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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打死他，那个女孩儿就会死在他的手上。”
“不，那个女孩不会死。”布鲁斯眸光沉沉地注视着杰森：“你已经让他丧失战斗能力了，后面没必要下死手。”
“谨记我的规矩，不能杀人，杰森，你太暴躁了。”
“哈，不能杀人。”杰森面露讥讽，他环抱着手臂，笔直地站着，像是一棵独自对抗风暴的小树。
“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如果我不杀他，他还会杀无辜的民众！他该死！”
“你和我都知道，他手上沾了多少鲜血，我有理由杀他！”
杰森暴躁地回击着，即便有了一年的磨合，蝙蝠侠的行事风格还是不能改变他。
布鲁斯看着眼前这个桀骜的少年，眉心紧紧蹙起，内心无法抑制地涌出些许无力。
“够了，我不想再与你争辩这些。”
布鲁斯沉声道。
这一年里，他们俩为了这个已经争论了无数遍，但直到现在，他们都谁也没说服谁。
布鲁斯烦闷地扯下头盔，对杰森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你最近行事越发偏激，频频越线，我需要你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你要开除我？”
杰森不可置信。
“不，不是开除，但我需要你好好地静下心。我不希望看到你的手上沾上人命，即便对方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
“如果我不听呢？”
“那么，这是命令，杰森。”
布鲁斯紧盯着杰森的眼睛，证明这个指令没有让步的可能性。
杰森与他对峙了半晌，终于生气地别过头，气冲冲地往房间走去。
艾拉没有见证这场冲突，但她在第二日清晨就发现了独自在厨房冲泡咖啡的杰森。
他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睡，俊俏的脸上还挂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艾拉探究地看他。
杰森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摊手无奈一笑：“如你所见，我被勒令在家休息了。”
艾拉对此并不惊讶，杰森也沉默下来，泄气似的将咖啡重重地灌进杯中，溅的台面上都是。
艾拉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宽慰似的在他结实的臂膀上轻轻拍了拍。
这一年来，安稳的生活和充足的营养，让这个本还略显单薄的少年吹气似的膨胀了起来。
结实的肌肉包裹着修长的筋骨，这让他的外貌越发与布鲁斯靠近。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艾拉有点儿好奇。
然而杰森思索了半晌，却敷衍道：“不怎么办，当然是如他所愿，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艾拉不信，再问却也追问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然而事实证明，艾拉的直觉就是准确的。
在沉寂了几天后，杰森突然趁夜敲响了艾拉的房门。
艾拉打着哈欠将人迎进门来，便见杰森一脸兴奋，眼睛几乎要放出光来。
他神神秘秘地凑近艾拉：“你不会猜得到我发现了什么。”
艾拉偏头疑惑地等着他的下文。
“我发现我母亲还活着！原来我不是个孤儿，我查到了一点儿线索，我想要去实地看一看。”
“？”
艾拉显然是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么爆炸性的消息，但自小失去母亲的她，自然了解母亲对于一个孩子的重要性。
她仅剩的一点儿瞌睡都被惊醒，下意识追问道：“她在哪儿？”
“或许是在中东，但我不确定，我要去看一下。”
杰森摸着下巴在房间里踱步，神色急切，仿佛下一秒就会收拾行李踏上行程。
“但你还在禁足当中。”
艾拉犹豫道。
“所以你会帮我对吗？”
杰森神色灼灼地低头看向艾拉。
艾拉有些犹豫，但杰森一直盯着她不放：“你知道的，我必须去看一下，我想问一下她，这么多年了，既然她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杰森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艾拉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伤心和愤怒。
或许他的确应该当面问下那个女人，这件事如果放在她身上，她应当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思考了许久，艾拉终于狠下心点了点头：“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艾拉做的其实也不多，在杰森起了这个心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着手行程准备了。
唯一需要艾拉做的，就是瞒住家里，特别是挪开布鲁斯注视在他身上的视线。当然，还有更为敏锐的阿尔弗雷德。
两人配合得很好。
当阿尔弗雷德将杰森的行踪告诉布鲁斯时，杰森那会已经在中东落地了。
布鲁斯罕见地跟艾拉生了气，甚至指责了她纵容着杰森踏进了危险当中。
艾拉有些自责，却并不后悔。
她相信杰森会处理好的。
然而布鲁斯在顺着杰森查到的线索深入探查时，却查到了一些更为危险的东西。
这是一次有目的性的预谋。
布鲁斯当日就追寻着杰森的足迹赶去了中东。
艾拉也想跟着，却被布鲁斯严厉地留了下来，于是她只能在家忐忑地等着消息。
可是，命运好像总爱跟人开玩笑。
布鲁斯赶到中东的第三天，即便他日夜不分，也到底是慢了一步。
在一声惊天的爆响后，他从废墟中抱出了面目全非的杰森。
小丑用撬棍打死了他。
第25章 好久不见
杰森死了。
精壮的少年此刻就像是一块破抹布一样躺在蝙蝠侠的臂弯里。
他浑身都是鲜血，头部肿胀，淤青遍布不能辨认出原本的样子，手脚更是扭曲几乎能看见皮下被折断的森森白骨。
漆黑壮硕的蝙蝠侠颤抖着双手，于废墟中注视着臂弯里毫无声息的孩子，内心无数次地祈求上帝，救救他的孩子。
但上帝不曾回应他。
一如他年少时，抱着逐渐冰冷的双亲尸体时，一向号称仁慈的上帝也未曾回应他的祈求。
“不，别这样对我。”
蝙蝠侠的喉间几不可闻地发出几声破碎的轻喃，他抱着杰森跪倒在废石砂砾之上，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垮了脊梁。
有癫狂的笑声隐隐从风中传来。
在远离爆炸的区域，绿头发的小丑手持望远镜，仔细欣赏着这一幕景色。
他的喉间不时溢出几声无法控制的笑声，像是见到了世间最让人开心的幕剧。
“噢，伤心吧，心碎吧，我亲爱的小蝙蝠。”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多么美妙。”
“请好好的，仔细品味这令人难忘的一刻吧，蝙蝠侠。”
“小布丁”一双白皙的手臂从小丑身后环上他的脖子：“我们现在走吗？”
小丑女呵气如兰，贴着小丑的耳朵暧昧地低语道。
小丑抚上她的手腕，意犹未尽地再次看了眼蝙蝠侠的方向，快活地笑着：“走！”
小丑他们果断撤退了，而蝙蝠侠第二天才将他的罗宾带回韦恩庄园，他甚至都没能好好地将这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男孩仔细清洁一下。
艾拉沉默着用浸湿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少年脸上的尘埃和血迹。
她看着那张几乎不能辨别的面庞，不知过了多久，眼泪终于决堤。
“是我害了他。”
艾拉呢喃道。
阿尔弗雷德眼眶湿润，却也不忍艾拉如此苛责自己，但在这种场面下，所有的安慰都过于苍白。
他只能将手轻轻放在艾拉的肩上，无声给予安慰和支持。
但艾拉无法原谅自己，她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想，若是当时她阻拦了杰森，现在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如果她及时将杰森出发中东的事告诉布鲁斯，现在杰森是不是还会活蹦乱跳地站在她的面前？
这是她的兄弟，却因为她的一个疏忽，只能冷冰冰地躺在这个同样冷冰冰的金属台面上。
“是我害了他。”
艾拉再次低语道。
阿尔弗雷德终于出声：“不，这不是你的错，艾拉。所有人都不会想要这样一个结局，是小丑杀了他。”
“”
“布鲁斯呢？他在哪儿？”
阿尔弗雷德抬头望了眼天花板，也沉默了下来。
布鲁斯自从将杰森带回来后，就马不停蹄出去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但阿尔弗雷德猜测，或许他是去找小丑麻烦了。
刚痛失爱子的雄狮急需要一个发泄伤痛和愤怒的裂口，否则谁也不知道，在长久的压抑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阿尔弗雷德沉默着，艾拉也没心情继续追问下去。
难言的沉默一时间又如潮水般淹没两人的身体，让人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艾拉和阿尔弗雷德将杰森清理干净时，布鲁斯终于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在场的人谁都没说话，即便是阿尔弗雷德，也不过是在看了眼布鲁斯后，就低下了头去。
布鲁斯胡子拉碴，眼眶青黑，看起来像是很久没睡觉了。
他坐在杰森身边，目光一寸寸地在他身上扫过，许久，才艰涩地说道：“我会将他葬进韦恩家族的墓园里，葬礼后天举行，通知迪克回来一趟吧阿弗。”
“好的，布鲁斯老爷。”
阿弗领命退下，艾拉却仍固守在一旁不肯离去。
布鲁斯不敢与她对视，跟艾拉一样，他将这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面对着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失责的父亲一样没脸看她。
又过了很久，就在两人快化成石雕时，布鲁斯突然开口道：“我将小丑送进了阿卡姆。”
“你没杀他？”
艾拉一愣，突然回过神来，反应激烈地质问道。
布鲁斯沉默地望着杰森的尸体，脸上的表情如石雕一般僵硬，若不是他眼里滔天的痛楚和愧疚，任谁都会被他的冷漠所伤到。
“为什么不杀了他？你应该为杰森报仇。”
这是艾拉第一次以如此冰冷的语气质问他，布鲁斯如同被荆棘刺到一样瑟缩了下脊背。
然而艾拉此刻被愤怒和不解冲昏了头脑，过往对布鲁斯的无条件支持也被杰森的死亡带偏了方向。
布鲁斯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没有用小丑的性命替杰森陪葬是不争的事实。他的不杀理念，在自己儿子的死亡面前，第一次显得如此苍白空洞。
但他知道，他必须坚守这个理念，越是到这种时候，他就越要坚守自我。
死亡并不会完全浇灭仇恨，也不会带来新生，它更有可能带来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怪物。
蝙蝠侠不能失控，即便他失去了自己的罗宾。即便，他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不，艾拉，小丑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我们手上。”
布鲁斯语气沙哑，过往甜蜜的嗓音此刻比沙石磨砺还要难听。
艾拉仍旧不解，在她心里，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家人更加重要。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布鲁斯，终是没有和他争辩。
她轻敛眸光，视线再一次投注到杰森的身上，心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
从对这个世界有认知开始，她就觉得这个世界丝毫不值得留恋。
是布鲁斯，迪克，阿尔弗雷德还有杰森他们，是他们的爱与陪伴，才让她重新接纳了这个世界。
他们是她的支柱，所以她无法接受这个支柱会坍塌，哪怕只有一角。
如果真的要一个人死去，那就让她来吧。
没人发现艾拉的想法，但艾拉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到了晚间，在所有人食不知味地吃完晚餐后，艾拉独自一人溜到了杰森的身边。
这会谁也不会来，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正忙于准备丧礼事宜，只有她是空闲的。
她看着被挪到了冰柜里的杰森，脸上终于绽放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我这就来救你，杰森。”
艾拉边轻轻说着，边将手覆盖在了杰森的脸上。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夺目的治愈光线从艾拉的指缝间泄出，又立马被尽数吸收进了杰森体内。
莹白的光线如同一张密网一样蔓延在杰森裸露的皮肤上，时隐时现。
慢慢地，随着时间流逝，杰森身上突然有轻微的咔嚓声响起。
先是手脚断裂的骨头归位，再是喉间血沫呛咳的声音。
再然后是轻微的呼喘声，有不显眼的白雾从杰森的鼻间冒出。
最后，是虚弱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强劲。
最后，那颗沉静许久的心脏终于在艾拉手下欢快地跳了起来。
少年身上的淤青也尽数褪去，肿胀的皮肉终于恢复平整光滑，随着平稳的呼吸声，面目全非的少年再一次恢复成了当初英俊刚毅的模样。
然而艾拉的状态却并不好，在杰森心跳重新搏动的那一瞬间，艾拉漆黑的长发宛若褪色一般，从发根起，雪白的颜色肉眼可见的朝发尾蔓延。
直到杰森恢复如常，艾拉的头发也全部变白，宛若被冷柜里的冰霜全部覆盖。
而她脸上的血色也几乎全部褪去，面白如纸，连嘴唇都看不出一点红色。
一人生，则一人死。
艾拉的能力的确逆天，但代价也是常人无法承受之重。
但艾拉不在乎，她吃力地将杰森从冰柜中挪出，又守了他一会，直到看到他面色逐渐红润，心跳声越发强劲有力，脸上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来。
真好，你活过来了。
艾拉轻轻摸了摸杰森刺棱棱的头发，再一次笑了起来。
或许是感受到了头上轻柔的抚触，杰森的眼睫突然轻微颤动起来。
艾拉见状不对，连忙将手再一次覆在他的额上。
微弱的光亮再一次笼罩杰森的额际，杰森原本颤动的眼睫慢慢地又沉静下来。
他陷入了更加深沉的睡眠之中，艾拉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并不想让杰森看到她这个样子，那样会生出许多麻烦来。
而且，现在她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办。
她挪转视线看向布鲁斯的武器库，第一次走进去仔细挑选了起来。
是的。
她准备去杀了小丑。
艾拉掂量着手中精炼的唐刀，眼里的光亮甚至要比手中的刀刃更加锋利。
她不干涉布鲁斯的选择，也能理解他的选择。
但杀了小丑，也是她自己必须完成的，别人无法干涉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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