神色亲切,完全不像方才那个浑身散发出强烈压迫感的上位者,「荻野,容我问句题外话,是否有考虑过回到黑手党工作?」
荻野真失笑,「不了,我跟太宰治都不愿意回到黑手党,也不喜欢您。」
森鸥外听了也没发怒,只是微笑道,「行吧,我能理解。回头说说正事吧,想报复我的主要原因,我想听妳的亲口解释。」
荻野真脸上的浅笑倏地转冷,眼神犹如淬了毒似的阴鸷,声音却柔和平静得不可思议,「首领,您没想真的杀我,可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您会对我的儿子动了杀心,想以正树的安危让我自乱阵脚,因为荻野正树是我的骨肉,我唯一的软肋,所以我只能将港口黑手党拖下水,让黑手党不得不选择与异能特务科合作毁掉见习骑士,维护横滨这座城市。」
她慢悠悠地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荻野真身後的两名黑衣属下立刻将枪口用力抵上她的後脑,藉此警告她不许轻易妄动,但荻野真依然故我地站到森鸥外身边不远处,望向窗外被笼罩在整个夕阳之下的城市景色,慢慢地道,「或许当初您是真的想过让见习骑士顺手除掉我,毕竟我的天性就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对於黑手党毫无所谓忠诚可言,更不可能为了黑手党赔上自己的性命,而您考虑到的是关乎黑手党长远的利益,若是舍弃掉一颗棋子能赢得胜利,您也决不吝惜,从我们俩想法上看来自然就有很大的冲突,当年我便是察觉到了您想除掉我的想法,才会策划怀上太宰的孩子,藉此与您谈判脱离黑手党。」
荻野真看向森鸥外,一字一句地说,「森先生,唯独“不听指挥的棋子,不要也罢”这部分,我跟您的想法一模一样。」
「确实啊,说得没错。」森鸥外朗声一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笑吟吟地说,「首领就是整个组织的奴隶,没日没夜为黑手党打算更好的将来,发挥每个属下最大的利用价值,妳的确为黑手党带来不少利润,但这远远不够,妳虽重情重义,可严重缺乏对组织的认同感与忠诚度,所以我可以合理认为妳是港口黑手党的隐患,哪天为了利益卖了黑手党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等荻野真的反应,森鸥外摊开双手,面露惋惜,「很抱歉,即使距离我们的赌局期限还有三周的时效,可我等不下去,这次交手是该由我拿回主导权了。」
毫无预警地,首领办公室忽然涌入数名身着黑西装的黑手党成员,各个手持枪械将荻野真层层包围了起来,以防荻野真做出反抗行为。
「甕中捉鳖。」荻野真说道,脸色完全不见一丝慌乱。
「是,明知道这是一计甕中捉鳖,但妳还是不得不来一趟,因为这是我们当年的协定之一,在期限到期的最後一个月前再次面谈,确保妳不会逃跑背弃约定。」森鸥外温温地笑了笑,双手负於身后,「荻野,既然太宰治没有阻止妳前来黑手党与我会面,那麽是否代表他并不是那麽在意妳的安危,而我已经能够向妳索取属於赢家的奖励了——」
话刚落,森鸥外口袋里的手机冷不防地响起一阵铃声,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森鸥外拿出手机,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荻野真,但荻野真只是不紧不慢地笑了笑,礼貌性地示意他接起电话。
森鸥外按了接听电话,静静听着电话里头的某人说话,原本平静的神色逐渐变得饶有兴味,不知对方说了什麽,森鸥外低笑出声,然後装作一副苦恼思考的模样,声音里带着些许纵容,「行吧,这点要求也不是不能答应。」
说完,森鸥外收起手机,抬头看向荻野真温和地说,「荻野,我暂时收回刚刚的话,赌约照旧,妳还有三个星期的时间去赢得这场棋局。」
荻野真挑眉,虽然这个结果是她所希望的,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太宰那家伙跟你说了什麽?」
森鸥外脸上笑意更深,故作神秘地说,「这就是我与太宰君之间无伤大雅的小交易了,请恕我不能轻易透露。」
第17章 Chapter 17、亲生父子
一睁开双眼,映入眼簾的是一个黑暗幽闭的小房间,钻入鼻尖的气味带着浓厚潮湿难闻的气息,若是一般孩子待在这种密闭空间一段时间,肯定会忍不住害怕的大吵大闹。
正树摇摇晃晃地坐直身子,待双眼开始适应黑暗後,他发现手上跟腿上完全没有任何束缚,顺带观察了一番自己身体的状况,除了昏昏欲睡以及头部微微发疼之外,目前他并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或许该说,敌方目前还未有杀掉他的念头。
正树的眼簾低垂,觉得自己的手心都是冷汗,不可避免的,他下意识感到恐惧,因为他不知道什麽时候自己会被杀死,自己的命运正被别人牢牢抓在手里,尽管他相信母亲肯定会赢,但这中间必须要受到多少折磨,他不知道,犹如待宰羔羊似的弱小可欺。
耳边传来阵阵细微虚弱的呼吸声,正树摸索着身旁的位置,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小女孩,年龄似乎跟自己差不多大,浑身脏兮兮的,不知道为何也和自己关在一块儿。
正树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不允许自己有机会出现情绪溃堤的情况,只要自己失控了,自己就会成为母亲计划里的漏洞,彻底功亏一篑。
正树忍不住弯起扭曲的微笑,他强迫自己牵扯嘴角,照着母亲时常一遍遍教他缓和情绪的方法,深呼吸,让自己的脑袋快速运转,将恐惧转换成另一种正面的力量。
忽地,挂在颈间的小熊项链传来一声滋滋吵杂的电子声响,随後一道熟悉磁性的声音温和地说,「正树,现在情况还好吗?」
其实听到这个声音的当下,并没让正树觉得自己的情绪好转,他只是机械性地道,「不好,整个牢房的气味潮湿恶心,很臭。」
对方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说,「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我,现在荻野真不在这儿,也听不见我们俩的对话,你我都不需要特别装出父子情深的表面,你希望母亲获得幸福,才刻意在她面前作戏的,对吧?」
正树深吸一口气,稚嫩的声音里带上几分苦涩与些许的冷淡,「毕竟打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你而生的存在,但是你又有什麽资格做我父亲?尽管我不喜欢你,但我的血液告诉我,你是母亲目前最好的选择。」
太宰治低笑出声,「你真是可爱,不过目前状况不容许咱们閒聊了,也幸好你始终带着我前天送你的小熊项链,没有因为不喜欢我而故意扔掉,看来你先前也预料到现在的局面了。」
正树没有回应他,太宰治也没有特别在意,接着道,「正树,你身旁有没有另一个小女孩?」
「有。」
「她是种田长官的养女种田春子,你目前的任务是保证她的安全,但若是到威胁性命的地步,建议你保住自己为主。」
「好。」
「你的母亲已经没事了,我与森先生做了点小交易,不用担心。」
「知道了。」
「另外,不管接下来发生什麽事都不要轻易动摇,侦探社与异能特务科将会联手合作把你跟种田春子救出来。」
听到这里,正树抿起嘴唇,终於忍不住开口问,「这些我都明白了,不过你到底……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做了什麽交易?」
闻言,太宰治安静了一会儿後,嘟囔着以细微得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跟森先生说,以後让荻野给我生个闺女,小女孩的照片要多少有多少。」
然後,太宰治听到正树用软糯的奶音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
「哎呀,逗你的。」太宰治正经八百地说,「宝宝不可以讲脏话哦。」像是怕又被儿子逮着骂似的,飞快地掐断了两人的联系,溜得贼快。
正树:「……」
妈的太宰。
被太宰治这麽一气,正树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微微抽痛,但同时意识也清醒不少,他抬手用力攥紧颈间的小熊项链,闭着眼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麽办。
自从他懂事以来,母亲总鼓励他多加思考,经常给他出各种难题要他给出数个解决办法,无论是推理、思考逻辑、情绪管理、即兴作戏、求救方式,正树皆是掌握得十分熟练,他也深深明白母亲教给他的这些东西是为了让他能够活下去。
可这份爱给予正树相当沉重的负荷,他不得不学着早熟,不得不学习一般孩子不会接触的事物,当那些与他同龄的孩子还在学习最基础的算术时,他已经学会了求救信号与隐藏情绪,因为他不愿死,更不想抛下妈妈一个人,这些成果全是他逼迫自己而达到的目标,过分早熟使他变成一个不正常的孩子,他的笑容几乎是为了符合剧本、符合气氛而笑,连尾崎红叶也曾怔怔地凝视着他许久,说他某方面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实在过於相像。
荻野正树的存在即是为了救赎太宰治,他不恨母亲,毕竟母亲为他付出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但是他不喜欢太宰治,从头到尾这个父亲未曾参与他的出生、他的成长,对自己而言,太宰治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可血脉相连的亲情却使他无法拒绝太宰治的示好与关心。
无论如何,太宰治都是他的亲生父亲,不过两人不曾坐下来促膝长谈,正树压根不知道太宰治对於自己的存在抱持着什麽想法,另一方面,他所知道的太宰治是一个渴望与美丽的小姐殉情、总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家伙,虽然都是侦探社的国木田叔叔抱怨时说的,但可信度高於百分之八十,他会对太宰治这个父亲观感不佳也是正常的。
尽管如此,手里握着太宰治给他的小熊项链,正树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突然,身边的小女孩发出一声嘤咛,终於苏醒过来了,她睁开双眼,慢慢地爬起身,环视四周後发现自己身处陌生黑暗的房间里,嘴巴一瘪,竟然害怕地呜呜啜泣起来,正树立刻伸出手来摁着小女孩的肩膀,安抚道,「不要哭,春子,妳爸爸会来救我们的。」
小女孩哭声一滞,愣愣地看着他,揉揉眼睛後道,「哥哥,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爸爸吗?」
正树点头,「见过一次而已,不要担心,我会陪着妳的。」
12/26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