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吃的苦在前世没换来回报,重生到修仙界反而有点用,能够转化成炼器知识,这让秦千凝十分憋屈,她仿佛听到领导在耳边大喊“世上没有白吃的苦!”
包括这几个月在脑海里播放的立体电影,也是多亏了前世的数据理论和建模经验,才能这么活灵活现符合逻辑。
若不是看她表情认真,温恪几乎以为她在以他的经历来拷问他了。
他面带苦笑,被问得哑然。
“我想这应当是人之常情。”旧伤又在隐隐作痛,温恪努力忽视那些闪回的痛楚,理智地为师妹传道受业,“世路崎岖,难免波折,只有从中悟道坚持行路才能走得更远。就如同御剑一般,若是频频朝下看、回首,便会坠落,只能往前看才能平稳前行。”
秦千凝只是随口一问,没有过多困扰这个问题,却不小心钓到了温恪的肺腑之言。见他这么认真,一幅引路人的模样,秦千凝支着脑袋看他,一语破的质问道:“师兄,你往前看了吗?”
温恪脸上的温煦笑意僵住了。
他自己都没穿越这些阴霾,又何谈为人解惑?不过是捡些寻常大道理说来听听罢了。
“我……”他颇为难堪地侧过头,竟被自家师妹质问得说不出话,语气黯然。
秦千凝不知道温恪的过去,不明白他只是一个被世家养来掏金丹的替身,对于温家麒麟子的了解,也仅限于书册里带过的一句“有望角逐下届五境大比胜者”的描述。
她只是觉得他整日维持着毫无脾气的笑意,其实内里阴霾重重,看着挺矛盾的。
到头来,反倒是秦千凝安慰他:“没事儿,你还年轻,慢慢来,大家都一样迷茫。”
温恪正在不受控地回忆晦暗的过去,听到秦千凝一幅大人沧桑口吻安慰他,那些回忆瞬间散去,无奈地道:“二师妹,你也尚且年幼。”
秦千凝叹气。不过和温恪聊这么几句,倒是有点拨云见日的开悟感。
她想着这辈子不要卷了,绞尽脑汁摆烂休息,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反内卷”。这几个月刻意躺平,却没做到顺势而为,自然而然地生活,这不是她的初衷。
前世有个词叫做“空心病”,正是形容她这种没动力的迷茫状态,虽然开心是挺开心的,但还是得调整调整状态才好。
反内卷道阻且长,慢慢悟吧。
她站起来准备溜达回屋,温恪想拦住:“师妹,你提到的阻碍还未解决――”心魔困境是最严重的阻塞,得找到办法才行,哪能随便说几句就算了。
秦千凝回身:“啊,那个不是最主要的阻碍,我就是想到了随口说一句。”她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都说了,我是脑子有病。”
温恪哑然,虽然很不合时宜,但他确实被逗笑了。他控制住表情,认真夸奖道:“师妹心境十分豁达。”
秦千凝摆摆手,背着手走了:“悖想不通就别钻牛角尖了,死不了就凑合活吧!”
温恪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秦千凝这般特殊的。
话糙理不糙,看着秦千凝“沧桑”的老大爷背影,温恪陷入思索,自己是不是活得太吹毛求疵了?
秦千凝的病假并没有持续几天,因为小考后又临时增加了一个考试,因为应真长老的友人和尚辩机受邀来到万壑宗做客,作为小有名气的炼器大师,掌门就想让他来炼器课堂瞧瞧,万一能蹭点指点呢。
秦千凝一听就懂了,这和前世有其他分部大领导来视察一样,恨不得人人打起十二分精神面貌给他看。
讯息是老金传来的,人也是老金来接的――秦千凝能在任何地方找到人蹭车。
他来的时候脸上愁容少了些,人看上去都年轻了几岁:“你前几日推荐我的那本书我反复看了二十次,隐约抓到了点散夜塔的思绪。”纤纤手写作风格就是个碎嘴子,什么都说,连人家头发丝晃动都要点出来说一句“不是风动是心动”,对于无法接触这些上流宗门修士的弟子来说是个全新的视角。
刨去那些废话,还是有些新奇的东西在,老金感叹道:“后来我再去买其他的书,发现居然售罄了,店主让我过两日再去取。”
秦千凝惊讶:“售罄?”
“是的。”老金道,“现在学习炼器的弟子人手几本。”
秦千凝:“……”也不知这种有少许新奇视角的垃圾读物对他们修炼是好是坏。
见她一幅深思的模样,老金小心翼翼问:“是不好吗?”
秦千凝摇头,神色幽幽:“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入错了行。”早知道她带货能力那么强,还搞什么学术当什么社畜。
老金心一跳:“你是说你不想当炼器师?”他知道秦千凝资质差爱偷懒没基础,但他总觉得她或许能在这条路走很远,所以他连忙劝道,“炼器师多好啊,前途无量,受人尊敬,若是混出点名堂,还能售卖灵器赚一大笔灵石。”
秦千凝听得眉头直跳,每一份画大饼的工作好像都是这个描述。
“我有一个朋友,年轻的时候没钱,坚信努力干活儿就能挣钱。”
听上去像一个励志故事的开头,老金期待地问:“然后呢?”
“然后她就不年轻了。”
老金:“……”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她正事儿,“你小考的灵器可做好了?”
秦千凝点头。
前些日子和大师兄对话后,她想通了一些事,回到屋里后发现灵气开始运转了,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但她脑子受了伤,让她紧急做灵器实在是强人所难。不过老金对她有很大的期待,毕竟她可是做出了类似散夜塔的灵器。虽然只有他一人瞧出了端倪,且小考后那个灵器就碎了,所以没人相信他的话,认为他修为阻塞有点失心疯了。
在上流宗门会存在竞争打压,但在他们这种破地方却都盼着宗门能出个人才,就跟盼山窝窝飞出金凤凰一样。老金对修炼已有放弃之心,自己做不到的便希望后辈能替他圆梦,不吝啬帮扶后辈,仔仔细细科普道:“此次来的炼器师名为辩机,别说本州,连西境都小有名气。听说他到了后期便悟出了神念炼器之道,但这事儿也只是听说,毕竟没人会四处说修炼真谛。”
“无论哪个派系都需要很强的天赋,听说炼器师的分水岭便是神念炼器,只是‘神念炼器’说来太玄妙,更别提神识和灵气不一样,神识大能到底是天资出众还是后天锻炼的,谁也说不清楚。”他叹息道,“就连接触到大能都是梦,别提大能的点拨了。普通宗门弟子也就靠大比能接触一点高阶修炼妙诀,但又有多少宗门能有幸参与大比呢?更何况,靠自己本事得来秘诀的弟子,又凭什么分享给其他人?”
老金是修真界大多数修士的缩影,努力修炼几十年,发现天花板砸不碎,于是开始颓唐丧气,生出退意。
秦千凝看不得努力的人受挫,她绞尽脑汁想出一句安慰:“如果以后我赢了大比,一定帮大伙多打听点。”
老金还在悲伤着,听她这么说,震撼瞬间压过了悲伤。
他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说实话怕打击她,不说实话又觉得她太异想天开了,参加大比都难,别说赢了。出发点很好,但……真的能出发吗?
“有这个志气很好。”老金最后磕磕巴巴挤出这句话。
到了小考地,弟子们都差不多到齐了,一个个精神抖擞,遥遥眺望,等待辩机的到来。
“不知能否得他点评一二?”
“哪怕是能看一眼他所炼的法器也好,听说他的法杖是绝佳灵器,光是看外表就能感受到灵气波动。”
弟子们围在一块儿讨论,秦千凝和老金也找到熟悉的伙伴们加入讨论。
等会儿小考开始,大家又要依次上去打擂台了,不知辩机和应真长老何时过来,弟子们都很希望他们到的时候正轮到自己。
只有秦千凝道:“千万不要轮到我,我希望我第一个或最后一个上。”她深知这种友校来视察准没好事儿,但凡被注意到的学生都会被严格要求,万一丢脸了以后被盯上了可不好。
这个口气可不妙,老金不像计绥他们深知秦千凝的本性,只是担忧地问:“你灵器炼得不好?”
“凑合吧。”
老金有时觉得她很厉害,有时又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她身上有一种过分松弛的感觉,半点不像个修士。
若老金是现代人,一定会用“混子”形容秦千凝。
师兄开始叫人排号了,大家匆忙散开,老金借最后的时机对秦千凝道:“期待你的比试!”
他心里的天秤左右摇摆,最后还是压到了“秦千凝一定有点东西”那边,毕竟上次的灵器实在惊艳,他很期待这次她能再拿出类似法器。
秦千凝被他闪亮亮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你还是期待点别的吧。”别瞎期待。
老金只当她谦虚,笑着对她点头。
秦千凝在心里叹了口气,揣着兜儿往另一边擂台去,懒懒散散地站着,心中默默祈祷别遇到应真和辩机。
可惜应真一来就瞄到了她。
除了自己的徒弟和几个极其优秀的弟子外,应真对大多数弟子都没印象,除了秦千凝,他印象可太深刻了。
他很难印象不深刻,就比如现在,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站好,紧张地拿着自己灵器,就她歪七扭八地站着,而且还是穿着那身丑得出奇的衣裳,他不懂,浮银峰就穷到这个地步了吗?能不能换身行头!
辩机很客气:“万壑宗弟子们真是丰神异彩、神清气朗。”
应真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刻意传音给所有人:“此次小考,大家一如既往地慎重对待,吾心甚慰。”先是夸了一下大家,然后提高了音量,“但是有极个别弟子懒怠以对,更有甚者姿态松松垮垮,看来是准备得很好了?”
秦千凝恍惚之间以为穿越回去了,“极个别人”“更有甚者”几乎就是她的代号,比喊她名字还精准点名。
她一抖,下意识想收起手机,但发现自己还在修真界呢,立刻放下心来。
秦千凝宽慰一笑,大松一口气,总不能到了异世界,她还是那个被拉出来立典型的吧?
全场弟子都十分紧张,本来就站得笔直,现在都快绷成杆儿了,就那个真正被点到的反而站得更松垮了。
应真被狠狠噎住。
第30章
小考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台上台下没人敢说话。
辩机大概扫了一下,没什么兴趣,但既然掌门托他来看看,他也不好提出走人。他的余光偷瞧应真,应真是个性子直白粗暴的剑修,不像有耐心的,怎么还不提议离开?
没想到应真并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反而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辩机便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那边是修为最低的弟子们的小考擂台,辩机一直没有过多关注。
这一看,恰巧看到秦千凝上台。
光是这身行头就让辩机清醒了不少。
秦千凝上台,半点紧张都没有,不像对面的弟子,光是掏灵器就手抖个不停,一边看场上的教习长老,一边偷偷瞟停在半空的应真辩机二人。
老金比完自己的那场,立刻跑到这边来支持秦千凝,非常期待能看到她的下一个作品,直到看到秦千凝和上次一样掏出了自己那一兜灵器。
老金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就见她拿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基础灵器,非常基础,入门第一课讲的那种基础。
欣慰的是,她有在一心二用听课学习。
但没看错的话,这些材料是由上一次小考碎掉的灵器拼起来的,左一个磕巴,右一个缺角,甚至连灰都没擦干净。
老金:“……”炼器师对待自己的灵器和剑修对待自己的剑一样,都是当最亲密的最珍惜的伙伴,头一回见到这么埋汰的。
秦千凝的实力在一众弟子中毫不起眼,但灵器破烂的外表倒是格外突出。
辩机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她手上灵器的怪异,这根本没炼好啊,怎么就拿来小考了?
辩机猜得没错,秦千凝手上的灵器确实还没练好。普通灵器炼制得时候需要精准运用灵气,用的时候还得用灵气。她虽然可以感受灵气了,但她头疼啊,所以她计划把炼制和使用结合在一起,一次性使用灵气。
偷懒到一定程度,就能获得创新。
哪个炼器师不把灵器当宝贝,恨不得炼一个灵器用一辈子,根本不会想到炼制一次性灵器了。
秦千凝她不仅炼了,还炼了一兜。
所以见到她拿半成品灵器对战时,辩机大为震撼,硬着头皮夸了一句:“心境不错。”这也有脸上去。
感觉到高人在看这边,对面的弟子更严肃了,提起十二分精神,将灵器的攻击力激发到最大,朝秦千凝这边攻来。
秦千凝没想到一个小考玩儿这么大,满擂台吱哇乱跑,一边跑一边朝后丢灵器。
真是没眼看,应真想别开头,却见辩机皱起了眉头,神情露出困惑。
下一刻,擂台光芒大作。
秦千凝力求用最少的灵气,炼化灵器的同时使用灵器,扔出去的灵器一个接一个激发,发出攻击后立刻散架,再一次将擂台搞得尘土飞扬。
辩机这下看明白了:“她居然将灵器当符篆用。”他大概品了一下炼制思路,这需要对灵气有十分精准的运用。
应真闻言十分惊讶,看着一片狼藉的擂台:“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野路子。”
修真界的一切都讲究章法,炼器也有炼器的规矩,这是千百年来传承,中途不乏有想要创新的人,但终究没能成功,落入了邪魔外道,于是大家愈发固守传统经验。
那边秦千凝收拾完自己的破烂下了擂台,老金围过去询问:“你这些灵器和上次炼的怎么不一样?”
秦千凝自豪地解释道:“这是改进版。用最烂的材料,最少的力气,炼一个攻击力还行的一次性灵器,性价比多高啊。”
老金听不懂她的用词,但能理解大概的意思,十分困惑:“还能这么炼灵器呢?”
远处的辩机也在和应真讨论这事儿。
他比老金水平高很多,评价十分真材实料:“确实有点儿意思,不过还是要摆正过来,学习正宗炼器道法才好。一个练气二层能使出这么大的攻击力,值得鼓励,但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五十年前的那位不就是因为想走野路子,最后却因为心境不稳落入了邪道。”
本来还在心中骂秦千凝的应真簇起了眉头。
前几句话听着还行,后面越听越不舒服,倒不是质疑辩机的水平,只是觉得他说得话有些偏颇了。
心境不稳落入邪道?全万壑宗可找不出心境比她更稳的弟子了,脸皮比万壑宗外墙加起来还厚,她这样的落入邪道,说不定邪道能因拒绝与她为伍而叛入正道。
他们耳聪目明,此时恰好都在关注秦千凝下来后的一举一动。
应真刚在心中骂骂咧咧完,就听到秦千凝对老金道:“你感兴趣?那太好了,我等会儿就把图纸给你,你造个千八百个的拿出去卖,练气一层也能用,咱指定能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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