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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头又问：“要鞋不？不是啥好鞋，是我老婆子自己纳的。”
顾衡下水时还知道脱鞋，顾想直接扎进去，鞋也湿了。
苏昭昭道：“要一双，麻烦帮忙拿一双37码大小的。”
老余头便拿了一双千层底的布鞋出来。
苏昭昭接过看了一眼，针脚细密，“手艺真好。”
把鞋递给顾想。
老余头笑了笑：“做了半辈子了，也只能靠着这点儿手艺吃饭。”
付了账，提着湿衣服，一家人出了门。
“先去吃饭。”顾衡道。
玩了一上午，再折腾了这么一场，大家都饿了。
顾衡带路，去的还是李记，在来之前他和苏昭昭就商量好了，带着孩子们来吃一次，虽然有点儿波折，但是地方没换。
进了这么贵的饭店，点了那么贵的菜，兄妹俩却没敢说一个字，流露出半点心疼的样子，因为他们知道，妈妈生气了。
爸爸好像也生气了。
但是没妈妈严重。
顾念小心翼翼的看了爸爸妈妈一眼，然后再瞅了瞅她哥，伸出手指，在桌子下碰了碰她哥的腿。
顾想只是动了动腿，没给半点儿其他反应。
顾念：……不管你了啊！
等菜的空隙，顾衡开了口：“说一说刚才的事。”
顾想知道这是在让他说。
“我出了厕所，就听见‘咚’的一声……”
听到‘咚’的一声后，顾想便往湖边跑去，一绕过芦苇丛就看到一小女孩在湖里扑腾，他想也没想，加快速度一个猛子扎进湖里。
“我想把她拉上来的，可她一直抱着我，我放不开手……”
顾衡问他，“在跳下去之前，你觉得你有能力救她上来吗？”
顾想垂下头，“我觉得我能……”
苏昭昭双手环胸，“你觉得？我还觉得我能上天呢，我上了吗？”
“……”
顾想的头垂得更低了。
苏昭昭还在道：“知不知道什么叫量力而行？知不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你才多大？要是岸上没有其他人，我们不知道你在湖里，跑到其他地方去找你，你有没有想过后果？现在你还能坐在这里和爸爸妈妈妹妹一起吃饭吗？”
顾衡道：“你妈妈是担心你。你救人是没有错的……”
他话音才落，苏昭昭一个眼神杀向了他。
第109章 教子
顾衡咳嗽一声，“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有更好的选择，救人是大人的事，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做好的，你完全可以叫人，让大人来救，而不是一腔孤勇独自行动。”
“我知道，你年纪小，考虑得没那么全面，在着急的情况下，只想着把人救上来，我只是希望你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要先思考，而不是一下子冲上去。”
“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放大自己的能力，只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在战场上，如果不记住这一点，不仅会让你自己陷入危险，有可能还会拖累你的战友。”
“爸爸，我知道。”顾想挺直了背，“这次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以后一定先想再做，不冲动。”
刚才在水里，快脱力的时候，他自己也怕了，看到爸爸向他游过来，他才重新有了力气。
心里面，其实也有些后悔的，怕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那妈妈怎么办？妹妹怎么办？
顾衡欣慰，这孩子一点就通，能听得进话，要是其他孩子怕是先得委屈上了，毕竟他今天当了‘小英雄’，没得到夸奖，反而得到了批评。
“好孩子！爸爸还是得夸你！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在爸爸心里，你是英雄，说吧，英雄，想要什么，想要什么就买什么，这是给你的奖励！”
顾想背脊挺得直直的，在顾衡的夸赞中，脸上发着光！
“我不要奖励，我什么都不要。”
“真的什么都不要吗？”
“不要……”
苏昭昭没好气的看了这对父子一眼，刚开始说的挺好，这英雄两字一出来，顾想怕不是得想，以后要多救几个人了。
她也知道，这个年代的人，特别是军人，和她这个普通老百姓的想法不一样。
她要的是孩子健康成长，不需要他去当一个英雄，最起码不能不顾自身安危。
可‘英雄’这两个字本来就伴随着危险。
她更想孩子‘独善其身’。
但是顾衡的教育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她的想法，反而是自私的。
苏昭昭没再说什么，见菜上来了，夹了一块儿肉放顾想碗里，“吃饭。”
顾想咧嘴一笑：“谢谢妈妈！”
说好要照全家福的，吃完饭，一家人去照相馆。
照相馆的门是开着的，苏昭昭他们直接走了进去一进去才发现，拍照师傅正撑着下巴在柜台里打瞌睡。
“同志。”顾衡敲了敲柜台的玻璃。
苏昭昭垂眸一看，玻璃下面压着的都是照片，证件照，单人照都有。
照相馆的墙上也挂了不少的照片，尺寸比较大，都是黑白照片。
拍照师傅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后，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拍照啊？”
“对，拍照。”
“进来吧。”拍照师傅起身往里走，掀开一个门帘，进入拍摄场地。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房间的正前方墙上挂着幕布，靠门口的地方立着一架照相机，用黑布罩着，只露出了一个镜头。
“要拍什么背景的？天安门还是长城？或者其他背景？”
其他背景就是一块红色的幕布，拍出来也看不出颜色，一般用于证件照。
顾衡道：“天安门吧。”
于是，便见拍照师傅走到幕布前，拉着墙上掉下来的绳子拉了几下，一幅画着天安门的幕布垂了下来。
房间里有椅子，拍照时想坐想站都可以。
他们拍了两张全家福，一张是他俩坐着，两孩子站他们身后，另一张是都站着，两孩子站他们身前。
拍完后，顾衡拉住苏昭昭：“我们俩拍一张。”
“好呀。”
两人站在画着天安门的幕布前，在拍照师傅的指导下，调整的身形，面带微笑。
“对，笑一笑。”
“就这样，很好……”
在拍照师傅按下快门的那一刻，苏昭昭挽上了顾衡的手臂，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啧！
啧啧！
拍照师傅在心里啧了好几下，拍了这么多照片，敢挽手的真没几个，好些人让他们站近点都不好意思。
哪像这两人啊，女的挽上去，男的立马就勾起了手臂，啧！真肉麻！
“不拍了吧？”
“再拍一张。”
苏昭昭招手让顾想顾念幕布前站好，“给他们兄妹照一张。”
拍照师傅又钻进了罩子里。
拍完照，付了钱，拿到一张取照片的小条子。
“一个礼拜后来取。”
苏昭昭还问了一句：“能邮寄吗？”
拍照师傅摆手，“咱们照相馆可没这服务，你要是没时间，就让别人帮忙代取，只要带着这个条子就成，保证能取到的。”
好吧。
顾衡道：“到时候再来一趟。”
其实他俩要想找人帮着取一下照片很容易，供销社的人经常往城里跑，部队的人也不少，说一声，根本用不着他们自己跑一趟。
这不是有手挽着手的照片嘛，现在可没人会在意‘隐私’这两个字，取了照片百分百会好奇的瞅两眼，这一瞅，‘顾团长和她媳妇拍照片还手挽手呢！’这句话肯定会以很快的速度传遍部队。
苏昭昭和顾衡都懂，所以没想过让人代取。
出了照相馆，又去百货商场逛了一圈儿，哪怕顾想不要奖励，顾衡还是给他买了。
是顾衡选的，一只国光牌口琴。
“我不会。”
“这个简单，慢慢玩吧，多玩儿几遍就会了。”
听他爸这么一说，顾想把口琴攥在了手里，一路上爱不释手。
到家后，苏昭昭单独把顾想叫进了屋，在顾衡和顾念的目光下关上了房门。
顾念瞅了她爸一眼，“爸爸，妈妈是不是还在生气？”
顾衡沉吟片刻，“你妈妈不是生气，她只是有些话要和哥哥说。”
顾念点点头，又道：“妈妈好厉害！压一压那个小妹妹的胸口，往她嘴里吹气，她就醒了。”
顾衡：“……是很厉害。”
应该说非常专业，比部队里训练的还要专业，一整套动作下来，丝毫未出错。
她抢在了他的前面救援那个小女孩，毫不犹豫的上前，信心十足。
顾衡都不能确定，如果换成他自己来，会不会做得有她好。
第110章 你最重要
苏昭昭把顾想叫到房里好半响才出来，出来后母子两人的眼睛都泪汪汪的。
顾念眼睛瞪得圆滚滚，怎么妈妈也哭了？
没听到哥哥挨揍的声音啊？
顾衡见状刚开始没说什么，等进了卧室，才问她，“说什么了？怎么还哭了一场？”
苏昭昭对着镜子照了照红肿的眼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知道珍惜自己。”
她不反对顾衡的教育方式，但她得告诉孩子他对父母的重要性，让他帮助别人的之前，先爱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重要。
她半道上无痛当妈，让她教育孩子，她毫无经验可言，她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对不对，对孩子会有什么影响。
她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说了，说着说着，两人都流下了眼泪。
顾衡站在她身后，无声的捏了捏她的肩膀，没有发表其他意见。
苏昭昭和镜子中的顾衡对视了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睛。
她以为他会问自己为什么会急救，腹中草稿都打好了，他却一言未问。
一直到国庆假期结束，他都未问一句。
星期二，顾衡和孩子们一大早都出了门，去部队的去部队，去学校的去学校。
苏昭昭却还有一天的假期。
出门时，顾念背上了她的手风琴，国庆结束了，以后也用不着排练，从这个月开始，她要跟着郑老师学习手风琴。
郑老师很细心的排了课程表，让顾念按课程表的时间去上课。
今天就有一堂课，郑老师安排在了中午午休的时候。
顾想悄悄的把自己的口琴塞进了书包里，苏昭昭瞧见了也假装没看见，让他带去学校炫耀炫耀。
孩子们的虚荣心还是要适当的满足的。
家里就剩她一个人，苏昭昭坐在摇椅上又开始了她的织毛衣大业。
给顾念织的毛衣就差锁边儿了，本来早该织好的，中秋前这段时间太忙了，忙得回了家就不想动，或者动了两针就放一边。
王春花知道她在家，拿着正在纳的鞋底跑过来串门儿。
不知情况，还以为她是在织第二件了，“速度很快嘛！”
“不快，第一件还没织好呢。”
王春花把夸奖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正常，你要上班，不像我闲在家里没事干。”
她之前也买了毛线，几乎可以说是和苏昭昭同时开始织的，给家里孩子织毛衫老早就织好了，这次她家芳芳回学校就给带上了。
一进入十月，这天气立马就会凉下来，冷的时候正好套外面。
“你瞅见于慧心家里来的那个年轻姑娘没？”
苏昭昭点头，“她刚来那天我就见过了，还是我给她指的路。”
见她一脸八卦，便问：“咋了？”
“听说是来咱们部队找对象的。”
苏昭昭挑了挑眉，“这也正常，谁都知道咱们部队的同志好，单身的也多，那姑娘长得还挺漂亮。”
王春花摇摇头，“漂亮是漂亮，可惜呀，也是个资本家出身，这有志向的，有几个敢娶个资本家的闺女，也不是谁都敢和严副团长学的。”
这倒是实话。
王春花又道：“我今早上去市场倒是遇上这姑娘了，一个人提着篮子在买菜，还和我说话了呢，温温和和的，瞧着挺勤快的，看着倒是比于慧心强不少，她要是不是这么个出身，我倒想帮着给介绍介绍。”
中年大姐大妈，最喜欢做媒了。
王春花又说谁谁谁家的儿子，谁谁谁家的闺女，还有国庆从下面连队回来的兵，就这么两天时间，还相了好几场的亲等等。
“可惜我家老大的部队离得远，要不然也该回来一趟。”
回来的目的是相亲，这个苏昭昭知道。
心想，要是王春花知道叶舒兰差点和顾衡相亲，会是什么想法？
后面还有一个一见钟情的‘男二’虎视眈眈。
各凭本事了。
一上午的时间，苏昭昭又听了不少军属们的八卦，很是满足。
可喜可贺，由她亲手织的第一件毛衣终于织好了！
自认为完成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苏昭昭中午决定好好的犒劳自己一顿，不做饭，去食堂吃！
把毛衣整整齐齐的叠好，拿着饭盒出了门。
巧了，上午刚听完人家的八卦，在食堂就遇上了本人。
高月拿着饭盒也在食堂打饭菜。
苏昭昭刚好排队排在她后面。
高月见是她，眼睛一亮，“是你呀大姐。”
苏昭昭又被‘大姐’这两个字创了一下。
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她和高月没话说，高月却主动开口和她聊了起来。
“听邻居说食堂的红烧肉很好吃，本来我在家里已经做了饭了，听到今天食堂供应红烧肉，赶紧拿着饭盒就过来了。”
“嗯，是吧。”
她怎么不好奇为什么是自己在家里做饭？
明明其他人都会问。
一心想立勤劳人设的高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难怪表姐不喜欢她，性子这么冷淡，她男人怕是也不喜欢吧。
打完红烧肉到家，于慧心已经下班了，见她从外面回来，便问：“你去哪儿了？”
“去食堂打了份红烧肉。”
于慧心看了一眼她手里提着的饭盒，“我们家就你姐夫喜欢吃这些个油腻腻的肉，你自己吃一点，其余的另外装出来，留到晚上你姐夫回来吃吧。”
高月点头，“我不吃，都留给姐夫吧。”说着便把饭盒提去了厨房，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
没人不喜欢勤快的人，特别是从小家里有佣人，被伺候惯了的于慧心，一到家就有可口的饭菜，不用她做，也不用她去市场买菜，就连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也洗干净晾在了院子里，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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