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良还有点儿担忧,“可是万一撕破脸……”
“撕破脸能咋?撕破脸咱就不帮着喂了,还赚一条狗跟五块钱,怎么算都不赔本儿!”陈凤道。
王友良皱眉说:“那一个月十斤细粮也没了。”
不划算。
“细粮是他爷爷那时候定下的,敢不给!”陈凤一手叉腰,“逼急眼了,咱去举报,就说他忘恩负义,自私,还资本家做派,一个月给狗吃五块钱粮食!”
陈凤这话一说,王友良就踏实了。
“那行,就吃外边这个大点儿的!顺发,去磨刀!”
……
下湾村村口。
郑时年赶着驴车一路到了村西头,将驴拴在路边一棵大树下后,便领着韩秀秀走向村西最边上的院子。
“噌、噌、噌……”
两人走近,院子里隐约传来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磨刀。
紧跟着,又传来一道女人的刻薄声,“娘的,早知道这么废,之前就该先饿两天。”
“这倒好,白瞎我五毛钱,还得受着疼,气死了!”
她的声音止住三秒,又继续:“叫你猖狂!叫你猖狂!踹死你个畜生东西!敢咬老娘是吧,起来呀,再起来呀!废物东西!”
院门外。
韩秀秀跟郑时年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俩人默契地加快脚步,一起将大门推开。
看见院子里的一幕,郑时年瞬间气红了眼。
“畜生!谁让你们杀狗的!”他说着,手里的东西狠狠砸向磨刀的王顺发。
第112章 你疯了?这可不能开玩笑
王顺发躲闪不及,直接被罐头瓶子砸脸上,又疼又懵,手里的菜刀也掉落在地。
郑时年冲上前,脚一勾,菜刀直接拔地而起,顺势落到郑时年手中。
韩秀秀紧跟其后,冲过去撞开陈凤,人直接到了满身血污的红狗面前。
她心一咯噔,脖子处的毛染血最多最浓,难不成已经……
她不敢托大去触碰,毕竟这狗跟她没见过面,要不是看着狗已经倒地不起,她就算再担心,也不敢这么近距离观察。
“郑时年你快来看看,看看还有救没?”
韩秀秀声音有些颤,实在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莱州红犬如同死了一样躺在地上,浑身的毛杂乱无章,沾染着或红色或黑色的血污,有些地方甚至还结了块儿。
视觉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而就在刚刚,院子里那年轻人正蹲在它不远处磨刀霍霍,那面相就很尖酸刻薄的中年女人一手叉腰,唾沫星子横飞地骂骂咧咧,完全不管脚下踩着的狗血。
这会儿,陈凤率先反应过来,她“嗷”的一嗓子朝着王顺发扑过去,“儿啊你咋样?哎呀,淌血了!”
陈凤手忙脚乱帮王顺发擦鼻血,同时气呼呼冲着郑时年,“好你个狗东西,敢打我儿子!”
“看老娘不打死你个黑心肝的玩意儿!”
说着,陈凤抓起脚边的磨刀石,对着郑时年狠狠砸去。
郑时年一手接住,往地上一丢,眼睛冷厉地死死瞪了陈凤母子一眼,又赶紧去查看莱州红犬的情况。
莱州红犬此刻出气多进气少,忍着极大痛苦,浑身抖动着。
离得近了,韩秀秀才看清楚,身上除了结块的皮毛,还有不少地方没了毛,还溃烂流着脓血,肚子上甚至还有个食指粗的黑洞,看着像是被铁棍子戳透了一样!
“这狗死了,你俩也别想好过!”韩秀秀气呼呼警告。
她最讨厌无缘无故杀狗虐狗的人。
也接受不了吃狗肉的行为。
哪怕不是自己的狗,也见不得这样受欺凌被虐待。
这家人可以选择不养,既然帮忙养了,也收了郑时年的钱,就应该留着狗的性命,好好看管。
现在叫什么?
如果他们两个今天没来,备不住这家人还会说狗自己跑丢了,他们没追回来。
“先救狗,小韩,麻烦你帮忙把狗笼子打开。”
郑时年的声音响起,他将受伤的狗抱起来,声音紧绷着,似是在紧张。
“不行!不许打开!”陈凤尖叫,扶着王顺发的手撤出,跑向韩秀秀这边阻止。
“滚你妈的!”韩秀秀不给她阻止机会,一拳杵到陈凤肚子上,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啊!”陈凤瞬间惨叫一嗓子,躬身驼背夹紧双腿,捂着小腹疼的龇牙咧嘴,话都说不出来了。
“臭婊子!”王顺发用力擦了擦脸上重新流下来的鼻血,也要对韩秀秀下手。
郑时年抱着狗,一个回旋踢过去,王顺发立即遭殃,整个人直接飞出去两米远。
卧槽!
韩秀秀震惊地眨眨眼,感觉就像是看电影一样。
她哥厉害,郑时年貌似更厉害。
武林高手什么时候这么烂大街了?!
“汪汪!”
笼子里的狗叫唤两声,韩秀秀立即回神儿。
那条狗此刻双眼放光地盯着郑时年,只是身体好似有些撑不住,四条腿都颤抖着,“汪汪”叫的声音也并不响亮。
就是那条抖动的尾巴,还能看出有些许活力。
韩秀秀赶紧走过去,那狗立即警惕地转移视线,盯上她。
“二红,自己人!”郑时年出声,那狗像是听懂了一样,看向韩秀秀的目光忽然变得平静。
韩秀秀一愣,顾不得惊诧于它的情绪变化,立即大胆地拽开铁笼子门上的铁栓。
“汪!”
叫二红的狗快速冲出来,跳着脚地围在郑时年身边转了一圈儿,鼻子还闻了闻它的同伴。
紧跟着,二红直愣愣冲着陈凤跑去。
一口咬住陈凤小腿,拼命疯狂摇头撕扯,立即引得陈凤哭爹喊娘地“啊啊”大叫。
这会儿陈凤也说不出自己的肚子疼还是腿疼了,疼出了眼泪,嘴里大喊着救命求饶的话。
这事儿不好闹的太大,加上郑时年怀里那狗需要救治,他立即喊了二红的名字,随后将受伤的狗放驴车上,带着韩秀秀跟二红快速冲去村子卫生所。
下湾村是有卫生所的,不过没有专业的兽医。
卫生所的人瞧见伤势惨重的狗,立即皱起眉头,“你这根本就救不活,砍了脖子还咋活?”
他医术不精,不敢接这么大的活儿。
再说,为了条狗,丢了名誉,也划不来。
“可是血管破损不多,脖子没断太多,气管也没损伤……”
郑时年的话没说完,村医就一盆冷水泼下,“可是你看,这狗身上不光这一处伤,身上掉毛的地方一块一块的,你看,这一块儿都烂了。”
“再说,排骨都露出来了,那么瘦,统共能有多少血?”
郑时年沉默了。
他只是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狗丢了命。
“同志,十块钱医药费,麻烦你帮忙把断掉的接起来行吗?就像是处理刀伤那样,把伤口缝合。”
韩秀秀忽然开口,她不懂医术,但上辈子听说过,对于这一类的手术,都是要找到对应的接口缝合。
当然,缝合的环境要无菌条件,缝合后能不能痊愈,也看造化。
她知道机会渺茫,但也想着试一试。
十块钱,在这时代很贵,应该足以打动村医。
果不其然,村医听见她的话之后,眼睛瞪的老大,“你疯了?这可不能开玩笑。”
韩秀秀一看有门儿,立即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拍桌子上。
“同志,这狗不是普通的狗,它曾经跟军犬一起共过事啊。”
“真的?!”
村医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韩秀秀立即道:“当然,否则我们怎么舍得用十块钱救它?因为它值!”
村医提了一口气,完全相信了韩秀秀的话。
随后,他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道:“我没有十足把握,但一定会尽全力。先把它抱到里面去,能不能救过来,要看造化。”
“太感谢你了同志!不管结果怎样,我们绝对不会败坏你的名声。”韩秀秀立即给与保证,同时抓起桌上的钱,硬塞到村医口袋里。
村医犹豫两秒,到底是没舍得把钱掏出来,“我这就去手术!”
“拜托了!”
待村医进去后,郑时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感激地看着韩秀秀,不是她最后几句话,村医不可能松口。
而下湾村距离城里两个多小时路程,根本就没可能带着“大黑”去城里找兽医。
“那对母子怎么办?他们这会儿没来卫生所,应该是去了村委会吧。”韩秀秀忽然转移话题。
这里到底是下湾村,别人的地盘。
如今农民的意识不像是几十年后,觉得狗命多重要。
到时候计较起来,他们动手揍人,应该会被当把柄揪住。
郑时年严肃起来,只是他还没开口,就听见外面传来嘈杂声。
“真在这里呢,大队长,你可要为我媳妇儿子做主,我不在家,他俩就这么被外庄人欺负啊!”
第113章 包括断掉每月十斤细粮的约定
说话的人正是陈凤的男人、王顺发的爹,王友良。
他背着刚搂的草,手里拿着镰刀,走在最前面打头阵。陈凤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边,王顺发捂着脸走在他另外一边。
跟他们三个并排的人还有个方脸的中年男人,那人穿着灰色圆领汗衫,同色粗布裤子,脚上踩着有些旧了的千层底,看着像是个干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过来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越来越近,郑时年下意识地将韩秀秀挡在身后。
他甚至有些后悔带着韩秀秀过来,给小姑娘惹了一身骚。
知道说让韩秀秀去驴车那边等也是白说,小姑娘的为人,他清楚。
郑时年神色严肃,亮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架势。
“大队长,就是他们俩!”王友良拿镰刀指了指郑时年,重复之前的话后,又拉着他媳妇道:
“给大家看看被狗咬的,看看这小腿,血淋淋的,看看这胳膊,不淌血了可是伤还在。”
“就因为前两天这狗发疯转性,咬了我媳妇,所以我一气之下就要宰了这畜生吃肉。”
“今儿还没宰,这俩人上门就动手,啥都不问,就是个不讲理,看把我儿子打的,还咋娶媳妇!”
王友良一顿输出指责,脏水都泼郑时年跟韩秀秀身上。
他们家倒是成了可怜且任人欺凌的受害者模样。
在他说完之后,陈凤象征性的哼唧两声,还抹了一把眼泪。
王顺发也哎呦哎呦喊疼,一个劲儿的卖惨。
上湾村大队长许明福皱着眉头,本村的社员受了欺负,他不能不管。
不过,眼前的一男一女看着不像是不讲理的。
他站出来看着郑时年,皱眉道:“这件事,你们咋说?”
郑时年语气淡淡,“我这狗不会平白无故咬人,当初就是怕出事,所以我送来的时候,连带着铁笼子都配好了。”
“就算喂饭,铁笼子的门也不用打开,直接在旁边推拉就能完成。只要不敞开铁栓,狗根本就出不来。”
说到这里,陈凤跳着脚,举着自己的胳膊。
“胡说八道,你说不咬就不咬?我这咋回事?一看就是狗咬的牙印子!”
“那就是你招惹的!你不往前凑,它怎么咬?”韩秀秀没忍住,直接开怼,“我看分明就是你们家嘴馋,想吃狗肉没吃成,被咬了之后,不甘心,今儿又磨刀宰狗呢!”
“胡说,你胡说。”陈凤眼神有些闪躲,心里暗骂这妮子真精,竟然说对了。
韩秀秀跟郑时年同时察觉异常,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郑时年又当场做了解释,“我的狗之前委托他们家帮忙照顾,都是提前商量过,一个月给五块钱,别饿着狗就行。”
“结果我今天打算接狗回去,就看见他们家在磨刀,狗的脖子都被砍了一道口子。”
“如果不是那菜刀太钝,恐怕现在狗脖子全断了。”
“为什么会选择找他们家帮忙,是因为我爷爷之前跟王家老爷爷有些交情,平时也都有走动,当亲戚处着。”
这一点毋庸置疑,大队长以及全村的人都知道。
每个月都有一个十斤细粮的包裹准时送到他们村村委会,名字写的就是王友良他爸的。
平时还有不少人背地里嘀咕,不知道老王家当初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结交上了这么个能人。
“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我可以先听一下他们的要求。”郑时年给出态度。
这让大伙儿的心多少又偏向他这边一些。
许明福也缓和了脸色,讲理就行,讲理就好说。
“王老三,你什么要求,人家问你那。”
王老三就是王友良,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郑时年这么好说话,他立即道:“我媳妇跟我儿子都伤着了,耽误上工还耽误相看对象,怎么着也得赔五、五十块钱!”
“嘶!”
可真敢要啊!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整日里在地里刨食儿吃,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五十块钱呀!
老王家的都好吃懒做,更别说五十了,五块都费劲。
“王老三,你这……”许明福都听不下去,他蹙眉想要教导两句,就听韩秀秀道:“可以,我们同意赔偿。”
她边说边对郑时年使了个眼色,郑时年出于信任,并没有反驳。
就听韩秀秀继续补充了句:“但是,我们赔偿有个条件。”
她朝着许明福走了一步,“大队长同志你好,一看你就是个公平公正的村领导。”
“别人我也不熟悉,就找您来给我们做个主。”
“我们把话撂这里,只要王家的人保证,他们之前说的是实话,我们就同意赔偿五十块钱。但如果他们说谎,就得翻倍赔偿我们,还要断绝一切跟郑家的联系!”
韩秀秀转头,盯着王友良,一字一顿,“包括断掉每月十斤细粮的约定。”
“这怎么行!”陈凤着急道,想继续插嘴,被王友良扯到一边。
王友良梗着脖子,坚持道:
“我们说的都是大实话,就是狗咬了人,我们才要吃狗肉,这是除害,不然哪天咬了村里的老人孩子,还得了?!”
他故意扬起嗓门儿,显得自己是为了全村着想。
至于真实想法,别人也没办法钻他肚子里去看不是?
要说村里社员谁站出来出卖他?不能够。别人就算看不惯,怎么着也是一个村的人,无缘无故的,大家可以站在旁边看笑话,但绝对不会帮着外人来找他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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