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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郑时年给韩秀秀说起网兜里的那盒巧克力的时候，前厅忽然出现一道陌生的高嗓门叫唤：
“流氓！耍流氓啊你！就是你碰我奶了，看看这印子，还想抵赖？！”
“打，打他！”
“什么饭店呀，还排队，排队是故意让老爷们儿们占我们便宜，别以为我不知道！”
“姐妹们，都别在这里吃，这里就是不着调的黄窝窝，一点儿不正经！”
那人越说越过分，刘桂红的声音都被压下了。
韩秀秀跟郑时年都意识到事情不对，俩人不约而同的走去后厨，手里网兜放下，又从后厨跟前厅连接的门，赶去前厅。
此刻，前厅的客人们都围在边上，有些在看热闹，有些皱眉担忧，有些着急买饭又不想等的，纷纷离开。
韩秀秀见此，顾不得挤进去，就先喊了一嗓子，“我是负责人，有问题需要谈条件的来跟我说！”
“桂红婶子，桂兰婶子，姜婶子，孙红，你们继续负责卖饭，别耽误其他客人时间。”
她这么一喊，立即有人给她让出来一条道。
韩秀秀也在这时候瞧见了找茬的人，她一眼认出对方，不是张家屯饭店的张桂兰，又能是谁？！
“同行同志，来敲诈还是来勒索？开个价。”
第127章 什么是真正的人心险恶
韩秀秀这话一问出来，在场的人都齐刷刷重新看向撒泼的中年女人。
可不是斜对面那家的端盘子大姨吗？
刚才只顾着看热闹，都没上眼看脸，加上张桂兰特意换了身从没穿过的衣裳，加上他们很久没去过斜对面吃饭，一时间几乎都没认出来。
张桂兰被戳穿身份也不尴尬，她带着两个同村的社员过来的。
听见韩秀秀说话，她冷哼一声，指着站在她前面的厂职工韩大伟，“我敲诈？我勒索？呸，老娘是来买饭的，这臭流氓故意占我便宜！”
韩大伟又气又急，“我没有，我根本就不可能那啥！”
“我好好在前面站着，是你贴上来，你故意讹人！”
“你还插队，我后边原来不是你！”
韩大伟边说边往边上挪了挪，“谁要说谎谁是孙子。”
“就是，张桂兰你也不撒个尿照照，韩大伟就算看上我也不可能看上你，瞧你那德行，黢黑满脸褶，大板牙还趴趴鼻子，人家韩大伟可是正式工！”
刘桂红破天荒帮韩大伟说话，还直戳张桂兰肺管子。
张桂兰气急败坏，一叉腰就要继续骂人。
眼看着耽误做生意不是那么回事儿，韩秀秀扬声道：“行了，你就说想怎么解决，抓人还是赔钱？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抓没抓坏，还是给你洗洗衣裳？”
“给个痛快话，你痛快，我比你更痛快。”
韩秀秀这么一说，张桂兰愣在原地，她懵了。
不是，刚还剑拔弩张，眼看着要骂起来了，怎么忽然偃旗息鼓？
她一个人咋对骂？
找茬的情绪咋发泄？
瞧着张桂兰蒙圈的样子，韩秀秀心中冷笑，就这点儿道行还敢来找麻烦？
那她就给好好上一课，让张家屯的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人心险恶。
韩秀秀转而不再看张桂兰，而是看向张桂兰身边的张家屯社员。
“今儿这事儿你们二位怎么说？”
“这正是饭点儿，能不能移步这边，慢慢聊聊？”
那俩人原本在看清楚韩秀秀长相身段的时候，就没了来找茬的心思。
这会儿韩秀秀温声细语的，他俩立即齐声答应，并且又一起劝张桂兰。
“张姐我们往那边挪挪，老多人等着买饭那。”
“是啊，我们别影响人家机械厂员工，人家跟咱又没仇，耽误人家干啥？”
“是是是，而且这事该讲和，看人家小姑娘多懂事，多好。”
张桂兰听着听着，火气蹭蹭往上窜。
“好啊，你们两个是喝了迷魂汤了？干啥听这小贱蹄子说的话！”
说完那俩同乡，张桂兰又把矛头对准韩秀秀，“你个小骚狐狸，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跟老娘的人耍美人计，呸！”
“你个老虔婆，丑八怪，黑皮大肥猪！给脸不要脸了是吧！”韩秀秀一张口，张桂兰懵了。
黑胖是她的硬伤，谁都不能提。
韩秀秀这是一句话算是直接把她肺管子戳烂了。
她气的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把韩秀秀撕吧了。韩秀秀“嗷”的一嗓子，冲着刘桂兰就喊：“婶子快护着咱家的碗跟盘子，别让他们给砸了！”
碗跟盘子？
张桂兰瞬间被打通任督二脉，对呀，砸了盘碗碟子的，他们就没法正常干买卖啦！
手比脑子快，张桂兰立即抓起柜台上盛面的碗，狠劲儿往地上一砸。
哗啦！
五个碗被砸的稀碎，还有些瓷片崩溅到了别人腿上。
人群里，有人哎呦一嗓子，对着张桂兰就骂。
韩秀秀焦急地上前抓住两个空盘子，“你敢砸我们店里的东西，我跟你拼了！”
说罢，她直接将盘子摔张桂兰脚边，“老虔婆，你再敢砸一个试试！”
张桂兰被眼前一幕刺激到，也被韩秀秀的挑衅刺激到。
又抓起几个盘子狠狠往地上摔砸。
砸东西的感觉真痛快！
比打人强多了。
不怕把人打死偿命，不怕对方还手被薅头发被挠脸！
砸！
她推开身边意图阻拦的人，直接把筷子笼扬了，又去抓盘子、算盘、凳子……
原本刘桂红要去跟张桂兰抱个子，却被接收到韩秀秀眼神示意的刘桂兰拽住。
刘桂兰低声说了句什么，刘桂红一愣，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哎呀呀，还得是小韩。
她想说点儿什么，就见身边一空，刘桂兰往后厨走了。
刘桂红扯过姜玉梅帮她看着面条跟卤子，她快步跟去厨房。
“兰子，你干啥？”刘桂红小声问。
刘桂兰指着架子下面堆着的盘碗碟子，“拿出去，换新的。”
“啊？”刘桂红没明白，“这都残次品，一块钱包圆的。”
“快拿，一会儿跟你说，对了，也拿点儿好的，掺着。”刘桂兰一边指挥一边做示范。
她抱去前厅，趁着张桂兰没注意，把盘子碗摆放在了柜台一角。
刘桂红的抱过来，同样放在那一处。
俩人重新回到离开时站着的位置，刘桂花先开骂：“好你个张桂兰，觉得我们小河村好欺负是不是！”
“老娘这就跟你拼了！”
她边说边假装找趁手的东西，同时又是一顿输出刺激张桂兰：“你跟你们村二小子钻小树林我看见多少回了，你有啥脸骂我家小韩！”
“我家小韩人美心美，甩你一百八十条街！”
“不要脸的老贱货，那二小子哪里是看上你，分明是看上你饭店的差事，在你那蹭吃蹭喝！”
刘桂红骂别的也就罢了，她一提及“二小子”，不只是张桂兰急了，跟张桂兰过来的两个村民也急了。
他门的大侄子就是二小子！
“娘的，刘桂红你那臭嘴给我闭上！”
“刘桂红你瞎咧咧什么！”
那俩村民起先还有点儿冷静，劝着张桂兰别激动。这会儿他们比刘桂兰还激动！
砸！
狠狠砸！
给他们小河村一些教训！
韩秀秀不怕事儿大，她趁乱跑去坐在桌前用餐的客人面前，小声嘀咕，“边吃边看啊……剩一点儿……掀桌子……不用花钱……”
她每一桌都这么说，每说完一桌，那些人立即眼睛放光，赶紧开吃。
做完这些，韩秀秀偷偷溜回来，再骂上几句刺激下，以免张家屯这几个人的火气泄掉了。
郑时年起初在张桂兰要动手的时候还抬起没受伤的手，要护着韩秀秀来着。
在察觉到韩秀秀的意图后，他立刻配合的站在一边没动。
这会儿眼瞧着韩秀秀的操作，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眼神都能软出水来了。
小姑娘也太活泛了，真不错！
忽然，随着“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韩秀秀大喊：“同志们赶紧护好你们桌子上的饭菜，千万别被他们掀翻了，我们饭店可赔不起啊！”
掀翻了？桌子？！
张桂兰找准字眼儿，冲上去抓起张桌子猛地一掀。
大小贱人，赔死你们！哈哈哈！
第128章 人证：一堆 物证：一地
张桂兰疯了。
掀桌子掀上瘾了。
韩秀秀越是慌张地口头阻拦，刘桂红越是生拉硬拽她的衣角，她越是得寸进尺地嚣张。
看着小河村等人的“怂包”样儿，跟着张桂兰的俩人也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掀桌子！
掀桌！
掀！
欺负的就是他们小河村！
妈的，叫他们抢生意！叫他们乱说话！叫他们一村穷逼！活该被踩脚底下也不敢哼哼！
张家屯的来人之前就受了村大队长的指示，马上要麦收。麦收后，小河村按例得问他们张家屯借牛耕地。
小河村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他们张家屯撕破脸。
不然他们三个也不可能这么无脑地冲动，他们敢张扬地为所欲为是村子里给的底气。
忽然，韩秀秀再度出声。
“你们真敢砸呀，完了完了，全完了。”
她这一嗓子好似按了开关键，原本乱呼呼的前厅顿时安静下来。
此刻，桌椅板凳没有一个是立着的，地面上不是菜汤就是葱姜辣椒等配料，以及乱七八糟的脚印子。
土砖地面，菜汤子落地就被砖缝很快吸收，满屋子都散着鲜香麻辣酸的气味儿。
大杂烩，还怪好闻的。
韩秀秀给最近的一个客人使眼色，那人立即说出提前准备的台词。
“我说你们张家屯的人怎么回事？掀我的饭菜干啥！赔钱，赔我三毛钱！”
有一个人带头儿，其余吃饭的也都立即声讨起来。
“我的也被弄地上了，我买的俩肉菜，五毛，赔我五毛！”
“我的一毛！”
“赔我三毛！”
“两毛五我的！”
……
越来越多的人要求赔钱，大伙儿堵着饭店门口不让张家屯的走。
张桂兰立即撒泼打诨，“什么我们赔？这里是小河村饭店，要赔找他们去！”
“就是，要赔偿找小河村的，让他们再给做一回。”
“我们张大姐吃了亏还没算账那，赔钱，赔我们张大姐钱。”
张桂兰挺了挺胸脯，“刘桂红，今儿我就把话撂这里，你们小河村想用牛，就老实巴交给我们一块钱赔礼道歉。”
“不然我们天天来！”
“对，我们天天来！”另外两个人也跟着放狠话。
他们平时在十里八乡横行霸道习惯了，一点儿不觉得当众威胁是犯法。
然后，等他们狠话一放完，机械厂保卫科的徐军带了四个人，火急火燎赶了进来。
他来是因为小河村饭店的孙红来报信儿，就是那姑娘没说清楚，徐军还以为是韩秀秀出了啥事儿。
进来瞧见郑时年也在，他便把心重新揣回肚子里去了。
“咋回事？”徐军问。
韩秀秀一五一十学了一边之前发生的事，随后表示，请徐军他们过来是帮忙控场的。
机械厂保卫科没有资格管非机械厂的人，所以要处理问题还要找警察。
就在之前张桂兰他们打砸桌椅板凳的时候，韩秀秀已经偷偷让后边忙着修钓鱼台子的刘胜利去报警了。
所以，徐军他们来之后，没多大会儿，警察就来了。
说来巧，来的俩警察的其中之一，竟然是韩文东那一条大前门的交情。
另一个面生的，看上去倒也和善。
韩秀秀赶紧上前说明情况，“警察同志可算来了，是这样的，这三个人是同行，看我们生意好了，心里不舒坦，来了就各种找麻烦。”
“说被人碰着了，弄脏了衣裳，我自掏腰包赔钱人家不乐意。我想着和气生财，就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谁曾想，我的善良被她说成是狐狸精勾引男人。”
“警察同志，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冤枉啊。”
“被骂了我肯定心里不得劲，也就回了几句嘴。结果他们更来劲，打砸了我们家盘碗碟子不够，客人的饭菜也被掀翻……”
韩秀秀的语速快，根本就没给任何人插嘴机会。
警察听完叙述，又问了问在场的其他人，除了张家屯的仨，其余人都纷纷作证表示韩秀秀说的就是真的。
于是，人证：一堆
物证：一地
两名警察也都偏向于韩秀秀的说辞，要求张桂兰三人赔偿小河村饭店的所有损失，同时要求赔偿客人们的饭菜钱，另外，还要求他们三个给小河村饭店赔礼道歉。
张桂兰大喊冤枉，“不是不是，根本不是这样的。”
韩秀秀当着警察面问：“怎么不是？碗跟盘子不是你们砸的？桌子不是你们掀的？凳子不是你们砸的？不借给我们村耕地牛的狠话不是你们放的？”
张桂兰被问住，都是他们干的，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还是她身边的一个男村民补了句辩解，“可是那啥，他们吃的只剩下菜汤子了，为啥还赔？”
被掀桌子的受害者客人立即说：“营养都在汤里那，我剩下的菜汤子里有肉渣，带回去能再吃一顿。”
他说完还扬了扬饭盒，以示证明。
男村民没辩解词了，他家的菜汤子也没倒过。而且每次的菜汤子都会加几瓢水，做野菜糊糊，就因为舍不得菜汤子里的盐跟星点子油花儿。
警察也问了同样问题，张桂兰本就是地里刨食吃的农村妇女，接连被警察盘问，心里不由得突突，嚣张气焰早就散的没影了。
张家屯饭店就在斜对面，案子相当清晰，赔偿问题当场解决。
张桂兰最终心不甘情不愿的交上赔偿款。
小河村饭店的桌椅板凳修补费用5块、盘碗筷子换新费用12块6、客人饭菜费用18块5毛5，共计36块1毛5。
韩秀秀拿了钱，立刻先给客人们分了他们应得的饭钱。
吃过饭菜的客人们离开，来买饭没买成留下来看热闹的也捡了便宜，因为韩秀秀说了，饭菜凉了、面条糗了，大家久等了，但凡是现场的，都半价。
一时间，剩下没卖完的吃食直接被哄抢。
为了不怠慢警察，也为了感谢徐军等人，韩秀秀特意给他们每人装了一大份秀我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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