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宗是附近几大州最有话语权的一宗,此次负责统计各宗参赛情况,并将他们带到参赛地,承担一个接引人的角色。
飞云宗长老到万壑宗这日,所有弟子都在门前等候,远远见着有一排豪华的飞行灵器到来,便知道是飞云宗来人了。
飞云宗没工夫和万壑宗寒暄,也不想在此地逗留,面无表情地走流程,确认大致人数后就准备带人离开。
为首的那个长老看着挺年轻,不过三十岁的模样,但姿态却很老成,点着玉简道:“多了一人。”
掌门不解:“我们是按照上一届人数来的,六名参赛弟子,六名观赛弟子,三名长老。”
飞云宗长老点头:“正是,这一届只能带两名长老。”
长老多为教习长老,不仅路上能多多照顾弟子们,在比赛时也能通过观赛学习很多适合年轻弟子的东西,回来传授给宗门弟子。
“这……”掌门有些犹豫,“为何今年少了一名?”
当然是因为今年飞云宗带的人多了。本州大比不是逛集市,坐席和住处都有限,越是上流宗门越有话语权,带的人越多,那么多出来的名额自然需要下流宗门匀出来了。
飞云宗长老脸色不太好看:“因为我们自有安排。”
此时宗门前除了参赛观赛弟子们,还有送别的弟子们,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掌门用这种口气说话,实在是太看不起人了。
可是修士都是体面人,自然不能因为一句话大动口舌,掌门只能压下火气讲理:“往年都多一名,今年少一名,总得有理由吧?”他当然能猜出来是这些大宗门做了手脚。
飞云宗长老路上耽搁了许久,已经迟了半日了,不想多耽搁,态度很敷衍:“多一名少一名有差吗?”往年万壑宗第一轮就要被淘汰,纯粹占个人头。
这话实在是过分了,在体面的修真界,基本等于挑衅。
赤风忍不住了,掌门长老们不好意思撕破脸,她和秦千凝接触久了,知道不能事事忍耐。她直截了当道:“是没差别,所以为何不能多一人?”
飞云宗长老万万没想到有人还嘴,转头看向赤风,竖着眉头:“这就是你们宗门的规矩?”
赤风咬牙,愈发气恼:“你什么意思?”
“小门派不教弟子如何待人接物?”
掌门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吵起来,更何况人家都踩到他们头上了,他们还忍,岂不是自甘受气。他正要开口,一旁突然插入一个声音:“教啊,对方什么货色,我们就什么脸色,这就是我们的规矩。”
眼见着赤风要落败,键盘侠秦千凝哪能忍,当即一个百米冲刺进入战场。
飞云宗长老看着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练气二层弟子,震惊了。
“好,好得很。”他一向被捧着,多久没遇到当面被骂的情况了。
秦千凝无辜地眨巴眨巴眼:“哇居然夸我,你人还怪好捏。”
飞云宗长老被气了个倒仰:“你哪来的胆子?”他转头看向掌门,“你这个弟子,如此忤逆叛上,必须罚!”
掌门还未来得及开口,秦千凝突然丝滑地精神崩溃了。
只见她猛然捂住头蹲下,缩住一团,双肩颤抖,嚎啕大哭:“天啊我求求你不要欺负我我好害怕求求你放过我吧你大人有大量别逼我跪下来求你呜呜呜不要骂我了我好脆弱啊。”
你要说她发疯,她骂人,她挑衅,她都没有,她只是窝囊。
一个纯纯正正的窝囊废,最好捏的软柿子,谁看了觉得她在惹别人?
她声音大,阵仗大,丝滑地切换以至于没人能阻拦,后边天上飘着的灵舟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纷纷震撼地扒着灵舟边缘围观。
飞云宗长老傻眼了,嘴上说两句,都是体面人,根本没想到要闹得后面人围观的。
他有些汗流浃背了,瞥了眼身后的灵舟,转头道:“你――”
秦千凝手脚并用,“唰”地蹿到他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袍,继续嚎啕大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天啊你不会要排挤我们宗门吧不要啊排挤我们宗门我可怎么办啊我给你跪下行不想啊别折磨我!”
飞云宗长老有理说不清,想要把她扒拉开,又觉得现在这个弟子碰不得,碰了只会出更严重的事,传出去可不仅仅是“飞云宗巫长老言语欺负下流宗门小弟子了”。
他僵硬着面皮,提高音量,势必要让后面的人听见:“都是误会!误会!我没有排挤万壑宗!更没有骂你针对你!”
他看向掌门,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势凌人,只想让掌门赶紧把这个小疯子领走。
掌门也还处于震惊中,倒是身后的弟子们见怪不怪的――她都在戒律堂啃人了,发发疯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让让她?
太荒谬了,飞云宗长老也不是没见过撒泼打滚的,但没见过撒泼打滚求饶的,他连忙道:“哈哈,都是误会,不就是三名长老吗,站出来吧,时间紧,我们赶紧出发。”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掌门愣愣的,没来得及高兴多了个名额,手忙脚乱地让身后的长老和弟子们站出去。
秦千凝就是在这时起身的,收放自如,低着头往里走,一幅弱小可怜无助但准备优雅退场的样子。
电光火石间,掌门做了一个违背师祖的决定,他心中的天平“哐当”一下,彻底倾斜。
他抓住脆弱飘过的秦千凝,硬着头皮道:“还有她,是长老。”
在场所有人:?
正好刚才说只能有两名长老去,另一名长老便退到了后面,给了掌门发挥的机会。
他将秦千凝推到前方:“三名长老,齐了。”
以往不是没有用弟子占长老名额的先例,但一般都是掌门儿女,世家嫡子等等大型关系户,这平白无故冒出来的小弟子是怎么回事?
飞云宗巫长老傻眼了,他现在还没想出对付这种人的法子,声音都小了点:“这是什么长老?”你们小门小派就这么随意吗?还是你们准备放这个小疯子一路折磨我?这么恨吗?
掌门咽了咽口水,福至心灵地道:“这是平替,平价替代的长老。”
所有人再一次:?
秦千凝差点没崴了脚。
!?掌门怎么知道这个词儿的?
第32章
关于晋升为长老这件事,秦千凝感觉很突然――虽然她只是个平替长老,但大小也是个称号。
她一边想“不是吧我老秦家居然出个走仕途的”,一边又想“诶我这是不是莫名奇妙就出差了”,纷乱的思绪导致她一时看上去很正常,正常得让人害怕。
飞云宗的人不敢再刺激她,快速安排他们上最后一个灵舟,说完后连忙逃离。
秦千凝还在沉思中,倒是小分队的人被这突然的惊喜振奋到了,跑过来对她恭贺道:“你真行,最后一刻扭转乾坤,真是神了。”
秦千凝面上倒没有多少开心的表情,抬头缓缓道:“可是我不是很想出差诶。”
张伯修没听过这个词儿,但能猜到大概意思:“为何?那可是西境数一数二的州府,多少修士梦寐以求去见见世面。”
秦千凝瞬间想通了,对哦,我又不去干活,我是去公费旅游的。
这一下,她腰也不酸了,头也不疼了,世界明媚了,对着张伯修道:“还是你看得清楚。”
张伯修觉得她现在和秘境里刨灵植时的疯狂神态差不多,眼睛里透着他看不懂的“捡便宜”的光,炯炯有神,红光满面,实在怪可怕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心里面感觉还好吗?”
秦千凝条件反射回答道:“状态精神我啊挺好的。”
张伯修:……
他屏住呼吸,悄悄往前大步遁走。
他刚走,计绥就接了上来,与秦千凝并肩而行。
刚才发生了太多事,他现在才缓过来。
他低头看着秦千凝,疑惑一股子倾倒而出:“你平日在师门宗门出糗就算了,怎么现在当着这么多宗门的面……你是真不为以后考虑吗?”他浅浅代入了一下自己,已经快要爆体而亡了,“你若是成为一代大能,不对,在成为大能的路上,每次进阶的心境考验怎么办?被人背后的诋毁非议怎么办?久了心魔又该如何拔除?你知道这对你以后有多大的影响吗?”
他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说完忽然顿住,僵硬地低头看着秦千凝,缓缓吐出一个猜测:“不对,你不会就没想过进阶吧?”这好像是一个非常合理又非常离谱的理由。
秦千凝一脸深沉地看着他笑。
计绥:……
他难以接受世界上还有这么无欲则刚(指钢铁脸皮)的人,晕晕乎乎,脚步漂浮地往前大步遁走。
他刚走,下一个人马上接上。
赤风剑上绑着的小铃铛叮当作响,低头看她:“我承认是我看轻你了。”举重若轻击退敌方,何尝不是一种本事?
当然,这个本事她还是婉拒了哈。
赤风没有意识到自己明明嘴上说着嫌弃,但心里面却表现得完全相反,她很喜欢问秦千凝一些为人处世的心态问题:“被别人当异类看待,你不会难受吗?”
秦千凝背着手,优哉游哉地往前走,完全不在意那些偷看她的目光:“为什么,如果他们觉得我不合群,那么说明他们都是傻x,我是唯一一个正常人,鹤立鸡群了。”
赤风大脑冒烟了:“呃……”不是,嗯?
见她五官皱成一团,秦千凝不惜继续‘赐教’:“小师妹呀,人活着很难的,能指责别人就不要怪自己。脸皮有用吗,如果能卖钱,我三元一斤早卖了。”自从不要脸后,生活轻松多了;自从学会发疯后,别人的生活难受多了。
她拍拍小师妹的肩:“你就悟吧。”独属于老油条的松弛感,得慢慢学。
小师妹持续痴呆中。
众人到达灵舟入口处,负责本舟飞行的几个修士正在统计人数。
秦千凝抬头一看,舟上密密麻麻全是人,那一瞬间她感觉回到了现代早班地铁。
不是,都修仙了,怎么还要挤地铁啊!
她难以置信地问驾驭灵舟的大哥:“万壑宗的人是坐这个舟吗?”
大哥点头:“对啊,就这个舟还有空位儿。”他对着舟上大吼一声,“大家往里捎捎,上人了!”
秦千凝:……他该不会是公交车司机穿越过来的吧。
不管上舟前多酷多傲,上舟后都是一个怂样。
秦千凝艰难地踏进去,还没站稳,驾驭灵舟的修士就迫不及待地让灵舟起飞,跟上前面已经飞远了的灵舟。
一个转弯,满舟的人往一边倒,经验丰富的秦千凝果断一钻,找到个稍微宽敞的位置站好。
这下双手可以活动了,舒服多了,秦千凝满意地掏出储物袋,拿出一颗辟谷丹――这是她前一阵下山买的,口味好,吃起来跟果糖一样,唯一缺点是太贵。
她抬起手往嘴里送,灵舟又一个拐弯,辟谷丹进了嘴里。
别人的嘴。
四目相对,只剩下尴尬。
计绥隔了五六个人看到这一幕,再也无法维持酷脸,发出尖锐爆鸣:“秦千凝!你才多大!”就早恋了!还是和灵舟上刚认识的男子!
对方也挺不好意思的,“咕咚”地咽下,羞涩道:“很甜。”
秦千凝心里默默哭泣,当然甜了,你知道多贵吗。
计绥要气晕了,疯狂地往这边挤:“离她远点!”
她长叹一口气,安慰自己没事。
灵舟上有灵气禁制,主要是怕有修士打起来,飞那么高不好管理,万一舟毁人亡就很严重了。
所以计绥只能用蛮力往这边挤,短短两米的距离,如阻沧海,他在这一刻痛心地领悟了“咫尺天涯”的含义。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差一点就能拦住不靠谱的师姐,可面前的肌肉大哥却不让我挤过去。
秦千凝没觉得尴尬,又掏出了一颗辟谷丹准备往嘴里送。
紧挨着她的小哥脸更红了:“我不饿,吃不下了。”他觉得这样有些唐突,羞涩地自我介绍,“我叫燕德,来自银霜谷。”
银霜谷?秦千凝知道,她看本州大比预测时里面有提过这个宗门,主音修,实力不差,纤纤手认为大概在第一梯队末,第二梯队首,当然,他说的更多的是这个宗门的八卦,说到他们弹琴吹笛时还要酸一句故作姿态。
秦千凝点头:“听说过。”
“那你……”对方结结巴巴地开口。
他偷偷瞥秦千凝的衣裳,由于太挤,他只能看到她肩膀以上的衣裳,还算正常,胸前绣了青色群山,料子不是很好,燕德猜测应该是与“山”有关的落魄宗门。
秦千凝不懂他什么意思,疑惑地等着下半句。
对方却更不好意思唐突了,拖拉之间,计绥终于挤过来了。
坚持凛若冰霜的他,再也无法保持风度了。他一把挤到二人中间,狠狠地瞪着燕德。
燕德很有礼貌地问秦千凝:“这位是你的兄长吗?”管天管地的姿态,也有可能是叔叔大伯之类的,毕竟修真人看不出年级。
秦千凝嚼吧嚼吧丹:“不是,他是我师弟。”
师弟……师弟?!师弟怎么敢对师姐这个态度?
燕德有话讲了:“这位仁兄,我观你年纪不大,或许不太懂修真界的规矩,比如尊敬师姐――”
计绥:“你在教我做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面对秦千凝,他支支吾吾,面对别人,那他可是出身名师,重拳出击,横扫一片。
他拽住秦千凝:“跟我走,别在外面乱来。”
说完拽着她往原路挤回去,路人自然骂骂咧咧。
“喂――”
“怎么又挤!”
“干啥呢?”
直到人山把两人隔开,计绥才满意:“这次走得匆忙,他们没来得及交待你,师兄师父都不在,所以我就负责看好你了。”
秦千凝一脸莫名:“看好我干嘛,我又没做啥!”
计绥气呼呼的:“你都给别人喂食了!这多亲密你不知道吗?”
秦千凝:“我――”
等一下,吵架先放一边,周围这些凑过来的脸是怎么回事?
她的目光在周围凑过来的脑袋扫过。
周围弟子:不是想听八卦,是真的挤,嗯。
计绥觉得这事儿很严肃,需要召集队友,于是他仰着脖子开始找队友。
他生得高,但奈何其他人没那么高,一眼望过去,全是黑漆漆的头顶。
秦千凝叹气:“唉,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灵舟转弯,我的手歪他嘴里了。”
这个理由有点离谱,但也不是没可能,计绥怀疑地挑眉:“真的?”
插在他俩中间的脑袋:“我感觉不是很真。”
计绥、秦千凝:“关你什么事?”
27/137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