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要什么?男子在女子闺阁待久了着实不妥,快跟我走!”晏望宸霸道地将他拉走。
两人就这么勾肩搭背地离开,晏望宸还不忘将门关上。屋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宋温惜叹了口气,身心俱疲,坐在床上发愣缓神。
祖母的屋子原本住两个人还有些拥挤,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忽然显得有些寂寥。她想起祖母,心中又是一阵坠痛。
老太太走得太突然,连一句话都没留下。此时屋子里的陈设还维持着老太太生前的样子,就仿佛老太太只是出门了,还会回来一样。
她以为祖母过世,她会哭上许久。可不知为什么,她此刻只觉得麻木。
今日虽然晏望宸和陈卿安都为她说话,没有让众人看她的笑话,可未免有些太过了。晏望宸的威压让宋韵文不得不下跪道歉,虽然跪的是三皇子,可实际上,那个瞬间,看上去像是也在跪她。
宋温惜闻到自己满身药味,撩开衣袖,只见自己身上、手上的伤全都抹上了药膏。难怪她感觉粘糊糊的,很不爽利。
宋温惜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醒来后只觉得饥肠辘辘,毕竟从昨晚到现在便一直没有吃过饭。但因为太过疲惫,实在无力下床,她便又躺回床上,闭上眼。
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二姑娘,奴婢是三殿下派来伺候姑娘的。”
宋温惜猛地睁开眼,一阵头疼。晏望宸又在作什么妖?
“进来吧。”她又艰难地撑起身子。
一个身着浅粉色罗衫裙的婢女走了进来,她看着年纪不大,脸和眼睛都圆圆的,看着娇俏可爱。
她走到床前,朝宋温惜行了个礼:“奴婢名叫香芙,三殿下让奴婢来宋府服侍姑娘。”
宋温惜蹙眉:“晏……三殿下往宋府塞人,我父亲没有意见吗?”
香芙咧嘴憨憨一笑:“奴婢是三殿下买来送给姑娘的,日后的月银也是三殿下出,宋府不花一分一毫,老爷自然不会介意。”
顿了顿,她又说:“何况,三殿下送来的人,老爷自然是不敢不收的。”
“可这样一来,若是被别人知道,外头定会传些我和三殿下的闲话,实在不妥。”宋温惜拒绝,“你还是回去吧,我也无需别人服侍。”
“三殿下已经将我买下来了,若是姑娘不要我,我便无处可去……”香芙敛起笑容,垂着头道。
宋温惜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少女,有些不忍:“可是你跟着我,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只是一个庶女,在宋府,我自身难保,更保护不了你。”
“我不怕吃苦!”香芙有些委屈,她攥紧了手,鼓起勇气问,“可是……姐姐,你……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第44章 三殿下救了香芙
宋温惜闻言,抬眸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
她似乎……确实……有些眼熟……
“你是?”宋温惜仍旧没想起来她是谁。
“姐姐,我是许麻子的女儿啊!”香芙焦急道。
许麻子的女儿……庄子上的那个……不是被张温买到春雪阁了……
“是你?!”宋温惜睁大了眼睛。
这不就是许麻子的女儿吗?快两年不见,她的脸变得尖了些,褪去了往日的稚嫩,个子也长高了。宋温惜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便一时没有认出她来。
“你怎么会……你不是被张温……”她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不知该不该提起少女的伤心往事。
“三殿下早就将我赎了出来,前段时间,把我带到了他东郊的院子。他还帮我找寻父亲的下落,可是一直也没有消息……”香芙说着,眼眶红了起来,“若不是三殿下救了我,我可能真的……真的就……”
宋温惜心疼又震惊。
她记得香芙还在庄子上时,每天都在庄稼地里闲逛。她很喜欢笑着冲宋温惜打招呼,小小圆圆,像个小糯米团。若是从谁家得了什么好吃的,香芙也常会分给她一点。
为了答谢香芙的好意,她曾经特意送给她一支银钗,是镂空的蝴蝶模样,与她很是相衬。
后来香芙失踪,许麻子每天都苦苦找寻,她也曾帮着找过一阵。可人海茫茫,香芙了无音讯,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宋温惜有些动容,连忙拉着她在床边坐下,问:“你在春雪阁……可吃了什么苦?”
香芙吸了吸鼻子:“苦自然是吃了不少,好在老鸨嫌我年幼,还未曾让我接客,只当下人使唤。”
那就好,不幸中的万幸。
宋温惜松了口气。
她又问:“既然三殿下将你赎身,你为何不跟着他,来宋府做什么?”
“我不想一直在三殿下那里白吃白住,便求他给我找些事做,哪怕是清扫宅邸也可以。可他说他宅子空置,无需打扫,便问我愿不愿意来宋府给姑娘当丫鬟。”香芙回答道。
说着,她眼睛一亮:“我那时才知道原来姐姐是宋府的二小姐!我早就说,姐姐气质如兰,不像是乡野之人,果然被我说中了!”
宋温惜看着巧笑嫣然的香芙,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宋府也是水深火热,你跟着我,只怕要吃苦。”
“我有三殿下撑腰,不会吃苦的!”香芙自信道,说着脸又垮了下来,“姐姐……你该不会,不想我陪在你身边吧?”
“你能来,我再开心不过了。我只是担心……”宋温惜依旧眉头紧皱。
“姐姐,先前你一个人在宋府,日子难过。可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了,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不是吗?”香芙眼神明亮清澈,带着坚定。
宋温惜无法拒绝像小太阳一般的香芙,于是终于点了点头,无奈地笑道:“是。”
“太好了!姐姐,我如今什么活儿都会干,你放心交给我!”香芙保住了宋温惜。
她的动作让宋温惜浑身更痛,可柔软温热的体温让宋温惜有了一些实感,也带给她一些温暖,让她舍不得推开。
“啊,我忘了,姐姐还伤着。”香芙忽然松开了她,站起身,又道,“不对,如今在宋府,我该叫二姑娘才对,请问姑娘有什么需要?渴不渴?饿不饿?”
宋温惜看着眼前这个慌乱又青涩的小女孩,浅笑一声:“你不必拘束,我若有需要,自然会唤你。现在我吃不下,只是想睡一觉。”
“好,那我先退下,我就在隔壁偏屋,姑娘若是有事,喊我便是。”香芙朝她行了礼,便要退下。
房门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宋韵文冷着脸,怒火中烧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宋温惜。香芙顿住脚,身形微动,仍旧守在宋温惜床边。
“父亲。”宋温惜垂眸向他问好。
宋韵文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香芙,到底是没有发脾气,只冷声问:“你可好些了?”
宋温惜低着头说:“还有些不适。”
宋韵文冷笑一声:“你今日当真是威风,让三皇子和国渊候世子纷纷为你说话,为父的脸都丢尽了!”
宋温惜咬着唇,不知该说什么。宋韵文今日被晏望宸和陈卿安联手羞辱了一通,自然是不会给她好脸色。她已经做好了被骂被打的准备。
可是宋韵文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嘲热讽地说:“你如今有了两位尊贵之人的庇护,只怕这宋府也快要容不下你了。如今老太太也已经过世,无需你照顾了。等你病好了,自行离开吧。”
宋温惜一惊,这是要赶她走?
仔细想来,也是……当初就是老太太将她召回来的,如今老太太不在了,宋府只怕没有人希望她留下。
于是宋温惜也没有争辩,只唇角微勾,轻笑道:“好,父亲让我去哪,我便去哪。”
宋韵文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姑娘,姑娘当真要回庄子上吗?”香芙有些担心地问。
宋温惜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回到庄子上,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香芙,你若是不想跟着我回庄子,就让三殿下给你重新找个差事吧。”宋温惜淡淡说。
香芙闻言却皱起眉头:“不!三殿下说了,姑娘需要帮助,让我跟着姑娘!三殿下既然这样说,我就一定要跟着姑娘!”
宋温惜心思混乱,一时也理不出头绪,便说:“你先退下吧,我再想想。”
“好。”香芙看她脸色不太好,便乖乖退下,关上房门。
宋温惜重新躺下来,头疼欲裂。她实在是无力去想以后的事。
她沉沉地昏睡过去,或许是因为那日跪祠堂,并没有睡好,又因为祖母去世,连日操劳,睡着之后,她连梦都不曾做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她忽然感觉额头一片温热,似乎有人在摸她。
“不烧了……”那人喃喃道。
宋温惜被吵醒,皱着眉,努力睁开眼。
天色已暗,房中只有昏暗的月光。她睡眼朦胧,却看到床边坐着一个健硕的男人的身影。
她猛地惊醒,睡意全无。
“谁?!”
第45章 放心不下
宋温惜的嘴突然被捂住,那人俯下身,带来熟悉的檀木香。
“是我。”晏望宸低声说。他缓缓松开捂着她嘴的手,替她掖了掖被子。
宋温惜惊诧不已,惊吓过后,她瞬间睡意全无。
她看不清晏望宸的脸,却能看清他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之下泛着水光。他似乎穿了一身黑衣,头发也高高束起。那熟悉的味道让她有了些安全感。
“你……你怎么进来的?!”宋温惜惊讶地问道。
“你们宋府守卫并不森严,区区几个小侍卫,怎能防得住我?”晏望宸声音里带了一丝得意。
宋温惜在黑暗中轻叹一声,问:“三殿下偷偷潜入宋府,想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你。白日里陈卿安那厮在,我都没法好好同你说话。”晏望宸冷笑一声,“所以我只能将他带走,想着夜里自己偷偷来看你。”
宋温惜恍然大悟,难怪当时晏望宸走得那叫一个干脆。
她心里忽然一暖,鼻尖涌上酸意。
那时她以为,晏望宸知道自己不宜久留,所以才迅速离开。原本,还有些失落。然而,他却早就想好,要在夜里冒着风险偷偷来看她。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维持着一丝理智,嘴硬道:“三殿下这样不妥,还是快些离开吧。”
“我放心不下你。”晏望宸低声说。
宋温惜心中一动,险些就要心软了,却还是说:“三殿下今日已经做了许多不符规矩的事,还将香芙送给我,应当要避嫌才对。”
“既然已经做了那许多,不在乎多做一些。”晏望宸忽然撩开了她的衣袖,抚摸着她的伤口。
那上面仍旧红肿,还有许多被包扎好的地方渗出血来。
他心疼地问:“还疼吗?上了药,可好些?”
宋温惜抽回了手,淡淡道:“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晏望宸苦笑一声,“我看到你身上的伤,恨不得立刻就把宋韵文的人头拧下来。他究竟为何打你?竟下如此重手?”
宋温惜咬了咬唇,说:“庄子上的事……父亲都知道了。”
晏望宸闻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今日她要承认这伤口是自己摔的。毕竟若是非要同大夫人计较这伤,只怕大夫人会一气之下将她的丑事全盘抖露出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愧疚,轻声说:“是我不好……不然,我去同他解释……”
“万万不可!”宋温惜连忙制止,“若是让他知道那人是你,定然会想办法攀附皇权,以此事要挟,逼你娶我。”
晏望宸轻笑一声:“那不是很好?你原本也可以以此要挟,逼我娶你。”
“我并无此意。”宋温惜淡淡说,“我也并不想做金丝雀。”
宋温惜的话音刚落,肚子就叫了起来。
她瞬间红了脸,好在黑灯瞎火,看不分明。
“你没用膳?”晏望宸问。
“不饿。”宋温惜嘴硬。
“现在该饿了。”晏望宸竟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袋,里面不知装着什么,香气四溢。
他将油纸袋塞进宋温惜手里,说:“我就担心你无心用膳,想着给你带些点心。就算不饿,也可以当做夜宵。”
宋温惜有些动容,她没想到他竟如此细心。
她低头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只见油纸袋里装着几只点心,看起来都香酥可口,十分诱人。
祖母走了,宋府的人都漠视她。
如今唯一会跑来关心她有没有吃饭的,怕是只有他了。她知道她不该接受他的好意,应当同他撇清关系。可……眼下这般情景,她自私地贪恋这份温暖,不想推开他。
“不知你爱吃什么,便都拿了一些。”他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
“你半夜潜入宋府,就是为了给我送吃的?”宋温惜声音中有一丝哽咽。
“是……也不是。”晏望宸抬手抚摸着她的脸,“今日看见你那副样子,我险些就要失去理智,将你掳走,藏在自己府中,让人再也不能欺负你。”
顿了顿,他声音苦涩地说:“可我不能,所以,只能拿这些廉价的东西安抚你。”
宋温惜轻笑一声:“看来三殿下还不至于神志不清。”
晏望宸沉吟片刻,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我的一举一动,关乎朝堂上下许多人,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既然如此,三殿下还大费周章地将香芙送到我身边?若是让旁人知道了,难免又会说些闲话。”宋温惜喃喃道。
“我无法日日守在你身边,香芙又恰好需要找些事做,所以才让她来宋府。何况……”晏望宸抬眸看向她,“如今老太太过世,让香芙来陪陪你,也好。”
宋温惜听到他提起老太太,突然悲从中来。
压抑了许久的痛苦和委屈,都从心底涌了上来。她先是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是眨了下眼,泪珠就掉落下来。一滴又一滴,砸在他心头。
晏望宸的心跟着一痛,抬手将她揽进怀中,轻轻拍了拍:“这几日你受苦了,想哭就哭吧。”
她用力地抱住晏望宸,泪水汹涌而出。她呜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祖母……祖母不是寿终正寝,祖母……祖母起夜的时候,无人……无人搀扶,摔了一跤……磕到了头!”
她哭得喘不上气:“我只是离开了一夜……一夜而已!”
不知为何,面对着他,似乎所有委屈都能宣之于口,不用再自己一个人憋闷了。
晏望宸疑惑地问:“你去了哪里?”
她抽泣着说:“父亲……父亲罚我跪……跪祠堂。我跪了一夜……一夜……第二日祖母就过世了……”说罢她失声痛哭。
晏望宸又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哭声淹没在他胸膛。
他眸色暗沉,带着风雨欲来的戾气,骨节分明的大手用力扣紧她的肩头,恨不得将她融进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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