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
每隔一段时间楚华胜就会大醉一场,今日又在外面喝的不省人事。
婚后多年不曾下厨的唐月珍,近两年来做的最顺手的就是解酒汤。
她端着已经不烫手的碗,打开卧室门酒气扑面而来。
积怨积郁已久令她憔悴的脸皱纹频生,情绪稍微表露就显得很难看。
“华胜,你喝点汤。”
酸热的液体灌入口腔,楚华胜狂躁的挥开手,“老子不喝!给老子滚出去!”
解酒汤撒了唐月珍一身,她老话重提的憋屈道,“把我们家害成这样的是楚蔓那个贱丫头,又不是我,你对我撒什么气,我天天伺候你吃喝拉撒,我哪有半分对不住你?”
楚华胜也如往常般甩唐月珍一巴掌,“老子说过别在我面前提起她!”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三年前是楚华胜第一次对她动手。
要是邻居来楚家串门,就会发现楚家已经没有三年前的干净体面。
不仅卫生状况堪忧,摆设杂乱不堪,还因为经常关闭门窗而散发着霉臭味。
楚华胜第三次动手的时候,唐月珍就把梅姨也辞退了。
她当时觉得她丢不起那个人。
三儿子去年毕业后天天不着家一回来就是要钱,不给钱他就变卖家里的物件。
灵灵先是住校,今年毕业后直接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只要不是年节就不回来。
她去看灵灵,灵灵也对她不冷不热,三次五次的她就去的少了。
唐月珍常常一个人在家里回忆往昔,和咒骂楚蔓。
最近三个月倒是出了好几趟门,老大媳妇那个自私的女人带着孙子突然回来了,还在百货商店买了份工作,两个孙子直接送进了学校。
老师显然得到过叮嘱,根本不让她接孙子,两个孙子也怕她,不愿意跟她走。
如此众叛亲离,又闲得发疯,思绪经常钻牛角尖的唐月珍,自虐似的作。
折磨楚华胜也折磨自己,她声音尖厉,“为什么不提她!就是她害的!她害了你害了我,害了建城,害的老二背叛我们夫妻,都是她楚蔓害的!”
楚蔓两个字是楚华胜的心病。
只要提到,只要提起,就浑身不舒坦,他涨红着脸暴打唐月珍,“闭嘴!你闭嘴!贱人你闭嘴!老子不要听到这个名字!你生的就是个祸害!”
“没有你哪来的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喝酒!肯定又是工作安排的事,上面没松口,快四年了,你已经快四年没工作了,你没有机会了!”
“贱人!你找死!”
楚华胜发了狠的打唐月珍,很快几乎不反抗的唐月珍鼻青脸肿,胃部剧痛。
打累的楚华胜直接趴在唐月珍心口,像个孩子似的呜咽的哭起来,“我不就犯了一个错,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楚蔓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我犯的错又不是十恶不赦,我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更没有违反过原则,我兢兢业业怎么就不能给我安排工作了?我还没有奉献够呢啊!”
殊不知如今外面发展快,形势自然更不由人,楚华胜虚岁已经五十五了。
总要多给年轻人机会。
唐月珍也哭,几十年的夫妻,即便处成亲人了,那也是她唯一可靠的枕边人。
“华胜,咱们去找楚蔓吧,建城还很年轻呢,我觉着比你有机会。”
楚华胜突然不哭了。
他并不是郁郁不得志就不关注外面的事,大儿媳妇前脚带着孙子回来,就传出亲家母为姐姐的死讯,哭晕了过去。
他直觉跟大儿媳脱不开干系,去问过大儿媳有没有见过建城,大儿媳并没有回答,那就是默认见过了。
自己的种自己清楚,建城很大概率已经走了绝路,极有可能会去找逆女。
楚华胜此时无比清醒,“再等等。”
等等消息。
他不是只有建城一个儿子啊。
会栽在逆女身上,就是因为总是小瞧她的本事,他不能拉着全家人赌。
这个时候绝不能主动去招惹逆女。
唐月珍见丈夫忽然清醒,她也仿佛有了主心骨,“那我再给你端碗解酒汤。”
这次楚华胜没有拒绝,不仅喝了解酒汤还问起,“老三又很久没回来了吧?”
“半个多月了。”
第154章 女儿是怎么教的这么下贱
麓城某处地下室。
“别打了,豹哥别打了。”
“我还钱我还钱,我有妹妹有表弟有舅舅有舅妈,我妈也有退休金,我能还你的,我真的会把钱还你。”
长得就不像好人的豹哥,猛踹留着长发犹如街溜子般蜷缩在地的楚建民。
“他妈的!你以为老子没查过你家,你妹妹你表弟工资三十来块,你舅舅一天三顿没断过药,你舅妈还有你妈退休金还不够老子和兄弟们一天的饭钱!
你他娘的快把家都搬空了,逢赌必输还敢舔着脸来老子的地盘玩,老子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妈的这孙子都榨不出油水了,又不能把丫的卖去黑煤窑,毕竟是个二代。
豹哥真的烦了,这孙子却阴魂不散!
“给老子打!”
“五百块钱赌债老子全当喂狗了,把这孙子,揍到见到老子就绕道走!”
几个混混围着楚建城狠打。
“豹哥,区区五百块钱我能还你的!我回家一趟明天就还你!啊别打了!”
“豹哥别打了!豹哥求你别让他们打了!我的腿!啊啊我的腿!”
豹哥给了小弟一耳光,“蠢货!你他娘的别把他弄残了!”
文霞找到找到地下室,看到这一幕想扭头走,却被叫住。
“呦呵,哪来的妹子?”
“豹哥,你的妞?”
“老子看不上这么丑的!”
文霞气红了脸,她只是长得普通了一些,自认为还是很耐看的。
她不打算走了,“豹哥,我知道建民欠了赌债,你们别打他了,他能还。”
混混流里流气吹口哨,“他拿什么还?难不成是要让你肉偿?哈哈哈。”
文霞有些害怕,却倔强的说,“他亲妹妹是演员,演员你们知道吧,工资很高的,建民欠那点钱楚蔓还很容易。”
“什么楚蔓?这孙子的妹妹不是叫啥灵灵吗?”
豹哥却是知情的,“打开电视。”
对那个把亲爹拉下马的女人,豹哥当初了解内情后,着实好一段时间心痒。
就没见过这么狠辣的女人。
听说还长得特漂亮,奈何他却没机会见见。
电视打开恰好播到,糙汉子推着挂红绸的木板车迎娶罗青青。
文霞指着屏幕里穿着红衬衣黑裤子,梳着两个麻花辫的漂亮姑娘,“就是她,她就是建民的亲妹妹。”
楚建民扒拉开乱糟的长发,看着电视里的女人真是楚蔓,恨的只咬牙,“没错,她就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也是她把他全家害惨了!
“草!孙子你妹妹真俊啊!”
“这身段,土了吧唧的碎花衣服,都被她那两团弹跳的肉顶出了骚味。”
“此生要能跟这样的极品睡一回,老子做鬼也风流啊!”
豹哥是有些欣赏楚蔓的,见手下小弟一个比一个下流,挨个踹了一脚。
“他娘的,你们几个王八羔子,今天喝尿了?一个比一个嘴贱!”
“豹哥,我们平时不也这样么!”
“他奶奶的,能不能尊重一下女演员,没有女演员你们看屁的电视!”
豹哥的维护,跟文霞的设想不一样,尤其她刚刚被骂过长得丑,长得漂亮连流氓也自觉转性吗?
已经被男人玩弄过又被甩了的文霞,无比嫉妒,“豹哥,我没骗你们吧,楚蔓还是女主角呢,工资肯定低不了。”
豹哥踢了楚建民一脚,“你亲妹妹肯给你花钱吗?”
不肯也得肯啊,楚建民可不想再挨打,“豹哥,我一定能把赌债填了。”
“滚吧。”
楚建民爬起来跑了,文霞追他。
跑出地下室后,楚建城用口水抿了抿头发,打掉身上的尘土。
“你又来干什么?”他也嫌弃文霞丑,“我那天救你就是路过,你不用在我身上花心思,我可看不上你。”
文霞被前男友打到流产,跑去医院的途中晕在了路上,楚建民记得她曾经跟楚灵一起玩,就顺路把她背到了医院。
结果文霞却缠上他了。
楚建民长得俊还救过她,他说看不上她文霞也不生气,“建民,我是在电视上看到楚蔓,又等不到你回去,知道你可能又挨打了,特意跑来救你的。”
“你不知道楚蔓已经跟我家断绝关系了吗?你这理由也就只能用一次。”
他再想赌还是得先把欠的还了。
“建民你动动脑子啊,楚蔓现在是演员了,肯定很注重名声,害怕别人知道她报复过你们家,要钱还不容易吗?”
楚建民眼睛一亮,旋即甩了甩头。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大哥都玩不过楚蔓,他,还是省省吧。
“你少撺掇我,老子是男人,才不会去逼迫一个女人。”
文霞心里鄙视楚建民胆小。
不过没关系,她反正是赖定楚建民了,早晚能缠上楚蔓!
到那时还怕没钱花吗?
楚建民敲门,唐佳祥见表哥满脸伤,有些烦,“表哥,你赌不赢的,早点戒了吧,我跟灵灵也没多少工资。”
楚建民推开他进屋,“我才花你们多少钱,不过你小子什么时候娶灵灵?天天来当厨师表哥我都感动了。”
文霞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拿起桌上的花生嗑,“灵灵别不是哄你玩吧。”
唐佳祥一如既往维护楚灵,“文霞你给我滚出去!你一个女人天天蹭吃蹭喝你要不要脸!”
“建民去哪我去哪,都是同学一场,你们总不能饿死我吧。”
“楚灵”回来,同时进门的还有楚华胜夫妻俩。
“你个孽障还不跟老子回家!”楚华胜看着不伦不类的儿子,血压升高,“你怎么好意思让你妹妹养着的!”
唐月珍拉扯儿子,“跟妈回家,我跟你爸豁出老脸也会给你安排个工作,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还要混到啥时候!”
又瞪着文霞,“你爹妈管不住你,你大伯总管得住吧!你再纠缠我儿子,我就找你大伯说理去!我要问他文家的女儿是怎么教的这么下贱!”
楚建民被带走了,文霞自然被轰了出去,不过她也不往心里去。
楚建民要是能戒赌早戒了!
“楚灵”和唐佳祥一起吃饭,唐佳祥犹豫的问,“灵灵,你,楚蔓她上电视了,她现在是演员。”
她又不是真正的楚灵,楚蔓出名她只会替她高兴,她们有着相近的遭遇。
她看着满眼是她的唐佳祥,“佳祥,你喜欢的是那天在巷子里出事前的我,还是出事后的我?”
第155章 你不是养女而是他的亲生女儿
唐佳祥不由面红耳赤,这还是灵灵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发问。
三年半前那件事,让他明白,他对灵灵已经超出了亲情的在乎。
既然没有丁点儿血缘关系,他也不在乎灵灵流的是乡下人的血。
唐佳祥认真的看着“楚灵”,“灵灵,那件事之前我只把你当表姐,那件事之后我逐渐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楚灵”唇角弯弯问出的话却有些意味深长,“如果这世上,有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你会变心吗?”
唐佳祥摇头,“不会,我,我喜欢的人是你,我绝不会把别人错认成你。”
“不知道舅舅舅妈会不会嫌弃我。”
唐佳祥大喜过望,“我过两天回去,就让我妈跟姑父姑姑提亲!”
农历七月十五。
这个特殊的节日,阴雨连绵夜风呼啸,往日喧闹嘈杂的大街,今日格外的人烟稀少,敬畏亡灵年年如此。
诺大的陈家,只有孙如冰一人。
陈老爷子去世后,丈夫陈冲一如既往冷漠绝情,她和儿子无论如何讨好,陈冲只把她们母子俩当空气般无视。
小叔子陈放,在陈老爷子安葬后,从未踏进过陈家,且她得知陈放在让人调查生母郑念淑的踪迹。
她知晓尘封的往事,即将被揭开面纱,于是她变卖家产,把体弱多病年仅13岁的儿子送到了国外念书。
陈家内里污垢堆积,陈老爷子一脉死的死,逃的逃,避的避,没有人在乎她儿子这个陈家第四代唯一的血脉。
二十九岁的陈放,不仅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冷脸时也更有威慑力。
他面如寒霜在雨夜中独行。
看着陈家房内漆黑一片,他唇角勾了抹冷笑,推开厚重的厅门,视线锁定在沙发上的一团黑影。
“看来大嫂已经猜到我会来找你。”
孙如冰捧着杯子喝水,没有回应,她不清楚陈放查到了什么。
陈放摁着打火机,点燃一支烟,皮鞋哒哒哒的行至孙如冰身旁,隔了一个人的位置坐下。
烟味儿与室内常年点燃的沉香混合,静谧的黑夜只有啪啦的雨声,坐在坐过的位置上,颇感不知今夕是何夕。
“大嫂跟爷爷说,大哥不愿意碰你,才怀不上二胎三胎,这话对也不对。
大哥确实不愿意碰大嫂,但每年大妈祭日那天大哥都会烂醉如泥,大嫂也是熟知大哥这种情况才用计怀上小康。
机会稀少是不容易怀上,不过更大的原因是大嫂早过了最佳受孕的年纪。”
孙如冰两手握紧了杯子。
陈放侧眸看她,“大嫂比大哥整整年长六岁,孙管家却对爷爷说你比大哥小两岁,你也不是孙管家的养女而是他的亲生女儿。”
孙如冰不由闭上了眸子。
三十年代末,生父孙忠还是个地痞无赖,看出当时陈老爷子野心勃勃,便勾缠同是无业游民的兄弟们绑架了陈老爷子,生父孙忠则化身村民施救,此后便顺理成章成了陈老爷子的心腹。
陈放轻嗤,“是他和当时伺候大妈的翠儿私通,生下的孽种。”
孙如冰艰难发声,“我不是孽种。”
“不是孽种是什么?那翠儿来陈家前就已是妇人装扮!”
陈放冷笑,“我还查到,大妈每天喝的药都是翠儿亲手熬制端上楼的。”
孙如冰身体发寒,“我不知道,她怎么死的我真不知道!”
“大嫂,你说大哥知道吗?”
孙如冰猛然看向陈放的方向。
“在我的印象里,大哥婚后搬出去,大嫂在陈家养胎到生下小康,百日宴周岁宴小康生病住院,大哥都没来看过。”
冰凉的眼泪划过孙如冰的脸颊,她从生下来就养在外面,只有陈老爷子去打仗的时候,她才会偷偷来陈家找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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