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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娜带着金毛回来了。
她踢开鞋，松开狗绳，接了一杯水咕咚咚地喝。
外面天气很热，她一头汗，一身愤愤。
“怎么回来了？”
她盘膝坐在低矮的写字台前，头也不回地淡淡问。
金毛兴奋地绕着她打转。
“你背着我写什么呢？”周明娜走向屋内，探究地视线扫到写字台上，再旁边是简岚毫无表情的面容。
“我说过，不要干涉我的事情。”她眼神中的冷意绝非吓唬。
成年人的威压让周明娜嬉笑的态度顿时收敛。
金毛拽着她的衣角向后拖，似乎在责怪她不该惹怒简岚。
周明娜咬着嘴唇不甘心道：“对不起。”
简岚慢慢收回视线，“你不说去找谢明思么？”
“谢思明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不给我开门。”周明娜不满道。
“没在家吧。”
“不是，我听到里面有声音，我一问又没动静了。”
“哦——”简岚意味深长道，“我去看看他。”
周明娜蹭地站起来，“我也去！这里又没晚饭。”
金毛也摇起尾巴。
简岚在碗里倒满狗粮，无情地说：“看家。”
*
谢明思住在便利店附近，离简岚的出租屋不算远。
周明娜戴着鸭舌帽和简岚的备用黑框平光眼镜，跟在她身后。
街头巷尾，不少人在讨论今天早上的案子，但没人认出周明娜和死者周清之间的关系。
其实在这个小镇上，没有人真的关心周明娜，她大可不必这样小心翼翼。
简岚想说又没说。
周明娜没向她请教，她也懒得去提点。
“谢思明。”简岚再次敲门。
比周明娜之前闭门羹的待遇好一些，过了一小会儿，谢思明拉开一道门缝，问道：“有事？”
简岚点头：“不方便在外面说，可以让我们进去吗？”
谢思明这才看到周明娜，眉头紧皱，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这是一间六十几平米的两居室，是谢思明父母留下来的房子。
三人寒暄了几句，简岚说起这段时间的事，从三人聊天中能断断续续地拼凑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据说谢思明的妹妹失踪后，父母四处寻女无果，和SY集团抗争中积郁成疾，几年后相继离世。
谢思明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习惯家中的寂静。
他没去上班，用便利店的工作加上偶尔的零工来养活自己，此外的时间全部扑在电脑上。
他在做一款游戏，一款反乌托邦的悬疑破案类游戏。
简岚得知后挺感兴趣，多问了几句，正好谢思明需要一些玩家反馈，就请她到家里试玩，一来二去，两人熟悉了一些。
后来周明娜被简岚“捡到”，认识了谢思明，她的游戏态度比简岚更积极，谢思明虽然嫌她聒噪，却为了测试游戏，经常请客让她帮忙试玩。
他们有时会一起讨论游戏剧情。
谢思明制作的是一款反乌托邦生存游戏，其中有一部分情节需要侦破女孩失踪案件。
简岚便明白，这款游戏就是谢思明的命。
但是——
“今天你没开电脑？”简岚问。
屋里一片漆黑，窗边有散落着几个空瘪的啤酒易拉罐。
谢思明“嗯”了一声，打开顶灯，揉了揉眉头，“有些累。你们什么事？”
简岚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周清死了。”
谢思明瞳孔一缩，眼睛一眨，又恢复常态，“我知道。”
“和周清一起挖出来的还有一个女孩的尸体。”简岚说。
周明娜这时补充道：“你们下午都没看新闻吧，周清尸体下面不止一个女孩，在女孩之下，还有很多个小孩的尸体，大概有十几具。”
谢思明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借着侧身的机会背到身后，试图挡住简岚的视线。
“还有，周清死的挺蹊跷的，被埋得很深，周围却连个脚印都没有。”周明娜冷漠地说。
“周明娜，你看电视吧。谢思明，我们去里面说。”简岚帮周明娜打开电视，不容谢思明拒绝地走进了卧室。
“你到底……”谢思明眉头紧皱。
“你妹妹的事和周清有关，前两天你知道了。”简岚说，“那天你身份证掉了，被我堂妹捡到了，她追上去想还给你，结果跟着你到了远海大学的营地，也听到了那一番话。你身份证现在还在她家。”
谢思明眼神微变，欲言又止，最终沉寂下来。
简岚想了想说：“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谢思明的发梢挡着眼睛，微微挑起讽刺的笑。
这代表他姑且相信她没有敌意，但他们之间也没有共同的利益。
重大的信息交换很难通过说服来完成，简岚明白她必须要拿出一些值得信服的东西来，或者威胁他。
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中，客厅里的周明娜忽然爆发出尖锐鸣叫。
“混蛋！这个混蛋！”她抱着电视机大喊。
简岚捏着她的胳膊，等她吃痛松手再把她拉开。
电视里，另一个“周明娜”正在镜头前优雅落泪，怀念意外去世的父亲周清。
“她要替代我，她要拿走全部遗产！”周明娜气得大叫，眼里泛着泪花。
谢思明黑着脸，“她是周清的女儿？”
简岚坦然点头，“她没告诉过你吗？”
谢思明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可蓦然想起她刚才提起“周清尸体”时那副与己无关的口吻，又无比疑惑。
周清和周明娜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明白，我这就带她离开。”简岚善解人意地说。
“我刚才说的问题，你好好考虑。透露一个消息，之前在海底壁画周围的干尸被当作文物送到远海大学了，而且我是那所学校的研究生。我想你还有没搞清的事情，我们或许有合作的机会。”
说完之后，简岚不再逗留，拉着周明娜回到出租屋解决她的问题。
此时夜已深，虚拟世界里精彩纷呈，现实世界也不停歇。
官方直播间的主播元尾似乎得到了新的指示，他不再回避简岚的故事线，反而花大精力进行讲解和分析。
他向双青帮助袁海涛引流那般，无意中点出几个专“黑”简岚的主播。
而那几个主播中关注度最高的那一个，正在大肆谈论现实中的简岚。
[“开霸： 1号调查员不是什么大佬天才，她是被巨额罚款逼的没办法了才来赚钱的。你们不知道吧，她以前是被SY集团辞退的员工” ]
第32章
网络上, 关于四位调查员真实背景的揭秘有很多。
真真假假的，热度一直不低。
经过几轮多人核实，当事人们的简历基本处于半公开的状况。
可真涉及到个人生活, 碍于各大网站的审核，这类信息没有保留下来多少。
此时简岚的关注度居高不下,开霸这类小主播孜孜不倦地爆料,再加上占尽平台优势的元尾有意无意地帮助宣传，简岚的生活一下子成为焦点。
据说简岚大学期间偏科严重，专业课成绩一骑绝尘，大三就在核心期刊发了论文，而思政课一类的公共课将将及格，考研无望，大学毕业直接工作,入职SY集团旗下的研发公司。
进入工作岗位后,简岚离群索居，身边的朋友更少了，和同事之间的交流也仅限于工作。
几乎没人知道她每天在做什么。
后来,研发公司内部发了一个小小的声明，简岚因为违反公司规定被通报批评，并要求赔偿500万的违约金。
公司的本意是低调处理, 但因为违约金的金额过于惊悚，这件事很快在集团内部传开了。
有人爆料,最初定500万是因为简岚的上司借机发泄对其不好掌控的不满，后来违约金的金额似乎有所调整。
事发没多久,简岚就离职了。
但大家的好奇没有就此停止,到底违反了什么规定会被罚这么多钱，一直是SY集团内部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
SY集团家大业大, 此前大家碍于在职或老东家的关系，没有公布太多内部情报。
随着简岚的热度居高不下，芷海镇的案件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直播里的内容都成为转天工作时的谈资，更多的人想加入这场狂欢。
简岚的故事不再是秘密。
比如简岚的父亲，在和简佑丹离婚后很快就彻底失踪，之后更是完全查无此人，不免引人联想。
比如简岚的母亲，与男友飞到大洋彼岸后，不到半年就意外去世。
比如简岚高一结束后计划转学到了某镇中学，但高二时又回到山海市的寄宿学校。
再比如简岚在SY集团工作时，处于研发一线，但是无法接触到核心资料，那次违规就是看了不该看的。
背着巨额违约金的简岚就在这种情况下，参加了芷海镇的直播。
[“她现在还债不愁了，后面不会躺平吧”]
[“难道还有人嫌钱多吗？还完债也要努力提高系统积分啊，直播这两个月，轻松一辈子”]
[“我酸了”]
[“我也酸了，但我参加这次直播的选拔了，选拔试题的范围特别广，上到天文下到芷海镇的风土人情，我入围的边儿都没挨上”]
[“呃，我不敢酸了”]
被羡慕着的简岚毫无自觉，巨额的奖金也好、所谓的违规污点也罢，仿佛都已与她无关。
她脑中思考的全是芷海镇的事情。
周明娜一路上愤愤不平，她牵着金毛的绳子，金毛却低眉顺眼地贴着简岚的腿走。
不远处海声阵阵，空气中一片湿凉。
街灯昏暗，但月色明亮。
这附近多住着本地居民，不少人家已经早早熄灯休息。
芷海镇的夜晚静谧幽远。
“反应过来了？”简岚没头没尾地问。
周明娜不解地看向她。
“周清的死，我还以为你不难过。”
周明娜像突然被刺了一下，“我不难过。你是孟知雨的姐姐，不会一点不知道我家的事吧。周明婵总以为我想要周清的关注……呵，但如果可以选，我当然希望离他越远越好。”
“实际上呢，你确实没有别的选择吗？比如向你母亲求助，或者去寄宿学校？”简岚问。
“你以为……那么简单吗？”周明娜咬着下唇，语气多了一丝颤抖。
“我道歉，是我草率了。”简岚立刻说，“不好意思，刚才是成年人的自以为是。”
周明娜撇过头，“周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周明婵那个傻子，还总想替代我。无所谓，但周清的遗产是我的，至少有我一半。”
“你要回家吗？”
周明娜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望着头顶的月亮，怔怔地说：“现在还不行。”
简岚点头，“随你，但你回家后，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你放心，那也是我想知道的事。”
两人回到出租屋，反而不再交谈，各自准备休息。
转天一早，简岚天不亮就出发了。
丘溟中学的教师生涯结束后，她给自己找了新的实习。
有一些门槛很高或难以进入的岗位或行业，可以通过实习生的身份，短暂地去学习和了解，算是一种另辟蹊径。
简岚骑着山地车，拿着学校的证明和介绍信到了芷海镇公安局门口。
门卫大爷刚换完班，神采奕奕地问：“姑娘，来找谁呀？”
“大爷，我是新来的实习生。”简岚说。
“你给负责你的人打个电话，让他们出来领你进去。”大爷说。
简岚为难起来：“我今天第一天来，还不知道跟着谁呢。”
说话间，一位年轻警员慢悠悠地开着车到了大门外，“大爷，麻烦抬下杆。”
简岚侧过身扫了一眼，嘴边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吴警官。”
吴杰诧异地看向起先没在意的身影，他还以为这是大爷的孙女。
简岚短发及肩，皮肤是小镇上少见的瓷白，眉宇间带着有几分果决，眼神黑白分明却藏着一股劲儿。
仔细一看，他觉得有几分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叫简岚，是远海大学的研究生，也是今天来报到的实习生。”
吴杰有点印象，昨天他们还讨论来着，小镇公安竟然还来了一个研究生，而且是学物理的。
大概是因为那时看过她简历上的照片吧。
“同学你好，学校的推荐信带了吗？”吴杰问，接过来看一遍后，点头道，“你到正门等我，我去停个车。”
[“ ？？？吴杰没质疑，他可是见过少女简岚的” ]
[“太奇怪了吧，青岚和少岚不光长得像，名字也一样，他竟然一点不奇怪” ]
[“这个小镇有问题啊”]
[“不是第一次了，你们忘了简佑丹的姨变妈了吗？”]
[“难怪青岚大张旗鼓地去这去那” ]
[“所以芷海镇的建模问题还没解决，时溯干什么吃的” ]
[“前面没看时溯的最新公告啊，不是建模原因，具体问题尚在调查中”]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小镇上所有人会不会都串通起来了？”]
[“不相信非现实元素+1”]
简岚对吴杰的反应毫不惊讶，她应了一声，去正门旁等待。
吴杰夹着帽子三步并两步地走过来。
“对了，你之前见过我吗？”
“见过。丘溟中学教学楼坍塌那次，我妹妹被困在里面了。再之前，因为柴美佳的事情，您还去我家做过家访。”简岚滴水不漏地说。
吴杰皱着眉舒展了一些，“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简岚的人设是研究生二年级的学生，通常是二十三四岁的学生，她本人27岁，与人设年龄没有相差到离谱的情况，看上去并不违和。
观众们通过NP息能看到，吴杰实际上与简岚同岁，但受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自认为比简岚大几岁，对简岚比较关照，言谈间介绍的内容也比较多。
“我是刑侦科的，但你专业不对口，又是学生，放心，不会跟着我们办案的。昨天听说会把你安排在证物科或者档案科那边。”吴杰毫无防备地说。
“办案也没事的，我不怕。”
吴杰笑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有些事情很敏感，不能让非正式警员参与。”
办公室里有比他们更早的警员，打了个招呼后继续埋头吃早点，听着他们对话，又抬头插了一句：“主任今天到得早，在办公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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