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后,窈娘和解氏说起这样的情况,解氏道:“这就是为何门当户对的道理,若是真的下嫁,别人和你交往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面具,尤其是男子,最不能容忍女子家世强,即便你已经很通情达理了,但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压迫,要不都说男人喜欢升官发财死老婆呢?”
“娘,这话感觉不像是您能说出来的话?”窈娘有些狐疑,她娘平日是那种连放屁和贱人都不会说的人。
解氏轻咳两声:“这是你爹和我说的。”
窈娘笑道:“这也难怪了,罢了,我不为这些事情烦扰了,过不了几日就要启程去洛阳,这几日好好在家陪陪外公外祖母。”
夜深了,窈娘很快睡着了,解氏把顾妈妈喊过去,对她道:“今日你做的对,窈娘这孩子还是阅历太浅,她日后会是吴兴沈氏的主母,那位沈公子看起来对她感觉不同,就怕她多说几句,不小心把自己和沈家的婚事说出来了。”
顾妈妈道:“您说的是。”
“马上要和沈临风一起去洛阳了,这一路上你们不要太拦着,让她们多接触。若是还不成,婚事就作罢。”解氏总怕自己女儿吃亏。
顾妈妈不可置信:“三老太爷不是同意了吗?”
解氏笑道:“还是我和她爹说了算,窈娘她是我的宝贝,我不能让她吃亏,也得考察考察这位沈公子,好了,今日我和你说的话,不要和别人说。”
顾妈妈连声道是。
很快就到了要出发这一日,窈娘特别换上了一袭春衫,翠绿的衫子配着珍珠白百褶裙,显得身姿灵动飘逸,愈发清新可人。
就连头上戴着的帷帽都是轻纱缀着绢布做的柳叶,上面还缀着细碎的流苏珍珠,窈娘站在解氏身边,就不明白的对解氏道:“娘,不过是一个帷帽,您为何给女儿做的如此精致?”
解氏虽然不一定知道每一个男人的心思,但她知晓一个女子如果要低三下四的和男子求好,那样子会让男子瞧不起你,太过矜持清高,又会让男子望而却步。可想而知,如沈临风这样的男子,无数女子往上扑的人,他们不会主动追求别人。
所以要吸引这样的男子,作为女子你一定要诱惑力,很吸引人,可以牢牢地钓住其他人。那么就一定要通过打扮,神态,表情来表现,如今戴着帷帽,也要展现出女子的魅惑来。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解氏拍了一下女儿。
沈临风是骑马过来的,他也怕来的太早了,别人没起床,自然,他也是由己推人,因为他就是个躺在床上拔都拔不起来的人。
只是没想到过来的时候,解氏和窈娘都已经把行李装在马车上了,显然人家都起的比他早,沈临风很不好意思:“颜夫人,三小姐,是我来的迟了。”
解氏笑道:“不是你来迟了,是我们起的早了,你还得从东边赶过来,自然就慢一些。”
沈临风笑了笑:“颜夫人,我已经打算在开封到洛阳,我们可以在松阳客栈,还有几处地方落脚。您看看――”
“你和我们三丫头说吧,我是一出门,东西南北都不认得的。”解氏连忙摆手。
沈临风拿着地图的手紧了紧,窈娘也没想到娘会把她推出来,娘不是一直都说女儿家的名声要白璧无瑕的么?
但她也大方的上前一步,帷帽上的流苏须须一下就扫到了沈临风的手,沈临风往后退了一小步,又觉得不对,立马看了窈娘一眼,隔着一层轻纱,他还是你能看到窈娘的眼神。
窈娘见他似乎退后了一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一双杏核眼露出迷茫。
沈临风立马往前一步,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重新介绍:“我们先到松阳客栈,这里是出了开封府之后的第一个大客栈,然后再就是在汝南驿馆这里下榻,这个地方算是交通要道,之后我们再在洛阳的凤林客栈住下,这个地方离牡丹园是最近的。”
“你安排的很妥当啊,只是我听说凤林客栈很难定的,你有没有提前定下?”窈娘仰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人实在是太高了。
沈临风笑道:“放心,我已经托人先过去打点了。”
窈娘颔首:“那我们就放心了。”
沈临风也松了一口气,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冒出一句话:“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泰然?”
窈娘瞬间摇头,捂嘴直笑:“不,你看起来非常紧张。”
第49章
“颜夫人,三小姐,你们先请上马车吧,我们现在就开拔,你们若是有什么要求,就直接。”沈临风作了个请的动作。
解氏见他也不过十九岁,就比自己的儿子小一岁多,但是现在却要他要护送,心中自然宽容几分。窈娘略颔首,躬身进马车。
一直目视着她的沈临风,见她弯腰上马车时,露出玲珑的身段,沈临风立马转过头去,三步并作两走到一匹马前,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不远处,在马车里的叶净婉对邵惜惜道:“我们走吧。”
她们二人原本专程赶过来送别的,没想到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俊俏整丽的公子哥过来了,见他对颜夫人恭敬有加,和窈娘说话手足无措,她们就大概明白了。
“难怪颜妹妹不担心有人护送的问题,原来早有人选了,我看那位公子出行前呼后拥,健仆慊从皆穿锦衣,必定是高门士族子弟。”邵惜惜了然。
叶净婉笑道:“何止啊,他可不一般,我哥哥曾经上门请教过学问,这位可是吴兴沈氏的子弟,我听闻此人十八岁就已经是进士及第,但仍嫌弃不够,认为自己没中一甲,故而重新考制科,学问可很是不一般啊。”
邵惜惜咋舌:“都已经是进士了?”
叶净婉拍了拍邵惜惜的肩膀,“走吧,回去吧。”
邵惜惜看了叶净婉一眼,忍不住也说起了心里话:“叶姐姐,我听说沈巡抚有六子,你若是也嫁进沈家就好了。”
叶净婉苦笑:“那样恐怕很难。”
“你好歹也是布政使的孙女,这有什么难的,叶姐姐,你祖父只有两年任期了,你可要抓紧啊。”邵惜惜好心的道,但见叶净婉神色淡淡的,转而,她想起了窈娘那日践行时也是这样,真心为她好,而她的脸却木木的。
这些开封府的事情,窈娘却忘的差不多了,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永远往前看。
出了开封府之后,行了大半日就到了中牟,她们就住到了中牟最大的松阳客栈。窈娘本来还以为人声鼎沸,没想到里面人全部清空了。
青黛道:“沈公子真是出手不凡,全部定下来了。”
话说窈娘第一次觉得沈临风有钱是他们中进士的时候,请春风满月楼所有的人吃酒,出手非常豪绰,可想起上次看到他在寺庙里,穿的很简素,日日吃素菜也是很不容易。
但是现在两家并未结亲,她们也不好占沈家的便宜,于是,窈娘就和解氏说起此事:“娘,也不能让沈公子给咱们付钱啊,现下两家也未曾正式定亲。”
解氏点头:“我也这么想的,已经派连管家去说了,沈公子却说即便没有咱们,他也带了不少仆从,也是要包下来的,让咱们不必介怀。”
“他这么说了,咱们一再坚持,倒是显得咱们小家子气,不如看看能下次怎么还回去才好。”窈娘道。
解氏摸了摸女儿的头:“你如今越发懂些人情世故了。”
母女二人住在邻间,窈娘这里很大,顾妈妈早已让人把床铺整理好,又有小二端了饭菜过来,都很可口。
舟车劳顿,窈娘吃完饭就昏昏欲睡,在榻上眯了一会儿,起身时,见还很早,便拿了一本书在看。
顾妈妈笑道:“姑娘,我听说这松阳客栈模仿咱们江南园林建的,如今既然都包了下来,您不如出去转转,也散散气。”
“好。”这马车坐的还真难受。
只是坐了半日马车,鬓发松乱,衣裳有了汗味,于是她又换了身衣衫,重新绾了发髻,点了点唇脂,才带着人下楼去。
正好下楼时,碰到了沈临风,他似乎刚梳洗过,发梢上还微微有些潮湿。窈娘福了一身:“沈公子。”
沈临风见她现下穿着杏黄色的半臂交领襦裙,戴着一样杏黄色的花瓣形状的耳环,夕阳下显得皮肤白的几近透明,人看起来温柔的能沁出蜜来。
“颜小姐。”
窈娘以前一直以为沈临风是那种特别能说会道,豪爽直率的人,可现在接触似乎很局促。她还得找话题:“嗯,我想去这里的小园子里逛一逛,就先去了。”
沈临风心道,她是不是在暗示我和她一起去,这倒也不是不行?他抬眸看了窈娘一眼,见她嘴唇勾起,面带笑意,他就连忙道:“正好我也要去散散气,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窈娘吃惊的看了沈临风一眼,捏了捏自己的耳坠子,微微点头。
她长这么大,除了哥哥和表兄们,从未和外男接触过,即便是住在她们家中的周陵光亦是很少见面。
松阳客栈能够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客栈,也并非浪得虚名,中间的庭院仿造曲水流觞宴,中间辟出一条小溪流,四周有奇石、修竹、繁花,看起来的确有江南园林之感。
“真没想到这一间客栈,居然和我们江南似的,修建的这般精巧。”窈娘四周看了看,觉得很有意思。
沈临风道:“我也是见此地有闹中取静的意思,无论是住还是食都是一流的,故而才选这儿,你喜欢就好。”
窈娘指着那小溪道:“你说小溪里有没有鱼呢?”
“鱼?”沈临风也不知道,他认真道:“我上前看看。”
窈娘也跟上前去看,这溪水清澈见底,什么也没有,她笑道:“肯定是怕鱼儿跳到菜里来。”
其实她们俩现在属于非常尴尬的气氛,二人甚至都不太认识,所以窈娘也是活跃一下气氛,要不然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却见沈临风道:“这里似乎办不成曲水流觞,这么点儿活水,恐怕都是店家运来的水。”
“嗯,我看也是。”窈娘抬头看了一下夕阳,每次看到夕阳,都觉得靡丽之感。
沈临风负手也看着天空,只觉得自己想睡觉了,眼睛也睁不开了。
偏偏跟着他们的丫鬟小厮却看呆了,好一对璧人,站在一处仿佛似沾了金边光环似的,即便没有说话,都觉得是一对。
但两人都想着各自在身边,就这样冷落别人也不好,都想着怎么开口,没想到一起说了。
“你哥哥……”
“你妹妹……”
窈娘也是失笑:“你先说。”
沈临风:“咳咳,我是想说你哥哥和我是乡试还有会试甚至殿试的同榜。”
“听我哥哥提起过,还说你在樊楼请大家喝蔷薇露酒,我自然就知道了。”窈娘打趣道。
沈临风有些不好意思,又示意道:“你方才说我妹妹什么?”
“我是说令妹和你的马球都打的很好,着实令人羡慕。”窈娘其实不避讳谈起颜宁馨,也没必要因为颜宁馨就谈马球色变,变成一个非常敏感的人。
沈临风看向她:“你会不会打马球?”
窈娘摇头:“不是很会,就连骑马也是在这里学的,不过,我爹爹写信给我说这次回去他亲自教我打。”
“你爹爹教吗?”沈临风总觉得颜侍郎每日忙碌,怎么还有功夫教人打马球,再者现在的规则和他们那个年代都不同,这样真行吗?
窈娘点头:“是啊,不过我总觉得他没功夫教我,所以我打算找我哥哥。”
“哦哦。”沈临风不知怎么有些失望。
窈娘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房了,你也早些休息,晚安。”
沈临风本来还有话要说,所以见窈娘离开,他还有些失望。
但窈娘和他毕竟还不是真正的未婚夫妻,姑娘家也不宜和他说话说很久,这点他也能够体谅。
从中牟出发,又过郑州,再途经荥阳,这次就直接找了驿馆住下。莫说沈临风本就是进士,虽然还未授官,但他父亲和几位叔叔也是官员,二叔是河南巡抚,三叔是国子监司业。
窈娘她们就更不必说了,她父亲是吏部侍郎,帖子一递过去,驿丞都接待的十分热情。
驿馆没有那些大客栈修缮的好,但是怎么也能热汤沐浴一番,去去身上的味道,沐浴更衣之后,因为无事,窈娘遂拿出古琴出来,拨弄起来。
她弹的是《汉宫秋月》,琴声倾斜在月光之下,只觉得分外动人。
这个时候沈临风还未睡下,他一般睡前还会看看书,要是制科真的考不过那可就太丢脸了。不仅仅是自己前途不保,还在妹子面前丢人。
就在看书时,听到古琴声,并不是那种吵闹铿锵之意,反而幽怨舒缓。
容安送了一盏浓茶过来:“爷,这是您要的浓茶。”
“唔,今日我要秉烛读书。”沈临风决定熬夜,这几日赶路荒废了读书可不成,反正还有琴声相伴。
容安蹑手蹑脚的退出去,他衷心希望公子这次婚事能够成,也不是非要比较,那位颜大姑娘是自家姑娘给夫人说的,如此才有了这桩婚事,后来这桩亲事不成,公子甚至放言从此不成亲的狠话来。
这次见了颜三姑娘改变了主意不说,还鞍前马后的,着实令人瞠目结舌。
要知道他平日在家,连婢女都很少要服侍,甚至有别的龙阳之好这样不好的传闻传出来。
实际上沈临风对窈娘的感觉也并非他们想的一见钟情,初见是很反感的,虽然他知道迁怒不好,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之后又听说她为了母亲去画犯人画像,着实孝心可嘉,又聪颖伶俐。
慢慢欣赏之后,又到堂弟的亲事时候,沈临风还有点自卑。
他已经是被别人退婚过一次的人,他一直想拒绝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叔父口才太好,他就真的被说动了。
这一路上,他和窈娘虽然相处不多,但是每次见着她,心中有些许快活,可是想起爹娘还有颜家一众人,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正想着,已经一曲作罢,沈临风投入到书本中去,他心想自己倒像是在破庙的书生,遇到了精怪,要说相貌,那位颜姑娘相貌说是像神仙也不为过。
但这女子平日太不愿意欠人了,那日在客栈打尖,他不过就是顺手会账,这也很正常,哪能让姑娘家出钱,谁不知道他沈临风是家有千金行止由心。
罢了罢了,不想这么多了,再想下去,不用再读书了。
窈娘可没他这么纠结,弹琴完后,解氏那边派人过来让她别弹了,小心扰民,她只好作罢。这一路上,她还是很感谢沈临风的照顾,看的出来他挺细心的,完全和她第一次以为的样子不同。
只不过,这日夜里,睡到半夜时,突然听到一阵声响,窈娘原本就是十分惊醒的人,她立马坐了起来,穿好衣裳,却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锦衣卫奉命缉拿逃走的犯官,请打开门,让我们搜查。”
窈娘皱眉对顾妈妈道:“怎么搜查犯人搜查到我们这里来了?我们这里又没有官眷,若是让他们进来随意翻查,恐怕有损我的清誉。您就说我们是河道总督和吏部侍郎的家眷,还请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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