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截断的退路,我摸了一把脸,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催眠。
多待会儿也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没有关系啦,中原先生怎么可能认出20多岁的我呢?
于是我干脆坐下来,扒开灌木丛林悄咪咪看见太宰治一把拉着中原先生的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中原先生的理智慢慢回归,不再像之前那样乱七八糟开大了。他微微蹙眉,不满地对着嬉皮笑脸的太宰治抱怨了几句,体力不支地闭上了眼。
“妈惹…”落到太宰治手里那怎么能行!
太宰治那个狗男人像雷达扫描一样转头看过来,吓得我立马松手抱头。
要死,要是被他发现的话,条野先生的计划不就完全嗝屁了吗?
细琐的讲话声过了很久,直到冷风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我才缓缓抬头,扒拉开一点灌木林的缝隙看过去。
太宰治走了,地上留下了两个人影,其中一个黑漆漆的在大坑底部看不清,另一个就是躺在地上的中原先生。我沿着大坑的边缘小心走过去,为了以防万一,还顺便瞥了眼太宰治的位置定点,眼见他的坐标越来越远才稍微放了点心。
“喂...”中原先生不会死了吧。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发现呼吸均匀却有些微弱,估计是身体失血有些多。
其实要是我不管的话,港口黑手党的人也会很快发现…我跪坐在地上,伸手拨开中原先生沾满了汗水血迹的头发,垂眸看着他有些纠结。
“谁...”
中原先生被我的动作弄醒,吓得我直接伸手捂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在做梦。”
做梦的中原先生伸手抓住我小裙子的一角,脑袋一歪又睡过去了。我松开手后拉开他的胳膊,起身想拽出中原先生手里的裙角,拽了几下没拽动,于是我咬牙一扯,然后…
然后我就看着那块布料待在中原先生手里迎风飘荡。
…烨子小姐会杀了我吧。
我目瞪口呆地垂眸打量着露出白色衬裙的血红小裙子,在看到七窍流血的中原先生后把嘴里的话默默咽了下去。给中原先生开了个治疗,我起身把破破烂烂的裙子展开打量了一番,眯眼望向远处黑暗里闪烁的车光,心中涌上了最后一丝希望。
…对不起,只能靠你了,立原氏。
夜色很快重新将打斗的硝烟吞噬掉,带着横滨陷入沉眠。
立原走在路边,指示着手下的黑蜥蜴收拾战场,忽然他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冲撞进怀里。她体量很小,因此立原直接扣住她的肩膀就站稳了身子。
女人奶白色的头发用红色的发绳编起来弯弯地卡在耳后,身上穿着的深红色裙子破破烂烂,下半身只剩下了衬裙。
受组合刺激太深,立原下意识以为又是什么新的袭击方式,他皱眉起来:“喂你...”
“那边,那边有个人躺在地上...”疑似嫌犯抬起头,她眉宇之间虽然有了一些成年女性的风韵,但那双透露着睿智的青玉色眼瞳,立原就算化成灰也认识。来人哭腔闷闷的,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立原,大有’你不听我话,我就告状’的熊孩子气息。
见立原没反应,她又拽着立原的领子夹起嗓子嚎起来:“好可怕。”
回过神的立原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这位小姐。”
“我受了很大的打击,要快点回家抚慰我受伤的心灵。”女人捂着胸口后退几步,蹬蹬蹬转了一圈踩着长筒皮靴跑远了。
立原的手呆滞在半空,他面无表情地目送着女人绊了一脚趔趄的身影。
一旁的黑蜥蜴见立原没有下逮捕的指令,他们走上前:“立原大人,那个女人...”
“不用管她。”立原转身先一步顺着她刚刚指向的地方走过去,他麻木地吐魂:“去那边看看,中原大人好像在那边。”
夜晚的冷风逗弄着林叶发出诡异的笑声。立原带着人走进树木横倒的林子,忽然听见身后的下属惊叫起来。他蹙眉转身,眼睛一瞥,定格到了倒地树木上绑着的血红色布料。
“这是什么标记么!”
“不用管。”立原弯腰一把拽下那条布料塞进口袋,打断下属的质疑:“找中原大人要紧。”他边扯布料边走,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他一样。当立原废力跨过草丛,望见安详地枕在血红布料上的中原中也时,他的脸部表情已经完全坏掉了。
“中原大人!”旁边的黑蜥蜴率先喊出声。
走过去跪下查看后,立原察觉他的身上也只是打斗时留下的血迹可怖而已,整体并没有多大的伤。他面无表情地揪住中原中也头低下宛如血液凝结了的布料,咬牙将它扯出来。看着手里的东西还没松口气,立原稳住身子捶打了下发酸的小腿,一低头就对上了中原中也手里握着的同款布料。
那布料的外侧明显被人用力拽过了,上面还残留着不屈不饶的牙印,但最终牙印的主人还是放弃了,证明她来过的证据死死被扣在自己这位上司的手心里。
立原摸了一把脸,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叫过来了。
被乱糟糟的声音吵醒,中原中也睁开眼对上死命抢拽自己手里东西的立原,对方见自己醒来,立刻松开手站在一边十分恭敬地低下头。他坐起来皱了皱眉,注意到手里的布料也是愣了一下。
立原小心翼翼地抬眸瞥了一眼,立马开口:“附近已经处理完毕了,特向您汇报情况。”
中原中也捂着头站起身,拍打下身上的泥土:“太宰治呢?”
立原迷茫地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我就知道那个黑泥不可信…”中原中也见他这副表情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后若有所思地看向手里的布料,问道:“医疗队给我治疗过了?”
立原刚嗯了一声,就和火急火燎冲过来的医疗队队长撞了个满面。他啊吧啊吧了几声,立马补充了一句:“您有觉得哪里还需要治疗的吗?”
中原中也沉默着端详了立原许久,转身垂眸直接问道:“她跑哪了?”
“…不知道。”
立原这次没有撒谎,他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家伙穿着只剩衬裙的裙子跑哪去了。
“这样吗?”过了一会儿,中原中也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天空:“看来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立原低下头默默把口袋里的布料往里面塞了塞。
这个价位的布料,估计也不是伍仟那家伙拿得出手的…
认证出破损裙子主人的立原手指颤抖了一下。
中原中也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一声。他额前不知被谁理开的头发散下来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立原微微抬眼,见他手里的布料噼啪瞬间碎成条绪,立马垂头安静如鸡。
“挺好。”
第14章 14.在横滨的第十四天
关于我把裙子搞的只剩下衬裙这件事,烨子小姐竟然笑嘻嘻地接受了。
“诶呀,没关系啦。”烨子小姐勾着我的肩,脸上还沾着那个叫什么华家伙的血迹:“干得不错呢,小伍仟。”
我咬着指甲看向满面春风的烨子小姐,根本不怂地跪下。
“烨子...烨子小姐。”我伸出手想要拯救一下自己:“我可以赔你的,你别生气。”
她的笑容慢慢收回,双手环胸哼了一下俯视着我:“我这件裙子可是G家的名牌。”烨子小姐伸出手指不停地戳我的额头:“就你那点薪水,给我打一辈子工都不够。”
什么啊...都是猎犬,为什么我的工资那么少啊呜呜呜。
我捂着额头十分不服。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我转头就看见呆愣在原地的条野先生以及瞪着豆豆眼的末广先生。条野先生反应很快,他一把拽住末广的披风,用力往后扯着,哐当一下将门又关上。
“真是爱操心的老妈妈啊,条野。”
在烨子小姐手忙脚乱帮我拽掉那件昂贵乞丐服的时候,我依稀听到末广先生在屋外的声音。烨子小姐对此也很尴尬,她将我的披风扔在我脑袋上,然后走到门前开了门。
“我说,起码我还在这里,你们两个不懂得进门要敲门吗?”
末广先生双手指向条野先生:“他干的。”
“...”条野先生像是炸毛了一样:“不是你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干的吗?”
看着他们两个又掰扯开,我扣好披风上的扣子,跪在地上准备从侧门开溜。爬了几步后,肩膀突然被披风牢牢牵制在原地。我回头看着条野先生弯下腰阴阳怪气地看着我。
“你要去哪?”
我去逃命。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去给你倒杯茶。”
条野先生直起身子抬起脚尖,像是水藻一样缠上来的打量让我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体。“出去一趟乞讨回来了啊。”他摩擦着手腕四下看了看,接过我倒的凉白开喝了一口,翻脸不认人地又笑起来:“你挺喜欢去死人堆里捡人啊?”
妈惹,喝了我倒的水还不放过我!
不过我现在来不及纠结那些,因为脑子已经不中用地被他这句话给吓到呆滞了。
见我都在怀疑机生了,他挑了下眉尾:“不过,人家记得你的大恩大德吗?”
什么啊…就你会说话!就你识大体!
我抿着嘴抬眸看着条野先生的脸,伸手把他手里的杯子夺过来,一口气喝完了里面的水。条野先生也不在意,他夺过我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Mafia之前将你的‘不死’能力泄露了出去,这次又把你扔给武侦社的人。不知道这是在意?还是介意呢?”
“我才不管那些东西!”
“不管这些管什么?你要是活够了就和我说明白,我满足你的愿望。”条野先生侧着身子,左手五指张开摁在桌子上,那力道使他的指尖皮肉都呈现出白纸的颜色,看上去真的很想给我一个大逼兜。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离中原中也远一点。”
“可是他会死…”
“他死不死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被噎地说不出来话,却被他这幅样子搞得泪失禁,水珠子啪啪往下掉。
被这个黑心肝搞哭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这家伙的唾沫星子喷进我眼里了。我被气得肚子疼,擦完有些痒的眼角说道:“他曾经帮过我,我就帮他。”
条野先生站起身,抬手要揍我。
我捂着发疼的肚子抬脚就跑。
“跑什么?”
再也不想看见你这个狗男人了!
条野这个狗男人一把拽住我的领子。他伸出手,白皙纤长的手指上沾满了血淋淋的痕迹。
看上去可怖地很…
“我就推了你一下,你你你....”你不至于就直接受伤了吧?
“你被捅了一刀。”条野一把扣住我的肩膀,将我的外套剥下来。
…谁被捅了一刀?
我低下头,顺着他的手望向左下腹部,那里血迹大片大片地洇湿了衬衫的白色布料,有些都快凝固成黑色。
“我敲你大爷,条野采菊!”后劲上来后的疼痛让我控制不住泪腺:“我就是出去捞了个人,你就噶我腰子!”
末广先生估计是看不下去条野这个恶魔的行为,他拿着医疗箱走过来。条野先生接过医疗箱,看到我准备给自己开个盾治疗,还一把摁住我的手:“不许使用异能。”
凭什么!我自己的异能还不能给自己用了!
“听条野的。”末广先生低下头抓起我的两只手,好让条野先生看我的伤口:“我已经叫了医务科的人,马上过来。”
不甘心的我只能举手盯着冲进来的担架小队,像只任人宰割的小鱼崽子。
呜呜呜呜呜呜…
这个垃圾世界还是炸掉吧。
条野先生掀起我衬衫的一角触手碰了碰伤口,抬头松气看上去幸灾乐祸地笑出了气音:“你很不服气?”
“不服。”
他指尖微微用力,明知故问地冷哧一声:“…疼吗?”
“…”我咬着嘴唇哆嗦着摇摇脑袋。
“疼就对了,你需要长一点记性。”
“条野大人!”身后一声粗壮至极的中年男人冲进办公室,他对上我的视线,挥了挥手。身后的地中海医生上前瞥了一眼,大手一挥就把我判定了方案:“快!伍仟大人的手术马上开始!”
“我,我不做手术!”
我扑腾了几下,就被条野先生摁住肩膀。他看上去脸色黑沉沉地:“再乱动我就把你腿给折了。”
听听!大家都来听听!
区区一个人类竟然敢威胁我了!
大半管的麻药没等我反抗一下子打进我的身体,护士小姐姐的动作熟练至极。被抬进手术室的我深知事情已成定局。于是我一把拽住医生手里的小本本,趁着意识还清醒:“不要…让烨子小姐签。”
对方隔着口罩的声音有些模糊:“什么?”
废话,我还欠着烨子小姐的钱呢,要是手术费再垫在她那里,我一辈子都得做烨子小姐的狗。
我啊吧啊吧了几声,死命留下了遗言:“给阿菊...”
看我这次做手术不讹死他。
手术室外的红灯已经亮起,带着整个楼道也陷入了白色酒精的沉寂。
小护士颤抖的手使白板发出了咔吧咔吧的声音,条野听完了对方崩溃的描述,很自然地接过白板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个笨蛋,是不是忘了这是专属我们的医疗队啊。”大仓烨子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她只是跟过来看一眼情况,眼见手术开始后就急匆匆地转身去接福地樱痴去了。
条野没有说话,他旋身坐在一旁的座椅上,头低低地对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末广看着大仓烨子走掉的背影,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嘲笑道:“我就说,你喜欢刁难人的臭毛病迟早有天会栽进去。”
背对着他的条野扭过来:“刚刚怎么不见你这么能说会道?”
“我又没有恼羞成怒。”末广岔开腿理直气壮地说道。
条野顿了顿,他伸手穿过额前的碎发,捂着额头轻微地叹息。
见他这样,末广用自己的刀戳了戳条野:“喂。”见对方仍不为所动,他伸出手作出喇叭形状的样子,凑到条野耳边:“喂,担心妹妹被拐走的哥哥酱。”
“你要死啊!”
条野拿起刀对着末广转身砍下,末广灵活地扭腰躲过。他突然站直了身体,靠墙垂着脑袋一副很乖的样子。条野的手来不及收回,就被钻出来的护士长怒气冲冲地一把抓住胳膊:“请大人不要大吵大闹!”
被骂了的条野转头看向末广,对方抬起头,得逞的笑容让他顿时再起杀心。
走廊再次安静下来,楼下来回转动的推车轮椅和远处汽笛的鸣声惊醒了横滨的清晨,却让条野觉得有些闷。
过了很久,他起身走到窗户边,感受着凉风扑面说道:“铁肠先生,我不觉得这个伤口与港口黑手党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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